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好像有那个大病by乌贼公子

  • 时间:2023-07-10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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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摄政王他好像有那个大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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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他好像有那个大病

  • 摄政王他好像有那个大病by乌贼公子

    穆凉城是除却京都之外,在睿国发展得最好的城池,而守护这一方城池的主人——穆凉王,是睿国唯一的异姓王,据说与文景帝是结拜兄弟,便是先帝,都得称他一声叔叔。

    是以,穆凉城聚集了京都之外的所有权贵、富商和有名的剑客文人。

    沈安言是在穿越过来的第二年被卖到这里来的,入了这里最大的青楼——怡红楼。

    他嘴巴甜,会哄人,干活儿利索又卖力,还会不少现代的稀奇玩意儿,把老鸨哄得整日咧嘴笑,宠他宠得跟心肝儿宝贝似的,扬言待他年纪再大些,便把他收入房中。

    是以,他也成了老鸨的心腹,从一开始的只能端茶送水,到后来开始帮忙处理各种棘手的问题。

    晃眼,五年便过去了。

    沈安言已至弱冠,正是老鸨心心念念的年纪,同他即将要被老鸨收入房中一般,楼里不少姑娘,也将在今夜“开苞”。

    “你听我说,秀儿……”

    寂静的房间里,沈安言和丫鬟秀儿一同站在一副巨大的屏风旁,屏风后放了一张精致的小桌,桌子前坐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正对着满桌的菜肴独酌。

    屏风模糊了他的背影,也遮挡了沈安言和秀儿的视线,他们是匆忙之下闯进来的,以为这里无人,说话虽压低了声音,却也拦不住声音往屏风那头钻去。

    “……若是被妈妈和楼家二爷知道姑娘跟着外面的野男人跑了,我们便是丝毫不知情,也要受罚的,此事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顿了顿,沈安言又强调道:“至少今晚,他们不能知道。”

    秀儿穿着自家姑娘的衣裳,那是姑娘用掺了迷药的茶水迷晕她后,强行给她换上的,自醒来后,她便一直在哭,哭到现在,眼睛都红肿了。

    沈安言见状,更加温柔道:“你不要怕,我们不是都想好办法了吗?只要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我保准第二天醒来,楼二爷绝不会为难你。”

    此话一出,秀儿哭得更加伤心了,她抽抽噎噎悲痛道:“可是……可是楼二爷……都、都年过半百,又丑又胖,还……”

    沈安言眉头一皱,不赞同地打断了她的话,“胡说!楼二爷明明那么好看!”

    秀儿顿时一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安言,显然是没想到他居然眼瞎到这种程度!

    说这话的时候,他良心不会痛吗?!

    沈安言严肃又认真地说道:“秀儿,我们做人是不能这么肤浅的!你看一个人的时候,不能只看他的表面,还要看一个人的内心!楼二爷多好啊,他那么心里善良又财大气粗,你何必只执着于他那不是那么完美的外表呢?”

    秀儿抽噎着,“可是……可是楼二爷风流成性,妻妾无数,还喜欢逛青楼,每次见到漂亮的,无论人家愿不愿意,都要往府中带。”

    沈安言说:“那不叫风流成性,那叫大爱无疆,楼二爷只是想让那些可怜的女子都有一个家。”

    秀儿呆住。

    连带着屏风后那不被注意的身影,也跟着僵了僵。

    秀儿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抽噎着继续哭诉道:“可是……可是楼二爷长成那般,我真的……我下不去嘴!”

    她也知道自己身份卑贱,若真能按照沈安言的计划,代替与人私奔的姑娘与楼二爷欢好一晚,随他回府当个小妾,便是此生最好的结局,可……可她毕竟也是个小姑娘,不求与才子贵人缠绵恩爱,却也不想陪着一个糟老头子过一辈子。

    一想到楼二爷那张脸,她就好糟心。

    沈安言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更加温柔,似乎很能理解她的痛苦和纠结,轻声安抚道:“没事的秀儿,想开点,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那样一副身躯,你跟哪个睡觉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若实在体验不好也不打紧,眼睛一闭牙一咬,装个样子快乐地哼两声也就差不多了,这种糟老头子最好哄了,只要你说你很快乐很满意,他们多半都会相信。”

    随即,又忍不住吐槽道:“要是楼二爷喜欢男人就好了,他不嫌弃我这副身子不够细腻,我也不嫌弃他年纪大还长得丑,只可惜……”楼二爷不喜欢男人,而他也不是白白嫩嫩的小姑娘。

    秀儿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眼前人,“十……十九,你……”

    沈安言也觉得自己这番言论有些吓小姑娘,又微微一笑,腼腆道:“反正咱们身份卑贱,也没办法跟那些贵人们比,也就只能靠着这点手段寻一条活路了,你说是不是?”

