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3-01-06 09:27
- 主角为陆令从谢竟的小说《六州歌头》是作者一别都门三改火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六州歌头的主要内容是:谢竟只是没想到陆令从会这么对他,他一直都以为陆令从会是他最好的爱人,但伤害他最深的也是面前这个人。热议: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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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by一别都门三改火陆令从谢竟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灯下看美人”总是添了几分旖旎意味,但是谢竟第一眼见到这位萧姑娘,却只是寻出眉眼间一点熟稔。他没照顾过摘星楼的生意,所以约莫着是哪家达官贵人设宴时曾请过她作陪,他自己又碰巧在席间,因此有过一面之缘也未可知。
“使不得,”那姑娘将琵琶撂在一旁,示意两人入座,“殿下的姐姐可不是谁都当得。”
她对陆令从开口是揶揄语气,自然而然透出熟络,显然并非真正拘礼,起码“老相识”一条能坐实。但转脸向了谢竟便多出些正经,反倒像是待弟弟一般客气。
“我姓萧,单名遥,”她笑道,“不敢乱占便宜,小谢公子唤我名字便是了。”
她又取了白瓷的酒壶斟出两盅:“才刚拍了泥封备在这里的,给您二位尝个鲜。”
陆令从笑说了句“就知道来你这儿必得被灌一遭”,并未推让,接了杯盏却也不着急喝,只是半眯着眼嗅了嗅,忽一挑眉:
“四月里就送来了,怎到现在才开坛?”
谢竟不便多饮,只依着礼数浅浅抿了一口,入喉醇郁留香,余味一转,尝出了这正是远近闻名的梅山雪酿,可是细品之下,却又和秦淮春素日卖的不尽相同。
“殿下拢共便也只送过这么一坛,自然得仔细收着以待贵客,”萧遥冲谢竟挑挑眉,“谢公子再多尝几口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谢竟愣了一下,恍悟道:“这是——殿下亲自酿的?”
“紫金南麓梅山,取别角晚水开后头一场雪时蕊心雪水,佐以糯米、花瓣、香料数十味,昭王府品字梅下埋足三年后春日酿成,”萧遥解释道,“我这一坛是殿下做人情才施舍的,怎敢轻易开封?”
陆令从听她此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打诨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多抠搜似的,年年都酿,哪里就舍不得区区一坛了?之无你别听她挑唆,我回府便遣人送去,你要多少有多少。”
谢竟头一回听陆令从不带姓地唤他表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酒盅,半晌竟真重又送到唇边,缓缓地将杯中酒尽饮下。
旁边萧遥见状“啧”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依我看殿下倒也不必急着送,来日过了门进了王府手把手教着酿,那才是真正的要多少有多少。”
谢竟对这明目张胆的打趣几乎已经免疫,陆令从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岔道:“来说正经话你又编派人,你们宣室如今干的都是这些包打听的活儿吗?”
“宣室”二字一出谢竟骤然一怔,酒意瞬时褪去,望向萧遥时已沉了色。便听这瞧来也不过双十年华的姑娘垂眸闲闲笑道“八卦的是我,可别拉扯上旁人”,再抬眼时,已经尽数敛去了玩闹之态。
“许弈曾与宫中通过消息,”萧遥放低了嗓音开口,“一进宫门线就断了。上面有人拦着,我只能查到这一层。”
谢竟只在书上看到过“宣室”,还是早就过时的旧话本,如今已没什么人读的那种。说是宣室自前朝时便已存世,是供职于天家的情报机构,下属三教九流互不相识,直接听命于帝王,民间传得神乎其神,百姓闻风丧胆。
可在今上的第一个年号“建宁”之间,也就是约莫十多年前,不知什么缘故,宣室却忽然销声匿迹,有的说是触了陛下霉头被收拾了,有的说是首领卸任不知所踪,总之再不闻其名。
直到今日,这二字之于谢竟,才从一个不知真假的传奇变成了眼前一张活生生的巨网。从萧遥寥寥数语来看,这张网不但没有破,反而是在这十几年间越织越密,早已撒出京城撒到了大江南北。
“我就知道是宫墙里出的岔子,”陆令从并不意外,“这几年你们少在里面走动,得力的人没了,查不下去也属寻常。这条线先搁下,我日后再作计较。”
萧遥道:“今后出入禁中言行须得更慎,风口浪尖,这次的事情倘再来一回,只怕没第二位谢公子半路来救。”
说起这个陆令从遂想起正事,从碟儿里抓了把瓜子边嗑边向谢竟道:
“方才在你房里想说什么便现在说罢,难得萧姑娘在座,咱总要多给她添点麻烦。”
萧遥听到“在你房里”刚眨了眨眼,陆令从一句“添点麻烦”入耳,随即便转成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
谢竟没留意陆令从与萧遥的交谈,此时回神,挑起话头:“汤山别业的人,是吴家挑了送来的,还是京中另买的?”
