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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

狂欢

    狂欢

  • 作者:黯淡炉灰分类:现代主角:赫尔曼 纳森来源:猫耳时间:2024-01-30 10:00
  • 广播剧《狂欢》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狂欢围绕主人公赫尔曼纳森开展故事,作者黯淡炉灰所著的内容是:赫尔曼之前冷漠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也不愿意和任何人在一起,赫尔曼之前冷漠谁都不愿意相信,因为他的身边也没有可以让他相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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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他做了一个梦。

那里沉默、压抑,酸涩的味道浸泡在脓水中发酵,周遭极度黑暗。

他坐在惨白月光突然照亮的树林木屋里。象牙白色的鹿角构筑的屋顶上停憩着秃鹫和乌鸦,尖喙滴血,贪婪恶毒的黑眼睛透过鹿角重重叠叠的间隙,趾高气扬地审视着他。那种冰冷、无餍的视线,仿佛能冻结他身体内不断下沉的血液。

甚至——渗透他的肠,撕裂他的胃,绞碎他的心,腐蚀他的脑。

呕吐物混合着胃酸还有腐肉臭味黏在他皲裂的嘴角,受饥饿感侵袭的大脑中浑浑噩噩。他脸颊青白,眼眶凹陷,眼睛里血丝混浊如同浓痰。

他的手指颤抖着,不受控制,像鹰喙那样撕开了一具躯体的腹腔,叼出它的肠子,在嘴里嚼成血肉模糊的碎块,艰难地吞咽。接着是它的脾胃,它的胰腺,它的肝肺,它的肾脏。

滓秽如蛔虫般爬满了他的脸。

而他的手,他的手,他的手选择剖开它炽热的胸膛,将那颗仍在颤抖的心脏攥紧,拖出来,咬断蛛网一样粘稠绵密的经脉,然后从左心房,到右心室,一口口吃掉。会在惨淡月光下凝固成黑色的动脉血喷薄而出,洒在他的胸襟上。

如此灼热。

如此鲜美。

如此光明。

他的颧骨贴上它的头颅,迟钝的牙齿缓慢地噬咬起它的耳朵,看着它被木桩凿开的头骨中流出如白蛆般蠕动着的脑浆。

它的头发被连根拔起,散落在瘦削的脸颊旁。在寡淡冷漠的浮动着的月光下,他看见了那肮脏的面孔:它五官崩裂,受着痨病和细菌的侵蚀,疮疡流脓,生着虱子、蕈菌和恐惧。

瞬间,恐惧感猛地击中了他。

他直直看进它的眼睛里去,有东西蓦然堵塞进他的咽喉,被绝望箍紧的窒息感如飓风般袭卷过他的全身。手指几乎使不上劲,他瘦骨嶙峋的、孱弱的皮囊坍塌下来,因为意志的崩溃而虚软如泥淖。

你会因此下地狱的。

嘶嘶低语贴近他耳畔,仿佛生怕他听不见,声音连续而癫狂,如同因发情而紧贴着彼此冰冷光滑的躯体攒动着的蛇群。

你在享用你的同胞。

你在食人。

“——?!”

纳萨尼尔·本特利一头撞向椅背,清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

于是,如同昏厥般沉甸甸的梦寐在黄昏时分浓厚殷红的晚霞中轰然坍缩。低沉细微如蜂鸣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震颤回荡——他有一瞬间猜测着那是洗碗机、消毒柜或者榨汁机在欢快地嗡嗡作响,逸散着愉悦的信息素。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是他们与外界失去联络的第一百七十三天,所有包括电力系统在内的基础设施早已全面瘫痪。

他身处一间九平米左右的小房间内,屋内仅有一张泛着霉味的木床、一个被砸碎了的梳妆台、一张藏着白蚁痕迹的沙发椅、一个衣柜,还有一只婴儿床。

他喘了口气,第一时间往婴儿床望去。

摇篮中的婴儿仍在酣睡,胖乎乎的脸庞泛着纯然天真的红润。而狭窄的房间内光线黯淡,虽然粗略整理过却依然存有狼藉的旧迹。女主人的梳妆台已经被崩裂的镜子碎片破坏得不成样子,摔碎的瓶瓶罐罐都被他尽数清扫了出去,甚至连溅上血斑的锋利镜面都被他用湿抹布极其细致地擦拭干净过了。

纳萨尼尔蜷缩在沙发椅中,睡着时的坐姿并不舒服,让他看起来像只精疲力竭的猫。玻璃窗户与钉死它的木板间隙中有橘黄色的阳光倾泻下来,正亲昵地触摸着他僵硬的手指,成束散播的光线带有些许非人的温度。

此时,他刚从令人窒息的梦境中逃逸出来,浑身放松下来。

旷野上始终维持着静谧的氛围,偶尔有几声行尸走肉们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嘶吼,除此之外,只听得见他和婴儿平缓轻松的呼吸声。

他轻轻揭开钉在窗户上、略有些发霉的已经松动了的木板一角,看见疯狂肆虐的阳光从燃烧得火红的地平线边缘喷薄出来。

那鱼鳞斑模样的云层中渗透出丝丝缕缕的嫣红色。农场栅栏内疯长着猗郁茂盛的、稻穗桔梗般枯黄的杂草,在滚烫的空气热浪中萎靡不振。

他粗略数了数,发现在外面行走的丧尸越来越多了,甚至能够嗅闻到那种酸臭的腐尸味道。

灾变后第一百二十八天时,他和安妮在修筑尖刺篱墙时发现了一把双管猎枪。他们把它偷偷安置在了衣柜里。那东西是个老古董了,但当时的他们坚信,只要保养得当,他们就能够凭借这柄枪杀死任何闯入农场的丧尸。

