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约莫两个小时后，聂晟公寓的门铃被按响，聂晟汲着一只拖鞋跳到门口开了门，看到杨先云拎着两个大袋子站在门口。
聂晟愣了神。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杨先云，休闲连帽衫，中帮九分裤，腰肢纤细，外露的脚踝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聂晟回过神，握拳掩嘴咳嗽了几声。
杨先云担忧道：“感冒了？”
外貌协会资深成员聂晟摇了摇头，“没。”
杨先云有些腼腆地进了屋里，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聂晟接过他手中沉甸甸的袋子，提起看了一眼，问道：“买什么？”
“吃的，煮的。”
单身公寓厨房在进门的地方，他将袋子堆在灶台上，轻轻推了推杨先云，笑道：“进去。”
杨先云脱了鞋，踏进屋子里。聂晟的房间很干净，但不是很整齐，笔记本电脑放地上，靠垫也在地上，沙发上散乱地摆放着一些资料，有一只皮卡丘的毛公仔不知为何在电风扇上趴着。
“它是太热了吗？”杨先云忍不住指着皮卡丘问道。
聂晟哈哈大笑，将沙发上的资料收好放在一边，让杨先云坐着休息会。
杨先云安安静静坐了，他对聂晟生活的地方充满好奇，眼睛四处乱飘。等回过头，才发现聂晟正坐在地上，胳膊肘撑在沙发边缘，从下往上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杨先云被聂晟的眼神瞧得坐立不安。
聂晟笑道：“你这样像个学生，很帅的学生。”
杨先云有些害羞。
聂晟又道：“我这人比较贪貌，见到长得好看的人就心软，为此真吃了不少苦。本来想着以后再也不以貌取人了，结果现在看了你，老毛病又有些犯了。”
杨先云听懂了聂晟的话，但不敢确定他的意思，独自坐在沙发上揣摩着。想着想着，聂晟递过来一瓶冰啤酒，对他说：“庆祝我们俩个死里逃生。”
杨先云接过啤酒，看着聂晟，犹豫道：“你大病初愈能喝啤……”
“不要扫兴！”聂晟凶巴巴。
杨先云缩了缩脖子，乖乖跟聂晟碰了碰瓶子，仰头小小喝了一口。
“我也没想到能得救。我后来叫你你都没有回应，我就慢慢死了心，觉得你肯定熬不过去，我便也不挣扎了，陪你一起。”杨先云盯着手里的啤酒，然后抬头一笑，“还好活了下来，才能像现在这样吹风扇喝啤酒的，挥霍生命。”
聂晟深感赞同，两人聊了一会地震的事，杨先云看了看时间，起身道：“我去做饭。”
聂晟本想起身帮忙，被杨先云反手一个擒拿按在了地上。聂晟被他按着动弹不得，只得投降道：“你做，你做，我看着。”
杨先云斯斯文文起身，拍拍手走到灶台边，听见聂晟在身后嘀咕像家暴，他又红了脸。
饭做到一半，聂晟去上了趟厕所，碰巧手机响起，便喊杨先云帮他接了。没想杨先云刚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一个冷冷的女音。
“你是谁？为什么拿着聂晟的手机？”
杨先云一愣，出于职业本能，他对人的样貌和声音都特别敏感，他的耳朵记得这个声音，是在楼道里和聂晟接吻的那个女生。
聂晟刚好洗了手出来，随意问道：“是谁？”
杨先云没说话，一脸复杂地把手机递给了聂晟。聂晟心里有了预感，接起电话，果然是张娜娜。
杨先云走回灶台前，一边听聂晟坐在沙发上讲电话。
“是我朋友。”
“不是。”
“娜娜，我们已经分手，我没有义务听你说这些。”
“分手是你提的，娜娜，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你喜欢的是你想像中的那个聂晟。可我是人，人类的DNA本来就不完美，我更不可能十全十美。”
“可你当初追我的时候不是说喜欢我人性中的闪光点吗？为何现在又说我是精神病？”
“张娜娜，你冷静冷静再说。”
聂晟挂了电话，紧皱着眉头，他闭着眼，神情很是痛苦。杨先云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关上燃气灶，走过去蹲在聂晟面前。
