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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弱狐狸总装乖by十三州府在线阅读

  • 时间:2022-11-01 17:13
  • 主角为段聿商陆的小说《病弱狐狸总装乖》已完结正火热推荐中,小说病弱狐狸总装乖是一本好看的纯爱小说,由作者十三州府所著,内容是:商陆的弱小和傻里傻气的样子都是伪装,而他也早就习惯了伪装。热议:习惯了这样对他们。
  • 病弱狐狸总装乖小说

    推荐指数:8分

    病弱狐狸总装乖

  • 病弱狐狸总装乖by十三州府在线阅读

    东厢内室多置了两尊碳炉,商陆站在铜镜前试衣裳。书房那日午后有裁缝来量尺寸,不过几天工夫掌柜的就驱车送来了三大口楠木衣箱,里头装着他的四季衣裳,颜色素净,皆是顶好的面料。

    他隔着屏风褪了衣,先对着铜镜自己给伤处上药,深浅的划痕斑驳了后背青白的皮肤,稍加触碰仍是火辣辣的疼。

    商陆实在忆不起当时的情形,只记得眼前血茫茫一片。他背过身正想着什么,忽听屏风边沿被人屈指敲了敲,回头望去,就见段聿靠在屏风边,平静的目光刚从自己的后背移开,转而落到白皙的脖颈,然后不动声色地往下,锁骨,胸口,小腹。

    商陆拉了拉衣衫,长眉轻挑:“大人?”

    段聿这才错了视线,道:“我来吧。”

    商陆没有拒绝,将伤药递给了段聿,手指点了点旁边的高凳示意他坐,但段聿仍是立在商陆身后。从铜镜中看,自己整个人便被罩进了高大的阴影里,他笼在正上方,把商陆的长发拨至身前,指腹蘸取过药,便垂了眸。

    抬眼望向铜镜,商陆才注意段聿换了身暗红色的朝服,补子上缀着仙鹤花翎纹篆,属洛都二品武官的制式。

    年关将至,这日傍晚宫中有宴,恰逢西山将军万佟年大败瓦剌归京,熙宁帝特许勋贵王侯、士卿大夫、及五品官职以上的文武官员携家眷赴宴。商陆的位置很尴尬,既是罪臣之子又是重臣正妻,到不到场似乎都说不过去。但商陆心是不愿去的,不只烦于面对那些嘴脸,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势在必行。

    铜镜里苍青的美人,发鬓间已经冒了细密的汗珠,眉眼紧蹙大概在憋痛。段聿冷漠睨着他哑忍抑制的表情,指尖边轻滑到后背皮肉开绽的地方,力道猛然放重,就听这人禁不住闷哼了声,睁开的眸神色痛苦,泛了潋滟水光。段聿仿佛得到满足似的,不露痕迹地恢复了原来的力度,口中道:“岁暮宫宴陛下点了你的名,你的意思呢?”

    他揩了揩汗,虚弱地笑道:“只怕给大人惹麻烦。”

    “不去也好,省得端着副人模狗样。”听到这话商陆略微惊诧,抬头望向铜镜中的段聿:“听大人的意思,似是不愿去。”

    “无非是打着宫宴的名头,把一群牛鬼蛇神聚到一块儿,面子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背地里有谁没拈过二两灰。”段聿抵了抵自己的鼻尖,冷冷地道:“互不碰头尚过得去,若是禽兽扎了堆,气都是浊的。”

    这回商陆是真笑出了声,道:“大人长得好看,算不得那一类。”他抿唇笑着偏过头,但是只能望见段聿凄冷的侧脸,段聿屈指拨了拨商陆耳侧的乱发,平静道:“三公子怕是没读到过衣冠禽兽这词。”

    商陆摇摇头:“大人虽传闻不善,归到那类却也言过其实了。”

    段聿冷笑道:“眼下洛都正是恶犬当道、禽兽环伺的世道,怎的算言过其实。”

    “不对。”商陆道:“大人不是恶人。”

