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回避的依恋by阿戈拉楚未闻衍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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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未介绍完这条鱼，一时不知道还该说什么，气氛冷了下来，他回想自己刚才的失控，心里除了懊恼还有丧气，甚至想干脆放下筷子逃走。

对面闻衍接过他的话头，一如他方才介绍这条鱼一样，努力夸着这盘鱼里的每一个东西。

楚未莫名得到了安慰，借着吃鱼低头，暗暗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只是就事论事的观点交流而已，这有什么，况且这个话题是闻衍故意起的头，自己尴尬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又用力睁大，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儿。

勉强恢复正常状态后，楚未抬头夹了块儿土豆，试探着准备开口，但还没等他说什么，闻衍的手机铃声响了。

楚未无意识扫到来电人的名字，冯淼森？

楚未很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一年多以前的时候，是师母跟自己提的这个人，是啊，冯医生是师母的学生，闻衍也是，他们本来就是师兄弟，而且之前都在国外，两个人不熟才不正常。

闻衍拿起手机示意自己接个电话，楚未点头。

这几个月过去，在老师有意无意地暗示下，自己跟闻衍保持了一种“好同事”的关系，几乎忘了老师一开始明明是“别有用心”，闻衍跟自己“交朋友”的目的和冯医生跟自己谈话的目的是一样的，从这几次的交流中可以看出，闻衍在时不时地“探查”自己，他在有目的的，和自己“交朋友”。

楚未从方才的窘迫里完全冷静了下来，退回安全距离里，不想再深究闻衍究竟带着什么目的，也不想再评判在这段两个人都不真诚的关系里谁隐瞒得更多，只是一段“假惺惺”的经历而已。

“吃饱了吗，怎么不动筷子了？”

闻衍接完电话从角落里走回来。

楚未抬头看向他，挂上熟悉的笑：“嗯，师兄还没怎么吃吧。”

“嗯，再吃会儿。”

闻衍方才接电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注意着这边，楚未明明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楚未脸上的笑，他隐约觉得，这段推进到现在的关系，好像又退回了原地。

“师兄，我提前订的超市外送到了，里面有一些速冻的，我得先回去拿一下。”

闻衍抿着一根鱼刺愣住了，刚刚隐约的感觉落在了实处，他看得很清楚，楚未刚才并没有接打电话……

楚未不等闻衍说什么，自顾自拿起背包。

“那我先回去了，师兄慢慢吃。”

“……好，路上小心。”

闻衍转头看着他出门，经过窗边，一直往前，没回头打过一次招呼。

闻衍拿过手机给刚才通电话的人发消息。

[师兄，你之前说很难聊的那个病人，是不是老师交给你的？]

对面敲敲打打好一会儿，发过来一句话。

五行缺水木：[怎么突然问这个？]

闻衍确认了心里的猜想，很快也想明白楚未误会了什么。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挡在眼前，深觉这段时间自己悄悄摸摸作为一个读者推进关系的功夫算是白费了。

他一时也有些愤懑，怎么疑心病这么重呢？都没有求证就完全否决了？

闻衍看着眼前这条一半撒了辣椒粉的烤鱼，想到楚未的细心周全，又想到这可是自己喜欢了好几年的作者，有气也撒不出来，生生给气笑了。

算了，自己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别有用心”。

闻衍招呼服务员打包，想着还是找个合适的时机解释清楚吧，一个“别有用心的读者”身份，总比一个“别有用心使用欺骗手段的治疗师”身份要好一点儿……

——

楚未一路疾走，进屋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之后脑子里才不再一片空白，他伸手从口袋里拿手机，往外拉了几分钟拿不出来，他才发觉双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微微颤抖。

他狠狠往外拽了几下，然而越拽手机在口袋里卡的越死。

“出来啊！”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后，随着“刺啦”一声，手机被拽了出来，手磕在茶几角上。

楚未手一松，手机落在地毯上，手背瞬间红了一片，中心处隐约渗出血来。

他方才的一腔烦躁散了个干净，重又靠回沙发上，手背磨蹭过布艺沙发的粗糙面料，大约是蹭破了皮，一阵刺痛漫延开来，楚未低头看了一眼，草绿色的沙发垫上面，一抹红色分外显眼。

楚未无意识地继续在原处蹭着手背，红色一点点加深，直到手背上出现明显的濡湿感，他才终于停下了动作，茫然地扫视了一圈。

他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左手捞回手机，居然已经快五点了。幸好今天下夜班，下午不用去医院。