“她说你精神病？”
聂晟睁开眼，看到小仓鼠伏在自己膝头上，心情又好了些。他苦笑，叹了口气道：“以前是她追我，说喜欢我，说医生是最伟大的职业，说我为了患者不眠不休的样子闪耀着人性中最光辉的一面。刚才也是她说我是极端利他主义，并说这种主义是种精神病，需要心理治疗。”聂晟靠在了沙发上，“这就是贪貌所吃的苦头之一。”
杨先云笑了，拍拍聂晟的膝盖，起身继续烧菜。聂晟有些好奇，方才起他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不知这小仓鼠在捣鼓些什么。聂晟凑过去，颇为惊讶，不得不说杨先云的手艺真的不错，色香味里色和香是有了，估计味也不会差。
“真贤惠。”聂晟站在杨先云身后，抬手搭着抽油烟机，他比杨先云高上许多，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喷在杨先云耳廓处，让人忍不住想避开。
聂晟看着杨先云修长后颈，沉思了一会，叹气，起身走开。
“叹什么气？”杨先云问道。
聂晟挠挠头，“没，就想我是不是在占你便宜，知你为何来照顾我，又什么都不表态。”
杨先云熟练地打了个鸡蛋，看了聂晟一眼，说：“表什么态？如果你要赶我走，你还是别表态了。”
聂晟失笑，“怎会？你知道的，我若是拒绝一开始就会表现得很明确。”
杨先云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但就是这样不拒绝又不接受的，像是在吊着你一样，有点渣男行为。”聂晟思考道。
“那可不？”杨先云落井下石。
聂晟蔑他，“我发现你跟原来不太一样了，学会进攻了。”
杨先云安安静静笑了，看着聂晟的目光很是温柔，他说：“我本就是进攻性很强的人，不然怎会在这呢？”
聂晟哑口无言。
这顿忙碌了两个小时的大餐换来了聂晟的赞不绝口，杨先云被夸得直飘，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他这应该算起成功迈出第一步了吧？
“你从哪学的做菜？部队里应该没时间吧？”聂晟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我妈妈厨艺很好，我从小就跟她学。她以前要上班，没空照顾我。我若不想去亲戚家吃就自己烧。”
聂晟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这次能休多久？”
杨先云道：“在家待命一礼拜，没事便休息，有事来了电话便要出任务。”
聂晟本想问问都有哪些任务，想到杨先云那句经典的“我不能说”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换了个方式深思熟虑道：“你有没有出过那种众所周知的任务？”
杨先云被聂晟这拐弯抹角的问法逗笑，他歪头想了想，道：“有的，去年八月份，江北有个很轰动的绑架案。”
聂晟隐约记得这件事，一个珠宝界富豪的独生女被绑架，最后还撕了票。这事当时在S市掀起了轩然大波，绑匪的手段相当残忍，触了众怒。
聂晟惊讶，看着杨先云说：“新闻说绑匪在临江沿岸被击毙。”
杨先云拿着筷子戳饭，边回忆道：“新闻当然只能出现击毙两个字，当时情况很复杂，那里有埋伏，武警队攻不进去，不少人还受了伤。最后才让我们特……让我们强攻。”
聂晟失笑，“你还想着保密呢。”
杨先云盯着聂晟，慢吞吞道：“我不说不是因为规定，是因为知道了会让你身处危险。如果让有心人发觉你知晓特战队员的身份，他很可能会对你不利。审问你，拷打你，甚至拿你家人威胁你，要你吐出你所知道的一切。我们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并且因此牺牲了些人。”
杨先云严肃的样子充满威慑力，聂晟立马举手道歉：“对不起，我的错。”
杨先云又道：“那件绑架案并不简单，对方有枪械武装，而且临江靠近公海，如果不及时阻止让他们上船，等进了公海，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执行任务时并不是想开枪就能开，上头想知道谁给他们提供的军备，便要抓活的。抓活的比直接击毙难得多，我们牺牲就比较大些。”