    秀儿:……

    屏风后的人:……

    秀儿似乎被他说服了,想想自己这身份,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实在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可是……楼二爷他那张脸……”

    沈安言诱惑道:“想想以后穿金戴银的好日子,想想被丫鬟伺候不必再受人欺辱的好日子,秀儿,难道你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人上人吗?若是今夜熬不过去,妈妈和楼二爷知道姑娘跑了,我们都要遭殃的,到那时……只怕我们会被活活打死!”

    先是诱惑,再是恐吓,秀儿那颗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彻底堕落了。

    她咬牙道:“好!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办!”

    房间重新归于安静,屏风后的人也没了喝酒的兴致,把酒杯放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方才那番言论,实在惊世骇俗,饶是萧景容身为男子,也觉得此言过于孟浪。

    青楼贱婢,果然都肮脏至极。

    “主子……”

    重风持剑出现在身旁,面上覆着的那半边面具显得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寒气,身上的玄衣衬得他身长玉立,有一股子上位者令人不敢造次的气势。

    但这般气场,在萧景容面前却是矮了一截,男人面容俊美,凤眸凉薄,一身深蓝色华服显得他矜贵又慵懒,即便只是随意坐在小桌前,也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气场,彷如天上神祗下凡,世间万物在他面前,皆是蝼蚁。

    “如何了?”低哑的嗓音仿佛被拨动的琴弦,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凉薄。

    重风低头回禀:“楼家家主愿意效忠主子,东西……属下已拿到手。”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材质特殊的软皮,那软皮叠得很整齐,被递到萧景容手中时,不过轻轻一抖,软皮便彻底舒展开,上面却半点折痕不留。

    只看了一眼,萧景容便知道这东西是真的。

    男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将软皮扔回去,“命暗卫即刻出发,将这东西送去齐王府。”

    重风愣了下,“那主子呢?”

    “本王还有事情要做,你们不必跟着。”

    “……是。”

    重风退出房间后,萧景容起身,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摆动甩到身后,明明是随意一个动作,却被他做得格外优雅,朝着门外走去时,外袍裙摆垂落在地,门口被打开,抬足跨出门槛,衣摆随着拂过,从背后看去,此人身形修长,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更是显得他清冷卓绝,令人昂望生畏。

    站在栏杆前,萧景容垂眸,正巧能看到楼下的沈安言换了一身更加干净的小厮服,灰扑扑的,配上他那谄媚讨好的笑,和那卑微屈膝的模样,令男人生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厌恶感。

    他漂亮又凉薄的凤眸微眯,眼底闪过睥睨蝼蚁般的轻蔑眼神,仿佛在瞧着什么肮脏下贱的东西,接着……便转身离开。

    沈安言还不知道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鄙视了,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今晚来的贵客们,端茶送水,点头哈腰,把卑贱小厮这个炮灰路人形象演绎得十分完美。

    这里不是现代,不是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而是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王朝,是权贵一怒之下屠其满门也无处可申冤的人间地狱。

    在这里,像他这般身份的人,想要活着,就只能就像条狗一样卑微屈膝,自认下贱。

    今夜要上台的姑娘不多,很快便轮到秀儿。

    到底是跟在那些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便是不如与人私奔的巧玉,她的琴艺也不错,不过,为了保守起见,沈安言让她今夜别弹琴了,改跳舞。

    跳舞是秀儿的长项,她闲着没事便总是自己在院子里瞎跳,偶尔也跟着那些姑娘学一学,巧玉也会跳舞,只是这不是她最擅长的东西,平时很少上台表演这个。

    是以,一舞毕,台下的客人们欢呼声阵阵,却没人发现那面纱下的脸换了另外一张。

    不过……这种事自然是瞒不住老鸨的。

    她是看着巧玉和秀儿长大的,即便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又戴上面纱,秀儿一个动作,她便能猜出她不是巧玉。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说出实情,便在另外一个小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小厮便赶忙离开。

    没多久,沈安言便看到那个小厮端着茶水上楼了,去了巧玉所在的房间。

    本来这种事,应该交由他来办最为妥当,毕竟他才是原来伺候巧玉的小厮,可是老鸨没让他去做,显然……是把巧玉逃跑这事儿记在他头上了。

    今夜,只怕很难熬。

    柴房里。

    沈安言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垂着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身上鞭痕无数,也的确可怜。

    老鸨就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冷着脸,气得脂粉都掉了一大半。

    巧玉可是她当年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这些年好吃好喝供着,琴棋书画样样请人教导,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摇钱树,一眨眼却没了!

