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1-05-12 16:24
- 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复燃》,是作者陈隐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主人公是顾忱杨予宁,复燃小说主要讲述了:杨予宁他其实一直都在怀疑顾忱这个人是不是装的,肯定是想要和他复合,但是一直找不到理由。网友热议:他就是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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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距离商场十公里有余,顾忱出车库,打了个方向,驶向高架。最拥堵的那段高峰已经过去,他一脚油门,踩到高架限制的最高速,车身宛若游鱼,左右穿梭,一道道车身在他的后视镜里掠过,倒退,没了踪影。
抵达商场的时间比导航预估的还早三分钟,只不过地下车库里余下车位所剩无几,放眼望去,都是一盏盏亮着的红灯。
这时候电影已经开场十分钟了,顾忱拍了一下方向盘,懊恼刚才在等红绿灯时没有提前抢下票,这个时间已经没法购买六点零五分的电影票了。
车子在闷热的车库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被他发现一盏亮着的绿灯,不过有辆迎面而来的白色奥迪似乎也想要停进去,在车位前方停下,一点点倒退,打弯。
顾忱原本是打算再找车位的,但瞧见那辆奥迪又从车库里开了出来,猜想可能是新司机停不进去。
果不其然,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下,一颗卤蛋似的,亮油油的脑袋探出来,一边往后看,一边调整车头方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车屁股进进出出五六趟,愣是找不准位置,车技烂如杨予宁。
“真是个人才。”顾忱咕哝了一句。
要是位女司机,他这会儿兴许还能展现一下绅士风度,下去帮忙停一下,但既然是个男的……
顾忱一脚油门踩下去,趁着奥迪车屁股挪出来的那一瞬间,把住方向盘拐进去,刹车熄火,一气呵成。
“欸——”那司机急眼了,下车指着顾忱喊,“小年轻怎么这么没素质呢,没看见我正在停吗?”
“看见了,”顾忱侧身走出去,笑了笑说,“我就是试试看这车位到底有没有问题。”
司机:“……”
电梯直达四楼,厢门刚一打开,扑面而来一股爆米花的甜香,顾忱跑向影院大厅。
这个时间人还是很多,取票机前排着队伍,还没等到开场的小情侣们静坐在墙边的沙发里闲聊,投币的抓娃娃机前站着一个人,深蓝色的短T配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衣摆松松的扎进裤腰里,白色球袜包裹住半截小腿,看身型和穿衣风格都像极了杨予宁,但那一头利落的短发让顾忱果断地移开了目光。
雾蓝色的灯光从天花板照下来,打在大厅最大的那面银幕墙上。
红色的电影名和时间缓缓滚动,最近的是六点半的场次。
顾忱靠近服务台,询问六点零五那个场次的电影还是否售卖。
服务生愣了愣:“您有购票码吗?”
顾忱摇摇头:“我没来得及买,能不能再卖我一张,随便哪个位置都行。”
服务生查询系统后台:“这个场次的已经开场很久了,您还不如购买下个场次的呢,再过十五分钟就开始。”
“我不要别的场次……”
正说着,顾忱身旁忽然伸出一条细长的胳膊,将空了的纸盒放到玻璃台面上,清亮的嗓音响起:“麻烦再帮我装一份薯条,多少钱?”
顾忱闻声转头,惊得怔住,由上自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杨予宁一番,被这充满少年气的造型惊艳的同时,气不打一处来。
杨予宁竟然为了见李银河剪头发!还打扮了!杨予宁什么时候为他打扮过啊?他清楚记得那晚杨予宁去南屏巷接他,穿了条睡裤就出门了!
顾忱环顾四周,没见着什么落单的人,寻思那个传说中的李银河已经在放映厅里了,酸溜溜地说:“你怎么又出来了啊?”
杨予宁扭头,一副比他更吃惊的表情:“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顾忱尴尬地抹了一把额角,他能说自己是杀过来当电灯泡的吗?绝对不能啊!
可又找不到什么恰当的理由,情急间,又把问题扔回去:“你不是说六点零五的票吗?怎么还在抓娃娃?”