    段聿透过铜镜看了他许久,看得他赧然低下了头,看得他的神情逐渐有几分局促,看得自己感觉新奇。本该敛于肩膀的指尖缓缓滑下去,削瘦的蝴蝶骨肋骨,商陆身体紧紧绷着,将来到后腰际时他受不住般出声:“大…大人…”

    段聿拉起掉到腰畔的衣衫给商陆披上,出了屏风洗手。商陆难得呆滞,在铜镜前失神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穿衣。

    马车停在前院,周禁懒懒靠了马脑袋等,旁侧鼻孔朝天的马爷显然不怎么乐意,可劲儿冲他噗噗喷白气,不安地乱动着马蹄,周禁只得不甘不愿地抄了袖给这位腾地方。

    他正遭马爷嫌,抬眼便见东厢出来一人。身罩素净的棉裳襟,行时脚步虚浮,像是大疾经久未愈,浑身的殃殃病态,江伯则臂弯搭件鹤氅在旁跟着。

    江伯跟随大人时候已久,回回碰见都免不了寒暄几句。谈话时那人立在廊下敛首不语,待这边话毕,他才上前几步向周禁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地温和笑道:“兰卿还未谢过周大人救命之恩。”

    “不…不必。”周禁也拱手,干笑道:“三公子无虞便好。”

    哈喇横流的傻子跟自己笑眼温煦地道谢,周禁惊得差点骂娘。结结实实地愣了几愣后,再细细量去,方觉此人生得副纯良的无辜相,疏离的眉眼间温顺平和,笑容端得周密从容,与外头传言的痴傻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暗自思索间大人已走至车旁,商陆便接过江伯臂弯的鹤氅,绕到段聿身后给他披上肩,理好氅摆又转回去系颈带,他不够高,要踮脚才系得齐整。段聿就垂眸觑着他,也不催促,三公子的动作很是笨拙,可见没做过伺候人的事情。

    他紧了紧系带,确保不会再散落,仰脸跟段聿温语道:“出门在外,大人诸事惊慎。”望着他挑起的唇角,段聿眸中忽地闪了抹异色,掌已落到他腰侧微推了推:“院里冷,回去吧。”

    说罢便回身上了车,迎着暮色渐渐离了段府,驶向宫中。

    周禁摸到壶倒了盏热茶置于段聿手边,他如今已经是三司重臣,却仍习惯侍奉大人左右,这日宫宴便早行几时来府侯了会。他将两手抄进袖里,慎重道:“大人,您接三公子回府的事在洛都已经传开了。”

    段聿端了盏,拨了拨茶盖:“如何?”

    “知情者道大人精明恣睢,无心者笑大人见色起意,靳大人等清流的折子此时怕是已经挨着号递进御书房了。”

    “料得到。”

    大人料得到,周禁却没料到,他低低地清了清喉咙,像是被话烫了嘴:“大人,您……那桩喜事,是为何?”

    段聿低首抿了口茶,缓缓咽了下去,才轻飘飘吐露出三字:“我喜欢。”

    周禁被堵了话音,也不敢追问您喜欢啥,是喜欢三公子鼻涕糊您一脸?还是流着哈喇子喊您哥哥?把人接回府里拿捏住就得,您顺道娶了算是怎么个意思…周禁腹中将他家大人侃了个够,面上还要维持大臣风度:“如…如此也好,三公子温顺乖巧,大人回府也好有个暖床的…”他说到这就见段聿抬了脸看他,眸中尽是狐疑的神色,周禁立刻噤声,赶忙往回找补:不是,卑、卑职是说三公子安分,老实。”

    马车随着话音停住,金銮殿到了。周禁暗暗松了口气,却忽听段聿极轻地笑了声,道:“老实吗,难说。”

