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大学刚下课,孟帆就接到了江崇经纪人打来的电话,二话没说赶往医院,跑到病房门前,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堪堪停住脚步,心里像打鼓一样一直反复琢磨着一个问题。
明明和江崇一个月之前就离婚了,现在自己又出现在这,那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眼下顾不得这么许多,经纪人在电话里把江崇的情况说得十分严重,夸张也好,过分也罢,怎么说两人也是有过一年情份的伴侣,况且来都来了,就勉强进去看一眼吧!
推开门,病房里鸡飞狗跳的场面证明,经纪人并没有言过其实。
“江崇!我的祖宗!您别砸了,这些东西都是医院的,砸坏了全都得赔!”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我老婆!你们快点去把我老婆找来啊!”
“江崇?”
孟帆从没有见过这副模样的江崇,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抱住自己的双腿缩在病房角落,向来打理整齐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散落在额前,眼睛红得像小兔子,其他人一旦靠近一些,他就胡乱抓起手边能够着的东西,不由分说扔出去。
听到孟帆的声音,经纪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把人往江崇面前送。
“来了来了!给,你老婆!”
看见来人,江崇立刻扑了上去,把孟帆压倒在旁边的沙发上,孟帆身后还背着上课用的画板,坚硬的尖角磕在了后腰,疼得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眼前人。
“……老婆……他们都是大坏蛋!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我不要我不要!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求求你了……”
孟帆搞不懂目前的状况,唯有一边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一边轻声安抚着江崇,好让他逐渐冷静下来,护士瞅准时机,眼疾手快往江崇的胳膊上扎了一针镇静剂,等人睡着了,孟帆才从经纪人嘴里,把前因后果给了解清楚。
江崇是酒驾出的车祸,做完手术麻醉过后醒来就失忆了,谁都不认识,只记得自己有个老婆叫孟帆,而且情绪特别躁动,闹得医院天翻地覆,碍于江崇明星的身份,经纪人也不敢声张,只能私下偷偷联系孟帆。
无可奈何,孟帆只好领着江崇,回了那个他已经搬离有一个月的家。
上高中的时候,孟帆就已经是江崇的粉丝了,那个时候江崇还只是一个帮电视剧唱片尾曲,不红不火的小歌手,孟帆在一次直播中无意认识了他,只一句歌词,江崇富有磁性的嗓音就将孟帆俘获。
从那之后,孟帆就开启了他的追星之路。
和所有粉丝一样,孟帆会在江崇的社交平台下点赞留言求眼熟,关注江崇的每一场直播,支持江崇的每一首新歌,江崇开心他就开心,江崇失落他也失落,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江崇已经成为了孟帆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备战高考的日子是枯燥且艰辛的,然而有了江崇的陪伴,让孟帆觉得这段时光也没有那么难熬。
作为一名艺术生,孟帆有一本私密画册,里面装满了江崇各个角度的画像,都是孟帆画的,有了高兴事,他就画一张,有了难过事,他也画一张,好像只要和江崇沾边的事,都能治愈孟帆。
白驹过隙,孟帆如愿以偿考上了心仪的美院,和江崇在同一个城市,而江崇也在近些年发展为一个成熟的歌手,红透半边天,粉丝骤然增多,让孟帆卑微的喜欢变得更加渺小。
只是孟帆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江崇的最佳契合伴侣。
孟帆找借口将江崇骗回了家,用气体药物和自己的信息素催动了他的易感期,两人这才完成了第一场姓事。
不愧是契合度绝佳的伴侣,江崇和孟帆很快就互相熟悉,交合,一切水到渠成,可尽管易感发作,江崇却仍没有对孟帆进行标记,哪怕只是临时的,他都吝啬给予孟帆,而孟帆,因为不在发晴期,他是被江崇生生顶开生值腔的,痛楚可想而知,孟帆的眼泪不停地掉,但他依旧咬牙承受。
恍惚间,孟帆似乎感觉江崇伏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勉强拾起已然涣散的意识,孟帆只听清了“犯贱”两个字。
江崇在诉说对自己的厌恶,用那个他最喜欢的声音。
原来心痛到极致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要紧,都不要紧,只要怀上孩子,和江崇的婚姻就不会到此为止,如此,便是千刀万剐,孟帆亦心甘情愿。
幻想很美好,现实终成泡影,孟帆到底还是赌输了。
不在发晴期的Omega受孕率极低,两个月后,孟帆望着自己手中只有一条杠的验孕棒,心如死灰。
既然分离已成定局,孟帆不想等到被江崇赶走的那一天,他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留下一纸离婚协议,至少要让自己走得体面。
还有那本一直令孟帆珍而重之的画册,也被孟帆留在了那个家。
对江崇的喜欢,承载江崇的回忆,所有关于江崇的一切孟帆都不想带走了,他要和这个他爱了多年的人彻底断舍离,从今以后,他的人生不会再有江崇的踪影。
然而老天爷总是喜欢捉弄有情人,江崇车祸失忆,孟帆迫不得已,又变回了“江太太”这个身份。
“……太太,您总算回来了!我做好了饭,先生非说是臭的,怎么劝也不吃,您快想想办法吧!”
