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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悍青日话by寻找竹节虫

  • 时间:2021-11-11 14:33
  • 纯爱小说《悍青日话》的主角是程悍关青,是作者寻找竹节虫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程悍本以为对方给自己的是爱,但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错的。热门评价:现在才知道。
  • 悍青日话小说

    推荐指数:8分

    悍青日话

  • 悍青日话by寻找竹节虫

    关青能去的地方,那真是太少了。他认识的程悍也都认识,可这种人要是想走,想躲,才最是不好找。

    程悍轮轴转找了一天,也没有半点儿头绪。

    他疲惫不堪地坐在家对面的大排档,点了两瓶啤酒。老板乐呵呵地把菜送上来:“怎么没见着关青呢?他还没下班?”

    程悍虚脱地叹了口气:“不仅你见不着他,从今往后,我怕是也再难见到了。”

    “啊?”老板惊讶道,“他要离开浙江了?没听他说啊,今儿早上他还来买早餐来着。”

    “啊?”程悍惊异,“他今早来过?你确定是他?是今天?”

    老板无奈摇头:“我说你啊,肯定是黑白颠倒惯了,怎么记性差成这样,百分百是今天,百分百是他!要不是他我把这盘子吞下去。”

    程悍对他吞盘子不感兴趣,当即站起身:“他往哪条路走的?还说别的了吗?”

    “就菜市场那条路,怎么他没回家啊?我还以为他早上去买菜了呢!”

    程悍谢过老板,顿觉浑身打了鸡血,沿着菜市场周边转了好几圈,一眼瞥到如家,灵光一闪:抓住了!

    要说关青走了以后,发现自己对于程悍仍放不下,又无处可去,直接就住到了家对面的宾馆里。他想得挺好,这儿离程悍近,自己来回上下班,保不齐还能多看他几眼。

    果然在凌晨看到了程悍那辆小别克,待到清晨又想起他还没吃早饭,颠儿颠儿下楼去买了。等往家走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跟他分手了,又独自落寞地回了。

    程悍在楼下找他时,关青就躲在窗帘后面。一方面迫切希望他找上来,一方面又害怕再面对。

    他对程悍做了那样的事,万一程悍讨厌他、恨他,他怎么办呢?

    又万一程悍来了,只是装作这一切都没发生,委婉地拒绝他,想跟他做回兄弟,又怎么办呢?

    可这时他已看到程悍走进了宾馆,心跳就开始加快。等了一会儿,他听到走廊里踩着地毯的,那熟悉的脚步声。

    脚步在门口停了。关青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响。在这几分钟里,除了等待本身,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是空白。

    “咚咚咚。”

    门响了,关青几乎是靠着自己残存的意志开的门。

    程悍看着面前双眼失神的人,只觉一股怒火冲上天灵盖。他侧身闪进房间,几乎是跟关青胸贴着胸擦身而过。

    关青甚至能感受到那一瞬间额前喷吐的鼻息。

    桌子上摊着吃了没几口的早餐,看着那咬过一口的包子,程悍心里舒服了点儿。好歹这人跟他一样也饿了一天。

    又看到窗户,马上就想到这人刚才就在这扇窗前看着自己焦急地找他,刚舒服了一点儿的心又不舒服了。

    这都瞎折腾什么!怎么,未成年还是非主流?还是他妈的十七八青春叛逆期的姑娘?

    他在床边坐下,就着屋外的路灯霓虹灯,风雨欲来地看着还在门口发呆的关青:

    “怎么着?不关门等着我走还是你自己要走啊?”

    关青就把门关上了,转过身垂着脑袋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程悍伸出舌尖舔了下下嘴唇,脸色阴狠,是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跟我这儿钓凯子呢?还玩儿失踪?要走你怎么不走远点儿?啊?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还故意跟楼下给我留个线索是吧?他妈拿我当猴儿耍,让我跟这儿玩儿寻宝呢?”

    关青不吭声,又是那副任凭你如何我就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怂样。

    “我跟你说话呢,诶?抬头,你过来来。”

    程悍扬了扬下巴,冲他勾了勾手:“过来,到这儿来。”

    那一举一动像极了当年在镇子黑道上叱咤风云的少年,比之当年更具威慑和霸气,还透着那么一股狠劲儿。

    关青轻轻走上前,在他面前垂头而立。

    “你到底怎么个意思?怎么一直不吭声你就赢了是吧?我告诉你关青,我现在不揍人了,但你要是再跟我装哑巴,我现在就走。我也不跟你玩儿失踪,我让你一辈子再见不到我你信不信?”