    这岁暮盛宴,佳肴未至已飘了酒香,朱红垂帷悬衔于顶檐梁柱之间,殿堂设座严明,文武分列两侧,依次层置。

    他们来得算晚,除了最上座几乎都到了,周禁抬眼瞧去,章伯庸位尊左首,许久未出老头仍然精神矍铄,正眯着眼专心与旁人谈话。靳昶吴知远等品阶高的老臣位次稍后,听宦官唱词这几位皆转望而来,口中相互的攀谈声不落,目光却是从段聿身上转到周禁身上,许是见大人没有带旁的人,又齐齐转了回去。

    文官列再往右便是温行简,那人在群臣中委实惹眼,就清清冷冷地坐在那儿,既不品酒也不与同僚攀谈。短短看了几眼,周禁想撩拨人的瘾就又被勾上来了。怎奈场合不对,他只得连叹着可惜寻了自己位置落座。

    他倒了盏酒,掩在嘴边,视线在殿里转了个遍。大人正扶额怏怏地听万佟年讲话,下首陪坐的是刑部中郎将裴观书、皇城总司统帅程固等几位武官。

    京中掌兵权的人齐了,有些逢迎的官员便就坐不住了,低眉敛袖上前混脸熟,先恭贺朝廷肱骨万将军得胜归京,再不要命地恭喜段大人抱得佳公子,虚与委蛇的鼠辈们毫不吝惜溢美之词,虚伪的笑声在殿内此起彼伏,听得人直生厌。

    “周大人,许久不见。”一袭水纹滇蓝朝服背手走过,旁若无人地在周禁右侧落座,正是那清流疯狗顾清川。

    周禁和顾涟是人尽皆知的死对头,兹要见面必定掐得鸡飞狗跳,近日早朝两人就曾因举荐南疆边防军主将一事意见相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沾脏字地互骂了小半个时辰,气得向来温和的熙宁帝屡屡以拳砸案,各自罚了半年的俸禄才作罢。

    此次宫宴的殿监总管是个好样的,把这两个人安排到了一起,想来位子也坐不久了。

    顾涟将自己酒盏轻轻碰了碰周禁的,朝对面高谈阔论的贵妃走卒遥遥一眼,啧啧叹道:“这鸡鸣狗吠之景实不常见,周大人何不过去就坐?”

    周禁翻过酒盏一饮而尽,冲他笑了笑,和善道:“干你屁事。”

    挨了骂顾涟也不恼,酒盏在掌中沉默地转了几转,再抬头时已收敛了戏谑的神色,低声问道:“兰卿的病可曾加重?”顾涟问此话算是师出有名,老师身娇体弱的遗子被大人娶作男妻,他心有挂念也无可厚非。

    心思微转,已经到嘴边的“无恙”便拐了个弯。周禁抬手取了五只深塘酒盏,玉碗大小依次摆开,再执壶挨个浇满酒液,敛了袖好整以暇地看着顾涟。

    顾涟无法,只得擎盏喝过去,反正他也习惯了周禁这奸佞会趁人之危。五盏冷酒下肚,他呛咳得满脸通红,周禁似是喜闻乐见,才不紧不慢地说起商陆的事情。

    沉默听完商府抄斩那日的情形,顾涟好一阵子没说话。直到殿里宦官唱词喧佳肴将至,他才紧紧地捏住酒盏,压了音跟周禁道:“万佟年此次归京接回了他养在江南的长子,而万贵妃必定为其侄谋洛都实权,左司局的禁卫军怕是要分流,我想托你给段大人提个醒,请他早做打算。

    周禁微眯了眼眸,问道:“你为何告诉大人这些?”

    “他救兰卿一命,算是扯平。”无论清流党再怎么痛恨段聿暴戾恣睢,他救下商陆都是不争的事实。虽然顾涟百般不愿承认,但这回确实是他们欠段聿的人情。

    宫女擎着菜肴翩翩而至,酉时到宫宴启,熙宁帝率文武百官衔杯同饮首盏御酒,恭祝大虞番邦朝觐、国泰民安。a第二盏酒,丞相章伯庸代群臣恭贺国公爷万佟年大败瓦剌,得胜归京。第三盏酒,万贵妃代六宫妃嫔及群臣内眷祈福陛下福寿天齐,愿世清平。