陆令从没想到时隔一月又从谢竟口中听到了这个已蒙上一层暧昧色彩的地名,点头应道:“是我母舅家挑的人。”
谢竟曲起手指抵着额角:“所以殿下——”
陆令从做作地干咳了一声。
谢竟只好改口:“——所以你是不曾像洗昭王府那样洗这里的底了。”
“自然,”陆令从听出他话里有话,“我本就不常去这里。”
“那,”谢竟缓缓道,“要想找出这个有可能听去了你我在汤泉中一个多时辰所有言语的人,靠你是没指望了?”
陆令从和萧遥闻言俱色变,前者更是直接脱口:“不可能!”
那夜虽然劫后余生惊魂未定,但陆令从自打出宫独居起就一直事事多留心眼,若真是隔墙有耳,以他的警惕必然会察觉。他和谢竟的对话虽不是耳鬓私语,但也绝对压低了嗓门,倘若真有人能做到把一个多时辰听下来还不被陆令从发现,那只有一个解释——
此人功夫更在陆令从之上。
敌暗我明的滋味陆令从尝得不能更多,委实不好受。
谢竟于是讲起那只卯时前就被丢到谢府阶前的靴子,又简要地把自己的推测复述一遍,听得陆令从几乎立时起身:“你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早说?”谢竟反问,“我在府里锁了一个月。”
自立门户的陆令从倒真忘了这茬:“......写封信派个小厮送出去总成吧。”
“笔端的物什我信不过,”谢竟不紧不慢道,“许你有宣室,便不许旁人有六扇门、武德司?”
陆令从一噎,谢竟却穷追不舍步步紧逼:“便早一个月告诉你又如何,你再上一趟汤山像从前那样把满府下人查个底朝天不成?草还没正经长起来,蛇倒先让你惊跑了大半。”
当下静默,半晌陆令从叹了一声:“冒失了。”
他从前也不是没在汤山别业起居过,一应饮食日用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因此也无从推测所谓的内鬼究竟出在被挑进来之前还是之后。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当日既能瞒过他舅父吴钦便绝非寻常,指不定真是什么六扇门武德司之类的。
谢竟在暗自猜测陆令从与宣室到底是主仆还是盟友,无意识地探手往碟儿里一摸,却扑了个空——抬眼一看,最后一把瓜子已经率先被陆令从收入囊中,他只好转而拿了一小块点心。
“摘星楼赏月最好”此言不假,露台虽不在高处,却正好能瞧见梢头月与水中月遥相呼应,明光流黄。河面上有星点灯火自远处闪烁而来,谢竟留意看着,渐近了才发现竟是成百上千盏莲灯,小巧精致,一时倒让他想起陈留故宅夏日随处可见的萤火虫。
“姑娘们在上游放河灯乞姻缘,”回忆被打断,“你若也想放,我去搞一盏来。”
谢竟猛地转脸正想回敬几句,陆令从却笑道:“手伸出来。”
他半信半疑地依言,就见陆令从一手轻掂住他的手背,另一手小心翼翼地将什么东西倒进了他手心里。等陆令从的手撤开再看,却是一把嗑好的瓜子仁儿,白花花地堆成座低矮的小山躺在他掌心。
“我妹都没享受过的待遇,”陆令从朝他扬扬下巴,“一口吃才过瘾。”
谢竟其实想说这会不会沾上您老人家的唾沫星子,但是萧遥不小心没抑制住的轻笑把这句话劝回了肚子里。最终他垂了眸没看陆令从,将手送到嘴边一仰头,喝酒似地将瓜子仁吞下去,个别沾在手心里的便轻轻用舌尖刮一下,带进唇齿间。
陆令从在他对面看着也笑,谢竟面色稍愠:“笑什么?”
“笑你吃起东西像个雀儿——”
他说到这里蓦地住了口,盯着桌上的瓜子壳怔了片刻,忽然轻声喃喃了一句:“不对——不是雀儿。”
谢竟蹙眉,便见陆令从猛地拍案,沉声道:“不是雀儿,是信鸽!”
萧遥被他的动静唬了一跳,忙让他把话说明白。
那日在汤山别业的正寝内谢竟开了句“殿下变成陛下”的玩笑,陆令从怕被人听去生是非便往窗外瞧了一眼,幸而除了廊下逗雀儿玩的小丫鬟外再无旁人,他便松了口气,掏出刚从桌上顺来的瓜子,招手要那雀儿来戏弄——
当时心思不在这上面,眼前之物入了眼底便也只是模糊一个影,故而只知逗的是只会叫会跳的鸟,至于到底是麻雀还是喜鹊还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全然没放在心上。
此刻回想起彼时情景历历在目,那轻盈落在窗棂上灵巧地啄食的“雀儿”,赫然是只灰褐的信鸽!