    然后程悍就看到关青慢慢抬起头,路灯下那锃明瓦亮的眼睛里满满的纠结与泪,还有他不想承认的爱意。

    程悍正为那眼神感到揪心,就见关青猛地扑上来,他连忙伸手抱住,就被扑倒在床。然后就觉那双手越搂越紧,关青的头埋得越来越深,终于埋到他肩窝处,紧紧贴着他的颈动脉,不动了。

    他听到关青那重如擂鼓的心跳,极克制的细细的呼吸,以及脖颈处那一溜淌过的湿意。

    程悍自己的心跳也很快,像是被他压得太死太紧。

    “我操你大爷的关青,”他低沉道,“你别想又靠这招蒙混过关,该说的你给我说清楚。”

    关青的手抠着程悍的背,他哑声问:“你想听什么?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喜欢你,我的心意你知道了,你又来找我,你什么意思?”

    程悍深吸一口气,躺在那儿挺纠结地拧着眉,几次张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连音节都发不出。

    “程悍,程悍,”关青念着,在他耳边蹭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恶心,不想让你难做,对不起……”

    他抬起头,目光由上及下一丝一缕地扫过他,就是不敢看程悍的眼睛。关青抽身坐起,摸着他的脸和身,一时间又是丽江那晚的那个姿势。而后他一声一声地念:“程悍,程悍……程悍……”

    一声比一声情深,一声比一声小,直到他的额头抵住他的,嘴唇几乎要碰到。

    程悍长这么大,头一回光听人念他的名就听得他想哭,最后长叹一口气,满腔惆怅。

    他俩就那么靠了许久。等关青终于平复了心情从他身上爬下来,程悍才跟着坐起来,也不评价他的所作所为,单说:“收拾东西,回家。”

    关青就拉着小皮箱跟程悍回家了。

    程悍一进家门就直奔厨房,在冰箱里翻翻找找。关青过来问:“你饿啊?”

    “废话!”程悍愤愤地甩上冰箱门,“我找你找了一天一口饭都没顾得上吃,怎么不让吃?你回来我还得饿着呗?”

    关青乖乖挨训,抽出他手里那袋速冻饺子,熟门熟路地做饭去了。

    程悍堵在厨房门口看着,一如之前这家里无数个做饭的间隙,都是这么渡过的。

    他知道自己说话很呛人,可他收不住。关青不回来,他就心心念念地找;关青回来了,他又颐指气使。

    当下就想起那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到底谁跟谁有恃无恐呢?自己又没玩儿失踪,从头到尾都是关青在折腾,折腾着他跟耍猴儿似的。

    饭毕,程悍开了罐啤酒,跟酒吧那边请了假,指着对面的椅子,对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关青道:

    “你坐下,咱俩谈谈。”

    关青有些害怕,他不太想谈。直觉告诉他,谈了的结果还不如不谈的好。

    “谈什么?”

    “啧,”程悍眼睛一瞪,“少跟我磨唧,坐下!”

    关青勉强稳住心神,到他对面坐下了。

    其实程悍也不知道自己该跟关青谈什么。问他为何不喜欢女人并没有意义,他现在只想知道,关青是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原因,开始喜欢自己。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一直很讨厌我,貌似是从我出来后你对我的态度才开始好起来,对吧?”

    关青多少有点儿惊讶:“你知道我讨厌你?”

    “废话,”程悍被他气乐了,“你天天用那要杀我全家的眼神儿看我,我要再不知道你讨厌我,我得是眼瞎还是智障?”

    关青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当时的眼神儿是不太友好,自己也乐了。

    “说吧,”程悍转着手里的罐子,书桌上的台灯一轮暖色照在关青的脸上,显出一丝温顺和淡然,一时好像又回到之前他未告白时二人之间的气氛,“你因为什么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很好奇,请你务必满足我的求知欲。”

    关青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你真想知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不知道你讲完我会不会恶心,但你要是不讲我肯定不舒服。”

    “那……”关青商量着说道,“咱能把灯关了吗?你这样,我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程悍被那他没出息的模样给逗乐了,抿嘴笑了下,伸手关掉灯。

    然后,关青开始叙述他万分漫长的暗恋之路……

    关青自小最爱和最亲近的人就是父亲关爱国。即使这个父亲弱小、穷困,一生卑躬屈膝,可仍旧是最疼他的人。

    可有一天,这个最疼他的人没了。

    那一年镇上发洪水,势如狂蛇,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几十年的大树能连根拔起,更何况镇上那些设施简陋的煤矿。

    洪水爆发的那天关青就极度不安,但水深及腰,那种条件下他根本没法子去找他父亲。等洪水退却时已过了三天,跟着满镇都疯传着井口塌方的消息。

    那天他站在泥泞不堪的山坡上,光秃秃的山上是遍地黝黑的煤渣,耳边哭号声肝肠寸断。搜救队竖起的隔离带中央,平地中一个深陷的大洞。那些巨大的挖掘机器伸着钢铁长臂,却不敢轻易动作。

    那口大洞如同凿在关青身上,他即使远远站着,都能感受到地表下那股窒息的寒意。

    正当这时,程悍跟辛福有找来了。

    “找到老头儿了么?”

