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 >> 蔽月

    蔽月by清野viv未删减

  • 时间:2022-08-03 13:46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蔽月》,蔽月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清野viv所著的小说围绕楚焕蔽月两位主角开展故事:蔽月不需要对任何人好,但意外见到对方的时候迟迟都不愿意放开手。热议:放不开。
  • 蔽月小说

    推荐指数:8分

    蔽月

  • 蔽月by清野viv未删减

    “喂!小子,醒醒,醒醒!”

    感受到脸被高频率的拍打,蔽月昏昏沉沉掀开眼皮,就看见一张凑得极近,老得皱巴巴的脸。牢里天寒地冻,每说一句话都冒着白气,白气扑打在蔽月脸上,嘶哑的声音透着关切:“我看你都睡僵了,起来动一动。别像我上一个狱友一样冻死在这里咯。”

    蔽月缓慢眨眼,对于眼前能看见清晰的世界他开始理解,这是又陷在了梦里。

    可是周身如堕冰窖的冷却很真实。

    银硝铁窟楼内不见天日,经年苦寒,他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薄霜将长长的羽睫压弯。那个人说的不错,自己真的快冻死了。

    突然一片嘈杂,紧接着有人鼓掌欢呼。那个自来熟的狱友看蔽月一脸茫然,乐呵呵解释道:“每到冬天就有人冻得受不了想要壶烈酒暖身子。这想要酒啊,就得‘斗酒’,这都是咱们这的保留节目了!”

    “...斗酒?”

    那人啧了一声,说得更直白:“就是两人打一场,生死不论,赢者得酒。斗过鸡和蝈蝈没有?就和那一样!”他指向对面监狱角落的一人,大喇喇道:“他就是上次打输了,肠子大概都打断了,离死不远咯。”

    这人满嘴对于生死的淡薄令蔽月有些看不惯,但转念想,关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十恶不赦,满手血腥。就连自己...不也是屠人满门的恶鬼么?

    蓦地高昂痛苦的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看来今日斗酒的打斗已经结束,一个人像破碎的布袋子被拖走。

    “他奶奶的,又是那个昆仑奴赢了!”老者在监狱里吃得开,很快打听到结果,“趁人不备直接扭断了脖子,妈的下手忒重了!”

    蔽月微惊,低声问:“值得么?”老人没听清,他便提一口气重复问:“为了一口酒,堵上命值得么?”

    “命?”老者突兀笑起来,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咱们这的人,命算什么啊?比这牢里的老鼠还贱呢。实话告诉你吧,去斗酒的人,基本都是快冻死的。运气好呢,得了酒暖身子,又能活一个冬天。运气不好的,打死还是冻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他挤耸蔽月的肩头,“你小子应该不大吧?成年了吗还这么瘦,难道也想去试试?”

    蔽月阖眼,不作理会。老者又凑过来,絮絮叨叨:“反正无聊,别睡了。和爷爷我聊会儿天,你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蔽月缓缓吐出两个字:“杀人。”

    “害,这儿谁没杀过人啊?”老者不以为然。

    “三十二,我杀了三十二个人。”蔽月不带感情的说。

    这回轮到老者惊讶了,他张了张嘴,感叹:“灭门啊?”

    蔽月实在不想说话,这次干脆背个身,紧贴着墙角。很快,那人声音不依不饶又跟过来:“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蔽月。”

    “闭月?怎么娘们唧唧的名字?”老者提高了音量,而这一举动不知是触动了隔壁那位哪片逆鳞,一直安静待在墙角的人突然疯了般冲过来,用力拍打铁栏杆,啊啊啊的叫着。

    蔽月被这阵仗吓到,向自己的同室狱友发出探询的眼神。

    “我不知道。”老者也是一脸迷茫,“这个哑巴先一直被关在别处,最近才转到这里。之前一直安安静静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疯了。”

    那双手穿过栏杆伸出来,像要竭力抓住什么。蔽月迟疑的挪过去,问:“你要什么?”

