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爱他吗?”
先生仍旧坐在皮沙发上,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甚至坐姿都没有换一个。
他看着我,声音很稳:“不。”
“那你是为了羞辱我吗?我不相信你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先生交叠双腿,坐得很端正,看了我几秒,说:“也不。”
也对,他为什么要羞辱我呢?我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地方吗?
我把餐盒放在桌上,失魂落魄的说:“那这是为什么呢?你不肯给我标记,也不肯成结,甚至吝啬于一丁点儿信息素,宁可叫我被发热期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要宠爱一个beta。”
先生看了我几秒,说:“你知道我们是‘绝对契合’吗?”
我点头。
“百分之百的匹配率,这就是你被选中成为梵希雅家主夫人的原因。”
他说:“可是,你出身平平,品味平平,能力平平,连走廊的挂画都看不懂。仅仅只是因为上天给了你第39582号信息素,你就能成为梵希雅夫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厌恶被信息素操控的人生。”先生说。
冰蓝色的眼眸有种无机质的漠然:“发热期、标记,这些会束缚alpha和omega一生的东西,不会束缚我。我偏爱没有信息素的beta,是因为他们的爱和恨都是发自本心,起源于性格、学识和谈吐,而不是所谓的......信息素。”
我被信息素裹挟着成为他的妻子。
可他因为信息素而憎恶我。
我觉得可笑,好像也真的笑了出来,可是眼睛里酸酸痛痛:“就因为你要证明自己不会被信息素影响,所以你要拒绝和信息素捆绑在一起的我?不管我到底有多爱你,不管我到底......有多需要你?”
“你的爱和需要,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他的反问称得上毫无感情波动:“如果你和我的助理一样,见识广泛,学习能力飞快,会六种通用语言,能和帝国的外访使者谈笑甚欢,也许我也会容忍你在我身边。可是你愚笨不堪,来了首都六年,连联邦语都还带口音。你指望我喜欢你什么呢?你那令人反胃的信息素?”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我的声音颤抖:“......可是我爱你。”
“任何人都可以很爱任何人。”他的口吻很冷静:“你爱我的身份高贵、容貌英俊,你爱我的能力卓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联邦一言抵万钧。难道仅仅因为我的信息素是雪松味的,你就会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吗?”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说的,我没办法反驳。
我爱他的一切,他的信息素只是我爱他的一部分,我确实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信息素就爱他。
先生看着我:“我能容忍你占据梵希雅夫人的宝座,已经是非常大的耐心了。希望你继续守好你的位置,不要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
我苦笑着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他看起来那么陌生。
可是,我却还是为他心痛得几乎裂开。
“如果是这样,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泪流满面地说:“如果您喜欢聪慧能干的人,我可以尝试着改变。但是,请您不要因为我是一个omega,或者因为我有信息素,就直接将我拉进黑名单。”
先生的眼神产生了变化,多了一丝兴味。
他说:“你要怎么证明?”
“请让我也来当您的助理。”我央求着他:“请给我一个尝试的机会。”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说:“好。”
奇迹般的,大概是真的太了解他了,我竟然听懂了他那个“好”字潜藏的意思。
——那就让你死心死得更彻底些。
我为挽救我的婚姻做过很多努力,努力成为他喜欢的那个样子。
一开始,我以为他喜欢温柔的伴侣,所以我努力做好照顾他的本分;后来,我以为他喜欢能干的助理,所以我也学着去做有关的工作。
但后来证明,都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一个人不想喜欢你的时候,有千万个理由。
我改名易姓来到铂奈克宫,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第一助理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太多排斥,而是如往常一样,沉默而温驯的接受了我的加入。
他只是有一点无奈。
我不太能理解,爱情是具有排他性的。如果他真的喜欢先生,为什么能对我的到来接受得这么快。
思来想去,也只能归因于,他本来就是个善良温和的人。
先生对于ao结合和信息素的排斥,其实我能理解。
我刚从老家到首都的时候,其实也不太能立刻接受我成为一名omega的事实。
在乡下庄园长大,老嬷嬷把我视如己出,记忆里她就是跟我讲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这些故事组成了我的童年。
老嬷嬷是曾经的帝国遗民,她的家在帝国最南部、浩瀚冰海之畔。
后来因为气温逐年降低,不得不举族内迁,她结婚又丧夫,流落到北部,随着女王的退位,被迫成为了联邦公民。
一直到七十岁,她依旧在怀念浩瀚冰海那一头漂浮的冰山、飞翔的海鸥。
“我以后也能去那里吗?”这是幼年的我,天真的发问。
老嬷嬷怜爱的抱着我:“如果你是alpha或者omega,那就不可以啊。那里条件很艰苦,没有医疗条件,是不允许beta之外的人接近的。”
Alpha的易感期,omega的发热期,注定了这两个人群都是高危人群,是不允许走进很多危险地区的。
于是我对着星星祈愿,十五岁,让我分化成为一个beta吧。
自由,平凡,毫无约束。
事与愿违,十八岁那年,我走进了梵希雅庄园。
我也曾经痛恨过自己为什么会有信息素,但是,如果不是一名omega,我不会见到先生。
我并非为了有接近他的机会而庆幸,但是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我习惯于接受。
而先生,习惯于反抗。
他生来好像就是为了与命运抗争。
在工作的间隙,我总是端着午饭去找第一助理闲聊。
他心知肚明我的来意,但他无法拒绝我,只好在为难和无奈之间,慢慢被我套出了先生的过往。
他的母亲是梵希雅家的上一任家主,却生为omega,招婿上门,由系统为她匹配了一位匹配度极高的alpha。
但是这位alpha是有心上人的,两相不情愿的结合自然带不来美好的结果。
缺少alpha信息素的om死于干涸的发热期,失去伴侣的alpha被报复心切的家族耆老秘密处决。
先生深知他父母婚姻的不幸,所以憎恶被信息素和匹配度操纵的人生。
而我,自然就是他憎恶的出口。
“他的情人从来只选择beta。”第一助理的表情很低落:“因为无法永久标记,也不会留下子嗣隐患。不会有他憎恶的信息素,也不会影响他的情绪。他的易感期都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独自度过,有时候实在身体受不住了,就会打一针人工合成的信息素暂缓。”
信息素抑制剂只能用来控制它的散发,身体内部alpha信息素过浓,失衡之后,就会对身体带来无法逆转的损害。
人工合成信息素,匹配度很低,都是为那些找不到伴侣的ao提供的救命针。
我从来没想过,先生会依靠这个活着。
我也没想过,他是靠这些针剂度过一个又一个易感期。
而我,靠他的折磨和践踏,在发热期的间隙里苟延残喘。
我们都是被性别折磨的动物。
真的......很讽刺。
那是我对先生的爱产生第一次动摇。
我加入助理团队的第三个月,很多交到我手里的工作基本就能做得游刃有余。
第一助理好像也真切的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同事,对我的态度自然了很多。
那天正常下班,我收拾东西,从地库进了我的车,却在后排看到了先生。
我愣了一下,扶着车门,不知道该不该坐下。
他扫了我一眼,淡淡道:“坐吧,别让司机跑两趟。”
长久以来,他对我的冷漠好像已经成了我脖子上的枷锁,我习惯被这种精神冷暴力拴着。
他陡然松开项圈一秒钟,新鲜空气,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怎么呼吸。
我低着头坐了进去。
保姆车在长街上平稳的行驶,先要在核心行政圈转一圈,然后开上郊外的山路,最后停在独占一座山头的梵希雅庄园门口。
意外偏偏在这条路上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