    关青摇头。

    程悍道:“你跟这儿找有什么用?老头儿只是个打更的,怎么可能到井下去。再说老头儿什么风浪没经历过,要发洪水他能看不出来?”

    关青心头涌起一丝希望,又听辛福有说:“不会是被洪水给冲跑了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程悍怒骂,“别在这儿发呆,去搜救站找找先。”

    他们仨找到搜救站,那工作人员一听他们的来意,满是不屑一顾:

    “鸡鸭鹅有被冲跑的,人?没听说。早八百辈子就通告要发洪水,煤矿的人早就遣散了,谁那么大胆子敢跟老天爷玩儿命。”

    “那井口怎么那么多哭丧的?”

    那人更加鄙视了:“那些人?哪里是去哭人的,那是去哭钱的。洪水一来,煤老板破产的破产跑路的跑路,那些哭丧的娘们儿要么是煤老板的老婆,要么是工人的老婆,不哭怎么让你们可怜他?不哭怎么要工钱?”

    于是仨人出来去找工友们打听,刚好找到一个跟关老头儿轮班的打更人,得到的答案却是早一个星期前发了工资,关老头儿从那天起就没回来过。

    仨人又再出来,各自琢磨。

    “不会是让人抢了吧?”

    “工资总共才二百多块,哪个抢劫的这么没出息?”

    辛福有表示不赞同:“镇上的小混混这么多,老头儿年纪又大,不抢白不抢。”

    关青听辛福有这么一说,立刻满怀希望地看向程悍。要说小混混,那没有一个是程悍不知道的,谁最有这个嫌疑,保管他最清楚。

    可程悍站在原地眼珠转啊转,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益发瘆人。他直勾勾盯着关青,问:

    “老头儿发工资的日子是固定的吗?”

    关青仔细思量,道:“我爸的工资都直接给我妈了,但每到月初那几天,我爸会给我点儿零花钱,那应该就是月初了。”

    “那你那俩哥呢?他们知道么?”

    关青被问得心头一惊:“应该……是知道的。”

    辛福有等得焦躁不安,催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跟那俩畜生有个屁的关系!”

    程悍眯着眼:“老头儿一发工资就失踪了,那娘们儿还要指着老头儿赚钱,肯定没嫌疑。但那俩小畜生呢?井口给老头儿发工资的时间跟下井工人不是同一天,老头儿又不可能把钱贴脑门儿上让人知道,怎么就那么巧?谁能知道老头儿那天发工资?老头儿又没跟人结仇,要不是为了钱,谁会为难一个老头儿?”

    还没等关青反应,辛福有反倒被程悍的推测惊出一身冷汗,

    “不……不会吧?那毕竟是他们后爹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程悍也不浪费口舌,直接决定:“走,先找到他们再说。”

    《项塔兰》里有大概这么一句话:人靠说谎生活,对别人说谎要比对别人讲实话容易;对自己说谎,要比对别人说谎更容易。

    关青虽然还在怀疑程悍的推测,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知道程悍是对的。

    他们仨人跟着程悍辗转多处,最终来到一栋小楼,直奔其中一户人家。程悍敲开门,大步流星走进屋去。

    大白天这小屋里遮得乌漆麻黑,空留一盏地灯。一张残破的小桌上摆着几个插着吸管的塑料瓶,旁边散落着几片锡纸和零星的粉末。那兄弟俩一个瘫在沙发上,一个缩在墙角,缩在墙角的那个半张着嘴,嘴角一片流涎。

    程悍见状没有一句废话,直接薅起墙角那人的头发,几步拖到洗手间,“扑通”一声摁到马桶里。

    两三秒过后,那人才开始手脚并用地扑腾。

    程悍把他拎起来,恶声问:“你把老头儿藏哪儿了?”

    那人呛得直咳,眼睛却只睁开条缝。程悍又一猛子给他按下去,这回足按了近一分钟。给那人按得在马桶上死命挣扎,才拎起来两记铁拳抡下去,又甩到地上,照着肚子狠踹:“醒了没?醒过来!”