    “啊啊..”哑巴不会说话,只发出囫囵的音节,抬手似在让蔽月靠近些。蔽月鬼使神差,真的靠近一寸。

    哑巴停下动作,藏在长发下的眼睛深深盯住蔽月,盯得他毛骨悚然,半晌,才如梦初醒,扯过他的手,在手心写字。

    蔽月细细分辨,发现他在写[父亲][名字]两个词。

    是在问我父亲的名字?

    只是尹沧澜玄衣教教主的名号太大,自己又陷入这种境地,实在不敢辱没家父。何况眼下这个奇怪的哑巴,不知敌友...蔽月想了想,只说出尹沧澜的化名。

    “我的父亲,叫莫梅。”

    据说那是尹沧澜初闯荡江湖时,随手指着山间一簇梅花胡诌的名字,非亲近之人不得而知。可话音一落,蔽月感觉手骨剧痛,是哑巴紧紧攥住他的手,有滚烫的液体砸在手心里,可惜光太暗了,他看不到。蔽月追问:“您...您认识我父亲?”

    哑巴却骤然松开蔽月的手,连连摇头否认,又回到他那个角落彻底安静下来。只是那之后,蔽月察觉总有个目光在无时无刻追随自己,那个哑巴叔叔甚至将他的被絮分自己一半,食物也从栏杆间隙偷递过来。

    蔽月猜测,他大概是认识自己父亲的,所以像个长辈一样照顾自己。

    如此过了几天,外界白茫茫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银硝铁库楼里愈加冷。连续两个夜里,蔽月都能听见隔壁那个哑巴叔叔发出又沉又哑的咳声。

    天亮时分,他走出牢笼,他要为哑巴叔叔赢一壶酒回来暖身子。

    而他需要对阵的,恰是那日一手把人脖子扭断的昆仑奴。

    昆仑奴身长八尺,通体漆黑,健壮如牛,蔽月瘦削的身形和他比起来,宛如一只温驯柔软的鹿。监狱里嘘声和讥笑弥漫,激起蔽月的好胜心。他坦荡荡直视监狱长,用最无害的神情说道:“一壶酒?不够。玩点大的怎么样?”

    监狱长好笑的看着这个狂妄的青年:“你有什么好想法?”

    “我们限定时间。三炷香之内,我若赢了,我要一个月的酒。”

    围观的人都笑起来,其中昆仑奴笑得最大声。“毛头小子,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蔽月直接忽视昆仑奴的挑衅,紧盯监狱长,询问道:“可以吗?”

    “可以。”

    监狱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随手敲响手边的战锣。昆仑奴在战锣敲响的那刻,便像一头蛮牛般冲过来。

    第一炷香,蔽月只躲闪不出手,暗自观察昆仑奴的招式弱点。

    第二炷香,他试探性与其缠斗,昆仑奴铁拳呼啸而来,力道砸在他左肩上,几乎一瞬间骨头粉碎,他疼得蹲下去,四侧嘘声不已。

    第三炷香,昆仑奴似乎咒骂了一句蠢货,高高抬起腿,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就是现在!

    蔽月把身体交给本能,一瞬间从地上猛然跃起,以匪人所思的速度将昆仑奴扑倒在地,然后毫不停息,手并成刀,横劈至他最脆弱的颈脖!

    没有武器,身体就是武器。

    对于昆仑奴这种外功练家子,身体就是铜墙铁壁,唯有喉咙这处是弱点。而为了追求极致的速度与力量,他的拳脚路数并不复杂,他要等的就是昆仑奴抬腿重心不稳的那刻,暴起将他扑倒!

    昆仑奴喉咙眼咕噜咕噜不断冒血,嘶吼着,哀嚎着,似是不相信自己战败了,仍要奋起挣扎。蔽月赤红一双眼,透着狠劲,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双手钳住他的脖子,然后竭力一转。

    喀嚓——

    一声骨头碎裂的短促轻响。

    蔽月喘着粗气,眼底深红。他从来不是无害的,不是稚嫩的,不是温驯的小鹿,他骨子里是狼,而狼是可以搏牛的。

    手下的挣扎停歇,昆仑奴眼睛瞪圆,彻底咽了气。

    第三炷香刚好燃尽,时间正好。

    “你在做什么!”