他缓慢地挪移着视线,像只疲惫的、巡视领地的狮子。

突然,他皱起眉来。

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缓缓移动的物体——最初,他以为那仅仅是一只身材矮小瘦弱的丧尸,但他很快发现他错了。

意识到错误的他瞬间从沙发中弹起来,神经极度紧张兴奋。接着,他推开盥洗室的磨砂玻璃门,用扳手撬开封住窗户的几块木板——卧室的房门被锁链从外面锁死了——铅灰色的厚实窗帘被他扯得歪向一边。

一撬开窗户,他便从窗口翻了出去。他向栅栏边缘跑去。那里没有什么丧尸,它们都游行似的往北方赶。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准确的说,那是个脏兮兮的、浑身散发着尸体腐烂恶臭的小孩。男孩儿站在尖刺栅栏边上,看着几具将胸腔镶入木桩的丧尸——它们对着天空中疯狂倾泻的柠檬黄色阳光咆哮着,嘴角流着肮脏的涎液,青白的手臂在溢满细菌的空气中神经质地抽搐。

“别往那边走!你快跟我过来——”

纳萨尼尔的声音从咽喉深处冒出来,感到十足的胆战心惊。

但那个身材瘦削矮小的孩子无动于衷,只是抬抬脑袋,用一对空茫的深青色眼睛看了看他。

这个男孩儿披着沾满褐色分泌物和血迹的兜帽袍子,大概刚从丧尸群中逃出来,脸上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痕和煤灰。他站在原地,平静地注视着纳萨尼尔,眼瞳幽深,眼角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如果不是那平稳起伏着的胸膛,他看起来活像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

纳萨尼尔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紧张得爆炸了。注意到丧尸的移动方向已经开始向他们聚拢,他越发焦躁起来。

“翻过栅栏,爬过来——”

男孩儿往他这边走了几步,灰扑扑的脸蛋儿上难以分辨出表情。

纳萨尼尔咬咬牙,径直伸出双手去,在丧尸们逐渐逼近的呻吟和吼叫声中,硬生生隔着栅栏从腋下抱住了男孩儿,两人齐齐摔倒在栅栏内。

接着,他松开手,爬起来,用手中的金属锐器凿穿了几只丧尸的脑门,被溅了一身血腥腐臭的脑浆。这让他的胃部直泛恶心。他在草地上蹭了蹭手,随后回过头去,发现男孩已经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安静而懵懂地站在了他身后。

“跟我来吧。”他放缓了口气,下意识地把男孩当成被丧尸吓懵了的小少爷。

他握住男孩细瘦的胳膊,带着他从窗户翻进了木屋。整个过程中,男孩都像一缕缄默的幽魂,如果不小心牵住的话,仿佛很快就会消逝。

纳萨尼尔没让这个陌生的小孩进卧室——他实在太脏,也太容易被人发现了——纳萨尼尔不能冒这个风险。

“你先脱衣服。我一会儿替你擦干净身子。”他把一桶偷偷打来的井水推到男孩面前,然后又飞快地转身去把撬开的木板重新钉在窗框上。他忙得团团转,窗边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让他心中发紧。

他们就快要回来了。

他对着最后一个钉子落下了锤子,又迅速地把自己满是血污的上衣脱下来。做好这一套动作后,他回头去看小孩——为了保护男孩的隐私,他一直背对着男孩。他不知道男孩是否发育出了第二性征。但是,倘若他赤裸裸地盯着男孩看的话,未免太冒犯人了。

然而,幽灵似的男孩像初见他时的那样,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并不能理解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纳萨尼尔敏感的神经瞬间有点绷不住了。他发出一声呻吟,自暴自弃地把上衣揉成团塞进水桶里,拎出湿淋淋的一团来,往自己溅满血沫的脑袋上狠狠抹了几下,确保自己的模样与跳出窗前一样无虞。

随后,他在水桶中洗好上衣,扯过男孩的胳膊,准备擦干净这个小幽灵。

他从男孩看不出肤色的脸蛋开始擦起。他擦得匆忙又紧张,时不时向窗户外张望,竖着耳朵听外面是否发出了异样的声音。

一桶水很快被污染成了浑浊的黑红色。他放下了手中被他当作抹布用的上衣,胸腔酝酿着沉甸甸的紧迫感。

他知道的——没有时间了。

不过一会儿,他便听见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自远处传来。他不用抬头看向窗外,就知道那澄黄的汽车灯光此刻一定照亮了钉死在窗框上的、如同囚牢铁杆般纵横交错着的木板。在逐渐黑暗逼仄下来的穹顶下,明晃晃的车灯看起来如同怪物铜铃般阴森可怖的巨眼。

“你得赶紧躲起来!”他猛地加重了语气,对男孩儿说,“保持安静,不然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说完,他顾不上男孩儿怎么反应,把小孩胡乱地用那脏兮兮的袍子裹起来,和自己的上衣一同塞进盥洗室里的储物柜里。他把水桶里的污水往马桶里疯倒,按下冲水的按钮——万幸这玩意儿目前还没罄机。随后,他冲出盥洗室,从衣柜里掏出一件衣服套在身上,跑回婴儿床旁边。

与此同时,卧室门口的锁链被解开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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