孟帆一下课就往家里赶,江崇现下的状态不似从前,车祸之后不仅仅失去记忆还性情大变,原本成熟清冷的一个人变得骄矜软弱,因为只记得孟帆一个人,所以还对他的“老婆大人”格外依赖,除了孟帆其他人根本走不进江崇的世界。
“阿姨对不起,老师今天拖堂了,江崇我来照顾,您先下班吧!”
和保姆阿姨共处一天,江崇的自闭情况好像更严重了,可怜巴巴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蜷缩在墙角,抬眼看向走近自己的孟帆,委屈地嘟囔着:“老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是孟帆每天听到次数最多的一个问题,他不明白,江崇为什么会害怕自己不要他呢?从前那个提心吊胆的人,明明是自己。
“要你,我只是去上课而已,肚子饿吗?我们吃饭好不好?”
孟帆搀着江崇的胳膊把他拉起身,伸手指了指保姆阿姨做好的丰盛晚餐。
“臭的!臭的!”冲着一桌的饭菜怒吼,江崇此刻暴走的状态很是滑稽,“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老婆做的那个黄黄的和红红的!”
江崇说的话着实令人费解,可孟帆却像是和他心有灵犀。
“松仁玉米…和糖醋鱼?”
听不懂菜名,江崇也愣愣点头,孟帆苦笑一声很是唏嘘。
从前孟帆总是变着花样做好美味可口的饭菜等江崇回家,江崇却连正眼都不瞧他,这么久以来两人也只同桌吃过一次饭,如今江崇竟然吵着要吃自己亲手做的菜,说来也可笑,他们俩好像身份对调了,在孟帆眼中,此时的江崇像极了当时那个患得患失的自己。
托这场事故的福,孟帆终于享受到了能和江崇双向需要,甜甜蜜蜜的夫夫生活,这难道是老天爷对他这一年来隐忍的恩赐吗?
然而蜜里调油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经纪人给孟帆打电话,说医院那边定制好了能让江崇恢复记忆的治疗方案,只要进行一个手术,江崇就能痊愈,手术风险不高,孟帆需要做出抉择。
恢复记忆,也就意味着江崇会变回那个冷若冰霜的无情人,而不是现在这个非孟帆不可的爱人,他们两人的关系自然也就会恢复成之前已经离婚的状态,想到这里,孟帆不免犹豫了。
说实话,他舍不得这样的江崇,可他不能这么自私,拿江崇的前途来换自己的幸福,而且江崇的失忆仍有自愈的可能,若是哪一天江崇想起了所有,那么自己只会让他更加厌恶,何况,以这样的方式来维系的婚姻,并不是孟帆理想中的爱情。
一番权衡之后,孟帆还是决定,让江崇进行手术。
考虑到江崇此时情绪波动较大,手术前医院只让孟帆签署了同意书,并没有告知江崇本人,一针麻醉,便直接将他推进了手术室。
孟帆抬头看着手术室前亮起“进行中”的红灯,长舒一口闷气,转身抬脚准备离开。
“不等到手术结束吗?”
听见经纪人的声音,孟帆停住了脚步。
“不是说,风险只有8%么?应该会顺利的,等恢复记忆了,他不会想看到我的……”
再一次和江崇分别对于孟帆来说,就像是揭下刚开始愈合的伤口上的疮疤,流血,疼痛,甚至比之前受伤时更加疼痛,可他没有理由逃避,和江崇的婚姻注定会是失败的结局,他孟帆注定走不进江崇那个冰冷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