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4-24 14:58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可有可无》,可有可无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周凉西所著的小说围绕徐聘章思澜两位主角开展故事:章思澜一直都认为自己要比其他的人要幸运,因为最后的时候,他还是得到了爱人。热门评价: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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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指数:8分
可有可无by周凉西
徐聘……真他妈是混蛋!
这些天各大娱乐板块的头条都跟这混蛋有关,单单标题【徐聘酒店夜会神秘男】章流流就看到不下五次。
起初八卦预热,用些剪影暗示是某位柜外青年演员,然后照片、视频逐步流出,酒店地下停车场和楼层的走廊都拍到了徐聘与某个男子先后出现。虽然神秘男看不到正脸,但认识的人一看背影与穿着即知那是章思澜。
徐聘的绯闻一出来,按照国际惯例,章思澜当然要被一同拉出来讨论。
章流流换个思路想,现下思澜病倒了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避开些风波。
章流流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章献淮,让他帮思澜出主意。
章献淮则猜测章思澜应该不清楚发生何事,否则不会事情发酵好几天了昨晚还跑去酒店赴约,再一次被人从后门偷拍到。那对他对徐聘都非常不利。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一连串的爆料内容中没有拍到所谓神秘男的正脸,昨晚也只有一家记者堵在后门,仅仅拍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因此对于章思澜这方来说,事情相对是好解决的,毕竟没谁会将此前的受害者与如今徐聘的神秘炮友做联系。
章献淮要章流流把思澜手机收好,专心养病,剩余的由那个罪魁祸首和专业团队去解决。
无论真相如何,反正不能再拉扯章思澜重复一遍了。
章流流向来听他哥的话,以为只要不让章思澜看手机就能万事大吉。结果当他再回病房的时候,章思澜正坐在病房沙发上看电视,一档晚饭时间的娱乐播报节目。
“思、思澜,你怎么起来了!”章流流心虚,站在门口僵住。
章思澜一动不动。
于是章流流走近再次轻唤了一声,章思澜这才回过头。
章流流心里咯噔了下——章思澜哭了。
“思澜……”
向来温和的章思澜满脸泪水,整个人几乎被病态和绝望吞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事到如今还打算瞒着我吗!”
“你听我说,”章流流慌了,他从没见过思澜情绪起伏这么大,好像轻轻碰一下便会碎掉、死掉,“我们这是不想让你再参与了,其实就是想护着你。”
“保护我?”章思澜又掉下眼泪,哭得喘不过气来。
许久,章流流才听见那具干瘦破裂的身体里传出崩溃的声音:“你们保护我,谁去保护徐聘啊……”
章思澜终于明白上周徐聘怎么一连好几天没有联系。那个人,再一次选择独自去面对与他相关的舆论漩涡。
章思澜不明白的是徐聘为什么不说。
他们重逢后的每一次见面,徐聘都对他表现出无限厌恶与冷漠,用侮辱性的肉体索取来割断所有可能性。所以徐聘为什么会在章思澜求着见面时心软,甚至昨晚章思澜要离开时还用“前厅有宴会人多”的理由要他从后门走?
心口不一,擅自隐瞒所有事情。
徐聘,这就是你说的互不相欠吗。
病房里,章思澜觉得自己流尽了五年来欠下的眼泪,以至于到后来眼前出现一片短暂的模糊。
也好,也好……从此以后他不用再因为徐聘积攒任何后悔了。
三好学生章思澜曾经自以为为父母、章氏还有徐聘考虑,做出了愚蠢伤人的决定。而这次,章思澜只想为自己任性一回。
徐聘想两清?
下辈子吧。
在章流流看来,自己这个乖弟弟的所作所为实属叛逆期延迟。拔掉针头,抢走手机,怎么劝挡都没用。
他无奈地跟章献淮诉苦:“哥,你是没看见,他一直掉眼泪,我虽然讨厌徐聘,但是真见不得思澜这个样子,明明是徐聘出事儿,他像是要难过死了。而且他要出院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把人绑起来吧。”
“那就绑起来。”章献淮认定这是好主意。
想想整件事情,章献淮又说:“算了,由他去吧。媒体那边去打过招呼应该不敢乱说话了,目前我主要担心的是大伯。”
“他们不关注娱乐新闻的话应该没那么快知道吧?而且也不一定知道神秘男是思澜。”
章思澜的父亲身为章家长子,可能身份使然,在后辈眼里一直是威严形象,多少让人有些惧怕。老来得子,他对章思澜的管教极为严厉,算是造就了章思澜性格里难以抵抗的听话顺从。
如果让大伯知道章思澜与徐聘那个男人真有瓜葛,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儿,章流流突然发慌,“大伯应该是不知道吧?”