    换谁都生气!

    巧玉应当是找不回来了,秀儿如今也成了楼二爷的人,老鸨要发泄这股不满,只能找沈安言。

    沈安言有心要哄哄对方,但这段时日,老鸨对他的态度较之从前冷淡了不少,也没再提过要把他收入房中这件事,今夜对他更是下了狠手,完全不顾念之前的情分。

    虽说他也并不期待被一个老女人疼爱,可他如今的身份也由不得他选择,是以,他明知道对方已经不吃这一套,却还是尝试着去撒娇。

    “妈妈,这次是阿九错了,没看好姑娘还让她逃走,这事儿阿九一定会承担起责任的,妈妈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阿九可是要心疼的……”

    他试图伸手去握住对方的手,可老鸨却冷笑一声,将他的手甩开,“是真的没看好,还是心疼你家姑娘,故意把她放走的?”

    沈安言急忙道:“没有的事!妈妈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这颗心里装着的只有妈妈,只有咱们怡红楼,若非如此,我何不如跟她一同离开,这样岂不是更好?”

    见老鸨脸色有所缓和,他便跪着凑过去,再次跟对方撒娇,“妈妈,阿九真的知道错了,阿九立马派人去把她找回来,她这次出逃应当是那个臭书生撺掇的,但他们逃不了多远,只要派人去找……”

    “不必了,”老鸨甩开他的手,直接站了起来,“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但无论能不能找回来,以楼二爷的性格也不会再要她,这事儿已经传出去,她名声早就毁了。”

    毕竟是与人私奔,除非当天晚上就找回来,否则……都私奔了,几天几夜腻歪在一起,谁能相信他们什么都没做?

    女子以清白为重,便是还留着处子身,那别的地方是不是被碰过了摸过了,也不好说,终究还是脏了。

    房门被锁上,沈安言承受不住身上的疼痛,跪着坐了下来,脸色也一点点变得惨白,额头和后背浸出汗水,汗水划过伤口,让他脸色更加难看。

    他已经很久不曾受到这样的虐待,看来……怡红楼里那些姑娘们说的是真的。

    那些权贵公子哥儿们太会玩了,娇滴滴的姑娘们已经满足不了他们,老鸨已经在着手准备买一批小倌儿回来。

    不,可能早就买了,只是放在别的地方养着,现在时候到了,自然该把那批小倌儿带回来。

    相较于那些娇嫩年轻的小倌儿,沈安言这种长得不算好看,还因为曾经的经历遍体鳞伤,甚至手脚粗糙的小厮,实在是没眼看。

    老鸨瞧不上他了,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无非是他今后的日子苦了点。

    翌日清早。

    楼二爷虽然对巧玉逃走这事儿很不满意,但秀儿很会来事,总之,她把楼二爷哄得很开心,做了一夜新郎官,他面色红润,眉眼间尽是春风得意,活像年轻了十岁,秀儿就娇羞地倚在他怀中,故而他也没再追究巧玉的事。

    沈安言有些意外,没想到秀儿手段这般了得,能勾得楼二爷把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巧玉都给抛到脑后。

    也因此,沈安言被放了出来。

    他那时才知道,老鸨关着自己,原来是打算着,若是楼二爷追究,便拉他出来顶包,横竖不过是打一顿,死了便死了,人命在这世道,本来就不值钱。

    即便如此,沈安言还是一阵后怕,心里也十分寒凉。

    他跟在老鸨身边也有五年了,这些年费尽心思哄她开心,虽说从未贴身伺候过,却也是兢兢业业给她当小弟,不少难以摆平的事情,都是他亲自去处理。

    他以为,便是老鸨看不上他这副身躯了,但念在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也会给他留着一处安身之所。

