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5-18 16:16
- 纯爱小说《昨日之酒》的主角是夏宇程真,是作者水中刀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夏宇一直都认为自己的生活是简单的,他身边的人也是简单了,然而突然有一天他意识到,其实是他想错了。热门评价: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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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8分
昨日之酒by水中刀未删减
“你到底听没听过课?”夏宇用铅笔敲着程真的错题,“这都是基础,我不信你的老师没讲过。”
程真像小学生一样,用膝盖夹着双手,低头挨训。他才发现,夏宇认真起来远没有平时好说话,整个下午,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他讨好地看着夏宇:“你喝水吗?”
“不喝。”后者毫不领情。
程真自讨没趣,正有些沮丧,后脑勺就被揉了揉,那只手顺势滑下去,捏着他颈后的皮肉,像拎猫一样把他的注意力押回练习册。
“认真点。”
“哦……”
夏宇所谓的“正经”东西,就是指帮他补课。程真短暂失望了一下,不久就感到惊奇,同样的题目,从夏宇嘴里讲出来,总要比老师的课效果更好。大概因为他们都是学生,夏宇的讲解更贴近程真的理解方式,又或许是别的原因,连程真自己也意识不到。
总之,只要是夏宇讲过的知识点,他都不会再出错,并且在许多年后,他开始工作,都还记得当时的题型。
但这并不能解决程真的所有问题,他的短板太多,夏宇不可能完全照顾到,更何况程真还有个更致命的毛病
——他真如自己说的那样,夏宇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上课走神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特别是周末,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夏宇,他就什么也听不进去。
夏宇不明内情,每次都对他的低级错误感到无奈,只得在紧张的课业之余,又熬夜给他整理出一整套初中理科的知识点,外加自己的心得。
那一年他高三,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拼命,只有夏宇,把不多的时间浪费在全无帮助的事情上。他清楚地知道后果,却无法说服自己停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法对程真说不。
他看上去和别人没有区别,一样的黑头发黑眼睛,也许他长得稍微出众了点,但也没像自己这样,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他的话也未免太多了,特别是小时候,每天放学都要说个没完。再后来,他就不大爱说话了,却依旧爱围着自己转,一找到机会就要探入自己的过去……
“阿廖沙,阿廖沙,阿廖沙……”
“我想和你走得更近一点。”
他已经走的够近了。
近到,快要走进他心里。
还有半年,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去外地上大学,五年,也许是七年、八年之后,他还会留在那里。那将是他的一生,而程真,也会有自己的未来,他们注定会天各一方。
这短暂的几年,就是他们能达到的,最近的距离。
他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夏宇突然发现手下的字迹越来越潦草,便把那张纸撕掉,重新誊写一遍。
常青和夏思危之间的关系,已经近乎公开,连科室里都不再大惊小怪。可那只木雕大象摔坏后,常青对夏思危的心态就变得有点复杂,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种隐约的抵触来自哪里,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那天夜里,一向齐全的值班人员全都请了假,作为三唤医师的副主任常青,不得不临时留下。后半夜时,值班室里的平静突然被打破,省二院接收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批急性中毒患者——市郊化工厂连夜作业,疲劳工人的一个错误操作,引发了一场灾难。
常青第一时间指挥处置,才想起来跟院长和夏思危汇报,当他们赶到医院时,大部分患者已经得到及时救治,脱离了生命危险。在那场抢救中,许多人同时存在几种中毒,常规疗法中,几乎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常青冒险使用了自己还没获得审批的课题中的方案,意外地取得了成功。
尽管争议很大,她还是获得了省市甚至国家的表彰,医院出于各种原因,破格把她提升为主任医师。
夏思危对她的态度,就是从那时开始微妙起来。他对她不再殷勤,渐渐回到公事公办的层面。
在这种情况下,常青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和夏家有更多来往,何况夏宇面临高考,她不得不提醒程真,不要总缠着夏宇补课。
那时的程真一心沉浸在对夏宇的依赖中,完全没考虑这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后果。
当他接过夏宇给他的厚厚的一沓纸时,几乎要把它当成教材,反反复复地读。
“这下能安心了吗?”
