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露by却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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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亲密的事情本身就有弥合的力量，许因然曾经以为无法填补的沟壑正一天天慢慢聚拢，他开始不再害怕回头看，梦中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可见，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轻易触碰。

与此同时，许因然渐渐发现叶覃是向往温情的，与责任不同，他习惯以相拥的姿势入眠，尽管这样并不符合健康睡眠的定义，第二天也会因骨骼过度贴合而感到轻微不适。

许因然一度怀疑叶覃是否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比如亲咬唇珠这类行为，他时常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发红的嘴唇陷入沉思。

在薅秃了明湾一半的玫瑰品种后，周女士下令严禁他再踏入花园半步，好在前往园区的路上有一家不错的花店，许因然一连光顾了几天，在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又一次走进店内。

“蓝色阴雨怎么样？”老板话不多，指向花架，“名字符合现在的天气。”

许因然垂眸看向淡紫色的花束，“很少有人喜欢平城的秋雨。”

老板笑了笑说：“不过它倒是没淋过雨，不然花色会更淡一些。”

“是吗？”许因然眉眼温柔了几分。

临近下班，天色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铅云沉沉，整个园区的建筑在水雾中向内聚合，挤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叶覃提前发过消息，告知已经在楼下等待，下雨原因，许因然把车停的近了些，一抬眼便看见玻璃幕墙后的颀长身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叶覃身后短暂地闪了一下，像是相机发出的亮光，除此之外，大厦内似乎始终有一道探究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们。

车门打开，薄薄的水汽漫溢进来，许因然暂时搁下猜疑，扬起唇角，“我以为只有英国人不喜欢打伞。”

“那要怎么办？”叶覃轻抬眉梢，“明明某些人车上有伞，偏不愿意下来接我。”

“你怎么比这花还要娇气？”许因然故作嫌弃，却拂去叶覃鬓角的水珠，嘴上别扭着，“小心，它淋不了雨。”

叶覃不饶道：“你更心疼花？”

许因然言不由衷：“我心疼自己，下雨天还要出门。”说完他扭脸看向窗外，左右不会承认是自己硬要来的。

“原来是我不够体贴。”叶覃讨好地捏了捏小狗柔软的掌肉，“好了，回家了。”

抽回手，车灯再次分割开雨雾，湿润的空气徘徊不去，许因然没来由的对秋雨有了改观，大概是因为可以在无关爱情的小事上恃宠而骄。

尽管仍无从判断叶覃捉摸不定的心意，但他们在各方面已然和普通伴侣无异，现实中不乏无法顺利完成恋爱与婚姻过度的情侣，而他和叶覃似乎在这一科上拿到了满分，虽然其中转折还要更困难一些。

一起下班，一起玩Switch的体感游戏，一起给狗狗洗澡，这样无趣却幸福的事情总是信手拈来，像歌里唱的一样，他们是“全天下最完美的阵容”。

所以今晚在叶覃洗澡的间隙，许因然已经默契地找好了一部电影，画面停在质感偏暗的序幕，影音室门半掩，Typo挤了进来，前爪扒在沙发边缘，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他知道这是主动求抱的信号，于是伸出了手……

“不行，许因然。”叶覃站在门外，灯光在他脚下形成一道分界线，“睡觉前不可以抱Typo。”

许因然动作微滞，低头与Typo对视，电光火石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在小家伙跳起的一刻稳稳接住了它。

“可Typo也才洗过澡……”许因然小小地撒了个娇。

装傻是小狗从前惯用的伎俩，但叶覃一反往日的严格，不明显地弯了下唇，接着反手关了门。

房间内仅剩下投影的光源，晦暗氛围将一切物体边缘模糊，许因然顿感到不妙，抱紧Typo缩进沙发，手肘无意碰到播放按键，耳边忽然传来蝉鸣，以及叶覃低沉的嗓音。

“三秒内放下Typo，我可以当你没说过。”

“不放呢？”许因然一张好看的脸微微扬起，随幕布上的情节忽明忽暗。

“我会帮你。”叶覃说。

许因然硬气道：“家暴犯法。”

叶覃轻笑一声，命令道：“Typo，下来。”