    三盏国酒后,笙瑟合鸣鼓乐齐奏,气氛热闹起来,众臣随意地走桌敬酒。不多时便听金銮殿外爆竹喧鸣,熙宁帝及群臣移步廊下,赏花炮升天。

    安德海用顺风耳传皇帝旨谕,即有侍卫将左右柱上所系花炮盒子的药线淬火引燃,金蛇电掣,倏忽间至十余丈外,鹤焰腾辉,花芭布彩。

    十位手执牛角弓的花炮艺人列次排开,动作整齐地从背后抽出根两尺长的箭矢,喷上黄酒的瞬间,箭头爆出个熊熊燃烧的大火团,十支箭矢直指天空,拉紧弓弦松手射出,花炮在半空中嘭地一声炸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流光溢彩。

    众人皆迷醉于花炮美景,轰鸣声将阵阵惊呼盖过去,段聿执盏掩了嘴,眯着眼去细量被金光映照的一道道身影。

    他的右侧是雍容雅重的万贵妃。万氏本是东宫的贴侍丫鬟,先皇后早逝导致小太子对她很是依赖。

    当时先贵妃周氏极受先帝宠爱,其嫡子被封为肃王,颇有手腕的周氏便整日给先帝吹废太子立肃王的枕边风,日子一久,太子果真被请出东宫封为沂王。

    地位一落千丈,身边虎狼环伺,七年间唯有万氏死生不弃。后肃王暴毙,当今陛下才被重新迎回东宫,朝夕相处间陛下对万氏的感情也生出了微妙的变化。

    熙宁元年春,陛下荣登大宝,立万氏为漱阳皇贵妃。这一年,陛下十五岁,万氏二十九岁。

    起初万氏还算规矩,可渐渐地这野心勃勃的贵妃便依仗陛下宠信翻覆朝堂作乱后宫,非万氏蛇鼠不器用,至此形成了贵妃派与清流党剑拔弩张的局面。

    这时万贵妃忽地倾身过来,指尖捏了块上好的羊脂玉把玩,颇有些慵懒的态度,朱唇启笑道:“段大人府邸,可是喜事变丧事?”

    她所指是那粒丸药,如若商陆没吐出来便会横尸当场。段聿将酒盏掩在鼻下,也轻笑:“娘娘多虑,喜上加喜。”

    万氏脸色沉如深潭:“怎么说?”

    “南疆。”

    万氏是绝顶聪明之人,只两字便抿出了段聿留商陆的用意,抄斩商家势必引得南疆反扑,但捏了商相独苗在手便不同了,南疆驻军也好洛都清流也罢,都得先紧着她漱阳宫的脸色瞧。

    而婚书则将那痴傻儿死死绑进段府,无论谁以什么名义要人都站不住脚。她碰了下段聿手中的盏,赞许道:“段大人深谋远虑。”

    段聿笑着抬手喝尽,没有多言。淡漠的目光在皇帝冠冕停留片刻,忽落到他身后的吴舒妃身上。

    那年轻的女人脸颊涂着厚厚的脂粉,精心的妆容却难掩憔悴,眼底发红神色慌张,厚重华服下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手指攥得死紧绞着衣裳下摆,冬天的殿外,她的鬓发竟然被汗打湿了。

    吴舒妃是都察院御史吴知远的胞妹,母家与万贵妃是同族一脉,兄妹二人皆是胆小怕事之人,借了贵妃的风才到如今的位置,此次宫宴的花炮艺人便是吴知远为宫中驱邪祈福而举荐的。

    烟火陆续燃放,花炮艺人戴上滑稽面具轮番上场,人群中叫好声一片,廊下的内眷还被分到了几支手持烟花。

    烟花盛会接近尾声,最后花炮艺人齐放三百二十支流火箭,代表虞朝国祚迄今三百二十年,爆竹声中春风送暖,辞旧迎新。

    流火箭如天女散花,流光绚烂令人目不接暇,稍远处花炮艺人队阵中,在最左侧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某人将手中的弓箭悄然无声地调转了方向——

    “段聿!”

