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缘by酸妞软豆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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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轻的时候也风流知道疼人。——对门老头

有防盗门拦着，那白面鬼不至于被踢出门去。

它贴着门架子又摔倒在了地上，玄关的木地板被砸得哐当响。浅褐色长发乱铺在它身前，盖住了面目。乔宁打量它，身上白色衣裤，衣料隐隐泛着柔光。

未等他开口，对面先响起了门锁的声音。

老头在屋里听见动静，开了门就迈大步冲过来，拐棍儿都跟不上。抬眼先看见乔宁立在玄关，他又扒着门顺着纱窗往里望，一个大活人坐在地上，只见长发不见眉眼。

老头呵斥乔宁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还动起手来了。你还不赶紧把人家姑娘拉起来。”

乔宁不说话。

老头又道：“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冲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整栋楼都听得见。”

他拿着拐棍儿使劲敲了敲水泥地面：“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乔宁弯腰，拉起了白面鬼，随后关上了门。

他听见老头在门口咂嘴：“还不好意思了！”

白面鬼的手臂细得像筷子，乔宁生怕一用力伤了它。它顺从地站起来，只是低着头。

乔宁大着胆子伸手抚开了它的头发，白面鬼不敢抬头看它，乔宁低头打量它，竟满面是泪。

见它眼眶红肿，乔宁不知为何心中一颤，也难受起来。

那白面鬼，在发抖。

“你，是人还是鬼？”乔宁说。

那白面鬼，把头低得更低，膝盖打弯又要跪下。乔宁只好用力拦住它。那白面鬼孱弱之躯，人要往下倒。乔宁托着它手臂，偏不让它弯腰。

“抬起头来。”乔宁说。

白面鬼抖若筛糠，缓缓抬起头来。

见它面目，乔宁突然想起戏台上画着妆的演员。一脸白面，绕着眼眶一圈粉红。那白面鬼垂眸不敢正眼看他，泪珠却比豆大。

乔宁伸手抹去了它眼角垂泪，那白面鬼才颤巍巍瞟了他一眼。

它的眼珠是极浅的褐黄色，此时此刻似是红云掩映下的一颗落日。

凤眼细眉，一点薄唇。像个纸扎人。

乔宁伸出拇指去摸，触到软弹的冰冷肌肤，犹觉得不真实。

“你……”

乔宁的话没有说完，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拇指按在那人的柔软唇瓣上轻轻拨弄。那白面鬼只是微张口，顺从且乖巧。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乔宁收回手，将那白面鬼推倒在地上，夺门而出。

“孩子，要不你在这吃了得了。”

乔宁在路边买了两份打包的蛋炒饭。但是人已经在摊位坐了两个小时了。卖饭的大叔一边搅动不锈钢勺子，一边劝乔宁赶紧吃。

“你说你又不走，还让我给你打包。”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乔宁黑脸坐在那里发呆，怪吓人的。

赶客。

“要是有心事，跟叔说啊。”大叔一边晃锅爆炒，一边说道：“叔这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开解开解你……”

乔宁也知道耽误时间太久了，拎着餐盒就往家走。

他不太敢回家。

家里平白多出个人来，长得像个纸扎人不说，自己还想亲它。

乔宁觉得自己果然是病得更重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个餐盒，自我安慰道，也许只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走到楼下的时候，对门大爷正在下象棋。乔宁凑过去打了招呼，大爷对面的棋手是他们同楼栋的邻居，问乔宁：“这么晚了才回来啊。”

乔宁看看手机，都快十点了。

他含糊两句准备回去，又被大爷叫住。“你女朋友呢？”

“什……什么女朋友？”

“嗨呀，就是下午那会儿，你屋里那个小姑娘。我说你可得对人家好点。”

“哟，小乔谈对象啦？”对面的那位一招沉底车，胜利在望。说话间皱纹里也是笑吟吟的。

乔宁更无话可说，大踏步地回去了。

大爷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还害羞，谁没年轻过！”

进门前，乔宁深吸了一口气。

他打开铁门，想象着里面的情况。然后拧开了第二道门。

推不动。

这种阻力是他意想不到的。明明平时都很顺滑，怎么今天……？

他又用力推了一下，门缝扩大，足够他挤进去。

他走进屋里，才发现那白面鬼蜷缩在地上，像个虾仁。乔宁吓了一跳，伸手去摸它的鼻息。还好人有呼吸，应该是昏迷。

只是身上冷冰冰的，没有人该有的温度。

他把白面鬼架起来，抬到了小屋。那里有一张单人床，底下铺了电热毯。

乔宁替它铺盖好，猛然回想起来刚见到这个白面鬼的时候，它身上就很冷，一团寒气。

白面鬼的衣服前襟处上有个圆形的纹样，此刻撕裂成两半，露出大片白净的胸口。

乔宁想是他跌倒的时候扯破了上衣，就干脆把它的上衫脱了下来，扔到了一边。把白面鬼塞进了被窝里。

这屋里不常有人睡，东西都还算新。

白面鬼脖颈上一条长痕，吓了乔宁一跳。

起先有衫领子挡着，还看不见。他替这白面鬼抻被角的时候，发现他喉咙上横贯一条细长的伤口，不流血，但是血痕擦不掉。

乔宁拿着湿巾蹭了又蹭，那殷红血色就是毫无变化。他又检查了它上身的其他伤口，只有一些新鲜的擦伤，许是摔倒的时候磕碰了。

乔宁坐在床边，摸着被窝里暖和了不少。也许这家伙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你到底是谁……”