    身后兀得炸开一道声响,声音不大,却犹如千年冰封的森寒。

    蔽月脊背发麻,慌乱松开自己杀人的手,心口如蒙大锤立凿。他僵硬着身子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紧接着浑身一哆嗦,整个人似乎都在往下坠,然后噌得睁开了眼睛。

    “呼…呼……呼…”

    蔽月喘着粗气,半撑起自己。这次眼前才是真正的熟悉的黑暗。过往的梦境回溯依旧真实,他颓丧的遮住眼睛,不住地回想当时楚焕看自己的眼神。

    愤怒藏在眼底,失望溢于言表。

    “为了一壶酒,你就要杀人吗?!”

    “我之前还不信你杀了陆家满门,可现在我只知道,本性难移!”

    “酒是吗?我给你!都给你,你就在这里喝个够!”

    那是楚焕第一次对着自己大发雷霆,将带来的东西尽数砸在地上。蔽月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他带来一堆衣物,棉絮,还有伤药…甚至有一盒自己最喜欢吃的栗子糕,被他悄悄裹在衣服里带进来。此时却被砸在地上,已成为一滩粉末。

    那时他看着地上凌乱的东西执拗地想:是了,这种温暖自己这种人是消受不起的,砸了好,砸了干净。

    也许是午间那盘栗子糕的影响,让蔽月又梦到银硝铁窟楼的事情,他虚喘着气,掐着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月哥哥还是如从前一样,慌张时喜欢掐自己。”少年清脆的声音兀然响起,蔽月背后一僵,懊恼自己竟一时没发现屋内还有别人。

    手中被放了一盏温茶,蔽月慢慢啜饮着,“小炼,你兄长告诉你的?”

    楚炼摇头:“都说兄长从玄衣教带回来一个男子。昨晚,光是一个衣角我就能认出了。”他语气中带了分欣喜,“月哥哥,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蔽月无所谓笑笑,“按理说我早应该被毒死了,对么?”张口才发现声音喑哑,呕吐伤了嗓子。

    楚炼慌张要解释,“兄长那个时候是逼不得已,现在,现在他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情急之下抓住蔽月清瘦的手腕,“这次你随我们回冶剑山庄,我们还是像以往一样,当一家人,好不好?”

    不愧是亲兄弟,说的话都如出一辙,蔽月冷淡的拨开楚炼的手。

    “小炼,冶剑山庄从来不是我的家。我会离开的。”

    楚炼还欲劝,屋外忽传来一阵敲门声。“公子是醒了吗?”

    “几时了?”

    “刚过申时。我家家主回来了,此刻正在湖中亭设宴,邀公子一叙。”

    蔽月闻言皱眉。

    琳琅口中所说的萧家家主,萧吟山,同时也是银硝铁窟楼楼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衣判官,江湖美人榜上独攘榜首数年,批语“雅饮纯合气,清吟冰雪文”。年逾五十,也是风采不减。

    因为萧家和楚家世代交好,蔽月自幼在楚家长大也是熟悉此人的。

    之前也认为他淇奥君子温润如玉,但自己见识过银硝铁窟楼的人间炼狱,便总觉得这君子端方下藏着什么别的用心....

    “萧叔叔回来了!我去见他!”楚炼起身,拉住蔽月衣袖,“月哥哥也去吧。”

    蔽月勉强笑笑,“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到。”

    可直到楚炼走远,蔽月也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公子?公子还去吗?”琳琅唤回蔽月飘远的思绪。蔽月怕自己身份被旧人认出,问道:“楚焕也要我去吗?”

    “楚盟主没说什么,他似乎...似乎有些醉了...”

