春思乱by莲卿

春思乱by莲卿

苏昱趴在桌上，双眼无神地看着门外，洛云开则笑吟吟的剥着龙眼，直到摞了满满一盘晶莹剔透的果子，这才推到了苏昱跟前，

“你爱吃的。”

“云开，我有手。”苏昱依旧有气无力地趴着，一动不动。

“我当然知道你有手。”见他不吃，洛云开干脆拿起一颗塞进了苏昱嘴里，“但是我舍不得你累着。”

“剥个龙眼怎么会累着？”苏昱觉得洛云开肯定是魔怔了，他甚至有一种被圈养的错觉。

“小时候都是你给我剥，现在换我给你剥这不对吗？”洛云开见他吐出了核，便又喂了一个，

“甜吗？”

苏昱点点头，又吐出了一个核，甜滋滋的果肉下了肚，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霍得直起了身子，

“云开，你都没什么要事做吗？”

“有啊。”洛云开点点头，“这不就在喂你吃龙眼呢。”

“不是这个……”苏昱呻吟道，“就没有什么和我没关系的事吗？”

洛云开果断地摇头，

“那其他的事都不算事。”

“不对啊！”苏昱站了起来，围着洛云开转悠，“原先你没事儿就爱往那什么如鸢阁跑，怎么如今一次也不去了？”

“我毕竟也是成婚的人了，自然不能总出入那种地方，不过……”洛云开执起了苏昱的手，将脸颊贴了上去，

“你若陪着我，那我便去。”

苏昱顿时火大，一把将手抽了出来，

“你……你不知廉耻，对对，还有他们两个！”

洛云开眯起眼睛，敏锐地发现苏昱的耳根子开始泛起了红晕，

“你怕了？”

想当初在鹿林书院，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三个人竟开始结伴逛起了青楼，逛就逛吧偏还躲着他，一开始总见他三人凑在嘀嘀咕咕的抛下他一人不知所踪，他还失落难过了好一阵子，还当是他们不愿再与他结交。

直到有次他实在忍不住在后面偷偷跟着，见他们竟熟门熟路的进了那如鸢阁，是既羞且怒，差点儿和他们闹了绝交，可无论他如何闹，三人偏就不带他前去，久而久之竟还习惯了。

洛云开这次居然主动要自己同去，苏昱觉得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必须得一探究竟才是，

“去就去，我怎会怕？”

夫夫二人同逛青楼，这怎么想都觉得别扭，正门处人声鼎沸，马车便直接停到了侧门，

“二位公子可真是一对璧人。”早就候在此处的老鸨一见着他二人两只眼睛立刻迸发出了光芒，“谢公子与何公子已经候着了。”

“他俩怎么也来了？”苏昱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般，立刻打了退堂鼓，却被洛云开扯住了手腕硬是拉了进来。

虽入的侧门，可这里景致仍让苏昱有些惊呆，他以为的青楼妓馆应是大红大绿粗俗不堪，却没想到这里进来就是一个精致的园林，夜里虽看得不甚清楚，却更如一个半遮面的少女般恬淡而雅致，要不是耳边传来的丝竹与吟唱声，他还当是哪个文人大家的后院儿。

“喂，别一副呆呆的样子。”洛云开在苏昱耳边轻道，虽没碰着，但这温热的气息扑打着耳廓，让苏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暗声怒道掩饰着心慌，

“你说谁呆呢。”

洛云开盯着苏昱的耳尖，突然笑得古怪，

“原来在这里。”

苏昱还在想着他说的什么意思，老鸨领着他们走到了园林中一个单独的小楼面前，门一开，便看到了谢南州二人。

“你竟真带他来了？”谢南州惊讶道，洛云开却笑得开心，

“今日不谈别的，单就带他来见见世面。”

何与墨也不禁笑起来，

“这也算是天下奇闻了，哪有带着另一半来青楼见世面的。”

苏昱气结，他又想起来当初被他三人抛弃的滋味，

“满大街的酒楼茶馆，你们三个想聊天去哪儿不行，非要来这种地方。”

