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和顾默上过两次床。
第一次是荒唐的,自愿的,遍撒着灼热日光的。
那时候的我们才十八岁,刚刚成年,还没有分化,装作青梅竹马的样子拖着对方停留在原地,不许对方越过自己向前。
“不管你是什么性别,我们都是永远的兄弟!”顾默长了张很张扬的脸,眉目锋利,在橙汁般的日光下扬眉朝我笑时比这阳光还要闪耀。他拍着拍胸膛,很坚定地盯着我说道。
明明是像以前一模一样语气,但这个时候我却觉得很不高兴,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一甩书包朝前走去:“谁要跟你一直做兄弟?呵。”
“喂喂喂!宫宵一,你什么意思啊?”顾默长得比我高些,一伸手就把我搂进了胳肢窝里。
“没别的意思,松开我,你刚打完球。好臭。”我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很熟练地转移开话题。
顾默却出乎意料之外地认真起来,抓着我的肩把我扳了过去,正视他的眼睛:“唉,我说真的,我真的很想我们当一辈子的兄弟。”
跟他对视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哦。”了声,辩不明情绪般低下了头。
其实,老天真的很喜欢跟你开玩笑,有些人许下越坚定的诺言就往往越不能实现。
顾默和我同时分化了,他是Alpha,我则是Omega。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个性别,我不喜欢这种受/控的感觉,因为我觉得我再不济也是个beta,但是,老天就偏偏跟我开玩笑。
第一次是在一间很老旧的画室里,星星点点的光斑穿过树影投到落地玻璃窗上,印到顾默山脉般起伏的脊背上,头顶上老旧的电扇嘎吱嘎吱响个不停根本吹散不了愈发潮热的空气。
我觉得一时之间呼吸困难,偏过头不敢直视顾默被渴望浸透的眼,飘忽不定的眼神看到因为我们两个人的动作而掉落一地的画具,忽然间心头涌上无比荒唐的感觉,身上又恢复了一点力气,把脚抵在顾默的腹肌上把他蹬出去了一点。
“一一……”可能是我的动作让顾野恢复了一些理智,他皱着眉看我,一颗汗珠沿着锋利的眉往下流被他不在意胡乱擦去,模样性感到了极致。
被突然叫停,他应该是不开心的吧。
我胡思乱想着,被他掐着腰拉回去时才急急地开了口:“顾默,你会后悔的。”
“……”顾野没有出声,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之前的动作。
这次之后,那个夏天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甚至于到现在我都觉得夏天的阳光是摇晃的,刺眼的,潮湿的,闷热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时,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小的旅馆房间里。顾默坐在床头吸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庞,我辨不明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停下时扭过头,还以为是用那种很坚定的眼神看着我,哑着声音开了口:
“一一,我们还是永远的兄弟……”
上过床的兄弟?我笑了笑,狠狠打开他伸过来的手。
其实从那一次之后,我跟他的关系就很奇怪了,他依旧把我当兄弟,当我只想远离他。往日里几乎亲密不离的两个人,突然间就冷战起来如同两个陌生人一般,一开始我也会有不适应,什么时候都会下意识扭头去找他,但是慢慢的,我突然发现其实他也没那么需要我,反而是我一直都离不开他。
在高中的那所学校里,顾默一直都是校草,前两年一直跟我混也算得上安安静静一心向学,后一年像发了疯一样谈恋爱,几乎全校漂亮的女生,漂亮的B和O都跟他在一起过。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在上厕所时看见他跟别人在角落里接吻,我掩饰着眼里的苦涩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上厕所、洗手,再次出来路过他们时被顾默用力地拽住了手。
“……怎么?帮你请假吗?”我笑了笑,“这回又是什么理由?”
“宫宵一。”顾默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念出了我的名字,松开了手,露出一贯的不正经的笑,“理由?我不知道怎么编了?你帮我编一个吧,我总不能说要去开/房吧。”
“行。”我收回笑不再看他,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然后落荒而逃。
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真的很在乎他,这种在乎感甚至能让我失控。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真的不喜欢。所以就到这里为止吧。
而第二次,只能说是一个意外,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那种。
我们考上了相邻的大学,四年来我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一面,不是我避着他,就是他躲着我。
虽然很久很久没见他,但是他确实是花名在外,哪怕是我这做跟他大学隔的两条街的大学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情况。
长的好看,成绩好,运动能力强,谁能不爱这种A?