杨予宁不慌不忙地付款,解释说:“她临时有事先回去了,我一个人看没意思,就出来了。”
“那这不是浪费钱吗?”顾忱见缝就插针,推荐自己,“不如我陪你看吧。”
杨予宁扁了扁嘴,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捏着根薯条“咔哧咔哧”送进嘴里:“都已经开场这么久了,剧情肯定看不懂了。”
顾忱头疼地“啧”一声,皱眉道:“刚抓完娃娃,你手脏不脏啊就往里塞!”
被他这么一吼,杨予宁瞅瞅自己刚捏过手柄的指尖,肉眼看不出什么脏污,顾忱随手从兜里掏出一片消毒湿巾,撕开,光速握住他指尖。
擦干净手,俩人对上眼,顾忱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刚才停车的时候见到一个人,和你简直一模一样。”
“哦?”
杨予宁抬了抬眉,顾忱又吐槽:“倒车技术贼烂!车屁股进进出出死活停不进去,还跟你似的,把脑袋伸出驾驶位往后看,真不知道驾照本怎么拿下来的。”
“……”
顾忱绘声绘色地模仿完,嘎嘎一通乐,见杨予宁幽怨的小眼神,这才敛起笑意,问:“薯条好不好吃?”
杨予宁点点头。
顾忱想想也对,要不然也不会买第二份了。他跑来跑去饿坏了,也捏一根往嘴里送:“味道还不错,不配电影太可惜了。”
杨予宁没接茬,顾忱直接忽略了他刚才不情愿的小表情,将纸巾投进垃圾箱说:“走吧,我陪你看,美剧嘛,不就是打打杀杀看特效,错过一点也不碍事。”
杨予宁几乎是被顾忱推着走的,快到检票处才想起来——他刚才一直等在大厅就没进去过放映厅,票根还在兜里,这一掏不就露馅了吗?
电光石火之际,他灵光一闪,指指娃娃机方向:“我可乐忘记拿了,你去帮我看看还在不在。”
“好。”
顾忱找寻一圈,回过头,问杨予宁放在哪个位置,杨予宁急忙道:“没有你就再去买一杯,要冰镇的。”
很快,顾忱握着饮料跑回来,杨予宁见他左手握着雪碧,右手握可乐,还都是超大杯,随后一问:“你怎么买两杯啊?”
顾忱学着杨予宁以前的口吻说道:“你想喝什么就选哪杯。”然后挤眉弄眼地补一句:“要是两杯都想喝也可以,一会儿我们交换尝尝。”
杨予宁无语道:“好像谁没喝过似的。”
“……”顾忱抬手,两根吸管一起怼进嘴里,吨吨吨连灌好几口,还嫌杨予宁没情趣,“那我自己喝。”
他们一前一后往里走,顾忱又忍不住打量起杨予宁背影。不得不说,杨予宁今天这身实在太对他口味了,甚至有种回到十年前的错觉,尤其是屁股,不知道怎么练的,好像比以前翘了,性感得很,抓起来肯定也带劲。
不过一想到是为了别人精心打扮,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爽,嘴欠道:“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杨予宁低头瞅一眼,皱眉道:“我这身怎么了,你不满意?”
顾忱的目光从他臀部移开:“平平无奇,还不如穿那条格子睡裤。”
杨予宁翻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没眼光。”
顾忱耸耸肩,坏心眼儿地挑拨:“我是没眼光啊,那有眼光的人不是把你丢这儿一个人跑了吗?人家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人要见吧。”
“你能不能闭闭嘴?”
“怎么?我说错了吗?”顾忱看着四周没人,压低声音,撞他胳膊,“那告诉你姓李的你喜欢男的没有?”
“……”杨予宁戏也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眉梢一挑,“有又怎么了,没有又怎么了?”
“没有你跟人瞎亲近,那可就是骗婚,坏透了!”
“……”杨予宁运了口气,拍拍顾忱肩膀,“闲着没事多看点书吧。”
顾忱根本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说起书,你那剧本改得还顺利吗?”
