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说by核污染中心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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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后的F县在国家和人民的帮助下正在重建，慢慢重焕生机。人们心里依然还在为死去的几万同胞悲恸，然而生活细水流长，活下来的人还是需得向前看。

随着身体的渐渐康复，聂晟的生活也逐渐回到了正轨。他最终还是没有在家待满半个月，一礼拜后便顶着江主任严厉的目光厚着脸皮回医院上班。不过这次同死神握手的经历也让聂晟有了些改变，他去公寓附近的健身房办了张会员，每日都会去运动个四十分钟左右，除了强身健体，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不能再被小仓鼠一招擒拿格斗术就按得死死的了，明明身高和体格都有巨大优势，被一下打趴实在有点丢脸。

杨先云那日一去便是十天杳无音信，再次收到来自他的消息时，刚好是聂晟回归工作后的第一个夜班。这一天的工作不太顺利，先是白日里一位急性肝功能衰竭的患者抢救无效死亡，又是一肝癌晚期患者不愿拖累家里人便意图跳楼自杀，还好被巡逻的保安发现及时拦下。晚上七点多急诊又打来电话，一老年女性患者上腹部不适，CT显示胰头占位，需要收住到肝胆外科病房。聂晟又是一通焦头烂额的忙碌，晚上九点，患者终于躺进病房挂上盐水。聂晟甩了甩肩膀，坐到办公室电脑前敲病历。

不多时，外面传来怒吼声与护士的尖叫声，聂晟快速起身赶到护士台，见当班护士施茜正在与人对峙，她身后的实习小护士捂着左脸低声哭泣，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指着她不干不净地骂着。施茜三十有五，工作经验丰富，也见过医闹无数，并没有太过慌张。她见了聂晟，冷静道：“聂医生，42床新病人的家属说他母亲腹痛没有缓解，是我们用药不对，刚才还动手打人，监控应该都拍到了。”

“打人又怎样？你们草菅人命，我妈要是痛死了，我要你们个个偿命！”那壮汉极为跋扈，边骂边拿中指指着护士。

聂晟快步过去，将施茜挡在身后，此时走廊里有不少看热闹的家属，有些人被惊扰了睡眠很是不快，但是见了那大块头壮汉的凶悍模样，又都不敢上前。聂晟让施茜带了小护士去休息室，并让她打电话叫保安。

壮汉冷笑，“保安？来十个都不是我的对手，老子练过，怕你们几个软脚虾？”

聂晟顿时火大，他按捺下脾气，蹙眉道：“你母亲刚来医院还不到三个小时，盐水也才刚挂上没多久，不会这么快见效。我刚也跟你们嗯另外一位家属谈了，胰头癌极为凶险，预后很差，那位家属也已经知情理解了，你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再跟你把病情梳理一遍，请不要动手。”

那男人看起来近四十岁，很是暴躁，说话间还喷着酒气，跟酒鬼谈话自然不能指望他会理解，只见这男人抓起桌上的笔筒整个砸在护士台的电脑上，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放你妈的羊屁！你现在就得让我妈不痛，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聂晟看了看男人瞪眼脖子粗的样子，迟疑道：“你是不是有甲亢？”

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护士施茜正好听到这话，噗嗤一下笑了，男人恼羞成怒就想动手，正好保安队及时赶来，把壮汉礼貌“请”了出去。聂晟没管男人走之前的威胁，他同42床老太的另一个家属通了电话说明情况，那个家属表示马上会赶来医院。聂晟又上报了实习护士挨打的情况给总值班，总值班的意思是尽量息事宁人，能不搞大就不搞大，月末会给实习护士发一笔补贴费。聂晟对这个处理结果很不满意，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下医护都算弱势群体，事情要是上了新闻什么的，多半还是骂医生的多。

“人就是这样，需要你的时候说你是天使，不需要你的时候骂你是恶魔。”施茜拿了冰袋给实习护士敷脸，边忿忿不平道，“F县地震，我们冲在前面，他们就说什么悬壶济世大医精诚七七八八的，碰到这种挨打的时候，又说你医生护士活该，赚黑心钱。”

聂晟站在一旁笑笑。

施茜显然是气狠了，滔滔不绝道：“那医药价格是我们定的吗？我们自己看病不也得花一堆钱？前年我爸中风，在咱们医院神外住院，不也是花了三四十万？人还没救回来，我说什么了？就因为我知道我爸出血60毫升已经是极度凶险，存活率太低了，所以我体谅。前两天神外詹医生碰到我还提到我爸这事，直跟我道歉。隔行如隔山，我最烦门外汉指手画脚说你这里治疗不对那里措施不行，他们懂个屁！”

聂晟摆摆手，“施姐，冷静，冷静。”

“我问你，聂晟，你读了多少年书？”施茜问道。

聂晟掐着指头算，“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本硕七年，直博两年，一共二十年？”

施茜一拍桌子，恨恨道：“二十年！寒窗苦读二十年，上班以后隔几天一趟夜班，工作强度大到跟女朋友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你工资高一点怎么了？你不偷不抢靠自己本事吃饭，怎么就有人非得酸？”