    万氏以身护住皇帝,大喊:“护驾!”

    几乎是与她同时,段聿疾步踢起面前最近的桌子,横挡在皇帝面前,直朝皇帝面门而来的流火箭,仅隔一桌嘭地爆炸,巨大的声音耳边轰响,挨得近的宫女太监被炸地四肢横飞,群臣及家眷乱作一团,四散奔逃。

    禁卫副统领尹承渊带两队禁卫军迅速控制住局面,把慌乱失措的群臣逼退回廊内,熙宁帝被这祸事吓得失语,瘫在座椅上,神色惊恐又茫然。

    同时那放暗箭的艺人被五花大绑压到了帝妃跟前,万氏向段聿摆手,示意他不必禀报直接将人带下去。

    有左司局在,三法司自然不敢上前揽这事情,由尹承渊将所有花炮艺人押入诏狱候审。

    万氏的华服被火星烫出几个洞,却仍是温柔地挽住皇帝的手,俯身过去轻声安慰,这女人素来嗜杀成性无所顾忌,此生唯一的软肋便是亦夫亦子的九五之尊,这行刺之人无疑是往万贵妃的枪口上撞。

    待熙宁帝情绪稍微平复,她转过脸去,面色渐渐阴冷了下来,阴鸷的目光落到廊下攒动的百官当中,厉声喝道:“吴知远!这就是你所谓的祛邪除祟?”

    吴知远被这无妄之灾吓得面如死灰,当场摘了官帽伏地请罪,连连叩头,语无伦次地大喊冤枉。

    眼看心慈面软的皇帝不为所动,吴知远又匆忙转向自己的主子:“贵妃娘娘您救救臣,有人栽赃陷害!商…商家抄斩案,臣可是为娘娘出了不少力……”

    此话一出,万贵妃霎时变了脸色。

    吴知远是吓破了胆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往外吐,察查不力最多降职远调,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主子的短,万贵妃为自保也决计不能留他。

    段聿见吴知远口不择言开始乱咬,低声吩咐道:“把他的嘴堵上。”

    当朝都察院御史被狼狈地拖了出去,这事吴知远来不及当场解释,一旦进了诏狱,就是任凭有多少张嘴也由不得他了。

    段聿扶起皇帝:“此处不宜久留,请陛下和诸位娘娘移步殿内。”

    熙宁帝刚强撑着站起身,就听身后噗通一声,像是有人摔倒在地,这时不知是谁惊呼:“陛下!血!舒妃娘娘流血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吴舒妃身上,她面露痛色伏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小腹,身下明蓝的华服被浓重的血一点一点泅湿,变成诡异的暗黑色。

    熙宁帝终于回神,慌忙大喊:“舒妃!快!宣太医!”

    在场女眷众多,不必太医单看这情形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太医及时赶到急匆匆地上前,神色凝重地为吴舒妃把了左右手的脉象。

    脸色几变,太医接连后退两步,满脸绝望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回禀陛下,舒妃娘娘已怀有两个月身孕,脉象上看正是小产的征兆,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太医的话像一记一记的重锤,砸得熙宁帝几乎站立不住,他身形晃了晃没稳住咣当坐了下去。段聿离得近看得十分清楚,皇帝的眼底通红神情复杂,似是心痛又似是将要喷薄欲出的愤怒,龙袍下的手攥得快要出血。

    陛下已经久不涉足洛影楼,这孩子怕不是皇家血脉,而且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吴舒妃都难逃一死,若她肚里坏的是龙种,万贵妃不会放过她,若不是龙种,皇帝和万贵妃都不会放过她。

    宫中一直忙乱到夜里,与此案相关的花炮艺人及班主被逐一盘查,发现行刺者是趁人不备混进流火箭表演队阵中的,表演时戴着面具才没有被辨认出来。

    随后禁卫经过搜索,在殿后花园的水池里找到了被替代之人的尸体。

    尹承渊从刑室中走出来,一脸平静地道:“死侍,刚开始嘴硬,结果剥到脖子就忍不住全撂了。”

