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by福瑰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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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铎他们去靳川耽搁了些时间，有心要赶的话，顶多比其他人晚小半天，但余铎显然没有这种打算。

夜幕降临，通往湛海的高速路上车辆稀疏，柏膺不知怎么的，从小木屋被救出来就有点精神不振，这会儿正靠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余铎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会开车吗？”

柏膺倏然睁眼：“会。”

没得到理想回复的余铎一哽，就听旁边人补充：“摩托车。”

“…很好。”

余铎驱车下了高速，缓慢停在树林旁边，伸手把暖风温度调高，施施然道：“那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疲劳驾驶不可取。”

——仿佛前几天连夜开车从基地到靳川捞柏膺的人不是他。

有驾照的人是爹，柏膺对此没有异议，他很乏，耷拉着眼睫准备睡觉。

两张座椅同时放平，柏膺略微侧身闭上眼，呼吸清浅，似乎是睡着了，反观刚刚说自己疲劳驾驶的余铎还瞪着溜圆的俩眼，精神百倍。

思绪混乱，情窦初开的余组长已经从“我是不是同性恋”的纠结中顺利脱身，现在摆在他眼前的题目显然是……

余铎借着柏膺睡觉，目光肆意放在人家脸上，车里温度逐渐升高，那张总是冷漠又不近人情的脸蛋被蒸出一抹绯红，眼皮轻颤，睡觉的时候摆个姿势就一动不动，乖得不像话。

余铎喉咙有点痒，想抽支烟。

但现在显然不是抽烟的好时机，余铎捻着半瘪的烟盒，这张嘴究竟是没闲下来，他轻声开口，音量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你喜欢过人吗？”

余铎没打算听到回话，自顾自翻了个身准备闭会儿眼，没想到柏膺独特的电子音骤然响起：“不然喜欢狗吗？”

“？！”余铎吓了一跳，扭头过去看，那人没睁眼，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这么个意思。”

柏膺又没动静了。

留下余铎在旁边抓心挠肝，暗自后悔，怎么没管住嘴，这话问出来会不会很奇怪，应该没事，关心一下小朋友的情感问题也是理所应当…但这不是一般小朋友啊，心思比他家的猫毛还多，肯定又要多想了这可怎么办……

“没有。”

柏膺突然回答，阖着眼翻了个身躺平。

“人也没有，狗也没有。”

“呃，”余铎脑袋里打架的小人一顿，“那以后到了基地，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你知道，我们很人性化的，如果同志们有这种需求……”

“没有。”柏膺截然打断。

余铎张口欲言，柏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跟余铎接触久了，不知不觉就被带得有些话多，他随口说：“大半夜叽歪什么，你暗恋我？”

濒临报废的传声器发出略微变调的声音。

！！！

余铎蹭地窜起来，脑袋直直撞上车窗，又呲牙咧嘴的抱头弓下去。

柏膺被旁边叮咣乱响的动静惊动，终于舍得睁眼，疑惑道：“干什么？”

“…没事，有虫子。”

“你怕？”

没等余铎开口给自己找补，柏膺已经满脸无奈地撑起身来，四处看了看，又十分敷衍地意思意思拍掸两下，毫无诚意安抚：“行了，没了，睡觉。”

他重新躺下时，突然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那只蜘蛛，没忍住，泄出一丝笑意明显的气音。

“……”

余铎还坐在那里，他心跳得有点快，后脑勺撞到的地方痛感散去，留下些酥麻的感觉。

我对他有好感吗？他想。

已经背过身去的柏膺又补一句：“空调别开那么大，闷。”

余铎的身体反应快过大脑，迅速拧小了暖风。

他突然无声地笑了一下。

应该有点儿吧。

湛海基地。

先一步回来的其他成员已经按照流程将洪荣等人审讯收押，余铎到的时候没见到宁青，应该是为了安置曲真的事耽搁了。

要把柏膺带回来的事余铎提前向基地汇报过，因此一进大门，柏膺就被负责登记检查的王云末带走了。

余铎隔着单面玻璃朝里看，柏膺正坐在检查室的床沿上，唇线绷平，看起来有些紧张。

“余组长。”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余铎回头，看到已经穿上PSD作训服的傅闻，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

傅闻一笑：“我跟家里人说了，反正这次他们就算不同意我当兵也没办法了。”

“挺好，”余铎的视线不自觉挪向那面玻璃，“你身体素质还不错。”

傅闻跟着看了一眼，疑道：“你男朋友在里面啊，伤很严重吗？”

“咳，那个，他现在不是我男朋友。”

“嗯？”傅闻有点晕，“但我问你的组员，他们都不反驳。”

这帮兔崽子……可以加鸡腿。

余铎不接茬，只说：“他应该会跟你同期训练。”

检查室内王云末要登记编号，在病毒感染后注射疫苗的人舌面都会出现相应疫苗批次的编号，而军方也从中摸索出一些规律，同编号的高阶异能者通常不会数量太多。

柏膺配合伸出舌尖，一截软红掠过唇面，余铎忽然被某个亮晶晶的东西晃了下眼，那感觉有些熟悉，等他再去看时，柏膺已经合上嘴巴坐端正了。

由于柏膺是自愿跟随侦查组回来，并且没有滥用异能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简单的信息录入结束，他就被带去安排衣服和宿舍。