“不顺利,”杨予宁想起这个就烦,“白天老有人装修,嗡嗡的,吵死了,我晚上抽时间再写。”
顾忱不假思索:“那就搬回来住啊,我把书房让给你,保证不吵你。”
放映厅的大门就在眼前,工作人员为他们递上3D眼镜,杨予宁道了声谢才想起今天忘换隐形眼镜,下午又是剪头又是买衣服,忙的跟条狗似的,还被顾忱嫌弃丑。
顾忱进门,撞撞他胳膊,小声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要不要啊?”
杨予宁鼻子里哼气。
“哼是什么意思?”顾忱不明所以,在黑暗中拽住他手腕,环绕音响声震耳欲聋,他不得不放大声音,“到底要还是不要啊?你要的话我今晚得把书房腾出来,东西还挺多的。”
杨予宁回身,比画一个噤声的手势:“嘘,看电影了。”
座位在中间排,他们不得不猫着腰,边道歉边前行。
终于坐下,杨予宁又感觉胳膊被人碰了碰,顾忱几乎凑到他耳边:“要不要嘛。”
杨予宁被呼过来的一股热气弄得耳朵发痒,笑着抱住他的脑袋,扭转向荧幕:“你安静一点,接下来谁先说话谁是狗。”
顾忱果真像小孩一样,听话的安静下来。
杨予宁稍一偏头,用余光悄悄打量他,荧幕上明暗交错的光点亮了他的瞳仁,鼻梁,还有唇线,顾忱侧脸的线条凌厉,不说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总让人感觉不好招惹,实际性格却和长相无关,像哈士奇。
顾忱似乎看得很认真,不过很快,他就换了个姿势,用搁在扶手上的手臂撑着腮帮,开始认真吃薯条。
杨予宁猜想,他大概看不懂剧情,因为一般电影的人物背景和主线任务都在前二十五分钟内安排完,他们错过了最重要的部分。
购票前,他看过一点预告,于是提醒顾忱:“那个黑衣服的是男主角。”
顾忱嘿嘿笑起来:“你是狗!你是狗!快点学狗叫!”
“……”这就叫什么,好好一个男人,偏偏生了张嘴。
到影片高潮部分,杨予宁已经将人物关系和主线理清楚了,看得津津有味,忽然,他感觉左肩一沉——那个说绝不能浪费电影票钱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爆米花的纸盒被顾忱圈在怀里,角度倾斜,影厅光线太暗,杨予宁看不清里边还有没有吃剩的薯条,怕东西撒得满地都是,他抬起右手,小心翼翼地将纸盒抽走,放到自己大腿上。
从顾忱身上散发出来的古龙水味盖过了影厅里爆米花的甜香。
电影里,男主角大秀腹肌长腿,四周满是喜闻乐见的起哄声,杨予宁却一点也看不进去,跟座蜡像似的端坐着。
终于挨到放映结束,影厅的射灯齐刷刷亮起,杨予宁的肩部肌肉已经僵得不能动了,顾忱的脚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醒过来,迷迷瞪瞪看着四周。
“放完啦?”
杨予宁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还没睡够是吧?”
顾忱露出一个满怀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一会请你吃东西吧,你晚饭吃了吗?”
“还没。”杨予宁起身,转动僵硬了的肩颈,顾忱看见了,问他怎么回事。
“没事,就有点酸,过会儿就好了。”
放映厅里的空调温度实在太冷了,杨予宁催促他往前走,顾忱走两步又回头:“我给你捏捏?”
杨予宁拒绝了,不过顾忱还是将手搭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
因为长期伏案创作,杨予宁的肩颈和腰椎都有不同程度的劳损,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会导致肌肉酸疼,顾忱以前就没少帮杨予宁捏肩,力度掌握得很到位。
杨予宁像被揉舒服了的猫咪,眯起眼,很想翻肚皮让他好好摸摸。
不过走出放映厅,人流松松散散,有人开始注意到他们这边。
“好啦……”杨予宁转头道,“我不酸了。”
顾忱松了手,问他想吃点什么。
杨予宁走向不远处的扶梯,正思考着,左手忽然被握住,皮肤相触,他感受到从顾忱掌心传递过来的热度。
刹那间的感觉,用电流通过来形容也不为过。他们太久没有牵过手,久到好像是第一次牵手。
杨予宁反射性地将手抽走,压着声音:“你干吗啊?”