    “谁。”

    “吴知远。”

    银针轻挑亮蜡烛,映亮了段聿漠然的脸,毫无意外,这么大阵仗摆明了冲着吴氏兄妹去的。若真追究起来,万贵妃难免忌惮吴知远狗急跳墙,说出些于己不利的真相,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招借刀杀人确实高明至极,而背后操盘之人不难想到,段聿面色凄冷下来,快步出了诏狱。

    入夜亥时,段府前院,檐前半旧灯笼洒了脉脉融光,商陆披着鹤氅倚坐廊下,轻阖了眼细听巷里动静,他被外头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吸引,已经在此地许久未动。

    以往相府时有这音,大哥自制的爆竹烟火劲儿大,他偶尔挨了烫便要掉金豆,跑到厅里举高手要娘亲呼呼,娘亲和贴侍姑姑们围炉包饺耳,二哥与父亲帮忙,二哥手巧包得精致,而父亲则年年被笑话。

    他们年节时这样过,寻常日子这样过,多少年来都这样过,哪怕到了穷途末路,爹娘也不曾丢下他,就像不曾丢下他大哥和二哥。

    这时忽听府门重响,商陆神色恍惚地从回忆中挣脱,见段聿自影壁墙后走过来,他敛好鹤氅起身去接。不料膝才离了座,前胸猛然一痛,整个人被踹翻滚地。

    那人将商陆拖起来,秾丽的眉眼含的一脉平静温和,轻笑道:“三公子,留你性命,不是让你犯上作乱的。”

    段聿不是什么好人,商陆也绝非善类,段府的高墙深院并不能困住他的耳目,他既有路数往鹰眼遍布的权臣书房里送东西,稍用点手段给人扣顶弑君的帽子又有何难。

    吴知远是商筠案的主要经办者,将他二哥通敌的卷宗牢牢握在手里,商陆理所当然要先拿吴知远开刀,行刺皇帝和后妃偷人两宗罪名加一块,他吴家满门就算不被抄斩流放也永远别想再翻身,这怎的不算以牙还牙,报应不爽。

    至此段聿方觉商陆烫手,本以为小傻子脑袋不灵好拿捏,却难料他非但不傻,反而城府极深,这颗精明的棋子用不着就是个麻烦,若不尽早丢开迟早成块心病。

    段聿走至窗前推开半扇,扑面而来的冷意稍抚人心,院中商陆闲时栽的寒梅竞相开放,相隔满院的梅香馥郁,东厢屋里灯火透亮,将那人沐浴的影子映到了窗纸上。

    他垫着手臂疲惫地趴在浴桶边沿,脸埋进自己的臂弯,另一只手随意地往肩背部撩水,保持如此毫不设防的姿势,那人良久未动。

    不多久,忽听哗啦一声水响,虚虚烛火的剪影中,商陆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他背过身去,寸缕未挂。

    十九岁的身体已经大致成熟,颇具男人清晰的轮廓,颈子修长腰极细,背部挺得笔直,虽比寻常人要单薄些,但仍是盖不住天生一副款款温柔的美人骨。

    他伸长胳膊去够搭在屏风上的干巾,不慌不忙地将头发仔细擦干,随后扬起两条纤细的手臂,娴熟地把长发拢于头顶,随意插了根簪固定。

    紧接着,他左腿一抬,迈出浴桶,扯了干巾披上,很快隐在了屏风后头。

    不知不觉,段聿盯人洗澡盯了小半时辰,欲阖扇时忽闻窗底下有响动,他探出头打算细瞧,一张放大的脸正好从下往上撞过来。

    鹤氅的帽兜为避风雪做得很深,两张脸挨得又近,他这一下险些把段聿也罩进去。

    内室窗户离地面有些高度,商陆脚踩着摞起来的石块,两只手艰难地扒住窗框,雪色鹤氅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散落的长发遮住大半边脸,特像趁深夜飘出来索命的白无常。

