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1-07-23 16:40
- 已经火热完结的小说《春晓》的主人公是易沉洛寒,作者:江冉遗,春晓该小说主要讲述了:易沉他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却是他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网友热议:你为什么要是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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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第一节是英语课,大家都来得很早,秦老师的课没人敢迟到。
洛寒也早早就到了教室,没想到易沉已经提前到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易沉似乎每天都来得很早,要不是昨晚他们才见过,洛寒有时候甚至怀疑易沉是不是根本没回去,就待在教室里过夜了。
昨晚从解忧离开后,易沉骑车载他去了最近的超市,不仅买了菜和米,连锅碗瓢盆都买了个遍,易沉那里原本只有一个小铁锅和一副碗筷,现在算是把全套都置换齐了。
易沉还多买了一副碗筷。
结账的时候易沉推着车子在前面排队,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易沉身边,超市里人很多,易沉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衣摆上,说:“拉着,别走丢了。”
“好。”他笑着点了点头,乖乖地攥紧易沉的衣角,那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
吃完了饭,易沉骑车送他回平江路,还是那条坑很多的小路,一路上他都搂着易沉的腰,只不过这次脸却是不敢再往上面贴了。
到了丁香巷子口,他从车上跳下来,巷口灯光昏暗,不足以看清他脸上的红晕,易沉拉过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低下头看他。
他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目光,咬着唇把头埋得更低。
“好好的脸红什么啊?”易沉说着用手扣住他的下颌,手指轻轻地在他的下唇上刮了一下,“还有,你一天到底要咬多少次嘴唇?都快咬烂了。”
“啊?我没有......”他低着头嗡嗡地说。
“出息,”易沉见他这副受惊的小白兔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回去吧,明天放学别坐公交了,我载你。”
“好,”他这才抬起头,“那你明晚想吃什么?我提前想想怎么做。”
“随便做点就行,不用特意想,回去吧。”
易沉走了,他却站在巷子口发呆,这一天过得像梦一样,不对,他做梦都没想到过易沉会主动来找他,还对他笑,放学还要送他回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易沉刚才碰过的那片皮肤上揉了揉,这才傻乐着回了家。
今天买早餐时他特意多买了一份,粢饭团和豆浆,他见小摊上的人都这么搭配着吃,猜想易沉应该也不会讨厌。
他拉开凳子坐下,将两份早餐放到桌子上,突然间却有些犹豫。
这不是在校外的公交车上,也不是平江路的小巷子口,那些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他敢放纵自己接近易沉,现在是在嘈杂的教室里,满教室的人,易沉会不会不想跟他有交集?毕竟他这么普通又这么不合群。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他犹豫再三,咬咬唇,伸手推了推易沉的胳膊,“易沉……”
“嗯?”易沉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没睡醒的浊气,山寺的古钟一样震荡着他的耳膜,他将桌上的粢饭团和热豆浆推到易沉面前,正准备说话,几个男生却突然从后门跑了进来,互相推搡着凑到了他们的身后。
“哎,易沉……”徐浩站在易沉身后喊了一句,目光正好落在洛寒手中的早餐上,徐浩瞥了一眼洛寒,声音中带上了嘲笑,“哟,咱们班这转校生挺会来事的啊,竟然知道买早餐来讨好咱们易大公子,不简单呐。”
四五个男生将易沉和洛寒团团围住,徐浩的声音很大,他的话一出口,前排同学的目光全部看向了这里,这一瞬间,洛寒只觉得无地自容,他承受不住这么多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他更不想易沉因为自己被别人嘲笑,他握紧早餐站起身准备逃离教室,易沉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哪儿去?坐下。”易沉将他按到椅子上,把他手里的饭团和豆浆都拿了过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咬了一口饭团,“我让他给我买的,你有意见?”