他低头看向那一片红色，转而又看向开始滴血的手背，拉过茶几上的纸巾盒随意抽出几张，用力按在手背上，直到不再渗血。又收拾起沾了血的沙发垫扔进洗衣机。

穿着运动鞋在家里走了一遭，楚未回到门口换上拖鞋，提过立在一旁的扫地机，推着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又换上新的沙发垫。

等忙完这些，手背又开始渗血了。

他拿出医药箱，熟练地裹上两层纱布，将一端压在手心，又开始裹医用胶布，一圈一圈压紧。

至此，刚才的一片狼藉收拾妥当。

眼里不再杂乱，脑子里各种杂乱的想法就又涌了上来。

他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虽然这一段时间以来，楚未并不觉得闻衍会是脱离来访者和治疗师关系来进行心理治疗，以达到一定治疗效果的大夫，或者说人，但他对自己的识人能力着实不自信……

也许老师跟他暗示了什么，也许他从跟冯淼森的日常交流中知道了什么，也许他觉得用这种方式，这种半欺骗的方式对于自己来说是适合的治疗方法，可以达到他想要的疗效……

但为什么要骗我呢？我看起来很好骗吗？也许是吧，毕竟别人一骗一个准不是吗？

楚未想不通，明明自己已经竖起了那么厚的边界，怎么还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虽然边界明确，但自己也有在真心实意的做一个关系不错的师弟啊……

楚未长出一口气，胳膊按在眼上，压下眼里的热意，强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只是不相干的人而已，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骗也没骗到什么，继续远离就好了。

他反思了一下中午的失控，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儿反应过激了，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明明平时也控制的很好。是因为最近总做梦，翻出来太多回忆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没有忘记呢？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好像刻在灵魂上一样，似乎这辈子都抚不平……

楚未闭上眼，停止思考，截断那些要从深处漫上来的记忆碎片……

深呼吸了几次之后，脑子里翻涌的记忆终于暂时平静下来，胃里又开始丝丝缕缕的疼。

楚未这才发现居然已经天黑了，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晚上九点半。

我睡着了？

他对时间的流逝表示怀疑，抬手擦了擦眼角，是干了的泪痕，头也不像下午那样疼了。

点开手机随机点了一个外卖，楚未拉过笔记本电脑看下午和晚上屋里的监控。

居然真的睡着过？

监控倍速播完，外卖电话也打了过来。

“你好，我已经到13楼了，您住在哪一户啊？”

楚未熟练撒谎：“我还没有回去，麻烦先放电梯旁边的消防箱上吧。”

“行，那您快点儿来拿吧。”

“好，谢谢。”

楚未进厨房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微微红肿的双眼发了会儿呆，片刻后将冷毛巾捂了上去。

取回外卖后，楚未打开投影，点开一部播放次数最多的电影。

外卖盒里有两件餐具，餐盒比以往的大，他没多想，拿起筷子打开餐盒，看着里面装到八分满的麻辣拌再次愣住，胡乱点了一堆，也没太注意都有什么，居然点了这么多……

片头曲响起，楚未回神，掰开筷子搅了搅，跟平时一样的味道。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楚未坐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毯上，一如以往下夜班之后的晚上，什么都没变。

——

闻衍看着手机上师兄发过来的消息。

五行缺水木：[我建议你跟老师推掉吧，线上治疗解决不了，即便改成线下也一样。]

五行缺水木：[他看着挺配合，但跟你聊天聊地，就是不聊他自己。]

五行缺水木：[他不信任任何人。]

下面一条是自己的回复。

[我不是他的治疗师，不用跟我说他的信息。]

五行缺水木：[那你问我干什么？出什么状况了？]

[没什么。]

闻衍看着那条“他不信任任何人”，回想起几次自己跟楚未单独相处时他认真的神色，以及今天中午他明显应激的反应，觉得楚未并不是完全不信任任何人，只是对治疗的另一方保持了满满的戒备心，就像自己跟他一开始那样。

所以后来他为什么主动迈进了一步呢？

闻衍想起楚未主动带咖啡的前一晚恍然大悟，老师跟他聊了很久……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想到现在的状况。

楚未一定又退回了原处，甚至更远，而自己，作为读者的热情退去，他重新再审视这段关系，也许真是当局者迷，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还是先找个机会把误会解释清楚吧……

——

楚未侧头靠在沙发上，眼睛半合不合，电影播到最后，George被家人和朋友们围绕着一起举杯，舒缓的片尾曲响起。

We'lltakeacupofkindnessyet,

Forauldlangsyne.

Forauldlangsyne,myd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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