“非也非也。”谢南州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有些事情还非得到这里谈才成。”

忽地身后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

“知意见过四位公子。”

一女子眉眼含笑，怀抱琵琶，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像是对他们三人十分熟悉一般，单单看了眼苏昱，

“这位便是苏公子了吧，真是久仰大名。”

苏昱有点招架不住知意眼中莫名其妙的炽热，僵硬地回了个礼，一双眼便死死盯着眼前的茶水，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身边突然有人挨过来，他微微侧头看是洛云开，不安便逐渐退去，心中似乎安定了些。

知意姿态盈盈，在座前拨弄着琵琶，口中唱的正是一曲相思豆，只听得她低吟浅唱间句句扣人心弦，但眼睛却时不时地看着向上座靠在一起而不自知的两位，比平日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苏昱而言，他可是第一次见着打扮如此轻佻的女子，也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露出这样多的肌肤，可他的眼睛却瞟向身侧微微靠在他身上洛云开，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他修长的脖子和颇有棱角的锁骨，明明面前有一个美娇娘，可他眼睛怎么就黏着了洛云开，甚至有想伸手触碰一下的冲动。

鼻子里好似有一股热流缓慢地经过，苏昱抽了抽鼻子，却好像阻挡不了。

“苏昱！”何与墨一声惊呼，其余人的目光顿时胶着在他的身上，苏昱一怔，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下鼻子，竟是一手的鲜血。

“我……我今天龙眼吃多了！”苏昱慌了，这下大概所有人都以为他对知意见色起意，便真是有苦也说不出了！

知意忍着笑拿着帕子想帮他擦掉，却被洛云开黑着脸挡开了，掏出了自己的帕子为他擦拭。

本在大笑的谢南州硬生生被何与墨掐没了声儿，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我去洗洗！”苏昱用帕子捂着脸冲了出去，谢南州看着浑身散发这阴翳气息的洛云开也不敢再笑，最后只得无奈地叹口气，

“你说你试他做什么。”

“或许是我太过自信，却不曾想也许他真与我们是陌路人。”

何与墨瞪了眼谢南州，

“你别听他的，苏昱这是第一回来这地方，不适应罢了。”

知意扑哧一声掩面而笑，一双如水般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洛云开，

“公子可否听奴家一言？”

见洛云开点点头，知意才道，

“苏公子根本就不敢看奴家，奴家这里看得清楚，他一直盯着的乃是洛公子。”知意眼看着洛云开双眸中的黯淡逐渐褪去，继而整个人都亮起来似的，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知意就像是达成了什么心愿，一脸的心满意足，话音刚落苏昱一脸狼狈地回来了，他根本不敢正视屋内的几个人，却没曾想洛云开一改刚才的臭脸，面带喜色的对他嘘寒问暖，倒教他摸不着头脑。

“都怪我给你剥了那么多龙眼。”洛云开忙不迭地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保证下不为例。”

见苏昱闷不吭声，他又忙道，“若你不喜欢咱们现在就走可好？”

苏昱点头如捣蒜，洛云开便毫不犹豫拉起人就走，只留下后面看热闹的两人和一脸失望的知意。

“唉，本朝首对合婚的夫夫啊，奴家还没看够怎么就走了，下次不知何时再能看到了。”知意倚在门边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屋内，

“不会有下次了。”谢南州无情地打破了知意的幻想，“最近还是我们来拿消息吧。”

马车并没有马上回洛府，而是转头去了城西的镜月湖，二人坐在湖堤上，享受着湖上送来的清风，耳边一片蛙鸣。

苏昱望着湖中映出的月亮，用力扔了块石头进去，丝丝涟漪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就连月光也碎成了斑驳。

“唉，又要被那两个家伙嘲笑了。”他一脸惆怅，声音闷闷的。

“他们不敢。”洛云开转身看向苏昱，一直修长细白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

“我知道你不是对知意有什么想法，这就够了。”