Typo大概是被这种没有温度的语气教训多了，跳下沙发的动作果决且毫无留恋。

怀中温热一空，许因然眼睁睁看小家伙被它主人丢出房间，临了的回眸分明是自求多福的意思。

收拾完小狗之一，叶覃几步折回，见许因然要溜，一把扯住他的脚踝，皮质沙发本就没什么阻力，只需用一点力气便将人拽到跟前儿。

……

许因然伏在叶覃胸膛，像一个抽去神采的精致木偶，潮湿的发丝垂在眼前，视线聚焦不得，合拍的心跳反而震耳欲聋。

还未平复，夹在沙发缝隙的手机来了电话，木琴生硬，远比不上心跳动听，许因然皱眉，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叶覃看了一眼，问：“是尤夏，要接吗？”

“接。”许因然撑起身子，脸却倏地一红，小声说：“等一下，你先……”

某人置若罔闻，直接替他划到了接听，尤夏急切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因然，叶覃和关璩的词条上了热搜，这事你们知道吗？”

许因然与叶覃对视一眼，他们还真不知道，“关璩是谁？”这话问尤夏也问叶覃，但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

“娱乐圈新晋流量，说起来他和你的关系其实要更密切一些。”尤夏简言解释，“最近关璩官宣了一部关于同性题材的电影，他饰演的主角是一名画家。”

许因然无语：“全世界画家那么多……”

“但是有名且身份未公开的可不多。”尤夏继续说，“成衣秀那天关璩也在，巧的是他戴了国王棋子的耳饰。”

许因然微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的作品是临近开始才完成的，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现场元素，而且当天晚上叶覃也在榭尔蒙。

“之前传闻他是在参加美术集训期间被星探发现的，公司营销的人设也偏向于文艺挂，那天之后有粉丝猜测他就是Michel，后期为了电影宣传，团队明显借势推了一把，可能因为出了事可以把责任全部归咎于粉丝的不当言论，但我不清楚他怎么会和叶覃扯上关系。”

“因为戒指……”

许因然想起在斯里兰卡发布的一条动态，他点开词条，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张叶覃戴了婚戒的照片，无名指的细节被赫然放大。而另一张，关璩俊颜微侧，干净的线条揉进几分混血，悬在胸前的挂坠正是一枚极为相似的戒指。

消息是由一个将近千万粉丝的营销号首发，几经转载，广场评论众说纷纭。

[流量背后果然少不了资本，长得倒是不输明星，可惜行事一样不堪。]

[话不能乱说，万一人家两情相悦呢？我看他们就很配，cp我先磕为敬。]

[对啊对啊，小璩最近戴的都是那条项链，明显心里有总裁嘛。]

[今天总裁戴了戒指！INBioS的启动会照片里也有戴。]

许因然粗略看了几条，心里堵得慌。

“我这边会联系平台撤下热搜。”尤夏说，“不过今天不像是关璩团队的运营，我猜是无良媒体博取热度的手段，他们后续可能还会有其他动作，你们要加多注意。”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夏夏。”

许因然道完谢挂掉了电话，一旁的电影早已放完，房间内一时仅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是我考虑不周把戒指发在了Twi上，当时没有想到会有人过度发散。”

“和你没关系。”叶覃动作轻柔，抚过许因然微蹙的眉心，“后面事情我来解决。”

“别突然……”许因然说到一半咬紧下唇，差点泄出声音。

洗过澡，许因然被裹好浴袍抱上洗漱台，眼皮困倦发沉，倚着叶覃倒不担心会跌下，但心里有事反而睡不踏实，头发吹至半干，外间手机换了另一种节奏又响，他睁开眼，接过吹风机说：“去接电话吧。”

叶覃叮嘱：“坐好，别摔了。”

浴室门关，吹风机的噪音被堵在里面，再听不到半点其他，温热的风掠过脸颊痒痒的，北方秋季干燥，似乎任何一种风都可以轻易带走水分。

许因然扭身看向镜中的自己，嘴唇上有细小的裂口，他用舌尖舔了舔，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或许在下一次亲密后会更严重。

他把吹风机关掉放在一边，拍了拍脸，怎么满脑子都这些，头发也吹得乱糟糟的……

结婚以后，在国外积累的自理能力直线下降，他好像又变回那个事事需要叶覃照顾的许因然了。

叶覃回来时，许因然正面向镜子，浴袍下光洁的小腿裸露，听见声音弯着眉眼看来，说是被偷走仙履的神明也不为过，可偏情态勾人非常，教人心生迷惘。

他伸出手臂自然搭在叶覃颈后，问：“是公关的电话吗？”