可章献淮说:“怕是知道了,否则你以为为什么爆料出那么多照片,没有一张能拍到思澜的正脸。”
挂掉电话,章流流觉得自己手心额头都在发凉。
如果章献淮猜得没错,这次风波便是大伯给徐聘的警告。太狠了!早就知道思澜喜欢徐聘还当作不知情,甚至不惜拿思澜来压制对方。
这些年的家宴,章流流没少听到大伯与伯母催促章思澜谈恋爱,交女朋友。每每如此,章思澜总是愧疚不已。要不是当初为了自己,思澜和徐聘也不会有这么多牵扯。
思澜纯粹,所有的放手牺牲都被章流流看在眼里。因此,量徐聘再怎么混蛋,他也非常清楚不能真去动他。
章流流越想越担忧,万一章思澜知道自己千方百计维护的家人其实在设计教训他最爱的人……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章思澜给徐聘打了无数电话却再也没打通。没关系,他知道去哪儿找。这一次他也一定要找。
可是当他去过徐聘家发现没人,转而又跑去徐聘工作室门口时,先被徐聘的助理拦下了。
助理因为近日的事情原本特别疲惫,一见到来人是章思澜,她立即精神起来,语气不太好地请他离开:“章先生,想必你知道我们现在很忙,徐聘没空见你,你们也没必要再见吧。”
顿了顿,她忍不住补充道:“我也是想不通,章先生,你怎么还好意思过来。”
章思澜不生气,他认识这位助理,兢兢业业跟了徐聘很多年,以前还在经纪人那边替他们打过掩护。章思澜软声跟她说:“抱歉,无论如何让我跟他见一面吧,一面就好。”
依然被拒绝。
助理进屋了,章思澜站在门口迟迟没动。
既然徐聘不想见,他就等到徐聘出来。这么多年都能熬过,这点儿时间算得了什么。
几小时后助理要下楼接人,一开门,看到章思澜竟然还站在那儿。
“章先生?你……”
“拜托你,我想见徐聘。”章思澜干脆朝里面喊,“徐聘!徐聘我有话跟你说,求你出来一下好吗。”
“章先生,章先生,你不要这样了!”助理站出来大力关上门,着急忙慌制止,“你是觉得他还不够惨吗?想让蹲守的狗仔全都听见?”
“对不起,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想和他说清楚。徐聘不接我电话,也不回复我。”
助理深呼一口气,大着胆子问:“可是你想要徐聘说什么?他的意思很明确,我们也正在考虑你们的建议了,不过也得给些时间吧,不能因为你们章氏家大业大就这么上赶着欺负人吧。”
“等等,什么叫‘你们的建议’?除了我还有谁?”
徐聘与经纪人抵达工作室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助理与另外两个工作人员都在等他。
徐聘带了身酒气回来,刚才与出品方以及公司大老板谈许久,实在身心俱疲。
除了酒店与神秘男多次约会的绯闻以外,这两天突然多出不少所谓的剧组人员爆料,吐槽徐聘不敬业,许多场戏没拍好也拒绝再拍,经常着急着离开。有了前些天的八卦,有心网友们自然而然将这些联系在一起。而许多粉丝则怀疑起徐聘是不是得罪了谁,怎么接二连三地出现不利传言。
真正得罪了谁不难知晓,所以与其说今晚在“谈”,不如说是聊聊徐聘打算如何妥协。
见他们疲累,助理连忙拿醒酒药剂一人一瓶。
徐聘喝的时候,她把章思澜来过的事情讲了下:“章先生联系不上你,以为你在工作室就过来了,等了一天,大概半小时前刚走的。”
徐聘拿出手机解除了飞行模式,一看,许多来电与信息,一半以上来自章思澜。
“他说什么了?”