“嗯,能。”
清隽的字体吸引了程真的全部注意力,他没留意到夏宇的脸色,显得比之前苍白许多,眼下带着淡淡的阴影,看上去像长期睡眠不良。
夏宇送完资料,就跨上自行车。
程真连忙追上:“你要回去?”
“以后的周末,可能都没时间了。”
夏宇有些歉意地向他告别,程真下意识地抓了一把,指尖划过他的校服,只抓到满手落寞。
微弱的牵拉感从衣角传到夏宇的肩头,也把他的意志力扯开一条裂缝。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看望程真,父母和老师都被他们蒙在鼓里,像某种秘密的约会,约会的内容却出奇地纯洁,也只能纯洁。
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程真的学业上,并说服自己,这就是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事。
后来回忆起这段时光,他们一致认为,两个人都偏离了正轨,无论是任性的程真,还是自以为能平衡一切的夏宇。
那年夏天,程真十四岁。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初三和初四之间的休憩,对夏宇来说,却是人生的转折。
他按父亲的意愿,报考了北京那所卫生部直属的医学院。他所在高中的教学水平,每年都有不少保送清北的学生,平均分数也早已超过一本分数线,以夏宇的平时成绩,那个医学院也不是什么难考的学校。
可他还是落榜了。
不是一分两分的差距,那个成绩和他平时相比,几乎相差一科的分数。夏思危动用关系,找了好几个人核实他的成绩,都得到同一个结果,那个数字确凿无误。
程真不顾一切地拍开夏宇家的门,就看到那个憔悴的身影。
夏宇看了一眼父亲,默默把他送出门,再次骑车带他去江边。
程真正在变声,刚好又在感冒,嗓子火烧火燎地疼,这疼痛却比不上胸中的万分之一。在他印象里,夏宇的形象一直那么高大,那么优秀,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和他联系到一起。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自己。
他说不出此刻的心情,只觉得疼得喘不上气,他把额头抵在夏宇背上,泪水洇透了他的上衣。
程真不想再让夏宇安慰自己,在下车之前,他就擦干了所有眼泪。
夏宇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真的眼泪就又忍不住了。
“多大了还哭?”
“对不起……”
“嗓子哑成这样,就别说话了。”
程真摇了摇头,除了对不起,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只能一再重复。
夏宇叹了口气:“我是故意的。”
程真猛然抬头,瞪着他看了半天,没发现一点玩笑的意味:“为什么……”
夏宇表情黯淡:“我没法说。”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江水,又转向程真:“还记得我问过吗,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又要去哪里?”
程真点点头。
“我原本是知道的,”夏宇继续道,“可这一年,许多事都乱了,从前的目标也不是那么重要。”
“你有新的目标了吗?”程真声音嘶哑。
夏宇深深地看着他,许久,又把目光移开:“你呢?还没回答我当年的问题。”
程真想到他曾说过的志向,想要做医生,那时自己对未来毫无规划,如今再来思考,他依旧茫然,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了个模糊的方向。
“我想和你在一起。”
夏宇的身体微微震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反问:“你知道什么叫‘在一起’?”
程真迟疑道:“就像……现在这样?”
夏宇望着眼前的少年,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外表渐渐脱去稚气,内心却和从前一样单纯,又叹了口气:
“这不可能。”
“为什么?”
“人是要长大的,你还有那么长的路,我们只能一起走到这里。”
尽管再不愿意面对,程真也终于看清了现实,即使夏宇永远留在这里,自己也会越走越远,前所未有的慌张擭住他的心脏,他用力抓住他的双臂:
“不能走得更远吗?”
“这不是一个人的事。”
夏宇不确定程真能否听懂,只觉得这对话荒唐又无望,他想说的话只能停在这里,再多半个字,对程真来说就是犯罪。
然而事情总是往出其不意的方向发展,在众目睽睽之下,程真用力一带,把他抱进怀里。
“我不走,也不想让你走。”他的双臂越收越紧,勒得夏宇肋骨发疼,“你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上现在的学校,只想去你读过的那一所。可我做不了主,这几年我都很不好受……”
“程真……”夏宇用力掰他的手,才发现他的力气已经比从前大得多,自己很难挣脱,“程真,你听我说……”
“我不听。”程真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还有一年,这一年你要去复读,对吗?”