乔宁低声问道，依旧有些恍惚。

他拿过白面鬼的上衣，仔细地看了看，想瞧瞧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衣服摸着丝滑柔软，显然很贵。胸口似乎是龙凤成团，蓝色铺底，细节很多。只是一条裂缝，把龙凤分开，露出许多极细的断线，像流苏一样成片。

他自然是不懂什么刺绣工艺的，只能看出来造价不菲。他又把上衣随手扔掉，再去看床上的家伙。那鬼痛苦呻吟几声，有了苏醒的迹象。

乔宁凑过去看它。它睫毛颤抖几下睁开眼，看见是乔宁守在床边，便立刻扑过来，将头埋在乔宁脖颈间。薄被从它身上滑落，褐色长发掩住通红的后背。

乔宁先是一惊，有些尴尬不敢动弹，又想起自己回来时身上满是汗渍，这会儿大概还没落。他低头看了看白面鬼，那家伙后背皮肤红得像血瀑，乔宁吓了一跳，以为是电热毯坏了。可是他伸手探到被窝里，只是正常温热。

那人搂得紧，乔宁也忍不往怀里兜它。

这是个罪恶的开始。

不知道搂了多久，那白面鬼现在身上盖着毯子坐在乔宁怀里，像只小猫一样，睡着了。它侧脸贴着乔宁胸口，呼吸不重但尚且均匀和缓。体温不算高，但好歹不是死凉。

乔宁维持着坐姿靠在沙发上不敢动，腰酸背也痛，肚子也饿了。只是这鬼刚刚睡下，体温刚上来。他又不敢吵醒它，只好就这么坐着。

又过了一会，乔宁手机上弹出消息。他缓慢地摆动身子去摸手机，见是许如清发来微信，问他晚上要不要出来喝酒。

乔宁单手操作回了个不去，另一只手搂在白面鬼的后腰，防止它掉下去。

它的腰极细，眼瞧着一尺六七。乔宁想起它扁平的上半身敢断定是个男的，可是它的头发实在长得离谱，丝滑得也像水缎子一样。又猜想着这家伙到底多大年龄，也不知道它姓甚名谁，身上倒是光滑细腻……

这样胡思乱想着，许如清那边又打过电话来，质问他为什么不去。

“这才几点呀？”

乔宁被他听筒里的声音吓了一跳，怀里的人也跟着呓语几声。乔宁下意识伸手拍了拍它的后背哄睡。将听筒拿得老远。

许如清以为他信号不好，也没说话。

等怀里人踏实了，乔宁这才粗声回道：“我睡觉了。”

许如清那边几百个不满意，没等他说完，乔宁就挂断了电话。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又去查看怀里人的情况，才发现那人正睁着眼睛看他。

乔宁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终还是蹦出一句：“你醒了？”

那人见乔宁不敢直视他，也默默收回了眼神。什么都没有说。

“咳，肚子饿了吧。”

乔宁把它放回到床上，两只手往腰间蹭了蹭。“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了小屋，活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那白面鬼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兀自捏紧了拳头。

等乔宁鼓足勇气端着水食进来的时候，白面鬼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长发披散赤裸上身坐在床上，盯着门口处发呆。乔宁看它坐得笔直端正的模样，有些意外。

他手里拿的还是路边随便买的蛋炒饭，老干妈口味。本来想着，天这么热该吃点凉的。可是摸在手里的时候，鬼使神差一般，乔宁把蛋炒饭放在微波炉里叮了一下。

端着飘热气的炒饭，还有一杯飘热气的白水。想想今天最高气温三十九度，乔宁觉得自己也在飘热气，揭开头盖骨，正好吃一锅熟过头的清蒸脑花。

果然是病了……

乔宁先把水递了过去，那白面鬼在床上，仰着头看他，依旧什么都没说，更没动。乔宁不自觉皱眉：“接着啊。”

白面鬼双手接过水杯，拿着端详了半天也没喝，乔宁不明白，一个破纸杯子有什么好看的。

“杯子里也没下药。”他说，“赶紧喝。”

许是暑燥，乔宁下意识加重了语气。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过于严苛，刚想辩解几句，那白面鬼已经将水喝尽了，拿着空杯给他看。

乔宁轻咳两声，接过杯子，问他够不够。

接连喝了有四五杯。乔宁看他喝水又慢，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一杯一杯给他递过去。

最后他问还要不要，那白面鬼迟缓点点头，又摇摇头。

“啊？”

乔宁不明白，没等他问，那白面鬼又凑近起身，两只手攀上他的脖颈，半个身子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