顾忱的神情短暂的凝固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习惯了没改过来。”
杨予宁怀疑他是有意这样说的,但是没有证据。
下了电梯,他们与一个外卖小哥擦身而过,杨予宁嗅到一股小龙虾的鲜香,一下就打定主意,晚饭就吃小龙虾。
“那要去老张那边吗?”顾忱提议。
张记龙虾馆是他们以前最常吃的一家小龙虾店,在他们念高中那会,张记还只是一个摊位,夫妻俩下午三点以后出摊,直到凌晨一两点收摊。
他们上大二那年,夫妻俩终于在原来的摊位附近租了个二十多平的小门面,因为味道好,价格又实惠,有不少博主都去打卡,成了初代网红龙虾店,生意越做越红火。
现如今再去,不排个两小时队伍,铁定是吃不着的。
不过杨予宁还是点了个头:“可以啊。”
杨予宁租住的房子离万达很近,来时没有开车,他跟在顾忱屁股后头下楼,久违地坐进路虎的副驾驶座。
到底是比他那台小轿车宽敞许多,杨予宁很自觉地系上安全带,打量起四周。
顾忱很爱干净,开车也稳,明明开了五年多的车子,看着就好像刚从4S店提出来一样,光洁如新。
车子发动时,杨予宁留意到后视镜上挂着枚平安福。
这是有一年他陪爷爷去山上的庙里烧香求的,花了足足五十块大洋,红底金字,保佑平安的,顾忱收到时嫌丑,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杨予宁一赌气就扔了——那时还没有垃圾分类这一说,垃圾桶里什么都有。
他真不知道顾忱是什么时候给捡回来的,又一直藏在哪里,以至于分手搬家那天竟然没被他发现。
杨予宁将平安福摘下,正反看了一眼,确认是自己求来的那枚——因为它实在是太丑了,他简直怀疑上边的字是方丈用脚绣的,那间老庙也早就不出这种周边产品。现在都流行撞钟,撞三下五十块,比出周边省时省力。
“你怎么还留着这破玩意儿?”杨予宁把平安福绕在手指上转圈。
顾忱看了一眼,将平安福从他手中夺过,挂回后视镜上,“前两天收拾屋子找出来的。”
“藏哪儿啦?”
“床底下的盒子里。”
“难怪了……”杨予宁搬家时哪哪都搜遍,就是没想到要看一眼床底下,“你不是挺瞧不上它的吗,怎么还捡回来?”
顾忱笑了笑:“我记得我当时只是说它做工糙了点,颜色土了点,没说不喜欢啊,谁知道你立马就扔了。”
“放屁!”杨予宁一记眼刀扫过去,“你分明说的是它丑死了,还说就我这种脑子被门夹过的才会信这种东西,还说我老封建。”
“谁说你老封建了啊?”
“你啊。”
“不可能。”
“哼,你鬼话连篇,说完又不承认。”
“那我现在觉得它长得挺可爱的,独树一帜。”
“看!!你这不就是鬼扯吗?它明明这么丑。”
“……”
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俩人拼凑出来的记忆有着明显的偏差。
最后顾忱宣布无条件投降,结束辩论。
不多会儿,他们抵达张记龙虾馆,不出所料,排队的人蜿蜒成一条长龙,门口摆着七八张折叠式的小方桌,坐满了人,龙虾都是用不锈钢的大脸盘装着端出来,满满一大盆,短时间内恐怕是不会有空位,排队的都是等打包带走的。
杨予宁瞅瞅顾忱,犹豫不决:“你还要等吗?还是去吃别的?”
