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by何野什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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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洞穴之外，蚱蜢在墨绿的草丛里蛰伏，与周遭融为一体，摆弄着两把锯齿状的节肢，有人一靠近又一下子蹦远了。

袁初坐在石头上有些心不在焉，先不说一早起来眼底下就明晃晃地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就连响午啃着鸡腿的时候都屡屡走神。更明显的是，袁初一对上梅冬青疑惑的眼神就迫不及待地闪躲开来，那通红的耳尖完全藏不住主人的心思。

袁初自以为偷看梅冬青的眼神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自个的小动作全被人看在眼里。

梅冬青心里暗叹，估计这小呆子是知道昨晚的事了。

他走到袁初的身边坐下，结果梅冬青一靠近，袁初的身体就轻颤了一下，那双滴溜溜的圆眼睛瞧天望地，四处乱飘，都丝毫不肯落到旁人的身上半分。

袁初往旁边挪了挪，整个人宛如浸泡在一锅沸水里，就连心跳都是滚烫的，“冬，冬青哥，你快往旁边坐过去一些，咱俩靠那么近，都快热出汗了！呵，呵呵......”话罢，他还煞有其事地挥着手掌扇风。

梅冬青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袁初不安分乱动的手，慢慢地包在自个的手心里，那粗糙的指腹还轻轻地揉捏着袁初柔软的指尖。

袁初呼吸一窒，屁股都快坐不住了。他想把手抽回来，但梅冬青的力气用得恰巧，既没有弄疼袁初也使他挣脱不得。

“你怕我？”梅冬青终于舍得开口，他另一手捏住袁初的下颚让人扭头对上自个黑色的重瞳，语气竟然有些莫名的委屈，“小初，你说过你不怕我的，为何还要躲我？”

“我没有！冬青哥，你，你误会我了，我，我没有怕你，也没有躲你，就是，就是......”像是后面的话非常难以启齿，袁初越说越小声，又开始低头看脚尖了。

“你脚下有花？”梅冬青好笑，放开了对袁初的钳制。

袁初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红着脸想问一问梅冬青，“冬青哥你，你，昨晚......”

“为什么亲你？”

袁初又没有说话了，却嗯了一声。明明被占便宜的人是他，袁初还是一副窘迫的模样。其实当时他快睡着了，但还是察觉到了梅冬青的动作，硬是被吓得清醒了。

当时的袁初就死闭着眼，浑身僵住了，还以为自个产生了错觉。冬青哥竟然亲了他！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生出要把人推开，臭骂一顿的念头，反倒是心里头跟尝了蜜似的，甜丝丝。袁初隐约知晓这意味着什么，但同时他又不敢深想，唯恐自个是自作多情了，可脑子和心里都止不住地乱哄哄的，折腾得他一整晚辗转反侧，不得入睡。

梅冬青的眸色沉了沉。

他之前矛盾得很，救下袁初之后又把人带回洞穴。原本他是不想袁初认出自个的身份，就想着等袁初好得差不多了，就把人干脆地送走。而另一方面，他又按捺不住内心真实的渴望，想把人彻底地留在自个身边，他不想袁初离开。其次，他也是真的很怕袁初回去之后又会遭遇其他的危险与不测，而他那时候却不在袁初的身边。

他喜欢袁初，梅冬青很早以前就认清了自个的心意。梅冬青在袁初不知道的情况下，每一年都会回到疙瘩村里看袁初。他藏于人后，隐匿踪迹，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来到袁初熟睡的床前，看着那一张日思夜想的面孔，一坐就是一整夜。他看着那个粉白的，一直跟在自个身后喊冬青哥的小呆子慢慢地长大了，眉目愈发地精致，也愈发地漂亮。

梅冬青的内心无法避免地产生了微妙的满足感，就像是他一直呵护在掌心里的种子，终于破土开花。而梅冬青对袁初的感情也逐渐地变了质，他不再把袁初当作单纯的邻家小弟来看待。袁初成为梅冬青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得的心上人。而梅冬青成为了一个觊觎袁初的恶徒，他想亲手采下这朵花，彻底地占有。

梅冬青早就发现，自从身后长出了这双畸形的翅膀，一些一直藏在骨子里被压制的兽性与欲望也被无限地放大，多少也影响了他原本温和深敛的性情。他对袁初生出了可怕的占有欲，可他也知道，这样会伤害到袁初，避而不见才是最好的法子，可梅冬青也有控制不住自个的时候。

昨晚不是梅冬青头一回亲袁初。在此之前，在袁初毫不知情的每一个夜晚，都会有人趁着夜色的掩盖，将那些上不得台面，汹涌丑恶的欲念通通释放出来。梅冬青这个时候才不会压抑自个的心思，他就像个小偷，卑劣地占有着眼前人，打下专有的印记。

袁初临睡前有饮水的习惯，而梅冬青就在他喝的水里撒下了迷魂草的粉末，那是一种会让人陷入短期昏迷的药草。毕竟，梅冬青之前替自家老人采过许多药草，也熟知每一种药草的药性。

只有在那个时候，梅冬青才会肆无忌惮地发泄自个的情欲。他会把袁初的衣裳通通解开，把头埋在那沾染了袁初的气息的衣裳里，像个瘾君子一样贪婪地嗅闻。袁初的皮肤很白，在夜里也白得刺目，他的睡颜毫不设防，纯真得像初生的婴孩。梅冬青会欣赏并抚摸对方柔软的身体，虔诚又沉醉地在袁初的额头，眉心，鼻尖，嘴唇，心口，小腹，大腿，足尖，一点点地烙下红色的痕迹。