“嗯。”叶覃顺势抱起许因然，转身回卧室，“他们拟了几个方案。”

“你打算选哪个？”

叶覃脚步放缓，说：“公关建议我借此机会宣布结婚的消息，你怎么想？”

“你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许因然说。

“Twi上没有关系吗？”

许因然笑笑：“本来也不是刻意隐瞒身份，况且的确存在冒名顶替的风险，再让粉丝误会就不好了。”

“嗯，对面似乎打算冷处理，法务目前还在留证，明天会连同营销号一起追责。”

许因然期待与忐忑并存，明天会收获更多祝福，也免不了听到异样的声音，他从来不怕被否定和指摘，但他会害怕心上人受到一丁点非议。

那样一个纤尘不染的人……

躺在床上，许因然主动环上叶覃的腰，声音微不可闻：“叶覃。”

“嗯？”叶覃回抱，格外珍惜柔软流露的一刻。

“没什么……”

亲密的称呼含在齿间，许因然不确定叶覃喜不喜欢这个称呼，就像不敢问叶覃是否喜欢他一样，即便在影音室时反应明显，可亲密的事不能代表什么，世上有太多做爱又不相爱的人。

叶覃的呼吸声落在耳边，“睡吧。”

“嗯。”许因然闭上眼睛，不再多想。

第二天，叶覃醒来怀里是空的，晨曦掩上瞳孔，叫人看不真切，适应光线后，他看见许因然不知何时抱了一角被子，正目光幽深地望着他。

“昨天的电影是惊悚片吗？”叶覃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这是在报复我没让你看完？”

许因然回答：“是爱情喜剧。”

“所以？”

许因然举起手机，屏幕上方一行足以吸引眼球的标题赫然横在眼前，原来旧词条按下，新词条又浮起。

“他们不用睡觉的吗？”

叶覃从话音里听出了醋味，看也不看抽走手机，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让人躺回来，接着打开相机，说：“靠近一点。”

许因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快门声响，画面定格，尽管是刚睡醒的模样，两人颜值依旧在线，叶覃切回词条，在发送的前一秒，许因然抢回了手机。

“你疯了？！”

“不是不喜欢吗？”

许因然语迟，“公关部会恨死你。”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们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叶覃还想再逗他一下，手指反而误划到了前一张他们在婚礼上的照片，目光就此停住，沉默几秒后无奈笑了。

“许因然，你又藏照片。”

许因然一时想不起这个“又”从何而来，但隐约能感觉到叶覃情绪的变化，于是问：“不然用这张？”

“一张够吗？”叶覃抬眉。

许因然是记仇的，思索片刻说：“不够！”

周末时间充裕，两人头一次挤在一起洗漱，许因然终于有机会抱怨身上过于明显的痕迹，上周回家被周女士多看了好几眼，不懂节制就差写在脸上了。

“做的时候你没有拒绝，我以为你是喜欢的。”叶覃面上不见一丝愧疚。

许因然脸热，“总之下次不要了。”

“好。”叶覃答应的干脆，眼光不明不暗落在几抹红上，反倒有几分勉强的意味。

收拾完毕，房间光线正好，无需刻意摆出亲密的姿势便已十分般配，许因然看向镜头，突然意识到，就算在曾经不分彼此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也很少像这样留下过什么照片，自己相册里最多的是乱七八糟的手稿和素材，叶覃则是单纯不喜欢拍照，只可惜那时候总觉光阴漫长，未能预见分离。

照片按习惯发在了Twi上，画面舒服且养眼，要多得益于两人同色系的上衣，不算正式，但很温馨。

文案简洁，选自电影中的一句话，也是最符合许因然心情的一句话——

Iwillchooseyouoverandoverandover.