    自己几斤两还学别人嗜酒?蔽月暗暗咒骂一声,门下一秒吱呀打开。

    ——————

    在此之前,寒光水气,上下皆白。有两人黑白衣铺毡对坐,湖心亭对弈。

    攻杀终盘,黑子绕白子呈绞杀之势,环环相扣七步绝杀。

    楚焕捏在手心的白棋犹豫不动,最后轻声道:“我败了。”

    “纹枰之韵,世事之道。着子之法,为人之道。攻守之衡,得失之道。”银硝铁窟楼楼主,萧家家主萧吟山接过他手中的白棋,置于棋盘“韶”位,以放弃几十颗棋子来寻求转换,看似山穷水尽的白棋,实则于劫争中偷势黑棋。

    原本晦暗的局势因一子落下,豁然开朗。

    萧吟山挑眉噙着笑意,眼尾流波如春风和煦,提点道:“小楚你有时用棋太过蹈矩,反而错失了时机。”

    “萧叔叔说起大道理来一向可以的。”楚焕了然一笑,扔了棋子,大咧咧伸了个懒腰转而提起另一茬话,“不过还望萧叔叔转告那位朝中二皇子。我和他虽然未蒙面,但承蒙抬爱,我楚焕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一心只想做个闲散商贾,卖卖剑品,挣点糊口小钱什么的。但私铸军需武器的事....冶剑山庄自有祖训,我爱莫能助。”

    萧吟山听到这一席话索性也不再劝,举杯就要借着这月色共饮。

    楚焕也不再托辞,豪爽的畅饮了几杯。

    几轮过后,楚焕就喝的有些酩酊,两靥泛着酒后的酡红,视线飘向隐于夜色中的高塔,感慨道:“银硝铁窟楼,囚尽天下极恶不赦之徒....据说,曾有侠客在里面亲临体会了三天,结果就疯了,是真的假的?”

    “贤侄似乎很好奇?”

    “好奇...”楚焕呵呵一笑,仰头饮尽涓滴不剩,“我确实好奇,萧叔叔是如何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设宴的地方建的九曲十八弯,即使是盲杖也无用武之地。蔽月便让琳琅牵一根纱绫在前引路。

    此时嫌头太重便用手肘撑着,眯着眼瞧见石板曲桥上的曼曼身影。

    走在前面的鹅黄女子手牵素色纱绫,步履缓缓,一步一回头惹得步摇流苏翩飞,已是灵动之极。

    再看后方的男子,银质的面具虽遮住其上半张脸,却意外倒映进了这湖上溶月。

    身上白衣临风而动,人被纱绫牵引着寸寸移步,眉眼低垂,罕见一派绵软乖巧的情态。

    楚焕一时看出了神.....

    “小楚,小楚贤侄?”坐在一旁的萧吟山举杯正要打趣他,忽闻周围一片惊呼,扭头一看,正巧见曲桥上自家婢女踉跄踩空,扯着纱绫带着身后的人影一同崴进池水中!

    “快救人!”

    话音还未落,眼前身影一闪,一道墨色已没入水中。

    ————————————————

    深秋凉,寒浸衣。

    何况是深秋夜里的池水。

    房内火炉烧的旺盛,楚焕坐在蔽月榻前,惊魂稍定,脸上的表情却晦暗难明。看着蔽月灌完一大碗驱寒的汤药,翻身要睡,楚焕急忙抓住他的手,率先认错:“对不起。”

    入水时被刺骨的池水兜头而浇,楚焕酒已清醒了大半,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后怕。在萧家的地盘上,自己竟然放任自己喝醉了,如果蔽月没假装坠水,被萧吟山察觉了真实身份,后果会怎么样?

    “你是觉得这里离银硝铁窟楼近,囚禁我都省得方便吗?”蔽月偏头闷咳,又压低了声音切齿道:“楚焕,你保护不了我就放我走。我没心力去陪你经历这么刺激的事情!”

