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6-07 09:07
- 《罪魇》by林之遥,原创小说罪魇正在连载中,围绕主角苏炎与周惟开展故事,小说主要内容:周惟失去了记忆被人收养了,后来他才知道收养他的竟是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他该何去何从呢?最新评议:还是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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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8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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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申时已过,日头西落,苏炎命叶云唤了周惟来一同用晚膳。
周惟终究是穿戴整齐了,长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他入了厅堂,见苏炎坐着一语不发许是未消气,便也识趣的不说话静坐着,手里盘弄起腰间挂着的一枚玉环。
“你还吃不吃饭了,手里那东西搁下。”苏炎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周惟瞧他一眼,丢下手里物件,提了筷子。
“你倒先动了,没大没小,长幼尊卑你还有点数没有?”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周惟听罢,只得无计可施的耸耸肩,撂下筷子不同这位王爷计较。
苏炎眼见他没言语,默默夹起一块鱼扔进他碗盏中,口里冒了一个字:“吃。”
周惟一笑,轻声应道:“哥,您老人家还没动呢,长幼尊卑我可有数的很,我得看着您先吃了我再动,左右我不饿,早上刚吃了一顿教训,饱着呢。”
叶云正上着菜,闻听这话不禁哑然失笑,而后便立马捂了嘴。
苏炎抬手在周惟额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兔崽子你现在翅膀硬了,阴阳怪气的跟谁说话呢?”
“嘶...”周惟捂了脑门道:“苏炎,你怎的动不动就打人?”
“你叫谁苏炎?你再叫一遍?”
周惟刚要开口驳他,思量一番后决意闭嘴。瞅着桌前这位王爷正襟危坐,明明生得浓眉大眼玉树临风,看似彬彬有礼,可若真要动起粗来却着实是个下手不知轻重的。傻子才吃眼前亏,当下还是少言语,多吃饭。
周惟再度提起筷子,夹了碗里的鱼肉。
“小心着点鱼刺。”苏炎抬手一指,一句体贴话生生被他吼出了苛责之意。
“咳...”于是周惟原本十分小心,被他这么一惊,险些真被鱼刺卡住。
两个人埋头吃了半刻,苏炎瞧了周惟一眼,突然开口低声道:“还有数月便是你生辰,加之新年,我想你还是回一趟周家府邸,也好瞧瞧他们。”
周惟听了,抬头瞄他一眼,随后又低垂了眉眼:“不必了,我不讲究。再者于他们而言我就是个外头买来的,从前没少折腾,还把自己弄失忆了,回去做什么,平白招人烦不是?”
“好歹他们将你养大,你要记恩,我听说周正槐病的不轻,还不知撑不撑的到年下...”
苏炎还未说完,周惟便急急打断:“哥,这个恩我记着呢,不过我记的是你的。”
“啧。”苏炎皱了皱眉头:“周惟,你怎的不知好歹。”
“我就是知好歹才不回去,什么生辰冠礼都不打紧,已经八年了,他们不想见我,我懂。”周惟放下筷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况且从前在周家时的种种,我是当真忘的一干二净,哥,你说此事是否倒也怪得很?”
苏炎听罢,明显的怔了一下,他立马搁下碗筷,换了个松快的语气道:“得了,别大惊小怪,你那次伤重,能活下来,没摔成个傻子就已是上天庇佑了。你既不想回去那便罢了。再过几日便是重阳,皇上历年要上万岁山登高,群臣宴饮,你和我同去,别老闷在府里,憋成个古古怪怪的性子。”
周惟讶异的睁大了一双眼:“从前不是你说怕我惹祸,叫我待在府中少外出?”
