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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里寻兰小说全文阅读

  • 时间:2021-05-19 11:42
  • 由作者LittleSweetie倾心打造的一本纯爱小说《柏里寻兰》,主角是百里灏章柏晏清,柏里寻兰该小说主要讲述了:柏晏清他一直都觉得他一个男子是不会有孩子的,所以百里灏章给他的那些避子汤,他也就没喝了,他想要百里灏章永远都留在他的身边。网友热议:你终于知晓了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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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指数:8分

    柏里寻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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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晏清闻言拧眉怔愣了一瞬。莫名其妙被人当头泼一盆脏水,他自然是费解不已。刚要出口询问,就听到百里灏章的声音再度响起:“从头说。”

    小婵一咬牙,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硬着头皮道:“奴婢……奴婢有一日在茶房撞见公子往陛下的茶具里撒了些东西。当时奴婢吓坏了,原本躲在暗处不想却被公子发现。陛下宠爱公子,公子又有太子殿下,公子在宫中便是一手遮天。公子怕奴婢将此事说出去,就对奴婢用刑以此来告知奴婢乱讲话的下场。用刑后,公子又把奴婢打发去鸠岛了结此生。可奴婢不能看陛下就这样被公子所害!便想尽法子甩开了押解的官兵。奴婢不懂得其他,只晓得丞相是个很大的官,就拼了命跑到了丞相大人府上,将此事告知了丞相大人,这才有了面圣的机会。”

    一派胡言!柏晏清眉心紧锁微微摇头,抬眸看了百里灏章一眼,二人目光交汇,柏晏清读懂了他的意思:交给朕。百里灏章轻轻挑起了一边眉毛,点头道:“不错,这与你方才讲得倒是一致。真真是一模一样。”

    小婵听出了百里灏章话里的嘲讽之意,竟愈发急迫和坚定了起来:“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奴婢……天打雷劈!”

    “就事论事,犯不着动不动就起誓。”百里灏章目光沉沉,“你且回答朕几个问题。”

    小婵道:“奴婢知无不言。”

    百里灏章道:“你方才说,公子对你用了刑,嫌你碍眼就打发你去了鸠岛,此话当真?”

    小婵道:“奴婢的确如此说过。”

    “好。”百里灏章道,“既是如此,又如你所言,公子在宫里一手遮天,那为何公子不直接杀了你,好永绝后患,以免你像现在这样告到朕面前来呢?”

    “这……”小婵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道,“奴婢又如何能知晓公子的心思,身为下人又怎好揣度主子的意思?”

    百里灏章点头道:“算你有理。那朕再问问你。你方才说了,起初是在茶房撞见公子在朕的茶具里撒了东西,此话当真?”

    小婵道:“千真万确。”

    “好。”百里灏章微微眯起眼审视小婵,“既然只是撞见公子“撒了东西”,那又是如何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断定朕会这样被公子“所害”呢?”

    小婵霎时花容失色,嘴张张合合数次,也没能吐出一句像样的辩解。

    百里灏章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这回你倒是突然就知晓了公子的心思,也学会了揣度主子的意思了?不知是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毒,言之凿凿?”

    柏晏清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心头的疑惑也愈发重了起来:为何小婵要这般不遗余力地加害于他?他当初看到小婵,仿佛就看到了战乱时受苦受难的诸多百姓,不忍也自责。一再确认百里灏章身体康健后便想为她谋一条生路。他知她有罪,也许是一时冲动想找人泄愤。但所用非毒,又被柏晏清觉察制止了,也罪不至死。他想把她调离百里灏章身边,此后百里灏章的日常起居便由柏晏清自己亲自照料,如此便可安心。结果还是想得太简单决定得太轻率了吗?

    想到这里,柏晏清不觉苦笑,但看在丞相眼中却是别有深意。百里灏章可以一字不信,但小婵那句“陛下宠爱公子,公子又有太子殿下,公子在宫中便是一手遮天”真可谓是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了丞相心头。哪怕百里灏章言之有理,他明目张胆的护短也无疑是让丞相更加笃定柏晏清是个祸国殃民包藏祸心的狐狸精。

    丞相道:“陛下,容老臣多一句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有人告发,或许确有其事。不妨找御医来看一看,以验明真相。”

    百里灏章毫不客气:“为何丞相偏要信这些空口白牙说出的毫无逻辑的混账话!公子若是想要毒害朕,便多得是机会,犯得着还被人看见弄巧成拙吗?更何况公子与朕多年情分,何必要在此时下毒手?!”