而这也就解释了对方为何会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知晓那只泥污的靴子属于谁——大约在那夜满院下人看清陆令从背上的人是小谢公子后没多久,这小家伙就已经带着信悄没声儿地飞出了汤山别业。
陆令从如此笃定不光是因为他常在城外禁军大营厮混,见惯各式兵器工具,更因为他幼时曾亲手豢养过一只小信鸽——虽然也就只在闲极无聊唤李岐进宫来玩时派上过几次用场。
谢竟没想到他偶尔馋个瓜子都能引出这一串事故,沉吟良久才道:“会不会是那小姑娘?”
萧遥锁着眉:“目下谁也说不准,敌暗我明,我们能做的只有盯死每一个疑似目标,静观其变。”
月高更深,陆令从又与萧遥交代了几句。谢竟听言辞语气,难以明确地对陆令从与“宣室”之间关系下一个准确的定义,至于对陆令从与萧遥的关系是否有多余揣测,他自己也无甚头绪。
时辰不早,陆令从抬眼望了望灯火阑珊的河上游,问谢竟道:“前面转出桃叶渡,过了文德桥,水畔有个小白门,上岸没两步便能通进乌衣巷——要不坐船回去?”
谢竟想,果然,昭王殿下确实对金粉地无比熟稔。他指了指前院:“你那侧妃怎么办?”
陆令从展颜笑道:“它会去来时那个地方等我,吩咐两句就懂了。猗云可是王府第一解语花。”
谢竟目送着陆令从去安顿白马,身边萧遥朝下人招呼着,似乎是为他们找了名信得过的船家。待她吩咐完,谢竟轻声问了句心底埋了半晚上的话:
“他当真会自己酿酒?”
萧遥闻言,从方才起一直有些凝重的神色才稍稍转霁,掩嘴笑了一番:“咱这位殿下天纵奇才手艺精绝,除了贡进宫里的多半都留下来自己喝了,只偶尔能有那么一两坛流到王府外去。倘泥封上有昭王府的印,必定是上上品,便是个空坛也值得好好珍藏呢。”
她又故作神秘地招招手示意谢竟附耳过来,压低了嗓道:“他日等小谢公子掌了王府中馈,念着素昔交情,可甭学殿下那样抠门,每年多赠一坛我便知足了。”
摘星楼内仍有轻歌顺着灯影飘远,送小舟不疾不徐地荡开在秦淮的臂弯里。陆令从枕着胳膊肘仰靠船头,舒展地翘着二郎腿吹着断续的调子,谢竟与他隔了一张小几,端坐在另一侧,但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他的衣襟稍微敞得开了点,隐隐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尖。
谢竟回头看了一眼船尾,压低了声音问:“你方才说的宫里那一条线,打算如何处置?”
陆令从停了口哨,眨了眨眼:“这个嘛——西宫是不要想了,绝不能让我娘和真真知道;女官婢子们,我开府前不怎么在宫中走动,没有太相熟的;神龙殿倒是有个掌事的钟兆,但事情就出在此处,也不太行;临海殿就更不用提了,我避还避不及呢。”
但还不等谢竟接茬,陆令从忽然“咦”了一声,转回眸来注视着他:“你如今不是日日都能出入临海殿吗?”
谢竟警惕地仿佛竖起了一对看不见的耳朵:“我可做不来宣室的活儿。”
陆令从哂笑:“哎,成,我知道,我太知道你们这些文人士子了,陛下委你一份差事你就好像是卖给了天家一样,就算不情愿,也不能不忠不义,是吧?”
谢竟睨他一眼,但的确是这个道理。
“但你别死脑筋,转个弯儿,临海殿里是天家人,我是天家人,你将来也是天家人,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嘛,彼此分那么清,多生分不是?”
谢竟蹙眉,刚要开口回绝,就见陆令从摆手道:“你别着急,我不逼你。这样,谁还没有个破鸟儿了,回去我送你一只,你要有话想对我说的你就派它去,至于说什么话,全在你自己,好不好?”
谢竟眉间那个川字拧得更深了:“你不会送那只鹦哥来吧?”
陆令从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一茬,笑道:“你想要吗,也行啊,你可以直接把话教给它——只要你耐烦。”
他双眸璨若星子望定谢竟,望得后者不得已转开了目光,在暑气升腾弥散沉默下来,无暇再去细瞧天上是否真有霄汉迢迢银河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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