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索引by许清让无删减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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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餐之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阮厘提前把各个查询渠道都过了一遍。虽然理论上到了时间之后考试院会给绑定的手机号发送短信，但不知道速度怎么样，发得慢的话还是得靠自己拼一拼手速。

当年查中考成绩的时候，阮厘老老实实到了时间再去查，网站已经点不开了，有的同学在查询开放的前两三分钟就查到了，这一次阮厘也打算提前几分钟查查看。

将近中午的时候，分数线出来了，开始了成绩发布的半小时倒计时。

阮厘在笔电上接了数位板，边拿着数位笔胡乱摸线稿，边等待着时间的靠近。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很紧张才对，可时间越近心里越慌。

他画了个潦草的线稿，开始潦草地大笔刷糊色。画到大半的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屏幕兀自亮了起来。

阮厘一边心脏加速，一边觉得奇怪，现在离考试院开始发送成绩短信还有六分钟的时间。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快速扫描躺在锁屏上的讯息。

【菜鸟驿站提醒您，请凭……】

阮厘微微抿起唇，把手机扣下了。

过了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阮厘立马拿起来看。

【菜鸟驿站提醒您……】

“……”

从没这么讨厌过收快递！

阮厘继续画图，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手机再次收到短信。他先看了一眼屏幕下方的时间，距离短信发送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他没抱多大希望地拿起手机。

【怀州省教育考试院……】

阮厘愣了一下。

居然来真的！

他飞快地把那条信息点开了。

短短的一条讯息，涵盖了他的总分、综合分和省排名。

涵盖了他的三年。

阮厘的头皮微微发麻，他把信息看了好几遍，并且核对了发送信息的号码。

确认无误之后，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坐在椅子里发了一会儿呆。

之后还要到班群里回复班主任发的分数接龙，接龙是私密的，不会被其他同学看到成绩。

手机不停地有信息发进来，他又坐了一会儿才开始看那些信息，顺便把成绩的截图给爸妈发了过去。

林裕他们也早就在问了，阮厘打算自己下楼去跟他们说。

他下到三楼，去敲了林裕家的门。林裕很快开了门，一见着人便问：“知道成绩了？”

“嗯，”阮厘把信息的界面递给他看，“信息发得挺快的，还没到时间就发过来了，吓了我一跳。”

林裕马上接了过来，拿着手机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舒了口气，露出笑来，“挺不错的，综合分超了一本线六七十分。你自己也还满意吧？”

阮厘笑了笑，说：“嗯，挺满意的。”

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了，除了上班和带娃都在家里保持休眠模式的辛叶探出脑袋，“查到成绩了？”

两个人点了点头，她穿着轻飘飘的睡裙走了过来，乌黑的长发随意散着，走到林裕身边看了眼手机，淡淡笑了笑，“呀，很不错的成绩吧？我看了那个公布的分数线，比一本线高了挺多的。”

楼下的秋罗奶奶不知道怎么听到了动静，自己就摸上来了，“查到成绩了？怎么样怎么样？”

本来阮厘就打算要下去找她的，见她自己上来，忙走下去扶她，“您别急啊，我一会儿就下去了。”

“我看看我看看！”小老太飞快地迈着步子到了林裕身边，伸手就要抢手机，林裕躲了一下，把阮厘的成绩截图发到自己手机上了才给她。他还要根据成绩帮阮厘参考志愿，这里就他对报考的各方面政策最了解。

秋罗奶奶也把信息看了好几遍，她不知道什么特不特控线的，只知道六字开头是很不错的成绩。她咯咯笑着蹦起来抱了阮厘一下，然后学着林裕截图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你们……”阮厘有点哭笑不得，“您快点儿，我还要给魏爷爷看的。”

“给他干嘛呀，没必要给他看，给我看就行了！”秋罗奶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很快把手机还给了阮厘。

辛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回房了，“恭喜恭喜。”

阮厘拿着手机去了二楼，敲了魏青舟家的门。屋里一直没动静，阮厘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房门突然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感觉已经站在门后偷偷听了好一阵，听到敲门声之后又假装没在门边，故意站着等了一会儿才开门的样子。

魏青舟站在门后，面容苍老庄肃，但精神矍铄，像水墨画里一枝苍劲耸立的竹，俨然一副一丝不苟的老先生模样。

阮厘把手机递给他，“魏爷爷，我收到成绩了。”

魏青舟看他一眼，慢慢接过手机，单手把挂在颈上的老花镜戴了起来，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还行。”他这么评价了一句，眼睛从镜片上方抬起来看着阮厘，像往常那样，似乎总是有些严厉的。

平时听多了他中气十足地跟秋罗奶奶拌嘴，这会儿他的声音低下来，在阮厘身边轻声说话，听起来似乎比往常还要苍老一些。

阮厘轻轻嗯了一声，把手机接了过来。

魏青舟仍然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高三一年，辛苦了孩子。”