空气里漂浮着麻辣蒜香,顾忱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了,“那就等会儿吧,你回车里坐会儿,我来排队,一会儿咱打包回去吃……”
话音刚落,听见一声脆亮的:“老大!——”
顾忱回头,看见初期正咧着嘴朝他们招手。
“这么巧,你们也来吃小龙虾啊?”
顾忱:“来上厕所。”
虽然被怼,但初期仍然保持着高度的热情:“你们要多少啊?我帮你们一起买吧。”
“谢谢。”
初期手里还牵着条短腿柯基,穿着荧光色小背心,乖乖坐在地上,杨予宁飞奔过去,蹲下抚摸它。
小家伙被洗得干干净净,毛发蓬松绵软,透着一股沐浴液的淡香。
背心上印着五个大字:恶犬零零七。
杨予宁挠了挠恶犬的下巴,恶犬吐着舌头往他怀里钻。
顾忱幽幽道:“恭喜你啊,终于找到同类了。”
杨予宁无语地翻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初期打量着他俩,试探道:“你们这是……和好了?”
杨予宁闻声抬头,他和初期并不算太熟,仅仅是在顾忱公司打过几次照面,又因为家住得近,有时候在公园散步会碰面,分手的事情肯定是顾忱跟人提到的。
他好奇顾忱会怎么回答,静默不语。
顾忱盯着那一锅红透了的龙虾,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他嫌我,不乐意跟我处了,拉黑我,还不让我找他……”
杨予宁感觉有屎盆子哐哐哐往脑门上砸,气得浑身燥热,猛一下立起来,低吼:“我哪有嫌你?”
“还没有吗?你忘记那天在家里跟我说过什么啦?”顾忱也顾不上周围有人,据理力争,“——你说我是菠菜汤,不配你胃口,而且你敢说你没拉黑我?到现在你都不是我微信好友呢。”
“呿,你又不来找我我留着你号码干什么?”
顾忱像逮住了关键证据的审讯员,激动地看向初期:“你看,是不是?他每次嫌弃完都不记得。”
初期瞪大了眼:“是你个头!他什么意思你难道听不明白吗?”
杨予宁心脏怦怦直跳,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状况,他也没想到两句话竟然就把自己老底给揭了,但顾忱的反应总是不让他失望——
“哦,我想起来了,”顾忱握着的右拳敲了一下左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是形容菠菜汤,是蔬菜汤!”
眼看着杨予宁的脸一点点贴近自己,顾忱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伤,嘴唇动了动:“你就是不愿意和他断掉咯?”
杨予宁怔愣地看着他,其实刚才某一瞬间,他真的有借着这个吻和顾忱和好的冲动,但顾忱的话又让他清醒过来。
当年分手,顾忱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以后绝不联络也绝不后悔,而现在的顾忱缺失掉整整三年记忆,忘记了他们多次争执,也忘记分手时闹得多不堪。
顾忱此时的表现,是内心世界的呈现吗?某天恢复记忆,会不会又后悔重蹈覆辙?
“算了,”杨予宁弹了他一个大脑崩,笑起来,“我谁也不选,还是一个人最快活。”
杨予宁回房间刷牙洗脸,顾忱摸摸额头,神情恍惚,慢了整整十拍才反应过来,也跟上去。
“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来着?没亲上啊。”
杨予宁正在刷牙,很是无语地叹了口气,估计给顾忱一辈子时间,顾忱也不可能会猜到他刚才想的是什么。
“我觉得你就是台座机。”
顾忱愣了愣:“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杨予宁漱干净嘴巴,对着镜子擦了擦说:“我给你发消息,你压根就接收不到。”
顾忱毫不犹豫:“那你就给我打电话啊。”
杨予宁扑哧一笑,有时候他真觉得顾忱憨得很可爱。
“行吧,那我告诉你。”
顾忱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问题还挺多的,尤其是你创业之后,我们很少有机会坐下来沟通,最夸张是有时候你回家我没看见,你起床去上班我也没发现。”
这情况顾忱倒是记得,因为杨予宁的作息是日夜颠倒的。
他的一天是从晚上十点钟开始的,工作到早晨七八点结束,洗澡睡觉,到下午醒来做点其他事情,吃过晚饭再补一两个小时的觉,接着开启新的一天。
顾忱解释说:“我每晚回家,隔天去上班都会去卧室看你,只是睡得太熟没发现。”
“你可以叫醒我。”
“我觉得你休息好比较重要。”
“那为什么我后来让你回房间一起睡,你坚持要睡沙发?”