徐浩眼神闪了闪,笑着说:“我能有什么意见,没意见,没意见。”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周遭的人很快散去,前排的目光也渐渐从他身上消失,洛寒这才深深地喘了口气,一扭头,见易沉正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自己。
“易沉......”
“刚才想去哪啊?早饭不打算给我吃了?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易沉咬了一口饭团,斜眼觑他。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是怕......”
“你怕什么?整天胆子那么小,见到人就要躲,跟你说话就低头,前头留那么厚的刘海眼睛都给挡得严严实实,你就这么怕见人?”
“不是的,我没有......”他忍不住又咬住了下唇,易沉最见不得他这样,语气都不由自主地变软了,“那什么......明天还有早饭吃么?”
“有的!”他抬起头冲易沉笑,“你要是不嫌弃,后天大后天,每天都有。”
“嘁,小样儿,”易沉挠了挠头,唇边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意,说:“哥哥我不嫌弃你。”
洛寒摊开了书本小声嘟囔:“如果算年龄的话,我才是哥哥……”
“操?你哪一年的?”
洛寒说了一个年份,果然比易沉大了一岁,易沉有些郁闷,凶巴巴地瞪着洛寒,“就你这样也能有18了?看着跟个小白兔一样,说你15都有人信!”
易沉越说越烦,拿起英语课本往桌子上狠狠摔了一下,“老子也就是晚生了一年,你怎么就不能叫我声哥哥了?!想让我叫你哥,门都没有!小白兔一样……”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啊?”秦老师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走了进来,抬手就往易沉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哎哟秦奶奶,哪有您这样拍人的,您再给我拍傻了。”易沉揉了揉头顶,一脸无语。
“傻了就傻了,反正你也不听课,傻不傻都一样。”秦老师走到讲台上拿出了昨天的试卷。
洛寒转到这边已经快一个月了,然而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心思都被那些事情分散了,根本没放到学习上。
其他科目倒还好,至少他的基础在,但英语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看着满试卷的红叉叉,刚才那点兴奋劲转瞬就没了,他沮丧地用手托着下巴,重重地叹了口气。
易沉扭过头瞟了他一眼,用胳膊肘撞他,“干什么唉声叹气的?”
“嗯?”他赶忙用手臂把试卷遮住,往旁边挪了挪,“没事……没事……”
“易沉,洛寒,你们两干什么呢?有什么话不能课下说?”秦老师站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洛寒,你可不要跟着易沉学坏了,来,你起来说说这题选什么。”
转到这个班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前排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他低着头站起来,左手在桌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摆。
“选C,老师。”他小声说。
秦老师又说:“嗯,那你把C选项放进去,然后把这段话完整地读一遍看看通不通顺,声音大一点。”
洛寒英语不好,口语更是差劲,以前教他的英语老师自己就带着家乡口音,他的英语口语又能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还要在这么多陌生的同学面前大声朗读,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沉默地站在寂静无声的教室里,手里头的衣服都快被他扯坏了。
秦老师见他不回答,走到教室中间问:“怎么不读啊?你刚转来我们班,我要看看你的口语能力怎么样,我看你其他几门课的成绩都不错,就英语这一门拖后腿,你得多练习知道吗?胆子大一点,都是同学你怕什么!”
越来越多的视线汇聚到他的身上,教室里已经开始躁动起来,他低着头,一张巴掌脸鲜红欲滴,窘迫到了极点。
秦老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易沉见状正准备站起来替他解围,他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黑板,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教室里躁动的窃窃私语声突然变成了笑声,刚开始只是很小的偷笑,很快就变成了大笑,满堂大笑。
又土又蹩口的口音,的确很好笑,不怪别人笑话他,他只是觉得难堪,在易沉面前这样出糗更让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秦老师大声吼了一句,教室里这才安静下来。
“坐下吧,洛寒,你这个口语以后要多练练,说不好别怕,要大胆地说,时间长了就能转变过来了,别灰心。”
洛寒点了点头,坐下了。
等秦老师回到讲台上开始讲题时,他便将头埋在臂弯里再次当起了缩头乌龟,哦,不对,是缩头小兔子,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他就以这副模样一直待到了下课,下课铃声刚响,他就站起来准备逃走,但椅子刚拉开,就被易沉摁了回去。
“干嘛去?”易沉问他。
“我......我上厕所......”他不敢看易沉。
“我发现你很喜欢逃跑啊,昨天也是这样,下了课就跑,跟小兔子一样,逮都逮不住你。”易沉将他的试卷抽过来,粗略地看了看,对他说:“过来,沉哥给你补补课。”
“啊......啊?”