聂晟没想到他们平常看到的简单几个字的新闻背后竟然这样的凶险，不禁有些感概。网络上常言什么岁月静好，负重前行的，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战场。杨先云的战场在枪杆子里，他聂晟的战场便是在手术台上。
两人半晌没说话，许久后，聂晟拿酒杯同杨先云示意：“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就为人民服务吧。”
杨先云乐了，举杯。
“为人民服务。”
当晚杨先云在聂晟家待到9点，便起身准备回去。
关门前，杨先云问道：“明天还能来吗？”
聂晟笑道：“每天都能来。”
他这话应该是让杨先云开心透顶了，小仓鼠连按电梯时都感觉这里的电梯按键比自己家的可爱个十倍。
出了公寓，杨先云的手机在口袋里振了振，他掏出一看，是聂晟把公寓入口的密码发给了他。杨先云弯起嘴角，正准备走，抬头便看到肿着桃子眼的张娜娜站在他面前。不过张娜娜并不认识他，两人擦肩而过，杨先云放慢脚步，听到张娜娜在按密码。
“密码错误。”机器人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
张娜娜不死心，又再按了一遍，依旧得到那声密码错误。她抽了抽气，按响了聂晟的门铃，不出两秒聂晟的声音便从对答机器传出。
“东西忘带了？”
张娜娜一愣，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想起刚刚擦肩而过的清秀男生，猛回过头，大厅却早已经人去楼空。
“聂晟，你把密码改了？”
“娜娜？”
“是我。”
聂晟沉默一会，说了句“稍等”，便挂了对答机。三分钟后，聂晟拉开公寓大厅的安全门，站在娜娜面前。
张娜娜无语凝噎，伸手就想抱，聂晟后退一步，拒绝的意思溢于言表。
张娜娜抓着聂晟的衣摆，带着哭腔道：“对不起，聂晟，我知道错了。”
大厅里有业主走了进来，边开锁边好奇地看着他们。
聂晟很直接道：“没可能了，娜娜。”
张娜娜低头不住抽泣，她似乎是真的在后悔。
聂晟叹气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不放弃。”张娜娜哭道，“我不会放弃你的。”
聂晟一阵头大，他狠下心，说了随你两字，便独自进门上了电梯。张娜娜蹲在他身后疯了一般地喊：“我绝对不会放弃！”
过去张娜娜追聂晟时也曾是这样的执着，张娜娜满心以为她可以感动聂晟一次，就可以感动他第二次。
躲在门外暗处的杨先云安静看了一会，转身离去。
第二日一大早聂晟便被敲门声弄醒，他看了眼时间，才早上6点。以往工作时因为生物钟这玩意的存在，聂晟周末也不能睡懒觉，固定时间必醒。这几日休养好不容易破了生物钟可以闷头大睡了，怎么有人在这时候又跑来敲门？聂晟莫名其妙爬起身去开了门，看到杨先云站在门外。
今天是卡其色工装……
起床气被眼前的美色打消，聂晟上下扫了一眼探头探脑的杨先云，说：“要不你录个指纹？”
杨先云腼腆地说要。十分钟后，美色也看了，指纹也录了，聂晟转身倒回床上继续睡觉，任由杨先云反客为主乒乒乓乓地做早饭。
这屋子的主人睡饱醒来便看到小仓鼠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看着电视，餐桌上摆着牛奶煎蛋之类的。聂晟打了个哈欠，起身刷牙洗脸。
“我刚才上来时，看到你前女友了，她好像站了一夜，坐地上睡着了。”杨先云把牛奶放进微波炉加热。
聂晟一愣，吐掉嘴里的泡沫，叹了口气。微波炉“叮”了一声，杨先云取出牛奶，端到桌上。聂晟拿筷子敲了敲牛奶杯，“你吃过早饭了？”
杨先云点了点头，从桌上摸了一瓶牛奶揣进口袋里，到门口穿好鞋，跟聂晟说了声他去超市买点东西。
聂晟不明所以道：“你昨天不是买了很多？”
杨先云穿好鞋子，回头笑了笑，“今天想吃火锅，还缺点酱料。”