    “老臣所言不中听,但忠言逆耳!今时不同往日,公子此时动了歹念也非不可能……”丞相虽然年迈,目光却像鹰一样凌厉。他扫了柏晏清一眼,“此时正是黎国刁民反扑之时!陛下是盛国的顶梁柱,太子尚且年幼,若他有了非分之想,妄图取而代之……”

    听了此等诛心的话,百里灏章只觉得气血上涌,头也开始撕裂般疼痛,“嗡嗡”作响。

    “陛下!”柏晏清也顾不得妥帖体面,直接上前为他按起头来。

    百里灏章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轻声道:“没事。”

    柏晏清对于丞相对他的成见一向是逆来顺受。为了百里灏章不在前朝受人指摘,他从未正面顶撞过。但此时却也顾不得礼数,他朝丞相行了一礼,道:“小婵姑娘既然说我企图暗害陛下,那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是否也有失公允?恳请丞相大人容我为自己辩白……”

    还未等他讲完,只听原本哭哭啼啼的小婵忽然道:“奴婢人微言轻,自知得罪了公子再无活路,便以死证清白!”

    她刚一说完,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便猛地撞向了梁柱。只听重重一声响,小婵就倒在了柱旁,鲜血蜿蜒淌在她惨白的脸上。人还未阖眼,直勾勾地盯着柏晏清的方向,方才还哭闹的人就没了生气。

    大殿内顿时一片沉寂。百里灏章面露疲倦之色,几分无奈:“这像什么话?文斋,找几个人把这儿清理了。”

    这时,殿外忽然嘈杂了起来。

    文斋小步疾走至百里灏章身侧耳语了几句,百里灏章闻言道:“快传。”

    不一会儿,廖远就大步流星踏入殿内,行了一礼:“陛下。”

    百里灏章道:“将军此时前来想必是有要事,不必拘礼,说正事。”

    廖远抬起头,这才留意到大殿内是一片狼藉,这么晚了丞相竟也在场,怒不可遏地站在一旁。讶异之余廖远向他匆匆行了一礼,正欲开口之时就看到了站在百里灏章身旁为他按头的柏晏清。廖远欲言又止,每次要开口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瞟柏晏清一眼。

    百里灏章闭眼揉捏着太阳穴,久久没有听到廖远的回音便半眯起眼道:“说。”

    廖远道:“事关军事要务,臣恳请陛下屏退无关人等……”

    在这个地方的无关人等,说来说去也就只有柏晏清一人罢了。

    一个两个真是没完没了了!百里灏章觉得愈加烦躁,言语中更添了几分愠怒:“你说你的。这里没有你说的无关人等。”

    柏晏清悄声道:“陛下,我先……”

    百里灏章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留下。”

    军务要紧,廖远也不再辩驳,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信封上还有斑斑血迹。

    廖远呈上信件,道:“这是在清理战场时从敌方副将的尸身上发现的信件,请陛下过目。”

    百里灏章拿到信,只是粗粗扫了一眼信封就已是让他顿生寒意。比起干涸凝固的黑红血迹,更令他心惊的是那上面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从远兄亲启”。

    百里灏章缓缓侧过头看了一眼柏晏清,他眼里的复杂情绪让柏晏清大惑不解。百里灏章拆开信封,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摸信时指尖的轻微颤抖。

    百里灏章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脸色也愈加难看。到最后他竟像甩开烫手山芋般逃也似的扔开了那几张信纸。他感到头晕目眩,胸口钝痛。他手握成拳极力克制着汹涌澎湃的情绪:“晏清,你来看看。”

    柏晏清拾起那几张纸,起身时看到百里灏章的胸膛起起伏伏,紧闭起眼按压眉心,不禁担忧地把手伸了过去。在将要触碰到百里灏章的那刻他却猛然睁眼,“啪”地一声打开了柏晏清的手。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百里灏章不再看他:“你先看信。”

    柏晏清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百里灏章睁眼的瞬间,那一闪而过的防备之色让他的心陡然凉透了。百里灏章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开始没有,也从未有过。他已经习惯了百里灏章看向他时眼中满溢的爱意。干净纯粹,又温柔包容,让他羞怯也欢喜。