“啊什么啊?让你叫声沉哥委屈你啦?我都给你补课了,过来!”易沉摁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了过去。
“这个其实不难,最常见的三个时间介词,on,at,in,你只要搞清楚它们后面跟的东西就可以了,比如on......”
易沉的手一直按在他的后颈上,刚开始用力摁着,说着说着就在他的皮肤上缓缓地搓揉起来,课间的教室很吵闹,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声玩闹,而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里,他们两个人肩挨着肩头碰着头,凑在一起小声地说话。
易沉指间的温度,呼吸的温度,肩膀的温度,所有关于他的气息都滚烫灼人,透过薄薄的校服外套和鼻尖两三公分的距离向洛寒侵袭而来,洛寒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教室里同学的笑声,也听不到耳边易沉讲题的声音,太近了,他们靠的太近了,近得只要洛寒一转头就可以吻上那副薄薄的嘴唇,但洛寒也只敢想想罢了。
“听懂了吗?”易沉放下笔问他。
“嗯?”他如梦初醒,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头都不敢抬,只说:“嗯嗯......听懂了。”说完便红着脸跑出了教室。
易沉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拿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洛寒再次回到教室时,上课的铃声刚响,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他脸上的红热终于退散了,他抽出椅子坐下,易沉看了他一眼,往他桌子上放了一张白纸,就趴下去睡觉了。
这节是语文课,易沉从来不听。
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on,at,in,后面分别该跟什么词,应该用在哪些语境里,怎么用......这些知识点全被易沉写在了上面,易沉甚至还贴心地写了3个长长的例句,分别对应了每个词的用法。
洛寒有些紧张地从第一行往下看,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看到最后一行时发现那里用黑色签字笔写了一行小字——“现在听懂了吧?”
周六的清早,8点钟不到,易沉的车子就停在了丁香巷口,他坐在车后座上抽烟,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随性地撑着地。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衬衫,黑球鞋,黑色运动长裤,江南的水米明明温润含蓄,偏却养出他这样凌厉冷峻的人。
但他站在粉墙黛瓦之间,却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独有一份意境。
他像是黑白水墨画里一抹色彩秾丽的丹青,尖锐锋利,却让人过目不忘。
洛寒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一步步向他走去,他的身影也在洛寒的视线里渐渐清晰。
树一样的身形,山一样的背脊,眉眼由狼毫点染,下颌经刀斧开凿,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英俊无比的脸。
这样的一张脸,光是盯着看就足以让人脸红心跳,更遑论贴近触碰。
“易沉,你来啦。”洛寒走到他面前,透过层层烟雾,捕捉他的眉眼。
长眉入鬓,瞧见洛寒时,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坏坏的笑意站起身,低头凑到洛寒跟前,“易沉易沉,叫谁呢?叫沉哥。”
洛寒向后退了两步,小声嘟囔:“我比你大呢......”
“比我大怎么了,我还比你高比你壮呢,”他扣着洛寒的肩膀将洛寒压到墙上。
白色的石墙斑驳老旧,更衬得一双眉眼脉脉含情,他用手指在洛寒的眼尾揉了揉,唇边带着坏笑,声音暗哑,“别废话,叫不叫?不叫就不带你出去玩。”
“易沉......”