“没人酸我……”聂晟赶紧道。

施茜打断他：“你问问刚才那个打人的家属酸不酸？他妈妈胰头癌，他在这打人，手术我们照样还是得做，没权利拒绝不是？这公平吗？你说这公平吗？”

聂晟笑了笑，“施姐，我们国家十几亿的人口呢，就算按一百个人里面出一个疯子的概率，全国也有一千多万的疯子，咱们在一线城市三甲医院，多少人慕名而来，每个月碰到那么几个奇葩不奇怪。”

施茜红着眼眶，哽咽道：“那我这学生就是被白打了一巴掌吗？”

“施老师，我没事。”实习护士反过来安慰道。

聂晟弯腰查看学生的伤势，妹子脸上五指的红痕还很明显，聂晟对她说：“今晚他要是再来你们就躲休息室里，我来处理。”

半小时后42床的另一个家属顾有红来了，她说明了情况，那个暴躁的男人叫顾有蓝，是她的弟弟，平日里都还好，喝醉酒以后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暴躁如雷还爱动手。

顾有红摸了把辛酸泪，“他去年本来谈了个朋友，都要结婚了，那女的又中途反悔。我弟弟他一想不开，就染上了酗酒这毛病。聂医生你大人有大谅，不要报警好不好？他之前还以为喝酒跟人打架拘留了十几天，再抓进去会重罚的。”

聂晟看了看顾有红，不动声色道：“你们的情况我也同情，但这里是医院，每个来这里的患者都是不幸的。老太太的治疗方案以及预后我下午也同你沟通过了，胰头癌死亡率很高，五年生存率不到5％，你们家属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弟弟像今天一样做事不讲究后果的，怕到时会发生恶性不良事件。你作为家属，好好劝劝他吧。”

顾有红赶紧点头，“一定的一定的。”

顾有红前脚刚走，聂晟便收到了杨先云的微信，聂晟赶紧点开。

杨先云：你回去上班了吗？

聂：嗯。你任务结束了？

杨先云：撤回。

聂撤回了一条消息。

杨先云：还没，刚回市区。

聂：什么时候休息？

杨先云：下个礼拜吧。

聂：哦。

杨先云：休息时可以去找你吗？

聂：可以的，你有密码和指纹，直接来就行。

杨先云：好的，你也多加小心。晚安。

聂：晚安。

之前杨先云同聂晟说过，在微信里绝对不能提任务相关的事，并且要定期清空他们两的聊天记录。因为聂晟不能保证手机不会丢失。万一出了事，他手机里所有的聊天记录都将是潜在的威胁。杨先云还说，如果不方便再聊下去，他会以晚安二字来作为结束。

聂晟清空了记录，心里感觉自己自己演间谍电影。

次日早交班，聂晟大概说了一下昨晚的事件，江主任查房时又特地与42床的家属顾有红做了沟通，顾有红保证她弟弟一定不会再闹事了以后，江主任将老太的手术安排在了下个礼拜。聂晟拿笔记了日期，心想得跟小仓鼠学几招，以后碰到动手动脚的人可以用上。

被惦记的小仓鼠此时正在靶场，他们前几天去海边突击了毒贩肖华的一个毒仓，听说那个大佬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杀了两个手下泄愤。果不其然，早上在江北发现了两具尸体，身份还在调查，但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两个倒霉手下。这可以算是他们同肖华交手以来第一场彻底的胜战，这个毒*阴险又狡诈，还有独立的军火库，杨先云的特战二队队员周林纳被他手下的子弹击中左肺部，虽然及时得到抢救，但伤势影响了呼吸并且会留下后遗症，这点导致周林纳也无法再回到特战队，甚至连武警都当不了，只能提早退役。

周林纳才22岁。

杨先云咬咬牙，他平日在队里话并不多，格斗训练时经常把队员们按在地上揍，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敬畏他并且信任他，他的情绪会影响队员的士气，因此杨先云不会太过情绪外露，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愤怒。

演练结束，一群小伙子满身臭汗勾肩搭背回宿舍，杨先云默默走在后面，不言不语。

“队长，你这几天心情不错啊。”黄国兴回头道。

杨先云一愣。这都能看出来？

“是不是追到那个聂医生了？”黄国兴跑到他身边悄悄问道。

杨先云蹙眉，片刻后道：“你教的那两套衣服好像挺有效果的，还有推荐的吗？”

黄国兴嘿嘿笑道：“我的眼光不会错的，等回头我再给你挑几件，或者队长你试试制服，武警部那训练服就不错，聂医生肯定遭不住。再不行可以穿女装，超短……哎呀！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

杨先云松开脚，黄国兴原地爬起，抱头鼠窜，他溜得太快，以至于没看到杨先云红透的耳根。

几日后，杨先云带领小队与来自A市的特战进行了一场作战演戏，S市险胜。于中队一高兴，给队员们放了半天假。杨先云一回宿舍便给聂晟发了微信，询问他今天的安排，聂晟回复的有点慢，半小时后才发了句“下午休息”。

