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by知椿里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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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重要的。”

江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想要保持好距离，却总是不自觉地被拉进。

他觉得陈暮的话总是有魔力一般，让他近乎无法自拔地正在陷入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变得更加喜欢倾听，更加收起自己的锋芒。

但他又隐隐觉得，自己在抛弃从前那个恣意洒脱的自己，于是他今天出门和朋友们玩乐，想让自己回到过去的模式再感受一下。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内心更加青睐哪一种……

“重要为什么不听？”

“我不是……”

陈暮完全不想抱怨自己为了找江染联系了很多人，自己不顾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出门，他只是想知道，江染对于自己的界定是什么。

一个可以偶尔依靠的伴侣？一个多管闲事的长辈？还是一个可以随时拾起和放下的同屋人？

或许，小孩子说话不算数，是一种很常见的错误。

不过，如果真的是无心的小孩子，尚且容易理解，要是有心的成年人，就是另一码事了。

在亲密关系的建设过程中，不遵守承诺，无疑是对这段关系的严重打击。

“如果做不到，完全可以说不，而不是……而不是这样答应了，却不照做。”

陈暮可以继续容忍江染面对他时的陌生感，却不能容忍靠近后的忽然疏离。

他不想让这段关系变成儿戏，因为他对江染，自始至终，就是认真的。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了……”

江染很少有这样愧疚的时候，和家里人吵架，他大多时候都是占上风。

只是，陈暮和他们不一样，陈暮没有不尊重他，没有控制他。陈暮现在只是失忆了，他或许只是想要一段稳定的关系，做一个好伴侣而已。

而他自己，前一天还睡在人家怀里，第二天却说话不算数，给人抓不住的感觉，活生生像个渣男。

一路上，陈暮都没有再说话，下了车，也只是径自走回屋里，不顾身后的江染。

“先生，我……”

江染紧跟在陈暮身后，想赶紧上去解释一番，却被对方头也不回地关在书房外面。

压抑的气氛就这样维持到了凌晨两点钟，陈暮从书房出来时，发现江染在一楼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虽然愠色未消，但还是下去叫醒了江染，陈暮的手拍了拍江染的肩膀，“起来了，回卧室睡。”

“……好”，江染睁开惺忪的睡眼，在对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先生还让我睡在主卧吗？”

陈暮没回头，却也没松开手。

“随你便。”

江染听见这种默许的答案，赶紧从沙发上起来，陈暮一路往主卧走，他就拉着陈暮的手一路跟在身后，像是怕被大人丢弃的小朋友。

到了卧室，陈暮闻见江染一身的酒气，又想起那通令人不悦的电话，“去洗澡。”

“好，我现在就去。”

江染生怕自己再惹的陈暮不开心，赶紧松开手，走进了浴室。

陈暮看着床上的两床被子，皱起眉，悄无声息地将其中一床拿回了客卧。

江染出来时，还是半裸着上身，下身裹着浴巾，他想尽量在陈暮面前表现得不那么生分。

陈暮坐在床上查看着文件，还没有换睡衣，江染走近了几步，大着胆子问，“先生，我们今天穿哪套睡衣？”

陈暮没抬头，“你自己挑就行。”

“好”，江染打开柜子，掏出了两套蓝色的，举起来给陈暮看，“这个可以吗？”

陈暮抬头看了一眼，“可以。”

江染去浴室换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陈暮还没有放下手头的东西，他就自己钻到被窝里，侧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暮。

“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陈暮目前处理的工作其实并没有那么紧急，他只是想表现得严肃一点，不能让今天发生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江染也知道对方大概是气还没消，主动将态度放软，“不，我不想自己睡。”

陈暮听见这话，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文件放到床头。

“等我换好衣服回来，你最好已经编出合适的理由了。”

江染看着陈暮拿起同款的蓝色睡衣，转身走向浴室，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陈叔叔终于愿意和我沟通了吗？

等人回来时，江染早就悄悄凑近了陈暮的位置。陈暮刚一躺下，江染就将对方的的胳膊打开，自己钻进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陈暮虽然没有拒绝，但脸色依旧不好看，“江染，你就打算这么解决问题吗？”

江染却好像没听见对方的发问，还在那怀抱里调试到最舒服的位置。

陈暮只好转过来搂好，他看着江染撅着嘴，正眨着眼睛看他，才不忍心再严肃下去，“听见我说话了吗？……小染。”

江染委屈着，“听见了。”

陈暮又问，“那怎么不回答？”

江染低声嘟囔，“因为太凶了啊……”

“什么？”

“先生太凶了，我害怕。”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陈暮轻哼一声，“你还有害怕的东西啊？”

江染在暖和的被子里慢慢回抱住陈暮，“当然有了，我怕先生不喜欢我了……”

这句话一点也不假，万一陈暮哪天恢复了，他们真的还能像现在这样亲近吗？江染并不能确定。

陈暮却伸手抬起江染的脸，很认真地对他说，“小染，我喜欢你是不会变的，无论什么时候，明白吗？”

江染看着夜色中陈暮深邃明亮的双眸，暂时放下心中的顾虑，点了点头，“嗯。”

“所以，跟我说说，为什么说话不算数？是不是我管的太多了？”

“不是，我只是，有点不确定。”

“不确定什么？”

“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太不真实了。”

陈暮不知道江染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难道是他做的不够好，让江染没有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陈暮试着问出心中困惑，“是不是我……”

“不是”，江染打断了他，“是我的问题，从前没有人用这种方式对待我，我有点不确定，自己值不值得陷入这种美好的事物中。”

“你怎么会不值得……”

陈暮轻抚着江染的后背，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事。

三年前的深秋，陈暮特地提前安排好行程，从国外赶回来，就是为了参加江染的十八岁生日宴。

他知道江染是美术学院的学生，很喜欢画画，所以，除了手表、球鞋这样常规的礼物，陈暮还特地买了几套很有名的油画颜料，虽然不是很贵，但心意确是很重的。

陈暮那时二十九岁，身边一点也不缺少追求他的人，而他却一个接一个地，全部拒绝掉了。

因为他在心底悄悄藏起了一个秘密……

那个秘密，有关落日江边，有关层林尽染，只是在陈年暮色之中，尚不好言说。

生日宴原本热热闹闹的，陈暮就站在江染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和朋友们说笑，心底也暗自觉得喜悦。

直到江染的父亲，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江领东出现以后，生日宴的氛围便发生了变化。

江领东给江染的生日礼物，是江氏集团总经理的职位。

江领东说，他已经给江染办好了美术学院的退学手续，让江染放弃那些胡闹的事情，希望他能早点熟悉工作，回到家族企业的正轨上来……

江染当时立即掀翻了八层的蛋糕，转头就离开了生日宴。

虽然两家关系很好，但陈暮也不好直接插手江家的家事，他看着江染近乎绝望的背影，也跟着揪心地痛。

事后他找过江领东，旁敲侧击地为江染谋求着追求梦想的生机，却还是被江领东否决了。

再到后来，陈暮频频看到江染因为叛逆的事情上新闻，上头条，却只觉得心痛。

他知道，江染原本不是那个样子的，他只是被逼迫的，像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