清晨的小巷子里空无一人,能够听到淙淙的流水声,洛寒被易沉压在灰败的白墙上,背脊紧紧贴着墙面,易沉的身体离他很近,一只手按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侧,他能闻到易沉身上海盐的味道,还有凛冽的雪松气息,与江南水乡的温润格格不入,却让他深深沉迷。
易沉的喉结近在咫尺,突兀的结块在他的眼前缓缓滑动着,浓郁的男性气息和阳刚的少年身躯,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心跳加速。
他根本拒绝不了易沉,他早就知道的。
“沉哥……”他低着头,手拉住易沉的衬衫下摆,晃了晃,“沉哥……带我去玩吧。”
易沉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凑近他,说:“真乖,沉哥带你出去玩。”
一直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洛寒的脸都还在发热,他坐在易沉身后,双手环住易沉的腰。
清晨的风里带着微微的凉意,早起的阿婆们已经摆好了小摊位,长街上到处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船夫摇着桨从石桥下划过,听到阿婆收音机里的评弹声,也跟着慢悠悠地哼唱起来。
洛寒搂着易沉的腰,头搁在易沉的后背上,一双细长的腿在空中晃来荡去,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车子快要绕出平江路时,他瞧见那家他经常去吃的鸡爪店,手指轻轻戳了戳易沉,“易沉,你吃早饭了没?我去给你买点鸡爪吃吧,那家的酱鸡爪还挺好吃的。”
易沉扫了一眼那家店,轻蔑地哼了一声:“这种网红店有什么好吃的,沉哥带你去吃地道的苏州酱鸡爪。”
车子驶出平江路,不一会儿就拐到了十全街,而后在离解忧不远的一间小店门前停了下来。
门店很小,里面装修得也十分简单,但是人却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
易沉找了个位置让他先坐下,他坐下后,易沉先用纸巾把他面前的桌面擦了擦,然后才去里面点餐。
易沉和这里的老板似乎很熟悉,两个人笑着打了个招呼,很快易沉就端回来一个食盘,上面放了一碟酱鸡爪,两碗赤豆小圆子。
“吃吧,尝尝地道的苏州味。”易沉将食盘推到他面前。
他紧紧盯着食盘,眼都看直了,“那我吃啦!!”
“出息,”易沉揉了揉他的头发,坐到了他旁边。
一盘鸡爪易沉只吃了一只,剩下全被他吃光了,赤豆小圆子也喝得见了底,他打了个饱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嘴角还残留着几滴酱汁,易沉凑过去用纸巾替他擦干净,末了手指又在他嘴唇上揉了一下,这才拿开。
“这么好吃啊?”
“嗯!!”他用力点头,“比我在平江路吃的好吃太多了,鸡爪软烂又入味,小圆子好甜好甜!”
易沉用手撑着下巴,笑着靠在椅子上看他。
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笑,一张小嘴红艳水润,你也挺甜的,易沉这么想着,手又不自觉地放到了他的后颈上,缓缓搓揉了两下。
“这家店开了几十年了,我从小就在这吃,能不好吃么,”易沉一边揉他的后颈一边说:“那时候都是我外婆带我过来,每次都要点酱鸡爪和赤豆糊,老太太跟你一样爱吃,每次都能吃一大碗……”
易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说了,“走吧,吃饱了带你去别处逛逛。”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易沉一眼,见易沉的情绪还算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苏州古城不算大,自行车一路向南,最后停在了一座古朴的园林前面。
苏州园林甲天下,这个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来到苏州这么久,烦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根本没有心情四处游览。
林外有一座石桥,下面一池清水绕于园外,走过石桥便看见一方石门,上面写着“沧浪亭”三个大字。
进入园中,满目青翠,茂林修竹,古树参天,怪石嶙峋,假山林立,一派古朴惬意的自然风光。
时间尚早,园中只有很少几个游人,偶尔听到三两声鸟鸣,更显山林幽静。
穿过石门,迎面而来一座土山,山顶上有一座小凉亭,建得古朴雅致,他跟随着易沉一步步爬到山顶,站在凉亭之中细细打量。
“这个亭子就是沧浪亭,整座园林都是以它作为中心,”易沉拉着他的手臂将他带到亭前,他这才看到亭柱上尽然还刻有一副楹联,写着——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