“你知道？”苏昱的语气有些迫切，却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太急迫，轻咳一声换上了漫不经心的腔调，“你又怎知不是，我就瞧着知意姑娘又美又温柔，琵琶弹得好听，曲子也唱得好听。”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洛云开摩挲着手指，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片柔软的触感，盯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若有所思。

或许，可以试试？

洛云开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苏昱摸了摸旁边已经冷掉的被褥，心中泛起了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家伙最近突然一反常态，不似以往一般日日缠着他，反而天天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到了傍晚才回来不说，还声音嘶哑，模样十分疲惫。

可洛云开的嘴巴却严实得很，无论他怎样威逼利诱，偏就不透露一个字出来，教他又气又急，却毫无办法。

翌日，天还未亮，身边的人又偷偷摸摸地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越过了苏昱，又悄无声息地将衣服穿好推门而出，门合上的那一刹那，看似熟睡的苏昱猛地睁开了双眼，手脚麻利地穿戴好便也跟着出了门。

洛云开连个小厮也没带，就独自走在清晨的街道上，两边的店铺都还未开门，只有一个卖馄饨的早餐摊子冒着腾腾的热气。

洛云开还未走到，摊主便笑着与他打了招呼，丢了几个馄饨到锅中煮着，似乎他经常来光顾一般。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了小桌，看起来既热乎又好吃，这让躲在角落里又冷又饿的苏昱垂涎欲滴。

他到底要干嘛，难道这么早起来就为了吃这一碗馄饨不成？洛云开慢条斯理地舀出一颗馄饨，嘟起嘴巴轻轻吹凉，然后斯斯文文地咬开了薄薄的馄饨皮儿，一口下去似乎都能看到肉馅儿里溢出的汁水。

苏昱觉得自己的嘴巴里也好似有了鲜肉馄饨的味道，只是这错觉让他顿时冒出了擂鼓般的腹鸣，一抹绯红爬上了苏昱的脸，他赶紧躲进了墙角。

奇怪，离得这么远，怎么这馄饨的香气却愈加浓郁了，苏昱狐疑地探出了头，却赫然看见洛云开端着碗正靠在墙边，一个咬开了半个的馄饨放在勺子里，往他那边呼着气。

“你！”苏昱一惊，退了几步，不争气的肚子此刻更大声地叫了一声，堵住了他本想质问的嘴。

“想吃吗？”洛云开朝摊子处扬了扬眉，只见摊主又盛了一碗出来，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苏昱决定不和馋虫作对，大步迈向摊子，热乎乎地吃了一颗觊觎已久的馄饨，果然一口下去馄饨皮爽滑，肉馅儿鲜美多汁，再就着口鲜汤一起下肚，顿时驱走了浑身的寒意，让苏昱满足不已，

“没想到这路边小摊上还能有如此美味。”苏昱撇了眼正仰头捧着汤碗的洛云开，语气里带着丝埋怨，

“原来你天天早上瞒着我吃独食。”

“倒也不是故意瞒你，本想过阵子带你来吃的。”

“为什么是过阵子？”苏昱放下碗死死盯住了洛云开，“说，你最近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做什么？”

洛云开本想抱起碗再喝口汤掩饰下闪躲的眼神，却没曾想碗已见了底，他尴尬地将碗放下，

“咳，过几天你便知道了。”

“我现在要知道。”这几个字从苏昱的牙缝儿里一个一个挤了出来，这几日他胡思乱想的几乎要疯了，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知道答案，可下一秒洛云开的回答，让他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告诉你。”说着洛云开端起了苏昱的碗，舀了一颗馄饨熟练地送到了苏昱嘴边，而苏昱也自然而然地张开了嘴，将馄饨一口含在嘴里，嚼了两下才一个激灵，

“干嘛呢，这是在外面。”苏昱压低声音，一把将碗夺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铁青着一张脸拉走了洛云开。

直到拐进了一条巷子中，左右看看无人，苏昱这才停下来拽着洛云开的胳膊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若不说我便不让你走了。”

“那咱们回家。”