“嗯。”夏宇推不开程真,被路人的目光盯得脸颊泛红,“放开我,行吗?”
“让我说完。”程真又把他抱紧了些,“我要考上你读过的高中,你也知道自己要去哪,三年之后,我就去找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程真,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知道,我只要你。”
夏宇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那一年他十八岁,在人来人往的松花江边,他们无数次走过的那条路上,被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紧紧地拥抱着。
他任自己沉沦在这拥抱里,再也无法逃离。
“说到”与“做到”之间,横亘着一年的努力。
程真一边品尝任性三年的苦果,一边自虐式地追赶。一开始,没人在意他的改变,四年级的初中生都是一样紧张,很少有人旁骛考试之外的事,只有成绩发布的时候,才稍微关注一下别人的分数。
几次考试之后,程真就再也无法让人忽视。
那一年里,他很少见到夏宇,他没经历过复读,却能想象得出,在那样一群骄傲的学生里,一个复读生意味着什么。孤独、羞耻、加倍的异样眼神,单独每一样放在自己身上,都让他难以承受,何况还有几倍的压力。他知道,自己也是那些压力的来源之一。
但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夏宇要放弃北京那所医学院,而他的新目标,也一直不曾向他提起。这个人就像个谜,随着年龄增长,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这些都不影响程真对他的想念,他不在乎夏宇还有多少秘密,一想到他们在不同的地方,为着同一件事在努力,他就感到安详和满足。
程真把夏宇手写的资料当成宝贝,二十四小时不离开身边。白天带去学校,不时翻看,就连听课的时候,也要把它放在书桌里,用手指摩挲。晚上,它就被放在床头,成了他唯一的睡前读物。那个字体看得久了,渐渐影响了程真的笔迹,许多字的写法,都和夏宇如出一辙。
睡着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如果夏宇做了医生,他一定要病到让他写满病历本,不用开一片药,只要让他把这本病历捧回家,就能药到病除。
尽管毕业班的寒假很短,他们还是找到机会见到彼此。
天寒地冻,夏宇没有骑车,和程真一起挤上公交车,目的地依旧是江畔公园。
那时街面上的公交车多半没有空调,微弱的暖气只够司机保暖,车厢温度不比外面高多少。人们穿着厚重的冬衣,呼吸间吐出湿润的白气,这些湿气扑到车窗上,就凝成雨林般的冰花。
夏宇和程真也穿着臃肿的羽绒服,被人群挤到一起,他们面对着面,热气拂在彼此的脸上,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别的原因,它们都变成了红色。水汽凝结,两人的睫毛挂上细细的水珠,显得黑眼睛更黑,蓝眼睛更蓝。
他们静静地看着彼此,无法用语言表达那一刻的情绪。
程真又感到浑身流淌着飘然的愉悦,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过去。公交车就快到达江边的终点站,车内已经不再拥挤,夏宇却没有退开。同样的悸动也在他的身体里共鸣,由于心智的成熟,他比程真更清楚地意识到,这感觉意味着什么。
他仍然没有躲闪,零下温度的车厢里,他出了一身热汗,额头和鼻梁上沁出一层水珠。
程真又有些入迷了。
他无意识地轻轻张开嘴,呵气模糊了他的脸,他的眼睛变得明亮又迷离。夏宇顿时忘记了呼吸,缺氧的眩晕让他几乎要扑倒过去,他眼中只有程真朦胧的脸,理智再也无法阻止,他就着那阵昏然的醉意,慢慢让自己靠近……
就在那个时候,司机猛踩了一脚刹车。
夏宇毫无防备地被甩出去,连退几步才找回平衡,程真难得见他狼狈,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他乘客在骂司机,司机把头伸出窗,骂那个不看红灯的行人。
夏宇用额头顶着冰凉的扶手,紧紧闭着眼睛,直到心中的骇浪平息。
程真笑了一会儿就意识到不对,关切地凑上去:“怎么了?闪腰了?”