王云末出来时傅闻已经去报道了，只有余铎还没走，那个PSD女性成员的群里也有她，这几天柏膺人虽然没到，名声倒是不小，群聊热火朝天地刷着，她也或多或少被灌输了一些奇怪的思想。

“还没走？你男朋友去量衣服了。”

“……”本来就让小鹿蹄子乱踹一晚上的余铎简直要跪，“云姐，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王云末挂着标志性的温和笑意，抱歉道：“不好意思，说顺嘴了。”

余铎叹了口气：“他刚来这边，什么都不熟悉，平常也没怎么跟人交流过，玩笑开过了怕他不高兴。”

王云末敏锐地捕捉到话里细节，饶有兴趣问：“所以你挺开心的？”

余铎撇过头掩饰神色，不吭气了。

“我刚刚看过了，他异能等级不高，但身体素质很优秀，”王云末翻了翻手里的资料，“他的嗓子是疫苗注射的副作用造成的，千分之一的几率，就让他碰上了。”

余铎正色道：“能治吗？”

王云末点头：“这种情况是可逆的，不过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只能恢复百分之八十，以后让他训练结束就来我这边。”

余铎指尖轻轻扣了下自己的掌心，柏膺的声音…不知道会不会跟他人一样，冷淡、凶巴巴，又带点儿不易察觉的柔软。

“他独来独往惯了，我也不指望他能在这里热情开朗和大家打成一片，你平常也不用太照顾，给他自己留点空间慢慢接受，雪姐那边我就不说了，她对谁都一个样儿。”

“你又在背后编排她，”王云末啪一声合上资料夹，“行了，我去忙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颏了。”

余铎浑不在意地跟她告别，转而去了新兵宿舍。

通常新进基地的异能者都会被安排进集体宿舍，二十到三十人一个大屋子，闹哄哄的，等到级别上去了，就会被分配到四人间或者像侦查组这样的单人间。

余铎到的时候，柏膺正捧着刚领的枕头被褥跟在教官身后认床铺，PSD统一的军绿色高腰作训服衬得他肩宽腿长腰腹窄细，但一张脸却板得难看得要命，显然是对这种集体生活极为不适应。

余铎憋着乐，蜷指敲了敲新兵宿舍的门。

里面的人闻声而动，教官看清来人是谁后敬了个礼：“余组长。”

“嗯，”余铎回以标准军礼，走到柏膺面前，“感觉怎么样？”

柏膺不说话，满脸都是上了贼船的不满。

教官见状接道：“都安顿好了，今晚就能住下。”

余铎点头，继续问柏膺：“喜不喜欢这里？”

柏膺瞪他，满眼都写着你不是知道吗还来废什么话。

余铎装傻充愣，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一会儿说重新装修后环境确实不错，一会儿说住集体宿舍多热闹还能一起聊八卦，直把这地方夸得天花乱坠，旁边几个在宿舍换衣服的新兵都以为自己进了什么传销组织。

眼看着柏膺就在要一脚把他踹出去的发怒边缘了，余铎终于停止犯贱，收了神通，他将柏膺拉到自己身侧，对教官说：“人是我带回来的，他比较特殊，还要做治疗，在这里不方便恢复，我来安排吧。”

教官自然不会反对，由他们去了。

柏膺不明所以但还是脸色很臭地跟着余铎出了宿舍，进入另一栋小楼，那里面明显安静下来，独门独户，跟高档酒店似的。

余铎在一扇门前站定，门板正中央挂着个简易资料卡，上头余铎的一寸照片清晰可见，大概是刚入伍拍的，头发很短，脸上的笑容张扬又自信。他从兜里掏出磁卡滴声刷开，扬颈示意柏膺进去。

里边很干净，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外再没什么其他东西，看柏膺还捧着他那堆宝贝被褥傻站着，余铎上前单手一把薅走扔在床上，说：“你的级别想要住单间还差得远，集体宿舍那帮臭小子打嗝磨牙放屁你肯定受不了，先住这儿吧。”

柏膺在并不太大但设施齐全的房间里溜达了半圈，问：“这是你的宿舍？”

余铎点头，他之前就考虑到了这件事，上次送陈朗回来时顺便过来收拾了一下，侦查组工作性质特殊，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有几天住在基地，因此他也没多少东西，很轻松就能腾出地方来。

柏膺迟疑一瞬：“不违法你们这里的规定吗？”

“违反规定又能怎么着啊，难不成让你住新兵宿舍，然后晚上因为睡不好觉起来胖揍战友吃处分？”

柏膺蹙眉，余铎又道：“放心住吧，我会打报告，本身你也要治疗。”

“那你呢？”

余铎把磁卡搁在桌上，没反应过来：“我什么？”

“你也住这儿吗？”

啪嗒，卡掉地上了。

在基地还能同居……一些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涌上余铎心头。

他维持理智轻咳一声：“我平常出任务多，不怎么睡在这儿……”

柏膺了然，他霸占了人家宿舍，所以很有礼貌地拍板定夺：“那你以后住的时候，我睡沙发。”

“……”

要不休两个月假不出任务了吧。

余铎自暴自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