    看来,还是他太天真了。

    这世道……根本不会有任何情分,每个人的血液里,带的全都是自私和凉薄。

    即便身上挨着伤,沈安言也还是要干活儿,以往,他只需要在贵客身旁端茶送水,更多时候是跟在老鸨身旁,有棘手事情便去处理,没有事情还能找个地方坐着喝喝茶。

    现在,却要专门被派去干些重活,甚至连饭和水都没一口。

    老鸨这是变相的要弄死他,也是在借着他警告其他人。

    沈安言人缘一般般,但还是有个别姑娘愿意为他求情,老鸨大抵也觉得他就这么死了挺可惜的,便也没再为难他,开始让他吃饭喝水了。

    可,曾经的好日子还是一去不复返了,他心腹的位置被新来的一个小倌儿给取代,要干的活儿也是最累最重的。

    人的本性都是欺软怕硬和见风使舵的,沈安言曾经备受宠爱,他们便巴结着讨好着,如今他被老鸨嫌弃了,那些人便不再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半个月,他便瘦了好几圈,人也憔悴了不少,手上身上都遍布了不少伤痕。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的。

    他不能死!

    所以,也是时候该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了……

    后路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这些年,他或多或少攒了一些银钱,但这半个月为了活命,花的更多。

    更何况他的卖身契还在老鸨那儿,拿不回卖身契,他便是逃了,也是要被官府通缉的。

    所以,他只剩下唯一的路了——找个大腿抱住!

    大腿也没那么好找,毕竟他是个臭男人,不是那些个娇滴滴又可爱的小姑娘,没人对他这副身体感兴趣,找下人也不至于来青楼找。

    沈安言筹谋许久,最终还是被他打听到,楼府有个管事的儿子似乎对小倌儿挺有兴趣的,而且楼府家大业大,多个小厮下人也没什么。

    还有,秀儿也在楼府,他若是能到楼府做事,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不过此事不能急,得慢慢筹谋。

    沈安言花了点钱,买通了经常去楼府送菜的一个小贩,得知楼府这位管家的儿子也随楼姓,叫楼垚,据说这名字还是楼家家主起的,可看管家和楼垚这父子俩在楼府的地位多不一般。

    打听到了楼垚的不少喜好,沈安言便开始着手做准备。

    因着楼家在这穆凉城的地位,楼家家主对下人们的管教也十分严厉,这楼垚算是楼家家主那边的家生子,跟楼家二爷那边的下人不是一个档次的,故而,楼家二爷倒是经常带着身边的下人来逛窑子,楼家家主那边却甚少有人过来。

    沈安言这一等,便等了一个多月。

    怡红楼新买了一批小倌儿这事儿,逐渐在整个穆凉城传开,楼垚既然有这个兴致,那自然会找机会过来。

    他很少来这种地方,来的时候又很低调,可以说怡红楼里除了沈安言本人,没人知道他是谁。

    楼垚长得并不英俊,但也不丑,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就是有点矮,进来的时候也不着急找人伺候,姑娘们涌上来时,他也没像其他男人那样直接动手动脚占便宜。

    约莫是因为不太喜欢女孩子的缘故。

    沈安言几次找机会在他面前表现,他看都没看一眼,目光倒是直接放在了那些小倌儿身上。

    最后,锁定了其中一个小倌儿。

    沈安言趁这个机会,端着茶水趁机撞了上去。

    “诶呀——”

    楼垚自己也没看路,所以以为是自己把人撞到,他身为楼家的家生子,在外更是十分注重楼家的颜面,更何况这次来怡红楼还是偷偷来的,倒也没发脾气,只是蹙着眉头一脸晦气的样子。

    沈安言急忙道歉,伸手要给他擦衣服上的水渍,“公子,真是对不住,没事吧?”

    楼垚蹙眉把他的手给拨开,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但沈安言穿着小厮服的模样,跟那些漂亮精致的小倌儿完全不能比,他眼神便闪过一抹厌恶,烦躁地把人一把推开。

    “滚开!”

    沈安言便只能退到一旁。

    楼垚在盯着那个小倌儿的时候,那个小倌儿也早就盯上楼垚了,是以,他也趁此机会过来,“这位公子,您身上的衣裳湿了,不如……到我房中换身干净的衣裳?”