“...”苏炎顿了顿:“从前是从前,如今你几岁了?明年就满十八了,还惹祸?对了说到惹祸我就再提醒你一回,你若再同吏部尚书过不去,我对你不客气。”
“是是是。”周惟嘴里嘟囔着,心中只道:你几时也没对我客气过。
从前不敢让周惟出去露面,苏炎只怕万一真遇上个曾与慕容澈打过照面的人将他给认出来,那便大事不妙。皇帝唯恐留下祸患,定容不得这罪臣余孽,而自己的包庇行径,也免不了落个欺君之罪,断送前程,牵连额娘,牵扯周家。
现如今这孩子长的也将与苏炎一般高了,儿时稚气已都不再,虽说清秀依然,可脸庞愈发成熟,除了那一汪波澜不惊的异色眼眸,余下的从头到脚,也已再无半点幼时的影子。若非瞧着他长大的,光看他如今体貌,绝对极难辨出他就是从前那慕容家的独子,况且任谁也不会空穴来风的将他朝那个早就不在了的慕容澈身上联想了去。于是苏炎思虑着,是时候能带他出府了。
可当年,慕容澈是脑部被击受了重创因而失了全部记忆,苏炎这才得以给了他周惟的身份。
即便如此,苏炎依旧忧心某天周惟会将过往之事全部记起,到那时便真是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这孩子每到雨夜便梦魇的厉害,说是梦见血腥,这大概也是为着那场杀戮的缘故。说起来这慕容家灭门一事苏炎也曾参与其中,每每想到这儿,他便揪心的坐立难安。
夜已深,微微凉,秋霜降,草花落。月下城中,万籁俱寂,唯有一两声秋虫低鸣,亦不足以扰了这静默长夜。千户万户熄了烛火入了美梦,也有无家可归的潦倒之人浪荡在街头。
晦暗里,一个酒醉的男子摇摇晃晃,似是已经醉到双眼模糊东西难辨,他摸索着入了小巷,蹲在地上作呕连连。
忽而男子闻见一阵血腥之气从不远处迎风翻涌而至,他用力撑开打架的眼皮,意图寻一寻这血腥气的来源。
可夜太浓,巷太黑,即便再如何瞪眼,男子依旧只见得一片墨色。
一提灯的更夫途径巷口,一声锣响,他悠悠哉哉,念念叨叨:“子时三更,无事平安。”
借着路过的昏黄灯色,男子终于看清,在长巷深处,一棵枯藤老树伸出一光秃秃的枝干,枝干上栓一根二指粗的麻绳,麻绳底下吊着一个血淋淋的人。随着忽起的晚风,吊在树上的人四肢低垂微微摆动,还有鲜血顺着衣角滴滴答答的落了地。这一幕活像茶馆里说书人口中的鬼怪桥段。
男子不可思议的揉了眼睛,生怕是自己醉酒生了幻觉,他甩了甩脑袋,再度定睛一瞧,结果与此同时,身后竟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叫。
原来那打更人路过巷口,听着动静,于是便走进来瞧。先见一男子浑身酒气熏天,正杵在那儿朝巷子里望。打更人心生好奇举灯一探,巷尾那树枝上竟活脱脱挂着个吊死鬼,还是个给剜了眼,剖了膛鲜血淋漓的吊死鬼。打更的险些吓破了胆,伴随他惊呼之声,那根拴着麻绳的枝干从老树上猛然断裂,吊着的人连同枝干一起落下,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日出东升,官府里来了人。
案发在城西,东富西贵,这处多的是官宦府邸。堂而皇之的行凶,开膛挖眼还将尸首高悬,免不得闹得人心惶惶。
仵作是个三十来岁文质彬彬的男人,验完了尸首便娓娓道来:“此人约莫戌时三刻被害,行凶者将其勒晕...”
“勒晕?没勒死?”当差的捕役插了句嘴。
“急什么,且听我把话说完。”仵作瞧他一眼,接着道:“勒晕之后,凶犯在他腹部划了一刀,此伤才是致命伤。死者死后眼珠被人剜出,舌头也被割了一寸有余,均不知所踪。凶器八成是匕首,极其锋利。凶犯下手利落,手段也够残忍,至于这被害之人,一瞧便是个少爷,年约十八九,衣着显贵,且养尊处优,被行凶时基本没有反抗之机。”
领头一年岁略长的捕役听完仵作此番,眉头一皱发了问:“找着那两个人证没有?”
身侧的小捕役连忙答道:“都找着了。一个是昨夜打更的,还有个醉酒的。”
“都带回去细查。至于这死者身份...”年长的捕役喃喃道:“先带回去,送到殓房。”
“是是。”小捕役连连点头。
苏炎今儿一早便得了急召入了宫,留了周惟独在府中百无聊赖。
花园里多来了几只野猫,他便着叶云支使小厨房煮了新鲜鱼肉来喂猫,忙的不亦乐乎。
“我说二爷,您可仔细些,这万一给挠了咬了...要不您一旁歇着,让小的替您喂。”叶云想着苏炎离府前曾再三叮嘱不准叫周惟碰野猫,此刻再看面前这位小祖宗正欢天喜地的左拥右抱。
周惟喂完了鱼肉,拾起空了的碗盏递给叶云,他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好了好了,难得我哥不在,你给他附体了怎么的,唠叨个没完。”
叶云接过碗盏,舒了一口长气:“您可别嫌小的啰嗦,王爷走之前反复交代了不让您折腾这些个猫啊狗的,您说万一伤着了,王爷可不得扒了我的皮?”