    柏晏清垂下头看了一眼红起来的手背,发狠地咬住了下唇。

    他也从来没有这样抗拒过自己。

    柏晏清拿起信读了起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脸上骤然变色。有几张信纸上画了盛国南境一带要塞的地图,内容详实细致,皆是军事机密,非近御前之人不可得。

    还有一张信纸上写了几句话。不过寥寥几笔却尽是期盼,言辞间寄信人和收信人的熟悉亲密不言而喻。

    从远兄,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盼将军凯旋。

    落款是……

    清。

    柏晏清冷汗直冒手也抖得厉害,更令他惊诧的是这上面的字迹。无可辩驳这就是自己的字,一笔一划都再熟悉不过不似作伪。

    这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确实与魏从远有过通信,却绝无可能泄露军事机密,也断然不会用如此亲密的称谓。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明确无误地指向自己,环环相扣让他有口难辩。有人在陷害他,几乎是想把他置于死地一样地污蔑他。这个人不知怎么的就伪造了自己给魏从远传递机密的信件,方才廖远说了信件是从魏从远副将的尸身上寻来的,或许此人就是……

    魏从远。

    他想让除掉自己吗?如此于他又有何益?自己手中并无实权,又何必多此一举?是挑拨他与百里灏章的关系?这……

    手中的信突然被劈手夺走,丞相只是粗略一扫便勃然大怒,厉声斥责:“陛下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难道就是这么回报陛下的?你到底有没有心啊!那婢女与你无冤无仇有何缘由要用命来陷害于你?狼子野心的窃国贼!我早知你没安好心,要是你肯安分陪伴陛下也就罢了,竟如此……”

    柏晏清呆呆地立着,耳边明明充斥着各种各样尖利刺耳的声音,他却觉得好像都离自己格外遥远,连眼前的景象也像是虚无缥缈的幻象。他好像本就突兀,不该属于这里。在一片混沌中,他的头脑也愈发清明起来,好像有一条绳索把蛛丝马迹都串连到了一起。

    魏从远想要做的是……

    “晏清。”

    轻轻一声唤打断了他的思绪,柏晏清还有些神思恍惚。他转过头,就看到百里灏章挥开了匆匆赶来的御医。

    “不是你,对吧?”

    他听出了百里灏章问话里近乎卑微的哀求,他知道百里灏章想听到自己说“不是”,他知道只要自己这样讲了,百里灏章就算是有所怀疑也一定会不计前嫌地为他遮风挡雨披荆斩棘。

    但柏晏清却什么也没有说,只一双眼定定地望着百里灏章,静静等候发落。

    百里灏章曾爱极了这双眼,黑山白水眼波清透。他不曾想到这双桃花眼竟有朝一日让他觉得无比刺眼,像一口看不破的古井,连一丝波澜也没有,不悲不喜不怒不怨。他悲哀地发现,耳鬓厮磨了这么些年,他还是不够了解柏晏清,也还是参不透他。

    这双桃花眼,可真是他的桃花劫。

    然后他就听到了难听又古怪的声音,像极了年久失修木头腐朽了的椅子,一坐上去便会发出“嘎嘎”的响声,可悲又恼人。后来他才意识到这是他的笑声,回荡在深夜的大殿上显得格外孤寂。

    几天前柏晏清在临鸢台上醉酒的样子让他又怜又爱,现在想来却让他遍体生寒。不想那时柏晏清说的寄信,是要给魏从远寄这种信。说的掣肘……

    所以现在是为了你复国的理想要放弃我了吗?

    明明是夏天,怎么就觉得冷得刺骨呢。

    真是讽刺。刚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廖远这里没有无关的人。

    他记得柏晏清最初是为了那些黎国遗民才向他主动求欢的。

    他把柏晏清当作是挚爱,搞不好柏晏清还觉得他是见色起意的小人。

    一个见色起意的小人,也确实比不上什么竹马情深。

    这么些年,扮演一个温顺的情人一定很辛苦吧。

    要养育像活着的污点一样的幼子,也很辛苦吧。

    明明喜甜却为了不受孕连喝了好几年苦得要命的避子汤,也一定很辛苦吧。

    和你厌恶到巴不得他死的人上了那么多年的床……肯定很累吧。

    所以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了,你想走了。

    是吗?