    说到最后,那语调特有的娇羞和勾引,也让楼垚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甚至还有些猴急地抓住对方的手,把人往怀里带,“好呀……”

    他们上楼了,沈安言便在楼下注视着,嘴角微微勾起。

    没人把这点意外放在心上,自然也没人注意到,沈安言也悄悄离开了。

    每逢夜晚,怡红楼都是处处灯火通明,歌声琴声娇喘声不断,但唯有一处,是格外安静的。

    那便是后院的柴房和杂物间,以前这里是用来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成了沈安言的住所。

    但这里还有个很特别的用处——唯一的后门。

    若是有人不想从正门离开,怕被发现,便直接走这里,毕竟怡红楼这种地方,一般来时没什么人关注,大家都喜欢玩自己的,走的时候,便都喜欢勾肩搭背交流感想。

    楼垚本来没打算走后门,可他爽快完了,想下楼离开时,却发现楼下多了几个熟人。

    他不想被人瞧见,便只能走这边。

    刚要离开,却忽然听到了水声,像是……有人在泼水。

    楼垚尚且年轻,好奇心也重,想知道这乌漆嘛黑的后院,怎么会有人泼水,难道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处理现场?

    他小心翼翼,特意放轻了脚步朝着水声走去,绕过柴堆,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此刻天上只有半轮弯月,但清浅淡漠的月光也足以把眼前的美景照得一清二楚,只见好几个装满了水的大缸前,一个美人儿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衣侧对着他。

    美人儿长发垂及臀后,身上湿漉漉的,沾了水的纱衣紧紧贴在他身上,将那副曼妙的身材衬得勾人心扉,即便瘦弱,这身材的比例也完美到让楼垚只是看了一眼,便直咽口水。

    虽然只有一张侧脸,可在月光映照下,美人儿好似散发着仙气,清新脱俗不染尘埃,让人……很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弄脏!

    楼垚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却不慎踢到了没整理好的一块木柴,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后院里格外明显,美人儿也猛地转头朝着这边看来,警惕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或羞涩,或恼怒,或不安的颤抖,“谁?!”

    楼垚已经从柴堆里走出来了,想再退回去也难,更何况,瞧见了美人儿那张脸,他也不舍得退了。

    美人儿……准确来说,也并不是很美,五官比例甚至还比不上他刚刚尝过的那个小倌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楼垚就是觉得眼前的人很漂亮。

    更何况,他还看出了,眼前的美人儿,是个男人。

    这么一想,楼垚只觉得喉咙发紧,身体也不自觉发生了某些变化。

    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见美人儿警惕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楼垚也担心唐突了佳人,便只能止步,“美人儿……啊不,这位……咳,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听到了这里有动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顿了下,他视线往下移,只觉得喉咙更紧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儿侧身,似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羞涩中还带着几分不安,像是不愿意告诉他名字,却又不得不说:“……十九。”

    被买来的小厮,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老鸨也不会费心思给他们起名字,沈安言不愿意特立独行,故而,也一直用的是老鸨随口给他们取的代号。

    “十……是你?!”

    楼垚瞪大了眼睛,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并不认识沈安言,但方才被沈安言泼了一身茶水,即便被那个小倌儿亲自领着进房,也还是不太爽快,那小倌儿便说了这人叫十九,在这里很不受宠,若楼垚实在恼,他下次便帮忙狠狠整治一下。

    毕竟,这人在这里可以随意打骂,老鸨更是跟他们说过,这种低贱的小厮,打死了也没事,再买一批便是了。

    想到这里,楼垚才注意到,沈安言身上的确带着不少伤痕,只是他们离得有些远,而他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更美妙的地方。

    沈安言似乎被盯得很不习惯,拉了拉湿漉漉的纱衣,但这只能让他的身体展现得更勾人,什么也挡不住。

    他似乎很害羞,耳朵也红了,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公子……要离开的话便尽快吧。”

    楼垚被勾得更加心痒难耐,但又不敢唐突美人儿,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急躁,轻声对他说道:“我下次还会来的。”

    说完,他便急匆匆离开了。

    瞧着楼垚离开的身影,沈安言安静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这人是真的离开后,嘴角微微勾起。

    只是一阵夜风袭来,他瑟缩了一下身子,不敢再得意,赶忙收拾好东西回屋去。

    正要换衣服时,他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要把那身湿漉漉的纱衣再穿上,这样即便等会儿出去喊人,也不至于被人白看。

    可是他手还未摸到纱衣,藏在暗处的人便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飞快上前一把将他摁倒在床上,袭来的凉风里甚至还带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沈安言被这人摁压在床上,心慌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首先,这人是个男人,虽然受伤了,但身强力壮,至少秒杀他不是个问题。