“要扒皮也是扒我的,有你什么事。你家王爷说他什么时候回?”
“这...没说,早上王爷走的急,只听说宫里出事了。”
“何事?”周惟转过脸,轻声问道。
“那就不大清楚了,小的陪您回屋吧,外头风凉,这秋日里可不比盛暑的天儿了。”
周惟摆摆手:“罢了,你忙你的,我回屋看书便是。”
“那小的先把这儿拾掇了,待会给您奉茶。”
苏炎归府时已是未时,周惟正在抄写不知从书房哪个犄角旮旯里摸来的一本日知录,听到门声,他从书卷后探出脑袋。
“听说宫里出事了,何事?”
于是苏炎更了外衫,走至桌案前顾左右而言他:“抄书呢?今儿这么老实,稀奇。”
“...”周惟扔了笔,悻悻的瞧着他:“我一向老实,除非有人上门找事。”
苏炎轻哼了一声,拿过周惟快要写满的纸张观摩了一番。周惟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又将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宫里出什么事了?要紧吗。”
苏炎瞄他一样,漫不经心的答:“没什么大事。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
于是周惟便眯了眼盯着他不说话,直到苏炎给他看的心里发了毛,便敷衍答道:“有位大人,丢了二公子,烦劳我与林将军寻一寻。”
周惟听罢喝了一口茶:“如今这些个阿猫阿狗的破事儿都归你管了?”
苏炎摆摆手,低声道:“司马傅你可认得?”
“司马傅不是当今太师吗,是他家丢了二公子?”
“父皇做太子的时候他便是太子太师,如今上了年岁身居高位,在京中也有一定的势力不容小觑。天子待他都要礼让三分,他有事相求,我自然是不可推脱。他家那个老二叫司马晖,我见过几回,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儿,这会儿八成是猫在哪条花街柳巷里鬼混着,指不定过两日,自己便冒出来了。”
周惟笑着道:“逛窑子逛出失踪的架势也属难得。假如这个司马晖三五天不着家是常事,老太师何必独独这次弄得大惊小怪人尽皆知。”
“说来确实怪,我与司马傅一向没什么交情,他手下亦不是没人,大家的府邸都在城西,地界不是不熟,为何多此一举,还辗转通过父皇找了我,又说让林远也帮着寻人。我方才还与林远琢磨,八成这司马晖是碰上什么事儿了,太师爷不便出马,便故意找了个寻人的由头。”苏炎说着,朝周惟对面的圈椅上一坐,继续不以为意道:“他要找便找罢,林远拨了几班侍卫,明日便东西南北翻他个遍,不怕寻不着人,就怕把那司马晖从什么难以启齿的地儿揪出来,到时候难堪。”
周惟刚要言语什么,忽闻叶云在门外头急匆匆唤了起来:“王爷,林将军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叫他进来。”苏炎大声道。
周惟继续懒在桌案前惺惺作态:“哥,要我回避一下吗?”
苏炎白他一眼:“你便坐坐好吧,浑身上下没骨头似的瘫着,再叫人看见,还以为你先天残疾。”
“失忆算不算残疾?”周惟笑眯眯的问道。
“算蠢。”苏炎刚说完,叶云便推了门,领了林远入书房。
林远乃京中大将军,武将之首,与苏炎一般年岁,早已战功赫赫,颇得皇帝赏识。他虽为武将,却不粗鄙,不仅颇有见识,且淡泊名利克勤克俭,与苏炎亦是多年好友,十分投机。
他生的一张书生似的白净文绉的和善面孔,肩宽体阔,着黑衣,墨色长发梳成一简单的髻,随身佩长剑一柄。他入了书房,刚准备开口道些什么,忽见周惟在此,忙笑着招呼:“周家公子也在啊,一连数月未见,近来身子可好?”
周惟人模狗样,起了身行礼:“一切无恙,有劳将军记挂。只是昨日在府中惹了祸事,王爷正罚我抄录书册百遍,以示惩戒。这不,三日内若抄不完便得挨十下板子,只得占着书房。不知您要来与王爷议事,我在这儿,打扰了吧?”