“我担心影响你的睡眠质量。”
“这理由听起来太假了,”杨予宁的一边嘴角勾起来,带着几分轻嘲,“我当时能想到的就是你已经厌倦我的身体,厌倦和我发生关系,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
顾忱瞠目结舌。
影响睡眠质量这确实是他避免和杨予宁同房的一个理由,但这完全是他自身的问题,完全没料到杨予宁会往这个层面去想。
其实那段时间公司出了点问题——他们花了近两年时间打磨出的一款新游戏在上线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被另一家叫AE的大型互联网公司抄袭。
玩法,功能,界面,人物、剧情、过关模式几乎照搬。
AE在行业内是出了名的抄袭惯犯,但它又是财大气粗的上市公司,随随便便一笔宣传费就能买下一栋楼,像顾忱那样刚起步的小公司在宣传力度上根本干不过他们。
去法院起诉,却因为证据不够而败诉,后来还被AE买的营销号反咬一口,说他们公司里的人曾经在AE任职,窃取公司核心机密。
有点法律常识的都知道这根本就是扯淡,但AE最擅长的就是包装和营销,最终他们的原创还是败给了抄袭者。
碰上这样的事情,对于顾忱乃至全公司的打击都是巨大的,甚至让人怀疑坚守初心的意义。
顾忱在那段时间焦虑到中度抑郁,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更别说性欲了。
杨予宁听完他解释,大为震撼,眼睛瞪得滚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还有没有把我当你男朋友?”
顾忱很顺口地接:“有的。”
当时之所以没告诉杨予宁,是担心杨予宁跟着一起焦虑。
杨予宁的创作很吃状态,心情不好就写不出东西来,两个人一起抑郁岂不是完蛋。
“有个屁有,”杨予宁横了他一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生病了,你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我都没机会出一点力。”
顾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所以你当时就因为我不和你睡觉,以为我不爱你了是吗?”
杨予宁无言以对,难以想象,这些在当时让他感到难堪,羞于启齿的话题,如今竟然能心平气和地拿出来讨论。
“你最长一次大概四个月没有和我——”杨予宁面红耳赤地提了口气,“——那个,又没有合理的理由,你让我怎么想?”
顾忱无奈道:“真是抱歉,还是让你焦虑了。”
“那你现在还好吗?”杨予宁问这个问题时,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顾忱的下半身,顾忱也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
半响,他抬起头,情真意切地问道:“要不然我们试一试?”
杨予宁的脸直接奔着国旗色去了:“我看你是脑子有毛病。”
顾忱耷拉着眉眼,食指抠着门框,一副我又说错什么了的蠢样。
杨予宁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绕过他,加快步伐往客厅去,再不走他感觉自己就要被烫熟了。
偏偏顾忱还追上去,一脸真诚地发问:“那你觉得一个礼拜几次比较好?我肯定配合你。”
“白痴,”杨予宁被他逗得破防,笑出来,“我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跟你分手,如果你能让我感受到你对我们这份感情的珍惜,就算你是个性冷淡都无所谓,我想要会自己解决。”
顾忱也不知道该接什么,点点头,“哦”了一声。
“最让我感到失望的是,因为程阅川的事情,你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在气头上提出分手,但你却很果断地同意了,接着又帮我打包行李,联络搬家服务,冷静得就像是蓄谋已久……”
杨予宁越说声越大,点了点顾忱心脏的位置:“三年来,你从没主动联系过我,你要我怎么去相信,你对我还有感情,又让我怎么去相信,你恢复记忆以后,同样的事情不会再上演一遍?”