    楚焕默然垂下眼,眼尾残红,胸膛起伏几番依旧是那句:“对不起。”

    蔽月自觉没趣,寒凉的池水勾起他骨子里的旧疾,经脉里绵绵冰针透肌刺骨,干脆阖上眼裹紧被子不再管这人。

    第二日一早,被窗边白鹤嘹亮的叫声唤醒,蔽月一夜好眠,内力运行一个小周天竟惊奇的发现,本应游走于四肢百骸的冷痛只一晚就轻易饶过了他。

    昨晚自己睡着了,楚焕什么时候走的?难道是他给自己渡了内力驱寒?

    裹着被子在床上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屋外楚家人马要动身离开的消息。

    不久,自己就被人带上了马车。紧接着,似有人掀开车帘,层层秋风灌入。

    “出了这种意外实在是抱歉,都怪鄙人管教下人不严,怠慢少侠了。”听声音,是萧吟山这个萧家家主。

    躲着不见这么久,临行总归要打个照面的。蔽月忙欠了身,刻意掩盖声线:“是在下身残不便,与琳琅姐姐无关。叨扰这么久,还请....咳咳咳.请..咳咳....”忽而又是一阵风灌入,蔽月掩唇疾咳起来,楚焕恰时替他放下车帘,及时打断了这场叙话。

    萧吟山面色不虞,佯怒道:“贤侄,这么宝贵你的客人啊?我与这位少侠一见如故,还未好好聊聊他如何舍身救芫芫出魔窟呢!”

    楚焕硬着头皮拱手,正要找茬子说“下次一定”。身旁的楚芫突然发出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

    “萧爷爷每次搭讪都说是一见如故,这句话我都听到过好多次啦!”

    “楚芫!不得无礼!”楚焕怒瞪身前小女,心底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萧吟山爽朗一笑,一把捞起这个楚家小辈抱在怀中,“芫芫大了,都敢调侃我这个老头了。那芫芫告诉我,我该怎么搭讪比较好啊?”

    楚芫仰头冥想,视线正巧落在萧吟山优容自若的下半张脸,一阵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楚芫嗫嚅道:“唔....用一见如故也不是不行,毕竟萧爷爷和美人叔叔这样看起来真是好像....”

    楚焕心头狂跳,忙抢回了楚芫抱在怀中,也打断了小孩子的童言无忌。一番寒暄后,楚家的车马终于向着既定的方向起航了。

    黄尘古道,马蹄急翻,唯萧吟山负手而立。

    直到烟尘散尽,他才悠悠转身进屋,换上宽大斗笠,提一盏灯,顺着螺旋百里的阶梯一直走到地底。

    他不动声色看着幽深的暗处,眼角泛起一丝笑意,哑声道:

    “真遗憾,本来是想带他来让你见见的。”

    “生辰快乐啊,兄长。”

    满月当空,中途再无意外发生,很快马车就回到宣城地界,众人经过两山之间的铁锁吊桥,便到达了冶剑山庄。

    门口,是巍峨树立的七柄丈高玄铁剑,造型各异,呈扇形依次排列。正当中,汉白玉狻猊照壁流光溢彩,白壁照影,上映清峋月色和斑驳竹影,如葕藻交横。

    剑影凛冽,月光温柔,冶剑山庄在这两者笼罩之下,显得神秘而寒莹。

    宣城楚氏一族世代守卫冶剑山庄,玄衣金线,上绣狻猊家徽。除此之外,武林中沔阳陆氏,长辽萧氏和源坊晏氏也都曾是雄踞一方的世家大族。

    传闻楚氏先祖楚徵衣原是前朝宫廷的相剑大师,而后辞官潜心冶剑,创立“悬镜五诀”剑法和秘传铸剑术“问剑”独步武林。此后,更是创立了七年一度的“宣楚问剑”大会,将铸就的名剑赠予当代豪杰。历代以来,共七把剑,每把都是名动天下,掀起风云的名剑:清萍、万相、月饮、承邪、独鹿、素霓、繁芜生。