动态一经发布，评论纷杳而来，一半是惊异于Michel真实身份的公开，另一半则是对同性婚姻的祝福，寥寥几条负面消息被淹没在其中，不消片刻便了无踪迹。

叶覃没有私人账号，也无意注册，所以公开婚事由公关代劳，文案经过多次审核，除了口吻过于官方，其他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相对于Twi，许因然更在意国内社交媒体的反应，他不想激化矛盾，温和地解决问题是最好的选择，虽然街头艺术家Michel和创始合伙人Michel是割裂的，但无论哪一方都需要维持良好的形象，叶覃更不用说，代表的是整个公司。然而就评论所示，网友显然更希望有热闹可看……

[原来关璩不是Michel……我还以为他为人低调，没想到是蹭人家热度，结果连带蹭到人家老公直接翻车了，笑死。]

[小璩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什么Michel，而且他很有名吗？我都没听说过。]

[奉劝某些粉丝不要滤镜太重，踢到铁板了还在嘴硬，早点给人家道歉才是正事。]

[搜了一下许叶两家背景，是真·铁板，吓到我了……]

[道歉+1]

[难道没有人关注Michel和总裁的颜值吗？救命真的太好看了吧！这么一看之前总裁和关璩的cp简直是邪教。]

[怎么说呢，关璩是仅限于地表的好看，但Michel身上有种不落凡尘的感觉，两人之间差了六千多公里的距离吧。]

[哈哈哈哈哈哈！直接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不就好了，Michel和关璩明显气质有壁]

[关璩之前就时不时的小蹭了，Michel看都不看他一眼，结果一牵扯到总裁连马甲都不要了，一大早发文公开，盲猜一手是吃醋了！]

[磕到了！总裁配的照片好有竹马的感觉啊，两个人都穿了正装，像是订婚！]

许因然并不知道叶覃那边也发了照片，特意点开公关内容，下方的小图随划动逐渐完整出现在眼前，记忆在瞬间回溯，他惊愕道：“为什么你会有这张照片？”

“因为……”

叶覃在岛柜取出一条墨绿色的横纹领带，说到一半的话随动作搁下，镜中人影右手虚放在胸前，搭配黑色的西装应是合适的，然而转眼却被另一人抽走。

“因为你对一切有关音乐的事情都不擅长。”

许因然自作主张替他换了一条深蓝色的飞鸟刺绣领带。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叶覃没有接过领带，上前一步把人逼至衣柜边，许因然在后退中一个不小心歪倒进去。

悬挂着的白色衬衣挡住了窘迫的面容，狭小的空间使声音变得不那么真切。

许因然：“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难堪……”

“所以你没有邀请舞伴是为了陪我？”叶覃压下眉梢，“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许因然撑在衣柜边缘的指节渐渐泛白，晦暗的空间没有给他带来安全感。

良久的沉默后，叶覃伸手拨开挡在两人之间的衬衣，更直白的话像一颗薄荷糖含在齿间，想要开口，又畏惧开口。

而在他犹豫的几秒里，外间忽然有了脚步声。

白秋言并未完全走进来，她的位置与衣柜间形成了一个死角，全然隐藏了许因然的身形。

“因然呢？”

被提到的主角正要起身，不想被叶覃抵住胸口推向更深的角落，他抬起头不解地瞪向罪魁祸首，结果又教人捏了一把脸颊。

“！”

叶覃敛下眼底笑意，转头道：“在洗手间，您找他有事？”

“司机在楼下等着了，换好衣服就下来吧，别耽误了时间。”白秋言嘱咐。

“好。”叶覃尾音稍顿，幸而这一点反常并未被发现什么端倪，待外门重新关上，才将目光移回带着牙印的虎口处，忍不住问：“你是小狗吗？”

许因然舔了舔虎牙，说：“正义小狗只咬恶趣味的人。”

叶覃似笑非笑，稍稍倾身时肩头斜下一缕光亮，食指轻点胸口示意许因然帮他系上领带。

“还摆上少爷架子了……”许因然嘴上抱怨，领带却已然环在对方颈间，动作娴熟地系了一个单结。

历届大考后举办的毕业舞会是德杉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是大部分人眼里另一种形式的成人礼，也是向心仪之人暗示的一次机会，即便年级里再自由散漫的那一个也要规规矩矩邀请舞伴一同参加，所以没有人想到会在今年出现两个例外。

“你们俩怎么回事？人家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prom了，你们倒好，来体现参与感吗？”徐媛翻了个白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许因然装作无奈摊手，“学校不按性别比例招生，有落单再正常不过。”

“拜托，就算整个德杉的女生都拒绝你了，校外难道也没有吗？”

“可能我人缘比较差吧。”许因然难为情地笑了笑。

“那你呢？”徐媛看向一直沉默的叶覃。

“和他一样。”

“……”

徐媛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今晚的人设是优雅名媛，也懒得戳破那俩浮于表面的演技，道：“行，你们俩神人正好凑一对，看镜头。”