杨先云打开安全门，张娜娜听到声响，回头望去。聂晟说他自己是外貌协会的，这话不假，守了一夜的张娜娜就算很是憔悴，也像个病西施般漂亮。
张娜娜见了杨先云，皱起秀气的眉头，她记得这个人。
“是你？”张娜娜冷冷道。
杨先云好脾气地笑笑，“是也不是。”
张娜娜只比杨先云矮了两三公分，她此时颇为盛气凌人地说：“我了解聂晟，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找下一个。”
杨先云淡淡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纯牛奶，递给张娜娜，“给。”
张娜娜抬手打掉牛奶，冷笑：“我需要你同情？”
杨先云蹲下身，捡起牛奶瓶，安静道：“我没同情你，我也被聂晟拒绝过，我很理解你。”
张娜娜惊疑不定地看着杨先云。
“我妈妈是聂医生的患者，有一次我因为工作无法及时赶到，是聂医生当机立断给我妈做了手术，救了她一命。”杨先云低头，“我想请他吃饭以表达感谢，他看出我当时对他有些许好感，便很直接告诉我他有女朋友，拒绝了我的邀请。”
张娜娜一愣，她知道聂晟挺受欢迎，为此她还吃过不少醋。在这方面，她从未信任过聂晟。
杨先云又把牛奶塞进张娜娜手里，这次张娜娜没有扔。
“四月份的某一天，聂晟受了伤，手肘和膝盖的，你记得吗？”杨先云问。
张娜娜张着嘴，好半天才道：“他说是他摔了……”
杨先云摇摇头，“他为了哄你，下了夜班后没有休息，直接开车去江北找你，路上因为疲劳驾驶出了单车事故，所以受了伤。”
片刻，张娜娜如遭雷击，两行悔泪从眼里滑落，她有些慌张地说：“我、我不知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他说车被剐蹭了才送去修理……”
“是啊，他都不说。”杨先云的声音很轻，“他还总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可你觉得呢？你真觉得他不合格吗？”
张娜娜捂着嘴，泣不成声。她又怎会不知道聂晟对她的用心良苦？只是每次发起脾气来就上头，不管不顾的。
“那时他医者仁心，不顾自身安危奔赴灾区，如果你能让他保重而不是要他分手的话……”杨先云没把话说完，他顿了顿，善意地提醒张娜娜记得喝牛奶，随后便走出了公寓大厅。等杨先云买完东西回到聂晟的公寓，张娜娜已经不在大厅里了。
当晚聂晟洗碗时，接到了张娜娜的来电，张娜娜声音比之前平静得多，她先是道了歉，告诉聂晟她要离开S市，随后她祝聂晟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便挂了电话。
聂晟捏着手机沉思了一会，望向一旁正在安静收拾桌子的杨先云，后者脸色如常，像是没听见刚才这番通话。
聂晟眯眼，一定是这个小仓鼠。
“你跟她说什么了？”聂晟低头边洗碗边不经意问道。
杨先云勾勾嘴角，“没什么，只不过把你没说事都帮你说了。”
聂晟扬眉，好一个特战队队长，攻守有度，拿捏得当。
说话间，杨先云那边又来了电话，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小小迟疑后才接起，结果没说两句便挂了。只见他快速收拾好，脱了围裙挂在墙上。
“我得走了。”
聂晟啊了一声，什么都没问，只说：“我送你。”
杨先云没有拒绝，情况确实有些紧急。聂晟一路风驰电掣，在距离武警部还有五百米左右时，杨先云让聂晟停了车，说：“你回吧，我跑过去。”
聂晟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规定，便应了，道：“一切顺利。”
杨先云腼腆笑了笑，关上车门快速向前跑去，他跑步的样子像一头在夜色中奔腾的猎豹。这两天聊天时聂晟听杨先云提起过体能训练，五公里武装越野标准时间是二十分钟，仰卧起坐俯卧撑这种一次都是三百个起算，更别提每日必练铁人三项。
杨先云有次做了盘很精致的雕花小点心，事后还很害羞地问聂晟：“我喜欢吃甜点，会不会太像女孩子了，不够爷们？”
聂晟呵呵一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