    只要他不吭声,程悍就是揍,把个他能够到的东西全砸在那废物身上,那架势就差上牙咬了。

    程悍打得直喘粗气,最后一脚蹬在那人太阳穴上:

    “醒了么?”

    那人气若游丝地点点头。

    “老头儿你藏哪儿了?”

    “哪个老头儿?”

    程悍脚下使力。他穿一双皮鞋,碾得那人脸都快成片儿了,旁人甚至能听到牙裂的声音,嘴里鼻孔里一个劲儿往外冒血。

    “关爱国,你后爸,你把他藏哪儿了?”

    那人终于扛不住打,磕绊道:“后山……我家后山山头儿的那个仓房里。”

    仨人几乎是一路狂奔找到那个仓房。好在这山头地势够高,丝毫没受洪水侵蚀,但连日多雨已把那仓房的木板泡得满是发霉的苔藓。

    那木板浸了水更加坚韧,从门外挂一道拳头大的大锁,除了木板间的缝隙,简直密不透风。

    他们仨轮换着拿石头砸那锁头,砸得满手是血。然后仨人又铆足劲儿使劲撞门,关青扑在门上急得直喊:

    “爸,爸?你在里面吗?你应我一声,吱一声!”

    最后辛福有找到一块大石头,仨人合力才勉强抬起,几近青筋爆裂,终于砸出一个豁口。

    就着那阴惨惨的天光,看到里面的情形,关青和辛福有当即就哭出声。程悍目眦欲裂,恨得眼眶快要滴出血来。

    老头儿已近油灭灯枯,吊着那一口若有若无的气。脸上瘦得沟壑纵深,浑身泥垢,无意识地张着嘴,活脱脱一濒死的老狗,吓人的凄惨。

    辛福有把老头儿抬到关青背上,关青刚走了没两步腿就直打哆嗦差点儿跪下,被程悍一把推开:

    “起开!有子,你快去医院让他们准备救人。”

    辛福有一迭声应下跑了。

    程悍背起老头儿。老头儿已瘦得就剩把骨头,按照程悍的体格,这点儿重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但那天他却觉得背上如负千斤,每走一步就重一分。老头儿的手虚空垂着,老头儿的呼气声像高压锅打开的气阀阀门,整个从肺里线似的往外挤,呼……呼……他真害怕这阀门不知什么时候就歇了,气儿就断了!

    而关青跟在后面,一会儿瞧着他苟延残喘的爸,一会儿瞧着汗如雨下的程悍。

    那是他最恨程悍的时候。恨他的力量,恨他的洞察力,恨他比自己更像个儿子,恨他多管闲事。

    可他一边恨一边哭。看着程悍弯得越来越低的腰,看着他累得鼻涕口水齐流,那股恨意就越烧越烈,烧成一股不知是感激还是钦佩,是依赖还是信任的火。

    等老头儿被推进抢救室,程悍登时浑身一软瘫坐在地,靠着墙直喘粗气,双手垂在身侧,累得连知觉都没了。

    不仅手上的知觉没了,他还觉得脑袋越来越轻。魂魄抽身,简直像要飞升。

    直到一个小护士路过他惊叫道:“唉呀,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关青闻声转过头,又听辛福有在一旁惊呼:

    “不好,我都忘了他昨晚被人捅了个对穿的事儿了,肯定是伤口又被挣开了!”

    程悍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掀开纱布时腰上一个小洞,从那洞里汩汩地吐出血来。而他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活着,这是人类最后的底线,为了这条底线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一退再退。活着,这个念头根植于每个人的意志深处,即使有些人什么也没有,没有欲望、没有希望、没有寄托,也没有人生中所谓的指路明灯,可那些人仍然很固执地活着。

    何况关爱国还有个儿子,饿了七八天哪怕是吃土吃草,甚至是吃屎喝尿,也要吊着这口气,绝对要看关青最后一眼。

    但老头儿年纪太大了,他严重脱水,接连几日高烧不断,总也醒不过来。

    “老爷子肺炎,身体又虚,没被饿死已经是奇迹。但他年纪太大了,怕是扛不过来,你早做准备。”

    关青听完这一席话,眼神虚空久久不动。等他再转了眼珠,整个人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睛只盯住一点,行尸般往家走。

    要说那兄弟俩也是蠢人界的奇才,明知事情败露,一没钱二没朋友,逃也没地儿逃,于是信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竟躲回了家,藏进地窖里。

    兄弟二人正为自己的绝顶聪明暗自窃喜,他妈就一溜小跑进来急道:“关青回来了,快,快躲起来!”

    那小的那个名叫张学武,赶忙往地窖里钻,大的那个张学文却问:“程悍呢?跟他一起没?”