“听说了吗?明天两校联谊会,那个顾默也会来!”
“就是那个一年花了80个女朋友的顾少爷?”
“对啊对啊!”
“小宫你去嘛?”舍友兴致勃勃地问我,“去看看传说中的花心大少长什么样子!”
我哭笑不得:“还能长什么样,长人样呗,难道你对这种类型的感兴趣?”
“你别瞎说!”
“好了好了,我就不逗你了,我不去。刚好有个课题在忙,没时间。”其实也没有课题,我只是不想见他而已。我在内心里补了一句。
“行吧。”
可我真的没有想到,即使我不去那个两校联谊会,也能够遇到他。
我的室友们都喝醉了,好几个O还挺让人担心的,所以接到那个电话时我没有多思就出门去接了人。
当把一个个人像扔饺子一样扔进出租车里之后,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想钻到副驾驶上,就被一个人拉住了手腕。
“一一……”是顾默。
四年不见,他长的倒是比高中时更加张扬了,穿着很拉风的机车外套,身姿挺拔壮硕,垂着眉眼看人时有种很强的压迫感。
他应该也是喝醉了,脸很红,眼神也不太清明,所以才恍惚间还以为现在的我是当年的我吧。
“你应该认错人了。”我愣了好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上试图甩开他的手。
“没有。我不可能认错。”顾默手上的力气很大,而且越来越用力,“宫宵一,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得出来。”
“顾哥……”跟在他旁边的A犹豫不决地提醒了一句,“你好像把人家的手给抓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一……”顾默终于松开了我的手,但是下一步居然是直接把我抱到了怀里,开始用头蹭我的脖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个将近一米九的A怎么可能是我这种刚刚一米七的O能够推开的呢?我苦着一张脸拉着被舍友丢下的顾默去开了房。
“开好了,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明天记得把房费转给我就行。”我对着已经迷糊不清坐在床边的顾默说,“你应该还没有删我的微信吗……算了,我重新写给你吧。”
我刚抓起笔,就被酒醉的那人扑倒在了床上吻住了唇。
这是一次错误,但是也是我顺从的错误。毕竟我是唯一清醒的那个人,责任大都在我这。
所以第二天起来后,我对着正在床边吸烟的顾默很冷静地开了口:“抱歉。我的错。”
“……你。”顾默气结,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不见,背锅的本事见长啊你。”
“可不是,当年帮你编理由让你出去约会时,也就这本事了。”
“……”顾默沉默了一会儿,把烟熄灭在了烟灰缸里,“我想负责。”
“好。”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一瞬间可能是看到了他当年的影子,我答应了。
接下来可能是正常的伴侣关系吧,一段时间的正常伴侣关系。别人怎么谈恋爱,我们就怎么谈恋爱,当然他谈的经验比我的多,所以我们这一段恋爱也算是谈的下去。
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都太不像以前的自己了,明明没有谈到七年,却有着七年之痛。我们都太倔强,太不肯服从对方,所以当我发现我有了孩子,真正的能让我们开始牵绊起来时,我开始害怕了。
我没告诉他。甚至决定去打掉这个孩子。可当我来到医院的大门时,我又后悔了。
今天的阳光其实很像那一天,摇晃的,灼热的,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最后叹了口气。准备往回走时,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接通时电话那边是很嘈杂的喧闹声,然后我就听见了顾默的声音。
我听见他还是那样肆无忌惮地笑,很不在意,很放肆地道:“宫宵一?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情儿而已。”
难以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大脑清空,灼热的阳光把我从头晒到了尾,然后我可能会变成了一个透明人,在大街上哪怕横穿都不会有人在意。那是一种荒唐又高于失望的感觉。
可不就是情儿嘛,可以捧着,可以哄着,高兴时就宠得快快乐乐,不开心时就可以随手丢掉,反正会有更好的。在意又不能太在意,因为那只是一个情儿啊。
“顾默。我们还是算了。”我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