这一番厥词听的苏炎直瞪眼,心道小兔崽子这张嘴颠倒黑白的本事一向是信手拈来。
林远是个实诚的,当真信了他的话:“不打扰不打扰,这...不是我说,王爷,就周公子这小身板,十板子不得要了他命去?你可太狠了啊。”
苏炎刚要张口辩白,周惟便急急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是我行事不当,惹得王爷动气,怪不得王爷罚我,我认。”
苏炎捞过手边书册便往周惟那处砸了去:“你个兔崽子着实该罚,你就跟这儿慢慢抄,后日抄不完百遍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林远大惊:“可使不得,动辄打骂,哪儿有你这么管教的。”
周惟的身世林远是知晓的,当初慕容家一案,林远也算有份。碍于皇命,慕容绪不得不除,可滥杀家眷,就实非林远本意了。
他一直觉着周惟这孩子可怜,九岁便没了爹娘,长姐也死在冷宫。那次重伤痊愈后,还落下个失忆的怪毛病,捡回一条命实属万幸。于是周惟刚入王府那段时日,林远便隔三差五的来瞧他,每每还带来些糖画蜜饯桂花糕一类的,苏炎瞧他跟当了爹似的慈爱非凡,险些把周惟打包送到将军府去。
可那会儿,林远只是个卫将军,连年为了战事东奔西走,照顾孩子这事儿怕是根本顾不上,于是他对周惟,也只得是偶尔来瞧上一瞧罢了。
“周公子,王爷若苛待了你,你便来我府上住,虽说将军府不如荣轩王府华贵,可...”
“我说林远,你还有点正事没有,闲扯什么家长里短,这就是你说的急事儿?”苏炎瞥了偷笑的周惟一眼,对着林远气急败坏。
“对对对,倒把正事给忘了。”林远一拍脑门,压低声音:“为着司马家那档子事儿,我方才着人去府衙问了一趟,想打听打听近来有无什么可疑案子,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苏炎眉头一皱,觉得他说不出什么好事来。
果不其然,林远娓娓道来:“昨儿夜里出了个杀人案,死了个跟司马晖一般大的公子。府尹说,看着不像寻常人家的公子,今日也无人报走失,只得暂且搁置着。据说...死相够难看的。”
“怎么死的?”周惟插了一句。
“说是开膛破肚,剜了眼割了舌,发现之时,尸首还在树上悬着。”
苏炎听罢,望了周惟一眼,而后才道:“依常理,犯案后定然是将尸首藏匿至偏僻处为佳,埋进林中或是抛入河流,破案时间的跨度会被延长,且足以销毁连带的一部分罪证。”
“这凶犯...显然是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吧,堂而皇之将尸首悬挂,倒像是故意为之,做给活人看的。”周惟听罢,缓缓说道。
林远附和:“可不,咱们见过的无头公案数不胜数,这么个费工夫的杀人法儿,当真少见。”
叶云入内奉茶,苏炎拿过茶盏,继续道:“这死的要真是司马晖,那太师爷可不得丢了老命去,谁不知他拿那二公子当个宝似的。”
周惟托着下巴看苏炎:“哥,司马晖你不是见过吗,是或不是,去瞧一趟便知了。”
林远点头道:“我此番前来也是这么个思虑。既然这事儿交到咱们手里,咱们得去一趟府衙认个尸,若司马晖真死于非命,还得尽快知会太师爷一声,耽误不得。”
苏炎对林远抬了抬下巴:“你先去外头让叶云备轿,我交代两句。”
林远应了一声,接着不说二话,起身走出了书房。
“交代什么?”周惟歪着脑袋问苏炎:“哥,你确定不带我同去长长见识?”
“一个死人,有什么见识可长?你给我老实待着。还有,你今儿是不是又弄猫了?”
审问突如其来,周惟明显的顿了一下:“就喂了些吃的...没碰。”
“你少来!离你近点儿我都闻得到一股子猫尿味儿,一天天不弄这些个无聊事儿能把你憋死啊?”
周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注意措辞。”
“你若再听不进去话,下回连措辞都没有,想挨揍就试试。我若回的晚就别等,自己早些用晚膳。”苏炎一面说着一面推开了屋门。
“哥,真不带我去吗。”周惟眼巴巴的盯着他。
“不带,抄你的书。”苏炎说罢,转身出了书房,将门轻轻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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