    他妈摇头:“那没。”

    张学文立即长舒一口气:“那躲个毛!小兔崽子软趴趴的怂蛋一个,不用怕他!”

    小的那个想了想,也确实。兄弟二人就嗑着瓜子叼着烟,悠哉惬意地看起电视来。

    等关青进来后,果然跟往常一样一声不响。这边儿他钻进厨房,那边儿张学文朝二人丢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正美滋滋地想说两句风凉话,却见关青又从厨房出来了,神色木然,直勾勾朝这儿走。

    小的那个突然“妈呀”一声,连滚带爬地钻到桌下。

    等老大瞥见关青手里的菜刀已经迟了。关青攥着菜刀一刀劈下来,张学文往旁一躲,菜刀“砰”的一声砍进他脑袋边的柜子里。又幸亏他妈及时冲过来一把抱住关青,这边张学文回神赶忙去抢菜刀,大喊:

    “学武,你个窝囊废,我们人多你怕个毛!快过来帮忙,这小兔崽子要造反!”

    于是张学武也畏畏缩缩地挤到近前,二人合力去掰关青攥着菜刀的手。身后又有一个百十来斤的妇女,直箍得关青有力使不出,难动分毫。

    他胸中升起一股彻骨的悲怆,又加面对杀父仇人却无可奈何的愤怒。这仇人不是旁人,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血浓于水的亲娘。种种缘由,直憋得关青嗓子眼儿里一口血腥,当即发出一声好似困兽的嘶嚎,就着那翻江倒海的恨劲儿拔出菜刀,疯了般一通胡砍乱劈。

    直砍得人仰马翻,惊声连连。混乱中也不知是谁的血溅了一身,只见那张学文被他逼到犄角旮旯里,满脸惊恐地看着关青把菜刀挥到半空。一刀劈下来,他赶忙抬手去挡,手臂一阵凉风,张学文“嗷”一声叫,血跟淌水似的往下流。

    却见关青又抬起手。这一刀要是再砍下来,非得卸了张学文一条胳膊不可。

    张学文正准备认命,关青身旁却凭空蹿出道人影。那人快准狠地攥住了关青挥刀的手腕,一把将他摁到柜子上,稳住了。

    “你疯了?”程悍压着已经杀红眼的关青,低声吼道,“你杀了人要坐牢的!”

    那娘们儿得空喘口气,见杀人狂魔已被制住,扯着嗓子嚎起来:“救命啊!杀人啦!大伙快来看啊,我儿子要杀他亲娘啊!”

    程悍是真想杀了这娘们儿,扭头对辛福有喊:“把那娘们儿给我关进来,守住门,别让人进来。”见她还嚷着往门口冲,就冷下脸来从牙缝儿里挤出句话:“你要是再敢嚷一个字儿,我就剁了你的舌头!”

    那娘们儿果然不敢再出声。可被他压着的关青死命挣扎,程悍一不留神,被关青一记拐肘砸中鼻梁。

    趁着这空当,关青双手持刀猛地扑向张学文,程悍紧随其后,斜刺里对着关青的侧腰冲过去。跟着是“咚”的一声闷响,后是“铛啷”一声——

    那菜刀不偏不倚,正掉在张学文裤裆中间。张学文魂飞魄散,瞬间就给吓尿了。

    再看关青,被程悍撞倒在地,却仍旧执着地要去够那把菜刀。

    果然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怂货发起疯来才真是要人命的!

    程悍给关青吓得魂儿都去了半条,他搂着关青,手忙脚乱地胡噜着他的头,还得提防他够到那把刀。

    “关青,青儿,青儿……”他唤着关大爷叫他的小名儿,“冷静,冷静,咱不能杀人,不能为了这几个畜生就去蹲大狱。你想想,你要是去坐牢了,你爸怎么办?你爸还在病床上等着你呢!你要是坐牢了谁来照顾他?你让老头儿怎么活?”

    关青浑身直哆嗦。他双眼猩红地盯着那把刀,从嗓子眼儿里蹦出几个字:“我爸死了,他被他们给害死了!”

    “没呢,还没呢!”程悍急忙劝道,“老爷子还没死,我来的时候医生说了,老爷子醒了,很快就会退烧,这会儿正等着你去看他呢!”

    关青听到这儿,闭了闭眼,他攥紧拳头,狠捶地面,“啊啊”地嘶喊开来。那喊声撕心裂肺,听得程悍满腔的心疼。只见眼泪顺着关青纤薄的眼角流出,淌过他挺直的鼻梁,不甘又无奈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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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寻找竹节虫   类型:现代   状态:未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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