阮厘愣了一下，抬起头，下一秒，房门就飞快地从他眼前合上了。

他还呆呆站着，回到门前的秋罗奶奶在他身后轻声学着，“还行，辛苦了孩子，呦呦呦……”

她声音不大，但魏老爷子的门里很快传出一阵足以把阮厘整个掀飞的声浪，“又偷偷嘀咕什么呢你个老婆子！！”

阮厘连忙溜了，留他们两个自己在那里解决。

回到家门前，阮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顾枝末紧闭的房门，短暂地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天台看过的灯光和树影。

他感觉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他慢吞吞地回到家里，开始收拾早上被他弄得有些乱的桌面。收拾电脑的时候，他点开了完成到一半的画稿。

线稿有些乱乱的，那时候他没仔细描好，画了个在天台上远眺的侧脸，鼻梁上架了副眼镜，眉骨微高，侧脸的线条凌厉好看。整个画面都是深蓝色调的，只有那个人的侧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暖调的柔光。

阮厘笑了一下，随手存了图就退出去了。

弄完之后他倒在床上，和陆伟祺打了通电话，互相说了说情况。

成绩出来之后还有一大堆报志愿的事情要准备，第二天早上一早就要起来听学校发起的报志愿指导会议，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开完会之后阮厘就出了门，他跟陆伟祺还有其他几个今年高考的朋友约好了要一起研究报志愿。

他们在外面找了家环境好人又不多的奶茶店，抱着学校发的两本厚厚的指导书一通翻找，各种查资料做笔记，弄得焦头烂额，到最后阮厘差不多写满了两张A4纸。

直到傍晚他们才各自分头回家，本来几个人热热闹闹的，现在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阮厘又没了实感，有些恍恍惚惚的。

快到家里的时候阮厘听见六楼有人在交谈，其中还有个陌生的声音。

他转过拐角，看见六楼的平台上站着三个人。

有个年轻的男人正站在门边和顾枝末交谈。那人的个子也很高，面容俊美，和顾枝末站在一起惹眼得很。一旁还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正踮着脚趴在楼道上的窗户边往外看。

这里通常没什么客人来，都是些街里街坊的熟悉面孔，一下子出现了两个陌生人就让人觉得非常热闹。

老旧的楼道并不宽敞，这么站了三个人似乎就已经显得非常拥挤了。

听见脚步声，楼上的三个人都转头看了过来。阮厘看着他们笑了笑，那个年轻男人也笑着看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和顾枝末又接着谈话，阮厘到自己家门前开门，窗边的小姑娘转过脸看了他一会儿，很自来熟地喊了他一声，“哥哥。”

“哎。”阮厘应了她一声，开完门之后就转过身来，蹲下身来看着她，“你好呀。”

“你好。”小姑娘的一双眼睛黑亮亮的，稚气而大方地注视着他，“我叫顾清欢，‘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清欢。你叫什么？”

小姑娘一张小脸上的五官精致可爱，皮肤很白，穿了条豆绿色的棉布裙，头发在脑后束成一个丸子，别了只小白兔发卡，笑起来甜润无害。

“我叫阮厘，”阮厘摊开手心，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手心里比划，“左耳东加一个元字，厘是车厘子的厘。”

“我知道，”顾清欢认真地看他写完，说，“我有个同学也是这个姓。”

她主动拉了拉阮厘的手，“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哦。”

“诶？”阮厘伸出手指让她握着，看了一眼正在门边和人交谈的顾枝末。

“欢迎你呀，”阮厘朝她笑笑，一双眼睛弯了起来，“你等一下，请你吃糖。”

他进屋里放好了东西，在茶几上拿了几颗酸奶糖和水果糖，出来递给顾清欢。

顾清欢看了看他手里的糖，转头去看门边带她来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正默默关注着他们这边，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他笑着看了看阮厘，又转头看了眼顾枝末。

顾枝末微微点了点下巴，顾清欢才把阮厘手里的糖接过来，“谢谢你，我下次也请你吃。”

她剥了一颗，先递给阮厘，又自己吃了一颗。阮厘蹲在她旁边，她就开心地给阮厘介绍站在门边的两个人，用小小的手掌朝着那个年轻男人说：“那是我的小舅舅，”又朝向顾枝末说，“这个是我的小叔叔。”

两个男人都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这边，两个人听到自己被小孩儿用一个“小”字称呼了，又都笑了起来。

打完招呼之后，他们又继续谈话，小姑娘已经在和阮厘说自己一路过来的见闻了。

门边的那个陌生男人停下来，看了他们一会儿，一双笑眼里笑意更浓，“两个小朋友还挺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