“没事。”
一直到下车,他都和程真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
江边空旷,大风很快吹透了他们的羽绒服。他们缩着脖子,幸灾乐祸地看着一群南方游客,跟在穿军大衣的导游身后瑟瑟发抖。
程真自己也冷得够呛,却在商亭买了两根冰棍,递给夏宇一根,自己叼着一根,炫耀般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引来一阵惊呼。
“你可真够坏的。”夏宇笑着咬下一口。
程真看着那个笑容,被它一比,嘴里的冰棍都失去了甜味。他突然想吃夏宇咬过的那一根,它一定比自己手里冰棍甜。
下半学期在忙碌中过得飞快,在所有人的惊讶中,程真的分数爬进班级的前几名。那个分数足够考进任何一所省重点高中,除了夏宇那一所,它还需要更多。
常青从没见过儿子这样用功学习,不由担心起他的精神状态,悄悄去找过几次老师,都没发现任何异常。她难得地给程真准备每一顿饭,保证不了口味,但绝对能保证营养。程真也不抱怨,他对饮食毫不在意,填饱肚子就回去复习,留下母亲一个人心情复杂。
六月初,这座城市迎来了高考。
交警戒严了部分街道,禁止车辆鸣笛,考场附近的商业街偃旗息鼓,全市都在为考生们开绿灯。程真所在的学校成了考场,他们把教室收拾得干干净净,回家放假,老师也没留太多作业,给他们一个难得的喘息。
程真却坐不住家里的板凳,因为夏宇的考场就在他的学校。
考试前夕,程真拉着夏宇,认认真真地给他画了一张楼层平面图,标出了楼梯和卫生间的位置,唯恐他在教学楼里迷路。夏宇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但还是笑着收下这张图。
它当然不能被带进考场,却一直留在他的抽屉里,和他其他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
许多家长通过各种方式搞到私家车来接送考生,夏宇依旧骑着自行车去考场,医院离不开夏思危,他也不可能亲自站在考场外等他。
考试那天一早,程真就趴在窗台,看夏宇骑车远离家属楼,就立即追下楼去,迈上去学校的公交车。他躲在学校对面的居民楼道里,站了整整一天,直到夏宇考完当天最后一科,骑车返回,才坐公交车回家。
第二天他如故跟在后面,不同的是,下午考完时,他等在学校门口,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夏宇一出教学楼,就看见程真站在那里,被太阳晒出一头汗。
身边是家长们此起彼伏的“考得怎么样”,程真什么也没问,只有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他,比下午的阳光还要热烈。
夏宇忽然想把他抱在怀里,擦去他的汗水和焦灼,伸出手去,却落在他的肩膀,揽着他走出人群。
“题挺简单的。”他轻描淡写地说。
程真的心仍没放下来,他一直在听那些家长的对话,他们都在抱怨今年的考题特别难,特别刁钻,不少考生没考完就开始崩溃。
夏宇只好在他头上揉搓,搓到他无心回味那些焦虑。他骑车带着他,在街上兜了几圈,彻底凉快下来才回去。
夏宇的假期刚刚开始,接下来就是程真的时刻。
那段时光,程真后来回忆起来,总是有些莫名的负疚感。他从来不曾忘记过夏宇,中考前的半个月,却像生命里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直到他也考完最后一科,从考场里走出来,在校门口同样的位置看到夏宇,才找回他们之间的记忆。
他坦然扑到夏宇怀里,用力箍着他的背,好半天也舍不得松开。
“题……也挺简单的。”
说完,他自己先笑出来。
夏宇也笑了:“我的分数出来了。”
他报了一个数字,程真睁大眼睛:“这,考北大都够了吧?”
惊讶过后,他突然想起他们的约定,一颗心又悬起来:“你报了什么学校?”
“医大。”
“哪个医大?”
“H医大,就在学府路。”
程真一把推开他:“你疯了?太浪费了吧!”
夏宇只是笑,向前一步,回到他面前。程真再次把他推开,他又一次靠近,人群散去,他们还在玩这种推推搡搡的游戏。
程真的气已经消了,心里漾开一股难言的喜悦,接下来的三年,他再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分开了。
他鬼使神差地捏了一把夏宇的胸肌,戏谑道:“发育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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