    七剑中,清萍剑已传承历代庄主,万相被供奉于大通法寺,月饮剑由萧家家主萧吟山所有,素霓在早隐退江湖的青侠手上,独鹿与繁芜生下落不明,而承邪剑落在前任玄衣教主尹沧澜手中,继由蔽月所有,在五年前那桩惨案后,于熔剑大会付诸成灰。

    岁月骛过,七剑多际遇漂泊,唯有冶剑山庄赫赫威名仍在。

    而距离下一届宣楚问剑也只有一年期限了,也不知,出于楚焕之手的,又将是哪一把不出世的名剑?

    山庄外乌泱泱也不知站了多少人,湛卢作为山庄五剑奴之首,穿着右衽金线玄衣,站在最前方,恭敬道:“恭迎庄主。”

    -------------

    曾住过十多年的小院布置如旧,再回到这里让蔽月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院中侍奉的全是最伶俐的奴仆,可楚焕在书房处理文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下人慌张禀报,说那院内公子发了好大的脾气。

    楚焕赶过去时,一个青瓷碗正擦着他的头砸了出来。再定眼一看,屋内地上全是细碎瓷片。

    楚芫曾与他说,当日被囚禁之时自己曾失手砸碎了蔽月一只破碗,那人便十分惋惜的一点点扒拉起瓷片,后来还把那碗给重新粘了起来。

    楚焕再看这一地尊贵许多的青瓷碎片,可真是:不是自己钱不心疼啊...

    遣散众人,楚焕才背手沉声问道:“这是在闹什么?”

    蔽月立在中央,噙着冷笑:“楚焕,我是瞎了,可我还没聋。”

    “你什么意思?”楚焕云里雾里,不知其所以然。

    “这房顶和院里的树上,皆有三人成组的暗卫。”

    此话一言明,楚焕就懂了,当即抬手撤了院中暗卫。听见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后,楚焕才深呼吸解释道:“阿月,是我疏忽了。山庄内曾遭人袭击过,防范也许草木皆兵了。可我从来没有要拘着你的意思。”

    蔽月指了指戴在自己脸上的银制面具,衬得楚焕刚刚所说“没有拘着你的意思”这句话莫大讽刺。楚焕被一噎,眼神尴尬的飘忽走。

    蔽月听不到楚焕说话,也觉得无趣,想踱步往榻上走,抬腿间又突然意识到周围全是自己砸的碎片,于是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

    “你...”

    楚焕等了半晌也没下文,方温声问道:“还有何事?”

    “你着人将地上瓷片收拾下吧。我砸的时候收着劲,都是大碎片..”

    楚焕失笑,认命的弯腰将蔽月脚边的碎片都一一拾起,边捡边无奈叹气:“古有妹喜撕帛,今有阿月掷碗。你若开心,便砸吧,收着劲作甚么?”

    蔽月顿了顿,声如蚊呐:“我听说青瓷贵重,黏起来或还能用...”

    楚焕一凛,心道:吾妻贤惠!

    ———

    当夜,三更时分,屋檐传来两声微不可闻的咚咚声。

    原本安静躺在榻上的蔽月眼睫霎时掀起,毫无睡意。

    要等的人来了…

    冶剑山庄守卫固若金汤,若不是他傍晚故作生气的摔碗,令楚焕遣散了周围暗卫,哪怕是一只别有用心的蚊子都飞不进来。

    更何况…是玄衣教的暗使。

    蔽月屈指在床沿木板上轻敲出一串长短停顿不一的节奏,犹如夜里轻缓滴沥的露水。

    紧接着,屋檐上那人又敲击两下,似乎是在简短回应。然后再无声响。

    幽矇夤夜,执念顿生,有些计划也在悄然结茧。

    蔽月翻了个身,将被子拢至颈侧,疲惫的阖上眼。呼吸很快平匀,这一次真正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蔽月是被湿热的舌头舔舐着下颌醒来。他吓了一跳,不免手上的推劲用得大了些,随即听到不远处低声委屈的呜咽。