看到洛云开是铁了心不说，苏昱便也急了，

“这天一日寒过一日，你总这样早出晚归的，每每回来嗓子就不舒服，要是病倒了我可不伺候你！”

苏昱说完，偷偷看了眼洛云开，见他不像往常一样与他斗嘴，只在原地愣着，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刚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苏昱有些后悔，

“我也不是……”

没说完的话被突然撞进怀中的人打断，苏昱只觉得身上一紧，便被洛云开的双手紧紧揽住了胸口，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都感受不到……”

苏昱本就没比他高出多少，此刻洛云开将头轻轻放在了他的肩上，喃喃的低语就在耳边，若是以往早就一把将其推开了。

可苏昱自己也不知为何，刚才那一瞬间的心疼似乎蔓延开来，让他不忍再做出那样的举动，一只手犹豫着抬到了半空中微微颤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苏昱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放上去的那一瞬间，掌心下的身体敏感地颤动了一下，双手仿佛收得更紧了，苏昱被勒的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仍担心地问道，

“你不会是又病了不告诉我，自己偷偷跑出来治吧？”

怀中的人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才怀着眷恋将手松开，一向过于白皙的脸上泛着些潮红，甚至连眼眶都在微微发红似的，看着既惊艳却又让人心疼，

“我没事，只是要再五日，五日后我便告诉你可好？”

苏昱虽想知道答案，可逼问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那便无需躲着我，非要这大清早的出来，不知道入秋变凉了吗。”

洛云开笑靥如花，用力地点点头。

五日本不长，不过一闪而逝。

五日又太长，熬得苏昱掰着指头算日子。

好容易捱到了，苏昱一大早便起了床，可身边的人起得更早，一摸被褥又是凉的。

不会是上了他的当吧！

这个念头在苏昱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又立刻被他自己否定了，洛云开再怎么爱逗他，却从不曾骗他，不会真有什么事了吧？

苏昱慌慌张张换好衣服，推门而出，却听见小厨房中一阵叮叮咣咣的动静。

这倒是奇怪了，他二人的饭菜都是府里厨房做好了送来的，这院中虽有个小厨房却从未开过火，这又是谁在里面。

苏昱蹑手蹑脚地靠近厨房，偷偷向里面望去，却见着了让他惊呆的一幕，洛云开竟一个人在里面熟练地切着萝卜丝，锅里热气腾腾的还炖着一只鸡。

“云开……你在做饭？”

苏昱觉得自己恐怕还在梦里，不然怎么可能看到首辅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在做饭！

“啊？你醒了，饭桌上有粥菜，你先吃着吧，我在准备午饭。”

“你为什么会做饭？”苏昱还是不敢相信，可眼前人熟练的模样显然不是一次两次。

洛云开放下刀将苏昱推搡出去，将厨房门直接关了上，

“你先去吃早餐，别耽误我做饭。”

讨了个闭门羹的苏昱只得先去了饭厅闷闷地吃完了早餐，而后围着小厨房转了好几圈，最后赌气便打算去找本书看。

书架上的大都看过，苏昱翻看了好几本都觉得无趣，上上下下又寻了遍也没寻到个想看的，一转脸却看到被塞进最上头的那几本，那是前一阵子洛云开宝贝似的抱回来的，他看得是津津有味，苏昱却避之不及的那个《春思乱》。

苏昱跑到门口张望了一下，只见厨房门还锁着，便将门关上后去书架上拿下了一本，偷偷摸摸地翻看起来。

果不其然，这书里还是写的臊得很，什么花前月下的长吻，午后小憩的厮磨，直教苏昱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他实在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便随便翻了几页打算塞回去，可一翻之下瞧见里面好似还有张图画。

这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又将书拿起来翻到了那一页……

啪地一声，书应声而落，而此刻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

“苏昱，开饭了。”

苏昱慌了，抓起地上的书便往书架上塞，终于在门开的那一刹那将手收回，赶紧迈了两步接过了洛云开手里的盘子。

“怎么脸红成这样？”洛云开狐疑地看了一眼，“帮我端菜去。”