明明杨予宁只用了很轻的力度,顾忱却感觉有锋利的东西扎进胸膛。
有关程阅川的事情,他还没能想起来,他很清楚自己离不开杨予宁,想和他好一辈子,可又无法证明自己。
他们走过一次岔路,杨予宁对他的信任一定不再像以前那样坚定。
“所以,等你想想清楚再来和我讨论复合的事情吧,”杨予宁怕他脑回路又没连上,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等你想起这三年的记忆以后。”
“可是……”
顾忱的手机闹钟再一次响起来,提醒他上班,杨予宁温和地拍拍他手臂:“走吧,去洗把脸,下楼请你吃早点。”
他们到附近的一家早茶店吃东西,因为生意火爆,排队的时间有点久,顾忱九点才回家洗澡换衣服,十点回公司。
前脚踏进办公室,赵谦后脚就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到他桌上。
“我昨天约了水行影视那边的统筹,仔仔细细谈过了,真人秀一季十二期,他们有剧本和合作的设计师,我们只需要帮忙搭布景就行,里里外外的人工费,场地的租金就相当于我们给他们的广告费,他们承诺每一季结束都会拍摄到我们的门头,Logo,包括后期他们的宣传,也会提到我们公司。”
这类的推广方式公司还是第一次接触,顾忱还不怎么清楚行情价,文件里就是赵谦这几天做的调查,他一页一页地翻看,偶然抬头,冲着沙发抬抬下巴,示意赵谦先坐下。
“财务那边估算出这几个月的费用没有?”
赵谦说:“在180到200万之间。”
顾忱一愣:“不是还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布景吗?这么便宜?”
他们新门店面积大,总共四层,一次布景在60万左右,十二期就是720万。
“哦,这个是另外算的,不用我们掏,他们还让我问你有没有投资的打算,如果这笔钱你愿意出,那就能拿到他们在这个项目上一定比例的分红。”赵谦手上比画了一个很可观的数字。
不过投资市场向来风云莫测,高回报就意味着高风险,这档节目能不能赚钱,仅靠一帮幕后工作人员的壮志凌云是不可能的,还得看阵容,看市场,看运气。
赵谦说:“水行还是有一定业务能力的,为了打造这个节目,还请了大佬级别的PD,嘉宾阵容会涵盖影视、音乐、自媒体、互联网、电竞、体育好几个圈子,谁红请谁,流量方面应该不成问题……”
与此同时,杨予宁正坐在书桌前,对着打开的文档发愣,整整两个多小时过去,第一集的第一小节仍未能修改完成。
卧室的门窗紧闭,却还是能听见外边刺耳的,不间断的装修声,他们这虽然是精装小区,但很多业主都不满意物业的装修,入住前要重新装修,所以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噪音干扰,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写东西。
他询问房东能不能在墙上贴消音板,房东立刻拒绝了,说到时候清理起来会很麻烦,墙壁也要重新再刷,费时费力。
杨予宁没心思写东西,摊在床上看小说,隔几分钟,他扫一眼手机,看到空空如也的通知栏,心情又郁闷几分。
嘴上说着在乎他,想他,还想和他睡觉,结果都大半天了,一条消息也没有。
要重新追他,好歹也该约着散个步看场电影吧?
不过转念一想,顾忱在上学那会儿就对此类事情不积极,吃饭,约会,看电影,旅游,都是杨予宁主动提议。
顾忱就像三月,不主动也不拒绝,接收到出门的信息会回一个“好的”,然后着手准备,但老实讲,杨予宁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有次杨予宁询问顾忱的喜好,顾忱平静又真诚地回他:“我随便啊,你喜欢就行。”
这样的男人看似简单,但却让人难以琢磨。
杨予宁的眼珠转了转,在信息框噼噼啪啪地输入:那晚上见哦~
然后选择顾忱的手机号,点击发送。
他在心里默念几秒后,立刻再发送一条: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在做这些小动作时,他的脸很热,心脏也怦怦直跳,害怕顾忱看破他拙劣的把戏,但事实上,他还是高估顾忱在这方面的智商了。
十分钟后,顾忱戳过来一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你要跟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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