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by许唐冶

妻妾by许唐冶

徐蔚杉想要留下弥戒，像往常一样陪自己，但是被弥戒拒绝了。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弥戒第一次拒绝徐蔚杉，后者虚起眼睛，感觉不妙。

但是弥戒坦坦荡荡：“今天吉祥才刚跟着我，我回去找小福。我们主仆三人说说话。”

见徐蔚杉不回应。

弥戒继续：“我总不能全部时间花在夫人身上阿。”

这话说的很对，但徐蔚杉听着很不舒服。

没法反驳，于是假装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去吧去吧。我也同我嬷嬷说说话。”

于是弥戒快活的带着吉祥回去了。

徐蔚杉和安嬷嬷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她们有什么好说话的呢？安嬷嬷是徐家出来了，她从前就陪着自己和姐姐长大。

后来姐姐出嫁，安嬷嬷就跟着姐姐走了。

再后来姐姐离世，自己被续弦过来，安嬷嬷也继续照顾自己。

虽不是乳娘那样亲密的身份，但也确确实实有着多年相伴的情分。徐蔚杉和徐蔚竹都被安嬷嬷呵护着长大。

这么多年了，好多话早就说完了。

日向西斜，徐蔚杉抬眼看向安嬷嬷。其身后，绚丽的带着悲怆的晚霞做衬。

有一种巨大的悲伤，有一种现实感。

天色暗下去了，徐蔚杉却忽然清醒了。

和弥戒呆在一起太快乐了，她差点沉溺这样的欢乐快活之中，忘记自己一开始的方向。

自嘲的笑笑，徐蔚杉开口：“阿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阿。”

阿妈是从前徐蔚杉和姐姐未出阁时对安心悄悄的称呼。当时安心制止过她们多次，效果适得其反。

小姐们总是快乐的蹦蹦跳跳，冲上来抱着自己，撒娇或者闹腾。

自己根本管不住她们那样的年轻鲜活，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妥协，陪着她们闹，保护她们安全。

后来大小姐出嫁了，再后来二小姐也嫁过来了。

在安心看来，陈府就是一个漩涡，一方悬崖，全是黑暗，将她快乐的小姐一个一个吞噬。

徐蔚杉已经没有没有叫过自己阿妈了。

这一声呼唤让安心有些恍然，她感觉回到了以前。

她也笑了，回应着自己的二小姐：“什么美人？难不成你是英雄？”

徐蔚杉挪开了视线，落在床榻，又涣散。

她话锋一转，轻轻的开口：“嬷嬷，再和我说说姐姐的死吧。”

安心的笑容瞬间收敛。

差点忘记了。她们差点都忘记了。

幸好徐蔚杉还记得，痛苦的回忆，是为了更好的前行。

安心忽然觉得冷。回头才发现窗没有关上。

冬日的夜幕落得很快。就算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但徐蔚杉刚刚看见的晚霞也只是一瞬。

等到安心现在回头时，屋外已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就像吞噬了从前快乐的小姐那样的黑暗。

窗棂被掩上。安心走到徐蔚杉身边，缓缓坐下：“大小姐死的那天，正好是那一年最冷的时候。”

…

小福活泼外向，和很多人都聊得来。各院子的丫鬟，甚至外院的小厮。

只要能见着面，她都能聊上两句。

吉祥和嚣张跋扈的夏绿熙跟了两年，原先的性子不清楚，但现在呈现出来的只有唯唯诺诺。

几个人都是简单的性子，相处了两三天就已经比较熟悉。

夏绿熙的死只是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又被冬季的寒凉给冻住了。陈府后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弥戒这回不和徐蔚杉一起过夜了，但还是常常去她院子玩。陈永安也一起，她们本来打算做个秋千，但是天气越来越冷，计划提出来又很快的搁置。

这一天太冷了，大家没再出去。都心照不宣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彼时还没开始准备过年，距离开春也还有一会。

但是弥戒的屋子小，主仆三人挤在一起烧火。和气的氛围，昏黄烤焦的烛火氛围。

也是一种温暖安逸。

本来只是和大家随意的聊聊天。

不曾想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

“对了。”小福转向弥戒，“前几日我不是在夫人院子帮忙嘛，好多外院的人来帮忙。有个小厮，说他有个朋友找你。”

弥戒认真听着，忽然心头一紧：“找我？”

弥戒想到了楽佛。

忽然紧张了，小腿几乎要抽筋：

这些日子太快活了，她几乎乐不思蜀，忘记自己来陈府要干嘛了。

本来上次计划杀了夫人，引陈昌荣回来。结果自己不仅没有完成计划，反而和夫人关系越来越好。

好到，弥戒不仅要忘记自己的目的，甚至快忘记楽佛了。

“对，说有封家书要给你。”小福说。

弥戒看看说话的小福，又挪开视线，看看疑惑的吉祥。

陈府的丫鬟衣服都是浅绿色，弥戒来回看着，感觉脑子更昏了。

她心虚。

“给我吗？”可以给我吗？弥戒在心里犯怵。

小福被问得有点不确定：“最近新进府的小娘只有你一个，确实是给你的吧。”