“这副楹联是由北宋大文豪欧阳修和苏舜钦两个人的诗句组合而成的,”易沉站在沧浪亭上俯瞰着整座园林,“苏州的园林里我最喜欢沧浪亭,它的名气没有拙政园狮子林大,占地面积也小,但是它最有古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易沉说完这句话,突然转过头看向洛寒,洛寒正盯着他的背影发呆,憨憨傻傻的模样被他抓了个正着,他走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弓着腰问洛寒:“跟你说话呢,又不理人,小心沉哥揍你啊。”
“啊?没有……”他急忙摆手,“我听着呢,听着呢……”
“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沧浪亭最有古意么,这是为什么呢?沉哥……”他拉着易沉的手臂晃了晃,讨好地笑着。
易沉乐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捏住他的下颌,“卖萌呢?沉哥不吃这一套。”
他又拉着易沉晃:“没有呢,真心想知道它的来历,沉哥给我讲讲吧。”
易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问他:“屈原知道吧?”
“不知道啊,”他想也不想就摇头,“沉哥给我说说吧。”
“屈原你不知道?你逗我呢?你就不怕他老人家听到了气得从汨罗江里跳出来?”
他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点头:“啊?屈原啊,屈原知道的,知道的……他老人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易沉简直要被他这副模样笑死了,摁着他的脖子将人往自己身边拉,“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逗。”
他附和:“嗯,我也这么觉得。”
反正沉哥说什么都对!
“好了,不跟你扯了,沧浪亭这个名字取的就是屈原《楚辞》中的名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沧浪亭北宋时期就建成了,后来几经易主,它是苏州所有园林中最古老的一座。历史上很多名人都在这里留下过遗迹,沈复在《浮生六记》也记载过他带着自己的妻子芸娘到沧浪亭赏月的事。”易沉望着亭下的树木问他:“《浮生六记》看过吗?学霸。”
看过,在易沉的小屋里看到这本书后,他就去书店买了一本,两天就读完了。
很有趣的一本清代小品文,讲的是苏州人氏沈复一生的坎坷际遇,沈复的前半生可以算是无忧无虑,后半生却艰难困苦,潦倒凄惨。
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沈复记录下与自己的妻子芸娘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一百年前一对小夫妻的闺房记事,如今读起来竟也能让人钦羡泪目。
“没看过,”他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望着易沉,“说的是什么啊?”
“不是多严肃的文学作品,就是一本闲散的明清小品文,写的也不是家国天下民族大义,就是两个小夫妻的生活日常,当初买它还是因为它里面记录的事情大都发生在苏州,我觉得好奇就买来看看,读完之后反倒有些爱不释手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易沉的声音变得很低,“沈复这个人算不上多有才华,但他对芸娘还是好的。”
“易沉……你怎么啦?”他碰了碰易沉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道。
易沉站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没事,走,带你到里面看看。”
从沧浪亭下来就是一条曲折的复廊,沿着长廊往前走,环境愈发清幽,透过形状各异的漏窗和洞门可以看见庭院中的各色景致,古树参天,绿竹修修,正值春日,各色花草争妍斗艳,美不胜收。
再往前走一段路,来到藕花水榭外,眼前突然冒出一大片白色的绣球花,成簇成簇的雪白花瓣凝雪一般盛开在翠绿的枝头,满园盎然的春意遮都遮不住。
洛寒一路小跑,跑到绣球花树下,凑过去仔细嗅闻,花簇盛大,花瓣却很小,白净秀气,有淡淡的清幽花香。
他盯着满树的白花微微失神。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色衣服,淡蓝色短袖衬衫,浅灰色长裤,仰着脸站在绣球花树下,像是要融进了景里去。
“发什么呆呢?”易沉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他。
他的肩上落了几片花瓣,易沉伸手轻轻替他拂了去。
他说:“这里真的好美啊,易沉。”
易沉看着他的嘴唇,点头道:“是挺美的。”
“我很喜欢花,尤其是白色的带着香气的花,白色的花虽然没有其他颜色的花明艳,但却有清冷韵味,显得古典又浪漫。”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白皙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
他问易沉:“一个男孩子喜欢花,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娘?”