    “…萌萌?”他不确定的唤道。

    被叫做“萌萌”的大黑犬立刻激烈摇动尾巴,“噌”的一下又窜到蔽月身边,撒娇状不断用脑袋蹭他的脸颊。

    “真的是你啊?”蔽月有些惊讶,嘴角不经意染上温柔笑意,揉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感叹道:“萌萌都长这么大了。”

    岁月无声,当年被他悄悄抱回来,央求着楚焕养的小犬,不过一臂大,如今却双臂都环不住了。萌萌兴奋的在蔽月怀里来回撺掇,蔽月轻撸它的颈部毛发安抚,却无意摸到了萌萌颈处悬挂的木排。

    是什么?他指腹轻轻摩挲,木排上竟是一列精美的阳刻小篆。

    上书「主人,我好想你。」

    这一触摸,便知是楚焕的手笔。蔽月被逗笑,开始大力蹂躏萌萌耷拉的大耳朵。

    “其实我也很想你。”

    他声音太轻,兼之目不聚焦,仿若透过这只狗,悄悄说给自己心事听。

    后几日,萌萌每天都往别院跑,颈部的木排更是日日更换。

    「主人,你摸摸我」

    「主人,让我亲亲」

    「主人,我喜欢你」

    ……

    直到有一日,蔽月满怀期待的摸过木排——

    「主人,大爹爹也喜欢你」

    这大爹爹自然是指楚焕。蔽月”噗嗤“一笑,两靥羞赧泛红。随后耳尖微动,便听见有脚步声临近,当即敛了神色。

  • 蔽月小说
  • 蔽月

  • 作者:清野viv   类型:现代   状态:已完结
  • 小说详情
  • 热门小说更多>>

    • 强制分化小说

      强制分化

      销恨疗愁

      由作者销恨疗愁精心打造的EA向小说《强制分化》正在火热连载中,作者讲述了一个直男癌alpha爆改omega的虐恋故事。陆隽霆的人生易如反掌,他想要要魏寻心甘情愿跳入他打造的游戏世界。而魏寻被骗身骗心后,还在想着帮对方治病。
    • 南瓜大猛小说

      南瓜大猛

      你来人间一趟

      推荐知乎作者你来人间一趟的短篇纯爱小说《大猛A老板爱上我》,该文的主要内容是:徐园是一名生活在 ABO 文里的 beta,他的老板是在金字塔顶端的大猛 A。平时威风凛凛,但到易感期,一米九的大个子就会缩在衣柜里委屈喊老婆,关键过后还失忆。
    • 你离我远点小说

      你离我远点

      一朵小葱花

      围绕主角占有欲爆棚的深情偏执乔溯,套着乖巧外皮的纯爱小骗子白简展开的《你离我远点》小说正在火热连载中,该书的作者一朵小葱花。影帝预备役乔溯曝出惊天x侵丑闻!柏丰集团二公子白简摊开承认,正经恋爱。白纸黑字,这次,他如愿抓住了乔溯。
    • 【ABO】强制联姻小说

      【ABO】强制联姻

      今天吃橘子了嘛

      推荐作者今天吃橘子了嘛的小说《【ABO】强制联姻》正在火热连载中。围绕两位主人公黑芝麻馅恶劣养父和面冷心冷隐忍养子展开的小说主要讲述了:身为Alpha的霍楚翎做为养子却要与名义上的养父联姻,像是一场笑话。
    • 老公遇到高匹配度Omega后小说

      老公遇到高匹配度Omega后

      虞清行

      为您推荐好看的双男主小说《老公遇到高匹配度Omega后》,这是由作者虞清行精心打造的短篇小说,围绕两位主人公展开的故事主要讲述了:嫁给裴慎第三年,他被高匹配度Omega刺激进入易感期。陆黎匆匆赶到现场,却被拒之门外。陆黎只是个永远也无法安抚Alpha的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