杨先云坐了一小时地铁到聂晟家，按了指纹推开门。聂晟应该是刚下夜班，此时正在熟睡。杨先云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蹲下身呆呆看着聂晟的睡颜，鼻间闻到聂晟身上柠檬沐浴露的味道，沁人心脾。

真好看，不过脸上怎么贴着创可贴？

杨先云不敢擅自撕开，他伸手摸了摸创可贴的表面，没想到聂晟猛地睁开了眼，看到床边有人，聂晟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看清来人是杨先云才松了口气。

穿着白衬衫的杨先云腼腆笑笑。

“笑？笑什么笑？我心率现在得有两百。”聂晟心有余悸道。

杨先云指了指聂晟的右脸，“怎么受伤了？”

聂晟又躺了下去，“帮我倒杯水。”

被随意支使的杨先云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还觉得这是两人关系亲近的表现。他把水杯放在床头，又问道：“怎么受的伤？”

聂晟侧过身子看着杨先云，“早上我的一个病人家属喝醉酒来科里闹事，我去拦他，被他用刀划了。”

杨先云蓦然肃容，他问：“报警了？人抓了？”

聂晟摇摇头，“报警了，人没抓到，不知道跑哪了。你别这样看我啊，我怕。”

杨先云略略松了脸色，“他一定还会再来搞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两个“一定”弄得聂晟心里暖暖的，他说：“不如你教我几招什么佛山无影脚大力金刚掌的，我就有能力自保了。”

杨先云失笑，“我哪会那些东西。”

“那你会什么？”

……（@核污染中心）

短暂的安静后，杨先云松开了聂晟，翻身下床，背对着聂晟，脸红得像番茄。

这黄国兴出的什么馊主意，回去得抓他特训。

聂晟那边因为杨先云的离开顿感失落，他咂咂嘴，起身喝水。

“我看我也别睡了，上半身和下半身都睡不着了。”聂晟自言自语。

杨先云勾起嘴角笑了笑，坐回床边，“那你想干什么？”

“干你。”

杨先云一惊，下意识的抓过聂晟的肩膀，擒住他手腕一扭，给人面朝下狠狠按在床上。

聂晟闷在被子里乌拉乌拉大叫：“你能口嗨我就不能口嗨吗？周官放火百姓点灯啊！”

杨先云回过神，赶紧松开聂晟，“对、对不起！我本能就……”

聂晟爬起身，摇摇头，“引狼入室。”

杨先云赶紧道：“对不起对不起，怪我。”

聂晟回头看着杨先云慌里慌张的模样，笑道：“说吧，下午想干嘛？”

杨先云再三确认聂晟没有生气后，才犹犹豫豫道：“看电影？”

聂晟掏出手机，查看附近电影院，嘴里道：“看什么样的电影？战争？爱情？文艺？恐怖？科幻？”

杨先云糊里糊涂，他的社交范围很有限，也从未自己一人踏进过电影院，唯一看过的几部电影还是休息时队友拿着手机，一群人窝在宿舍里看的。

聂晟看杨先云一脸没谱的样，便自己翻了起来，须臾后，他把手机举到杨先云面前道：“看不看这个？”

杨先云看向屏幕，电影名叫《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这是一部冗长的爱情文艺片，长到杨先云手里的超大份爆米花都吃光了片子还没放完。电影讲述的是一对男女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男的受过情伤，他喜欢着女孩又不敢回应女孩的追求，怕再次受伤。两人一直保持暧昧关系，最后经过种种磨砺，终于拔开云雾见阳光，走在了一起。通篇电影都散发着淡淡的悲伤基调，就连最后在一起，男主都要说一句：“我不会再受伤了吧？”

而女主只是笑笑。

她笑个什么劲啊？直接说不会啊。杨先云看着都着急。

电影散场，杨先云将爆米花的纸盒子扔到可回收垃圾箱里，嘟囔道：“这电影好憋屈。”

聂晟蔑他，“放你自己身上你怎么不觉得憋屈？”

杨先云想了想，说：“不一样，她在他身边不快乐，但我在你身边很快乐。”

两人并排往外走，聂晟安静了一会，道：“我会尽快给你个答复。”

杨先云微微笑了，“如果是拒绝，那可以再拖久一点。”

聂晟摸摸后脑勺，叹了口气，“我真怕最后又发现不适合，弄得不欢而散甚至破口大骂，又或者你把我按着打一顿，那就太不优雅了。”

杨先云被聂晟的说法逗笑，揶揄道：“那我答应你，不打你。”

“谢谢好汉。”聂晟装模作样鞠了一躬，随即看了时间，“一起吃个饭再回去？”

杨先云点头。

“想吃什么？”

“肉。”

聂晟看了看他，“喜欢吃甜食和肉，亏得你这么瘦。”

杨先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聂晟最后选择了牛排，他看小仓鼠低头拼命往嘴里塞的样子，想起下午被他一个人吃光的超大份爆米花，心想这人饭量真的不是一般大。

得拼命赚钱才养的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