    他十指紧扣住窗框,道:“段聿,从来没有人敢踹我。”

    这话说得相当硬气,再怎么落魄,商陆也是丞相府金枝玉叶的三公子,骨子里是极矜贵的,而且这人的自尊心比常人重得多,即使沦为鱼肉潦倒至此,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得主,也绝对不肯矮人一截。

    段聿斜倚着窗没说话,故意晾着他。手无缚鸡的三公子保持这姿势实在困难,没一会两腿就酸软了,扒窗框的手指也痛得要撑不住,在这对峙的紧要关头,若是当头栽下去,摔一下事小,丢面儿事大。

    “来。”

    好在这走狗良心未泯,商陆蹬住垫石竭力往上一跳,大张着胳膊,连人带氅扑了段聿满怀。

    段聿则顺势搂了商陆的腰背,直接瞒着窗将人抱进了屋里,他手臂用力束得很紧,触感因此尤其清晰,剪影里的腰身不止细,还特别软。

    平稳落地后商陆紧了紧鹤氅,毫不见外地脱鞋爬上碳炉熏烤着的憩榻,像在书房那般缩在小案前,自己倒了盏滚烫的茶暖手,微垂的眸子晦暗不清。

    “偷人的后妃当着众目睽睽小产,怯懦的御史意图弑君被投诏狱。”烛火浅浅摇动,宽绰的飞鱼莲纹袍将那副瘦削躯体笼进阴影里,他冷睨着商陆,“三公子好算计。”

    商陆把脑袋仰了仰抵上墙壁,整个人像是完全放松下来,半阖着眼睛缓缓笑开:“大人的话,兰卿听不懂。”

    “听不懂?”段聿目泄幽冷,墨色阴影忽地压过来捏住商陆的下颌,疏离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圈,轻啧出声:“也不似做了错事就缩头的。”

    商陆长眉一挑,像是被这句话戳了脊梁骨,扬起唇角针锋相对地蔑道:“哦,我何错之有?”

    这戏谑的神色彻底把段聿点着了,手卡到他脖颈发狠地用力,阴恻恻道:“买凶弑君、加害帝妃、栽赃重臣,这桩桩件件倒尽是砍头的罪过,三公子还想要什么,来日我的命也送你好不好,闹点小动静权当不见便罢了,你也该懂得适可而止。”

    “我为何要适可而止?!”

    商陆用尽力气推开段聿:“大人,试问吴知远构陷忠将时可想过适可而止,裴观书杀我满门时可想过适可而止,万氏残害清流时可想过适可而止,你、你们、所有人做些卑鄙无耻、龌龊肮脏、见不得人的勾当时也会适可而止么!”

    说到后面商陆已见哽咽,瘦削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你们上位者做得,我便做不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话音未落,他突然咳起来,面色痛苦地攥住胸口,急促剧烈的喘息持续许久,稍缓和些他才捂住嘴艰难地蜷进墙角。再垂手时掌心已落了片暗红,商陆不露声色地抹进袖里,复又倚上墙壁,眼睛半阖,竭力平复着呼吸。

    这个铜墙铁壁般的人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情绪外露,谈及正事时向来端得不疾不徐,冷静得段聿都快忘了,他也只是个被逼得家破人亡的、甚至都未到加冠年岁的少年而已。

    此人浑身带刺是真的,胸有城府也是真的,可压在他肩膀上的苦难不是他活该受的,四书五经还没读透的年纪,就被生拉硬拽着去面对最深的绝望,事到如今他能多有坦然。

    屋里只剩下火舌舔舐木碳的噼啪声,商陆再抬头时,眸底血色尽染:“可是兰卿自幼被父兄骄纵惯了,受不得半点委屈,我尝过的屈辱,他们也要尝一遍,谁都跑不了。”

    没有装模作样,没有刻意掩饰,商陆终于卸去虚伪的皮,把最真实的自己剖给段聿看,瞧瞧他商兰卿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城府深沉、鸷狠狼戾、丧心病狂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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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十三州府   类型:现代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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