弥戒没有更多质疑：“那你要给我吗？”

楽佛应该是专门和陈府外院的小厮做朋友，想要借此传达消息给自己。

也不知道那日断掉的风筝有没有被楽佛发现。

弥戒在风筝里简述了夫人不用杀以及自己在陈府一切都好的情况。

更多的她也没有办法写：一直以来，弥戒都不是一个有主意的人。

现在楽佛专门给她递信，可能是有进一步的指示吧？

可是小福却摇头：“府中有规定，不能给内院私自传信。”

弥戒瞬间感到受骗：“那你和我说什么。”

小福调皮的笑：“别急嘛，虽然有规定。但规矩终究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等弥戒再问，小福就神秘的从衣服内侧掏出来了一张折叠好的纸。这应该就是她说的信。

弥戒立刻身体前倾，想要接过信。

小福却没有松手。

“怎么了吗？”

“但是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虽然信是带进来了。但里面的内容是被检查过的。所以没有信封了。”

怪不得只有一张纸。这是弥戒的第一个想法。

而后她立刻反应过来：“你们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弥戒也不知道楽佛在信里写了什么。毕竟刺杀夫人的任务自己还没有完成。

弥戒一时的慌乱也不知有没有被看出来。

只是小福还是原来那副表情，笑盈盈的：“对啊，大家都看过了。检查完了才能给你送来嘛。”

怪不得之前自己都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不过看小福这个神情，弥戒稍微放松了一些，应该楽佛没有在信里写什么奇怪的东西。

果然接过信一看，讲的是陈昌荣陈老爷在隔壁县城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差不多收尾了。应该过完年就会回来。

楽佛没有写更多的东西，落款是大哥。

弥戒看了一眼，猜测楽佛应该是要让自己早些有准备。

年后回来，也就不到一月的时间了。

可是小福还是笑着。弥戒感到诡异，她狐疑的看了看吉祥，后者还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看来她不知道。

于是弥戒主动出击：“小福，你这丫头傻笑啥呢。”

“嘿嘿，我就是想起夫人说的话。”小福怕弥戒伸手过来挠自己痒肉，于是先一步躲在了吉祥身后。

吉祥平时话不太多，但不代表她没有好奇心。

她一边虚护着小福，一边帮弥戒问道：“夫人说什么了？”

“夫人说弥小娘长大了。”小福笑着，眼里带着一丝暧昧。

“什么长大。”然而弥戒一点也听不懂。她猛地察觉：“夫人也看了这封信？”

“夫人是主子，肯定是要她来检查阿。”小福很自然的回答。

弥戒继续问：“那什么长大？”

“你大哥不是告诉你老爷很快就回来了吗？”

“那又怎样？”弥戒还是不解。

小福被她的态度也弄得有点不确定了：“嬷嬷说，你是想老爷快些回来，好…稳定自己的地位。”

小福最后的声音有些小，虽然完全弱了下去但还是被弥戒听清了。

不仅听清了，她也瞬间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稳定地位？

弥戒感到恶心，几乎是要呕吐的感受。

弥戒干呕出声。

吉祥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不舒服，也不再和小福打闹，赶紧上前去安抚弥戒，捏着她的手，让她感到宽心。

小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她忽然联系起前几日夏绿熙事件里弥戒的反应了。

她似乎…对这种事，十分恶心。

弥戒并没有怪罪小福。她见小福愧疚的模样也有些不忍，于是主动出言缓和气氛：“大概是午膳吃多了，有些反胃。”

小福简直要愧疚死：“小娘…”

弥戒摇头。其实别人会这样想无可厚非，毕竟她只是陈府后宅的一个妾。

姐姐早就说过的。

妾室是是没有身份地位的存在，只有依附老爷的宠爱，或者生下一个孩子。

其他人并不知道弥戒来府中真实的目的。所以按照从前的惯例想象也是正常的。

只是弥戒自己，有些受不了罢了。

“那夫人呢？”比起来这些，弥戒还是想知道夫人的想法：“她也认为我有心于老爷？”

小福这才想起来：“对了！夫人让小娘你看过信以后去找她一下。她有事听你说。”

小福差点忘记，消息是早上传达的。现在才想起来，府中都要用晚膳了。

本来吉祥和小福要劝晚些再去，但是弥戒不愿夫人等太久。

于是跑着赶过去。

徐蔚杉的院子里刚好开始上菜。

弥戒立在屋外，因为奔跑喘息，一团可以看见的白色气团呼出来又消散了。

夫人的形象在自己眼前模糊过又清醒了。

“夫人。我来了。”弥戒说。

莫名扬起手中的信纸，弥戒又补了一句：“夫人。我对老爷没有任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