    这样也很好,你可以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要你忍辱负重,我真的难受,真的心疼极了。

    真的舍不得让你吃苦。

    百里灏章令人胆寒的笑声终于停了。

    他忽然咳嗽了几声,倏然就感到有什么温热黏稠的东西糊在了脸上,而后他就听到了柏晏清一声凄厉的呼喊,“陛下”,宛如大雁的悲鸣。

    紧接着又是许多人许多声“陛下”,百里灏章觉得厌烦得不行,因为他们挡住他看柏晏清了。想伸手挥开他们却怎么也抬不动手。

    王玄赶紧为百里灏章把脉,急忙道:“陛下口鼻出血,看脉象像是急火攻心毒发之状!先让陛下静下心来好好安养,我去为陛下配一副安神解毒的药方来!”

    百里灏章轻笑一声,他想他脸上糊着血的笑应该十分怪异。

    他的晏清想让他死啊,还解什么毒啊。

    不过还有一事不能忘。

    百里灏章感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环顾四周,这些能臣重臣都对柏晏清颇有微词,不,现在怕是都恨毒了他了吧。太子年幼,护不住柏晏清。

    只有那里才最安全……

    “把柏晏清押去天字号地牢。没有皇命,谁也不许见他。”

    柏晏清算了算,他已经被关了三天了。

    无论他想做什么,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静候时机,以待来日。

    虽说如此,他却感到极度焦虑。他什么都可以不怕,却唯独怕百里灏章出事。百里灏章脸上殷红的血就是他逃不脱的噩梦,刹那间他只感觉浑身的血都凉透了,仿佛置身于腊月寒冬。冷,冷得全身的骨头都要碎裂了。

    他终于挣开了那些围在他周围的侍卫,挤开人群冲到了百里灏章身旁,他想要告诉他这些事都是子虚乌有他哪一样都没有做,他想要告诉他你不平安那我想要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百里灏章却只是扫了他一眼,只吐了一字:“走!”

    他跌跌撞撞被押走了。直到身在牢狱,他才恍惚发觉自己已是满脸的泪水。

    为什么百里灏章会中毒?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发觉小婵对百里灏章不利时他明明叫御医来瞧过许多次的,后来又是亲自照料,到底是哪里有疏漏……

    为什么会这样……

    他尊敬神明,却一向相信事在人为。在无能为力的此时却万分渴望神明显灵,他知道这样不虔诚,很虚伪,但他太想在百里灏章的身边了。

    他什么都可以拿去交换。他只要百里灏章平安。

    百里灏章明明不在他的身边,他却觉得鼻息间都是属于百里灏章的气息。明明几日前还在和他说笑缠绵,现在却连多看一眼都成了奢望。

    灏章……

    灏章……

    他在黑暗中紧闭双目,浑身发抖。

    到了第五日,他听到了脚步声。那并不是这几天来最常听到的狱卒送饭时的脚步声。柏晏清满心期待地睁了眼,胸口仿佛有一只震颤的小鼓。他看着火光渐渐逼近,却在起身的刹那感到通体寒凉。

    这不是百里灏章。

    那人不是百里灏章,却是熟人。而站他身旁的,则是另外一副熟悉面孔。

    原来如此。柏晏清感到自己仿佛身在冰窟,恶寒阵阵。

    虽在意料之外,但如此一来许多事都能说得通了。柏晏清手攥成拳,因太过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浑然不觉疼痛,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他可不是你的陛下。”魏从远不屑地回道,继而苦笑,“旧友重逢都不寒暄一下就提起旁人了吗?”

    文斋解开缠绕的锁链,推开了门,再小心翼翼地退到门边,给魏从远让路。

    柏晏清一言未发,只是冷冷地看着魏从远。

    两人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还是魏从远先开了口:“那毒俗名叫“不留痕”。平常不发作,也查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一旦受了刺激情绪起伏,中毒者轻则会头痛不止,重则会口鼻流血,最后七窍出血而亡。”

    柏晏清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在昏暗的火光里苍白得骇人。

    “我知道你总是妇人之仁。如果他死了,你就会觉得对他有所亏欠。”魏从远顿了顿继续道,“我不会让你感到对他亏欠。现在宫中御医为了解毒四处寻医问药,我安排了人把解毒的方子递了上去。”

    柏晏清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魏从远狭长的凤眼忽地闪过狠戾之色:“他欠了我们数十万条人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有让他死。王爷,你不仅不欠他,还救了他。是你救了这个把你当脔宠男妓亵玩了那么多年的人。”

    柏晏清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魏从远走近几步:“王爷,这不仅是我们复国的时候,更是你复仇的时机!我知你有抱负有野心,被圈在深宫绝不会是你的本意,而现在正是把折辱你的人扳倒的机会!”