“他…章先生好像不知道他父亲来找过我们的事情,挺惊讶的。”眼瞧徐聘的脸色越来越沉,助理支支吾吾说,“起初章先生嘀咕了一句,好像说‘永远还不上了’,后来他又让我转告你,说一定要等一等,但没具体讲等什么。徐哥你放心,他是从楼梯走南门离开的,我看过了,应该不会碰上狗仔。”
徐聘眉头紧锁,手里的解酒药没喝几口就已经醒了大半。
章思澜说等,难道等他去求一求他的父亲?那倒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章思澜总是会对许多人心软,更何况心有愧疚。
徐聘给章思澜的行为强加上“愧疚”因素,并自动归入“许多人”的类别。
他当然知道这是在自虐,有什么办法,事实不就是章思澜从来没有爱过他吗。徐聘早被自己的感情伤害过千万次了,不差这一次。
尽管这么想,他还是决定暂不考虑今晚饭局上的提议,并对助理说:“你不该告诉思澜。”
章思澜说的太含糊,除了徐聘,工作室与公司的人都等不住了。
在大众眼里,徐聘消失两天,没有发声,没有出现在任何场所,也没有丢出一封娱乐圈最常见的律师函,可不就是默认。
处于关注状态的粉丝们把希望寄托于第三天晚上。剧组在那个时间会有场不公开的杀青宴,徐聘会不会出席以及出席时的状态和反应都将说明很多问题。之前徐聘还在与导演的微博互动中开玩笑,说等那顿大餐,届时如果还不出现,便是真正躲避或者默认了。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杀青宴同样是徐聘给予大众交代的绝佳时机。
经纪人把杀青宴的服装放在徐聘身边,直白地问他现在打算干嘛。
徐聘说:“等。”
经纪人知道徐聘与章思澜的事情,几年前他加以拦阻是为了保住工作与徐聘的前途。直到前段时间知道他们俩又开始往来,他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想着只要不耽误拍摄就由徐聘去好了,反正过阵子就要走。
没想到还是出了幺蛾子。
“我认为没必要再等了。”经纪人叹气,“他如果愿意,当初你们不会是那种结果。这次不会不同,所以听我一句,趁没那么难解决的时候彻底断干净吧。”
断干净不光是公司的主意,更是章思澜父亲的要求。
章父给徐聘他们两条路:一、再次名声尽毁,量他徐聘和徐聘的爹有多大本事以后也没太多人愿意冒风险找满身丑闻的人拍戏;二、承诺永远不再和章思澜有关系,这次出国之后三年不准回来。
听上去霸道且不合理,但大家清楚,章思澜的父亲绝对有那个资本和能力来对付徐聘。无论徐聘做哪个选择,只要不合他意,最后还是可能按照合他意的方向强行改变。
见徐聘不作声,经纪人不停劝说:“而且章思澜能干嘛,他爸把他摘得干干净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事儿背后究竟是谁干的!你相信他有什么用,万一章思澜临阵退缩呢。”
经纪人的话有理有据。
徐聘盯着桌上的手机,沉声说:“我…想再相信他一次。”
其实不用经纪人反驳,徐聘自己都知道这回答有多虚。
他也是矛盾的。
徐聘不是没信过章思澜,以前信他终会愿意爱自己,换来的却是绝情。按理来讲,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但凡有脑子就不会重蹈覆辙,可自打再次见到章思澜,徐聘忍不住又跳了下去。
即使表现出来千万般冷漠,他仍得承认,自己太爱、太爱那个男人了。
爱到愿意去自我欺骗。
最后一次见面时章思澜在床上的眼泪,多多少少可能是存在了些爱意的吧,徐聘这么告诉自己。
下午一点半,经纪人接了个电话后回来告诉徐聘:“到今晚六点,如果章思澜没动静,咱们准备出发去杀青宴。”
第一次门铃响起时,坐在椅子上的徐聘站了起来。
开门后来人是化妆师。
一旁的经纪人摇摇头,拉化妆师讨论今晚的妆发。聊完了,徐聘依然安静坐着,盯着桌子上没有来电和信息的手机。
经纪人问:“抽烟吗?”
徐聘摇摇头。
于是经纪人示意化妆师开始,徐聘未拒绝。万事无法全由他做主,徐聘代表的不仅是他自己,现如今的做法已是由着他任性很多了。
六点零五分,在经纪人的催促下,徐聘给那个这些天未开过机的号码打了个电话。听到对面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回答后,所谓的“相信”变得令人啼笑皆非。
“走吧。”
话音刚落,门铃再次响起来,同时伴有极大力的敲门声,大到足以震动徐聘已经破碎不堪的心。
一般能通过安保上楼的人大多是相识的,但动作这么使劲,助理打开可视电话先看了眼。
“章、章先生?”她赶紧开门。
徐聘迅速走过去。
门一开,满脸怒意的章流流绕过助理直接冲到徐聘面前,揪着他的领子就要打。
徐聘见“章先生”指他,脸也垮下来,毫不示弱地把人推了回去。“章流流你疯了!你来做什么,章思澜呢?”
“你还有脸问?”章流流气喘吁吁地瞪他,想上去再打却被旁边人拦了下来。
章流流委屈又生气,说话声里带着鼻音,冲徐聘嚷道:“思澜为了给你求情,跟他爸妈出柜了!这两天被他爸打罚得不成样子,现在还跪着呢。你在这里舒舒服服,他却离死不远了!”