梅冬青睁着猩红的眼睛，喘着气，贴近袁初的身体，汲取那一片留恋的体温，反复轻吻。他把那肮脏又烫得发疼的东西塞到袁初的手心，腿间，脚尖，留下独有的浓郁的气味，为所欲为地发泄着。

等天色泛白的时候，梅冬青才会恋恋不舍把袁初收拾干净，替他穿好衣裳，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悄然离开。

而未经人事的袁初只会天真地以为那些暧昧的红痕是蚊子包，还有上山下地干活时被刮擦到的痕迹，不会联想到别的东西。只不过有一件事实在奇怪，袁初经常会在自家的田地里看到死了不久的野兔和田鼠，带回家还能难得的开一顿荤。有时候家里没东西吃了，袁初在一些犄角疙瘩里找找，就总能找到一些土豆和番薯，他没有想过是不是自个忘性大，把食物丢在那里了，只当是一些老鼠偷来藏起来的，自个纯粹是捡了个好运。

梅冬青觉得自个是有病，他也曾纠结，也曾自我厌弃，但最后只是怕说出来之后会把袁初吓跑，这么久以来才不动声色地隐藏自个的心思。

现如今，袁初发现了他就是梅冬青，看到了他身后那双丑陋畸形的翅膀。他想，干脆把自个的心思也坦白吧，无论最后得到的是袁初厌恶的眼神，还是离开，他都决无怨言。只是没想到，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

即便梅冬青心里不能接受袁初会讨厌他，但他还是不能够这么自私，替袁初决定去留。因此，他把选择权交到袁初的手中。

“因为我喜欢你，小初。”梅冬青定定地望着袁初，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就溃不成军，只要袁初说出一个不字，就能夺他性命，“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啊。”袁初懵了，好半响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觉着脸都快烧起来了，说的每一句话都结结巴巴，“哦，哦，冬青哥你，你喜，喜欢我啊。”

说完，袁初又把头低下去了，几乎要埋到胸口。

他的内心像是被狂风刮过一样凌乱！咋办咋办咋办啊！冬青哥真的喜欢他！他实在是，实在是，太高兴了！

袁初仿佛是个新婚燕尔的小媳妇似的，扭捏着不肯抬头。

梅冬青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只当袁初低头不看他是躲避拒绝，心善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残忍拒绝他的话出来。

“我知道了......”梅冬青站起身，忍住不去看袁初，沉默了一下才艰难地开口，“等晚一些时候......我会送你下山。”要不然的话，他怕自个会对袁初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什么！？”袁初咻地抬头，“我为啥要下山？”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说起要下山了？

梅冬青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无法再割舍一分。梅冬青展了一下黑色的翅膀，回答：“我知道的，我是个怪物，你不想留下，也是正常的。”

袁初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激动地比划手脚，“不是！我啥，啥时候说我不肯留下来了！？”

这会儿轮到梅冬青懵了，他像是不敢置信地大步走到袁初的面前，双手用力地握住袁初的肩膀，“小初！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留下？那我亲了你，你是不讨厌我，不害怕我，喜欢，喜欢我么？”梅冬青的最后一句话仍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一谈到喜欢，袁初就像只被踩了痛脚的兔子一样急了，他认命地闭上眼睛，“是是是！我也喜欢你！”从一开始得知梅冬青的身份开始，他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这种喜欢不是毫无预兆就突然出现的，而是由来已久，直到梅冬青一出现，那一潭死水才又开始缓缓鲜活地滚动起来。

小时候，他一直追在梅冬青的后头，看着梅冬青的背影。当时的小袁初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与情爱。他只知道，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的冬青哥，喜欢到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把天底下所有他认为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冬青哥的面前，他想一直一直待在梅冬青的身边。此前，甚至有白水镇的姑娘私底下偷偷问过袁初，梅冬青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而当时的袁初老大不高兴地说，他的冬青哥就喜欢他这样的。

眼前人一下子没了声响，袁初睁开了一只眼。

只见梅冬青的笑容俊朗夺目，好看得袁初移不开眼睛。

这大概是色/欲熏心吧。

“你想清楚了吗？小初，我要你留下来，这代表着什么，你知道吗？”梅冬青笑容敛了下去，“不过，若是有一日，你想离开了，我也不会强求。”

袁初望进梅冬青一再忍耐的眼底，说不出的心疼。他的冬青哥，这么多年来只身一人躲在深山里。如果不是这次他来了，也许直到死，世人都不会发现梅冬青的存在。过去里，袁初一直不相信梅冬青死了，他一直坚信着，他的冬青哥其实一直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他。现在仔细回想，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之后都会被噩梦缠身，家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食物，隐隐都有了答案。

他的冬青哥，其实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守着他长大。

“这代表着，我愿意和你在一块的，冬青哥。”袁初的眼睛湿润了，像蒙了一层雾气，可他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不让声音颤抖。他的阿奶已经不在了，现在的袁初就只有梅冬青了。

梅冬青情不自禁地把心心念念的人儿纳入怀中，天知道这段日子里他压抑了多久，他早就想这么干了。梅冬青蹭着袁初的脖颈，眼尾也红了，“我实在太高兴了，小初......”谢谢你答应我，留在我的身边。

袁初心里头也高兴，只是嘴上还不肯饶人，他瓮声瓮气地戳着梅冬青的肩膀，“还有啊，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可还没有原谅你之前瞒我的事情呢。”

梅冬青松开了怀抱，转而握紧了袁初的双手，“不会了，我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