    “呵,究竟为何魏将军总是对我念念不忘呢?”柏晏清语气讽刺,“其实也不难想。若无柏氏,此举无名。”

    魏从远被柏晏清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震慑,如同见到一只温顺绵软的兔子突然亮出了带血的獠牙。魏从远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柏晏清。尽管作为朋友相伴的记忆已经久远模糊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但他依然根深蒂固地觉得柏晏清不该如此。毕竟柏晏清是一个温和到连起了争执也不会红眼的人。他不该锋利。

    柏晏清不疾不徐继续道:“我是柏氏皇族嫡系血脉唯一仅剩的男儿,也只有我谈起复国才算是名正言顺。如果有我,将军便可师出有名,堂堂正正打上复国的名号。这样想来,将军恐怕也是打着我的名号动员起麾下的士兵的吧。”

    诚然变得锋利的柏晏清不是他所期望的,但魏从远依然欣赏柏晏清的聪明,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见无可隐瞒,也不再掩饰:“王爷倒真是……通透。”

    “所以将军究竟想要什么呢?那么多年前就费尽心机在百里灏章的身边设下暗桩,”柏晏清半眯起眼,显得有几分慵懒,“还处心积虑陷害我。”

    “王爷,你这话说得就真是让我委屈了。”魏从远笑着摇了摇头,“我一则是想告诉王爷,我布局已久,是有备而来,而并非是鲁莽之辈,王爷大可放心。二则是想告诉王爷,百里灏章是负心薄情之徒,稍稍试探便原形毕露。他猜忌你,怀疑你,还把你扔来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王爷受委屈了。三则是我的承诺,无论百里灏章如何处置王爷,我都会护王爷周全。所以王爷,我不会害你。”

    柏晏清不禁冷笑:“所以将军还是没有回答我。将军究竟是想要什么呢?难道将军偏爱为他人做嫁衣,筹谋了如此之多便都拱手让给了我。”

    魏从远道:“此言差矣。王爷怎会是别人?王爷是我甘愿效忠的人。我所求的,不过就是助王爷一臂之力的从龙之功!”

    他见柏晏清垂下眼像是在思索,便继续道:“从前我没能站在你身边,我真的……很后悔。但现在,王爷难道不想手握权力,亲手创造一个你所愿的天下吗?”

    柏晏清沉默许久才道:“这一直是我所愿。”

    魏从远听他话语间有所松动,便又趁热打铁道:“王爷心慈。但想必也清楚,手中无权的良善便是软弱!只有掌权,才可实现王爷的抱负。更何况,王爷雌伏于人下那么多年,难道会不恨吗?王爷卧薪尝胆,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实现抱负吗!”

    柏晏清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是。卖笑着实让人厌倦乏味。被当成玩物也确实让人倒尽胃口。”

    魏从远向他行了一礼:“我待王爷坦诚。王爷大可细细考虑。过几日会再派人来接王爷,救王爷出地牢。”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所有人都很想念王爷。”

    柏晏清眼眸低垂,纤长的睫羽如蝶翼般微微扇动,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魏从远本想再同柏晏清寒暄几句,柏晏清看上去却像是兴致不高,他只当柏晏清是在思索他的提议,也不再多言。在他拜别离开时,柏晏清却道:“文斋。”

    文斋措手不及,他抬头看了一眼魏从远,才回道:“王爷。”

    柏晏清抬起眼,眼底清清静静,如深井无波:“我想问你,毒是怎么下的?”

    文斋又望向了魏从远,魏从远朝他点了点头。毕竟事到如今这事也不再紧要,虽说不知为何柏晏清还在拘泥于此,但是说说也无妨。

    文斋道:“奴才一年前偶然撞见小婵在烧钱纸,听她讲起故去的家人便知她原是宜州人士。往后同奴才算是熟络了起来。只可惜她个性软弱,空有复仇之心却不堪重用,也只敢在茶水中偷偷加点阚明。因为这阚明,陛下时常会头疼,书房就会点些檀香。毒就在那香里,燃尽了也就查不出什么了。公子察觉茶水有异常后把小婵打发去了鸠岛,临行前来她向奴才辞行,奴才这才告诉了她自己真正的身份,她便说愿为复国尽绵薄之力。”