苏昱一路小跑地出去，不一会儿四菜一汤便上了桌，

“这都是你做的？！”苏昱瞠目结舌。

“麻椒拌鸡丝、干炸肉酥、肉末烧黄鱼、浇汁肉茄龙。”洛云开指着，“还有个翡翠豆腐羹，怎样，看着眼熟吗？”

“看起来与你之前带去书院的差不多……”苏昱愣住了，继而瞪大了双眼，

“难道当时就都是你做的吗？”

洛云开点点头，夹起一块肉酥放进苏昱嘴里，他细细品了品，这味道果真是一般无二！

“云开你何时会做饭的？！”

“十六岁那年。”洛云开满意地看着苏昱震惊的表情，“那会儿你时常抱怨书院的饭菜太素，我便去了京城最大的珍味楼学了一阵子。”

“所以后来时不时你便从家里带个菜来，还说是家里厨房做的，结果却是……”苏昱指着洛云开，已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别愣着了。”洛云开拉他坐下来，“我也许久没做了，不知道生疏了没。”

苏昱闻言慌忙摇头，

“没有没有，好似比以前更好吃了。”

洛云开还加些姜丝烫了壶黄酒，一杯入喉，再佐以珍馐，苏昱觉得自己似乎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塞满了整个胸膛。

初听到洛云开说对他早有此心时，他只有震惊却无感触，可如今一丝一缕的牵动着他回想着过去，他才发现原来洛云开早便用了真心，而他却像个傻瓜似的受用着。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些时日都做什么去了吗？”洛云开神秘一笑，起身去厢房抱了个东西出来，然后郑重地坐在了凳子上，轻咳一声将布揭开。

竟赫然是一个琵琶！

苏昱再次被震惊了，洛云开不通音律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可如今他眼角含媚，怀中斜抱着琵琶的模样，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所以你这些日子偷偷跑出去，是学琵琶了？”

洛云开点点头，“你不是说喜欢知意弹琵琶唱曲子吗，我便去找了扶柳先生，特意学了这曲相思豆。”

苏昱感动不已，忙正襟危坐，满心满眼都是期待，洛云开低下头，纤长的手指拨动了琴弦……

琵琶短促的声调在耳边响起，乍一听还没听出些什么，可随着曲调渐起，苏昱有点儿崩不住脸上的表情了，这弹得可谓是上不接下，左不连右，即便是洛云开说了这是曲相思豆，苏昱也硬没听出有什么关系来。

洛云开此时深吸了一口气，娓娓唱来，

“日思君、夜思君，问君几时归？”

唱词一出来，苏昱的手紧紧抓住了桌角，就像唯有这样才能抑制着自己冲上去打断他的冲动，苏昱只觉得像是有个棒槌在自己脑子里哐哐砸着，整个脑袋嗡嗡的，只有用尽力气努力地维持着表情。

“奴心何所寄，唯有相思豆中系。”

洛云开劈着嗓子终于唱完了最后一句，苏昱松了口气，他担心再唱下去桌角都要被他掰断了，

“如何？”洛云开期待地问道，这让苏昱陷入了艰难的境地，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甚好甚好，只是云开，我想先听听扶柳先生是如何评价。”

“他只说这琵琶送我了，让我爱去哪儿弹去哪儿弹，总之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洛云开笑得开心，

“你以为我不知道唱得难听啊，要不你若喜欢我再给你唱一遍？”

苏昱闻言迅速跳了起来，接过琵琶放回厢房，一套动作一气呵成，从未这样麻利过，

“吃饭！”

古语云：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苏昱这才明白，原来不只是优美的声音能做到，难听的一样可以，这明明已过去几日了，他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时不时还会响起那直击人心的曲调，似乎连知意姑娘当初是怎么唱的都想不起来了。

洛云开看了看苏昱抱着脑袋的样子，眼神却瞟向了书架顶端，那里有一本书歪歪斜斜地被塞了进去，他摸了摸下巴，笑得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