“没有,怎么会。”易沉揉了揉他的耳垂,神情温柔。
其实洛寒的身上有很多与其他男生不同的地方,敏感,细腻,胆小,腼腆,易沉跟他说话时总要控制着音量,害怕一小不小心就会吓到他。如果搁在以前,或者搁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易沉一定会觉得这人麻烦又娇气,但这些东西放到了洛寒身上易沉就丝毫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可爱。
他又说:“我小时候住在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里,楼前面有一条小巷,很脏,很乱,满地都是垃圾,沿着巷子走到头,向左拐,走不了几步就是一间花店。花店叫什么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一直能记得那家花店的样子,浅绿色的门面,里面放了很多很多花,红色,白色,蓝色......花店的老板是个很和善的女人,每次我放学路过那里都能看到她的老公带着孩子到花店里看她,一家人亲亲密密地围在一起,身边是满屋的鲜花,那里的灯光看着都比别处的明亮,我那时候就想,等我长大了也要开一间花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春晓。”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别的小孩的梦想都是当科学家,当医生,当律师,我的梦想却是开花店。”
易沉没有回复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问:“花店的名字为什么要叫春晓?”
“因为我特别喜欢那首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多美的一副画面,我第一次读到的时候就喜欢。”
他仰着头看着树上的绣球花,“我太喜欢春天了,春天的花,春天的雨,春天的风都比其他季节的迷人,因为风里全是花的香味。”
说着说着,他微微眯起眼,闻了闻风里的花香。
四周古树环绕,庭院一片寂静,易沉站在原地失神地盯着他看,过了很久才清了清嗓子,说:“屈原都不认识的人还会背诗呢。”
易沉说完他睁开了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样。”易沉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摁着脖子将他带出了藕花水榭。
沧浪亭环山而建,一条条复廊连接墙内外的山水,廊壁上开了很多漏窗,形状各不相同,有花卉,有鸟兽,还有各种几何图案,走在长廊上,透过漏窗向外看,一步一景,很是别致。
易沉不再说话,在洛寒身前慢悠悠地走着,他知道洛寒看得仔细,因此刻意放缓了步伐等他。
走到一处花窗下,突然看见一片繁盛的粉色,洛寒将脸凑过去,透过花窗向外看,原来是几株盛开的粉色杜鹃。
“易沉你看,杜鹃花开了。”
他叫着易沉的名字转过头,易沉的脸却已经近在眼前。
浓墨扫染过的眉眼,刀锋凿刻出的鼻梁,呼吸相闻的距离下,他们鼻尖相抵,他的嘴唇像轻抚一张宣纸,缓缓柔柔地贴到了易沉的唇上。
那一瞬间,风止水凝,在历经了千年光阴的古老园林里,粉墙小花窗下,易沉抬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干什么呢?吃沉哥豆腐啊?”
低沉的带着笑意的嗓音瞬间把他的意识拖回现实,春风再次吹拂,檐下竹影婆娑,他红着脸往后退,退到身后的白墙上,慌乱地摇头:“我没有......你刚才明明不在这儿......易沉你别生气......”
易沉盯着他看了两秒,唇边露出一抹坏笑,“沉哥可不是白亲的,得罚你,就罚你晚上给我洗衣服吧。”
说完便转身走出小院,留他一个人在花窗下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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