    他说得简单,但柏晏清却在脑海粗略勾勒出了事情原委。宫女因太过思念家人便偷偷烧起了钱纸,不想却被大总管发现。宫中烧钱纸是大忌。她本以为会遭到严厉的处罚,但却没有。年轻的宦官稍一施恩,孤独的宫女便感到了温暖,对他无比信任。大总管择良机把她调到御前,只需不留痕迹地稍加暗示,胆小怯懦的宫女便下了手。当时她或许只是想,既不伤人又能看仇人难过,动一点小手脚想必也不会被发现。可雁过留声风过留痕,人存了害人之心又怎会不露出马脚?临行前,大总管向她袒露了自己的身份,或许是告知她王爷被蛊惑了,需要让王爷看清皇帝的真面目才能幡然醒悟。为了不让复仇的唯一指望落空,别无所依的宫女就只能紧紧抓住大总管扔下的这根救命稻草。

    就算被柏晏清察觉是个计划外的意外,可阚明和那不留痕都会使服用者头痛,这便是绝佳的掩护。头疼的症状和阚明的药效一致,又怎能想到还另有一毒呢。

    步步为营,当真厉害。柏晏清默不作声地打量起文斋。他还记得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文斋的时候,那个跟在李福身后安静又稚嫩的男孩。这些年他长大了些,出落成了清瘦的少年。文斋一向办事伶俐让人放心,又不声不响的,叫人时常会忽略他的存在。而这最无形之人恰是最关键之人。自己身边可真是卧虎藏龙。

    “王爷,正如你所见,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愿为复国一搏。王爷最看重平民百姓的想法,这下也知晓他们的心意了吧?”魏从远留下这句便离开了。

    柏晏清起初担心百里灏章的身体,就算知他性命无忧也忧心。毕竟现在有太多需要百里灏章操心忙碌的事了,而他身边却没有贴心的人照料。早知今日,就不该由着他,应该让他选妃的。柏晏清想到这里心头一阵酸楚。后来他又怕百里灏章是不愿见他了,虽然这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但依然会不可避免的会感到苦涩。

    大约是人无事可做的时候就会多想,想得多了心也静不下来。慢慢地,他学会了让自己静下心来的法子。他发觉只要是默念百里灏章的名字,他就会感到一种力量,是类似于盼头那样的东西,让他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再度见到百里灏章时,他也正如柏晏清所料,周身都充斥着不甘心和被背叛的怒意,进入时也粗暴,还说了好些平时从来不讲的粗话。但是柏晏清还是由衷的开心,只要百里灏章平安,被如何对待他都甘之如饴。无论是被当作泄欲工具还是禁脔男妓,都可以。

    他十分困倦地闭上了眼,朦胧中感到百里灏章潦草地抱了一下他,就像是不确定该不该抱他的那种,迟疑的潦草。柏晏清微微睁开眼笑了一下,百里灏章没想到他会突然睁眼,一瞬间手忙脚乱流露出些许慌乱,就像是在外面疯玩干了错事被捉了现行又怕被责备的孩子。柏晏清见到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就凑了上去吮去他脸上的泪水。

    “不哭。”柏晏清在百里灏章的眼角啄了一口,嗓音沙哑却极温柔。

    等柏晏清再次醒来时,百里灏章已经不在了。浑身没有黏腻不舒服的感觉,腿间股间感到丝丝凉意。平常情事过后,百里灏章都会为他清理上药,还会逗他吻他。柏晏清突然为这次百里灏章没有逗他亲他而感到难过,但他转念一想,只要百里灏章平安无事,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起身穿衣,走到桌前,把放在桌上的食盒打开。盖子被掀开的瞬间,空中即刻弥漫起饭菜热腾腾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柏晏清把一盘盘菜端了出来,全部都是他喜欢爱吃的。只是这个汤的气味发涩,在喷香的饭菜中显得格外突兀。柏晏清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颤抖着手拿起勺子抿了一口。入口的刹那他顿时眼热鼻酸,不是因为这汤的苦涩,而是因为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这是避子汤。

    他咬紧牙关,把食盒中的最后一样取了出来,定了定神才发觉竟是蜜饯。

    眼前陡然起了雾。

    只要百里灏章平安,那无论什么他都可以忍受。被误解,被厌恶,他甚至可以接受百里灏章恨他。但他最受不了百里灏章无孔不入的温柔。

    百里灏章还不知道,在同百里博琰谈过孩子的事之后,柏晏清已经很久没有再喝过避子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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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LittleSweetie   类型:现代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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