    其次,对方虽然忽然出手桎梏他,却没有立刻杀掉他,显然最终目的不是想要他的命,或许是受伤了意外躲到这里来,想等危险过去了便离开,但没想到他忽然回来,又忽然察觉到有人在这里,担心他是要出去叫人,才立刻制止他。

    瑟缩着身体,沈安言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位……壮士,如你所见,我身无所长也身无财物,这条命也不值几个钱,你……你在我这里是拿不到任何东西的。”

    背后这人依旧紧紧压制住他,这姿势……莫名让他觉得危险又猥琐。

    咽了咽口水,沈安言继续道:“壮……壮士,不如你放开我,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我保证,我不会喊的!”

    “呵……”

    一声凉薄又冷漠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有一说一,这声音是真的好听,即便这笑声里带着讥讽和羞辱,但沈安言依旧觉得听对方说话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又沉默了一会儿,沈安言忍不住了,小声说道:“壮士,你可以放开我吗?我有点冷,想穿件衣服……”

    下一秒,沈安言就敏感察觉到身上的桎梏松开了些,但对方并没有完全放开他。

    而且,他能感觉到,对方在打量他这副身体。

    虽说视线这么暗,也未必看得清什么,再者他还是趴着的,再怎么看也只能看到后背和屁股,但他还是觉得很羞耻。

    看……看什么看!

    有什么好看的!

    他有的难道他没有吗?!

    接着,沈安言就被这人绑住了双手,然后扔到了床的最里面,他还察觉到……这人在床的中间插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面对着他,在黑夜里泛着寒光,有那么一瞬间,沈安言通过这股寒光,看到那个男人精致的下颚和略显苍白的薄唇。

    那唇……看着冰冰凉凉的,吻上去的话,应该像是在吻一块冰块吧?

    沈安言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喊,他确信了对方对他的身体和钱财都不感兴趣,要是他足够安分,这条命男人应该也是不感兴趣的。

    沈安言也很想安静,但他实在太冷了,手被绑着,也没办法拿被子盖,又不敢劳烦对方,就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结果那人在黑暗中冷声道:“闭嘴!”

    沈安言:“……壮士,我也想闭嘴,但是我……阿嚏!我……我好冷啊……”

    那人:……

    想起沈安言方才在月下泼水的画面,他说话更加刻薄了,“肮脏下作之人,死了也是自作自受!”

    沈安言:……他怎么肮脏下作了?!

    扭开头,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主要是冷的。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察觉到有人给自己盖了一床被子。

    唔……软软的,厚实的,不太像是他的被子。

    谁啊,这么好心……

    第二日醒来,昨夜那人已经不在了。

    沈安言看了看盖在身上的被子,唔……果然不是他的,但不知道那人从哪里拿来的,被子下,还有一锭金子。

    沈安言:……

    这被嫖了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但他还是开开心心把金子藏了起来,穿衣洗漱,趁着时候还早,挑水砍柴,打扫院子……

    那锭金子让他太高兴了,以至于接连几天被为难,他都没放在心上,干活儿比之前更加卖力了。

    而且,楼垚这段时间的确天天来,来了也不找其他倌儿,开了个房间,就让沈安言上去伺候。

    说是伺候,但也只是倒倒酒,陪他聊聊天。

    楼垚也试图强迫过他几次,可沈安言演技精湛,眼泪说来就来,这副楚楚可怜又不愿受屈辱的模样,勾得楼垚五迷三道,不敢再轻举妄动。

    几次之后,沈安言知道时候到了,便逐渐表演出其实早就爱上他的模样,只是他身份卑贱,卖身契又在老鸨那儿,担心自己即便给了他,将来也是被他抛弃的命运,之后又几次透露自己悲惨的身世,加剧了楼垚对他的同情心。

    沈安言在他面前哭了几次,楼垚便心疼得立马承诺,过几日一定要把他赎出去。

    只是没等到楼垚来给他赎身,巧玉便回来了。

    她被书生骗走后,过得很惨。

    曾经也是被人伺候的娇贵姑娘,自从私奔后,想要吃个饱饭都是奢侈,更何况这乱世里,一个漂亮姑娘走在街头,无疑是招摇的。

    哪怕她伪装打扮过,那具带着香气的身体还是很吸引人,而她被一帮男人羞辱哭喊的时候,那个说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却因为被人揍了几拳,就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