两人抬眼的功夫，对面已经按下快门。

不多时，拍立得上方的凹槽缓缓弹出一张胶片，省去摆造型的时间，照片效果反而出奇的好，两人状态自然，眉目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整。

许因然接过照片，按流程在签到墙上选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贴好，银色笔迹落于一侧，待将笔交给叶覃，便立刻被另一同学拉去合照。

事实上他的人缘很好，冷餐会前与年级里的大半同学打了招呼，乃至还未正式开始就已经感到些许疲惫……

舞会以一首小约翰·施特劳斯的RosesFromTheSouthWaltz作为开场，许因然和叶覃像两个局外人立于不起眼的边缘，即便如此依然得了月色几分偏爱，盈盈银辉额外为他们打上一束追光。

许因然靠在窗台，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翩然旋转的舞步，内心虽对此确无波澜，但还是问了一句：“我记得以前礼仪课上教过基本舞步，你当真一点没学会？”

“我兴趣不多，老师耐心也不多。”叶覃说。

这话说得有失偏颇，许因然对那位仪态俊雅的老师印象很深，脸上总含着笑，让人觉得温和又不失分寸，唇角的弧度像精准计算过一样。十三四岁的他最是静不下的时候，偏教那老师的“太极”治的服服帖帖，耐心就更不用说。

所以许因然知道，兴趣不多是叶覃，耐心不多的更是叶覃，可一闪而过的念头脱口而出：“你觉得我有多少耐心？”

乐曲进行至bB大调，小提琴奏出情浓的浪漫旋律，一对情侣在他们面前跹然而过，女孩身上的干枯玫瑰气味短暂停留在鼻尖，裙摆的褶皱像极了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

叶覃转过来，近乎审视般的目光在晦暗的环境里捕捉某种情绪，像难以应付音符那样，他迫切地寻找到那个隐秘的答案，好在对方甘愿留下线索，他解开题目的同时也伸出了手。

“我猜应该和我现在的兴趣一样多。”

许因然自愿跳了女步，可事实证明，音感这件事不是用耐心能够解决的，叶覃对于节奏有一种可爱的钝感，纵然用上十二分精力，也避免不了频频出错，最后许因然扶着他的肩膀笑到颤抖。

“怎么办啊叶覃，我要把时钟拨快到十二点吗？”

“恐怕不行。”叶覃忍俊不禁道，“外面可能没有我的南瓜马车。”

那我们逃跑吧，许因然突然很想这样说，昨天太近，明天太远，那就现在，握紧他的手，去那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舞池明暗交错的灯光给了许因然一种错觉，此刻被音符推动的人们都该是相爱的，不然为何会在叶覃眼中看见情动？

那么他是否应该在这一刻表明心迹？

许因然情难自禁喊出叶覃的名字，恰逢乐曲声落，宴会厅里安静下来，所有人听到了，纷纷将目光移来。

德杉受国外教育影响，对于同性关系相当包容，甚至设立了LGBT社团来维护同性取向的学生权益，所以许因然并不害怕在众人面前表达爱意，可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叶覃瞥开了眼睛。

短短几秒里，目光的闪躲和顾忌宛若某场预示结局的升格，整个宴会厅光影斑驳，许因然和叶覃站在对角线的一点，经验老道的导演临时安排了一位重要角色出现又再次隐匿进人群，他只被一人发现。

另一位错过重要信息的主角在慌乱下改了台词。

“叶覃，毕业快乐。”

丢入干草的火星般，一时众人爆发出欢呼，“毕业快乐”响彻整个酒店，很快音箱里响起BrotherStrut乐队的歌曲，愉悦在舞池中心向外漫延，失望被挤在角落独自收束，此前期待的环节已经无法使他感到丝毫快乐。

许因然不喜欢把问题的根源归结在别人身上，现在却不由埋怨起叶覃今晚给出的错误信号，超乎朋友之间的亲密、暧昧不明的言语，这些让他自作多情，又让他忘乎其形……

“毕业快乐。”

叶覃的回应少了些温度，快乐两字从他口中说出仿佛失去了本身的含义，教人摸不透心思。

许因然借由出去平复心情，他猜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差，也许会是失恋的表情，但失恋是什么表情呢？他应该去镜子前看看，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相同的感受。

途经签到墙，许因然停下来注视他们的照片，他的确占了个好位置，所以当把照片撕下来的时候，签到墙上的空白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