    最后,还嫌她脏了,白天对她拳脚相向,晚上却也不肯放过她,甚至……为了多赚点银子,还让她去伺候那些浑身散发着各种酸臭味的男人。

    她受不了了,便趁机逃了回来。

    才三个月,她就被糟践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别说是那些客人了,就是楼里的小厮看到她都没兴致。

    可老鸨也没有把她赶走,毕竟之前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总是要赚回来的。

    当初的待遇也不再有了,巧玉成了怡红楼里最低等的妓子,吃穿用的都是最差的,她不再有挑选客人的权利,客人给的赏银也得全部上交。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愿意留在这里。

    世人皆说青楼女子肮脏下贱,但没人知道,那些无依无靠又漂泊在外的弱女子才是真的贱,她们不分场合便被人欺凌羞辱,被羞辱之后,要么狼狈死去,要么继续被人羞辱。

    这也是为何富贵人家的女子从不轻易出门,若是失踪便被认定失了贞洁的缘故,因为,在这世道,禽兽和恶魔太多了,人吃人并不是一个比喻,而是血淋淋的历史。

    沈安言见过那样的历史,所以,他之前才会劝诫巧玉跟了楼二爷。

    只可惜……

    “十九……”

    沈安言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才发现巧玉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

    回来了一段时日,她看着倒是比刚回来那会儿好多了,身上的伤痕淡了些,皮肤也好了些,只是曾经加注在她身上的羞辱,是褪不去的,她心里也过不去那一关。

    便是在开放的二十一世纪,女子遇到那种事情,也没几个能想得开。

    沈安言淡淡收回自己的视线,“姑娘有事吗?”

    他虽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圣母,巧玉被卖入青楼不是他造成的,但他现如今这般,却是巧玉造成的,两人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他能回个话,也全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比巧玉低,毕竟巧玉还能接客赚点银子,他却只能任人打骂。

    巧玉眼眶一红,忽然在他面前跪下,哭诉道:“十九,是我对不住你和秀儿,你若心中实在不快,便……便杀了我吧!”

    “呵……”

    沈安言站了起来,身上的伤被牵扯到,痛得他眉头狠蹙,汗珠滚落,声音都沙哑了几分,“别,小的这卑贱之身,哪敢儿责怪姑娘啊?姑娘还是快些起来吧,若是被人看到,指不定以为我怎么欺负姑娘呢。”

    巧玉却还跪着,哭得梨花带雨,但这呜呜咽咽的声音,却听得沈安言心烦。

    他怒道:“你究竟想如何?!我而今在这里的地位,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多亏了姑娘那惊世骇俗的爱情,妈妈如今已经厌倦我了,我在这里,便是连狗都不如!难不成你非要我死了才满意吗?!”

    巧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哪怕被糟践成这般模样,也哭得如此狼狈,终究还是令人怜悯的,“我并非此意……十九,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恨自己……瞎了眼,爱错了人,如今……如今我已是这般,再无出路了,我知道……秀儿都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才能嫁给楼二爷的,否则……以她这般卑贱之身,哪能近得了楼二爷的身?”

    顿了顿,她又跪着挪上前,拉住沈安言的衣摆,楚楚可怜地仰头看着他,“十九,秀儿都能做到的,我也一定可以的!更何况秀儿这人向来是狼心狗肺的,她自视甚高,当丫鬟那会儿心就是野的,如今她嫁给楼二爷,只怕还觉得是你逼迫的她,她不会感念这份恩情的,否则你如今这般,她为何都不替你说话?”

    沈安言眸光微闪。

    其实,巧玉的话也一直是他心里最难过的点。

    秀儿跟楼二爷这事儿,算是他半强迫的,却也是真心为了秀儿好,若是秀儿那会儿没跟楼二爷走,巧玉私奔的事情闹出来,秀儿比他还惨,若秀儿真的感念这份恩情,第二日跟着楼二爷离开时,便会为他求情,那样,即便老鸨再生气,也不至于这般对他。

    但他心里也清楚,若是他是女儿身,这种机会也不会白让给秀儿,所以说白了,他虽也责怪秀儿不顾念旧情,却也没脸指责。

    巧玉又继续哭着道:“十九,你帮帮我,哪怕是随便嫁入哪里为妾,我也心甘情愿!我真的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像秀儿那样忘恩负义的,我若是真的能找到个好人家嫁了,我一定替你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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