如果不是章思澜再三请求,章流流断不会来找徐聘。他认为自己和徐聘天生犯冲,一见面就有不好的事发生。
正如此刻,他们也是因为思澜被打才见的面。而这个混蛋呢,听了他的话僵在原地,表情一脸不可置信。
赤足在冰天雪地中走久了,再感受到温暖,脚掌根本反应不过来。
正当章流流耐心消耗殆尽时,他听到徐聘喃喃:“不去了。”旁边经纪人说什么徐聘也都一概忽略,直接对章流流说:“带我去,现在就去找他。”
章流流来的目的正是为此,带徐聘去和章思澜相聚。
章思澜被他父亲打得皮开肉绽,问了无数遍“你还喜不喜欢男人”,得到的回答都是“喜欢”“喜欢”“喜欢”……
于是被不留情地打得更狠。
他父亲想不通,从小到大都顺从的孩子到底怎么了。不仅走上一条歪路,还死不听话,与中邪没有不同。
章思澜的确变了。
那个乖巧的孩子被他父亲亲手打死了。
最后章思澜身上再没有好地方可打,他母亲在外面一个劲儿地拍门敲打,哭喊声、求饶声吵闹得很,全部出自门外。
没办法,章父丢下狠话:“你不认,我就罚把你带坏的人。”
“徐聘是吧。”他扔掉鞭子,咬牙切齿地对章思澜说,“一个戏子把我儿子搞成了不伦不类的同性恋,我先毁他,再把你纠正回来。如果你还不认,大不了就杀了他。”
然而章思澜依然安静,和高兴、哭泣、做爱时一样,安安静静躺着,没什么挣扎。
章流流和林冬迟是趁思澜的父亲回老宅的空隙偷跑进他们家的。
开门人是章思澜的母亲。她终是心软,即便再不理解,也不愿意孩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尤其看到章思澜的单衣渗出一道道血印,她也不再在乎所谓正路歪路了。
看到章思澜,章流流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思澜,向来阳光温暖的思澜,此刻好像碰一下就碎的样子,活着与死了差不多。
他不懂,大伯怎能下得了这种毒手!
还是林冬迟提醒要抓紧时间,章流流才回过神,赶紧叫带来的助手上前帮忙。
他们有机会带章思澜走,多亏了章献淮和另一位堂姐共同去求老爷子,寻了个借口叫大伯过去。
平日里大伯就不喜欢章献淮,一个是因为他与林冬迟公开的同性恋情,另一个便是因为至今远在海外的章天然。章献淮不欲多事,始终保持与大伯的距离,要不是为了思澜,他绝不会掺和。
老爷子亲口招呼,纵使章父再觉得有蹊跷也只能去了。
当章思澜被抱起来时,衣服与底下皮肉的伤口摩擦,他疼得发出痛苦的哼声。
章流流鼻子发酸,迅速抹掉眼泪,一会儿让助手轻一些,一会儿又催促助手走快些。
整个过程章思澜的母亲默默坐在旁边,没往前走一步,仿佛他们之间隔着道跨不过的鸿沟。
要出门时,林冬迟打破沉默,回头小声问她:“您要不要……?”
“不了。”她仍然没动,坐在远处说,“走吧,照顾好思澜,让思澜别恨我和他爸爸。”
一路上听章流流带着怨气与伤感讲这些,徐聘始终皱着眉。
刚到达小区楼下,经纪人打来电话。
徐聘先行道歉,适才他们闹得极不愉快,“赵哥对不起,回头我一定会弥补所有损失,麻烦你先替我跟导演说一声。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这样吧,我现在……”
“不是不是!徐聘,你别挂电话!听我说,这事儿虽然很麻烦,但是现在好像没那么难解决了。”
徐聘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只隐约听出对面语气中的一丝快意。经纪人接着说:“这样,你自己上微博看看。”
车停了,章流流催促徐聘下车,却见徐聘用力将手机从车窗扔了出去。
“你有病啊!”
章流流捡起屏幕还亮着的手机,一看,彻底无语了……
行,有病的不止徐聘,还有章思澜。
章思澜设置了一条定时微博,配图是几张他深夜出现在酒店的正脸图。
文案:「和徐聘在一起的人是我。」
梦里总是未知,如果醒来依然如此,你是否愿意醒来。
章思澜选择醒,因为只有醒过来才有可能再见到徐聘。
章思澜知道自己在睡觉,也能感知到是断断续续一直在做梦。他梦到小时候和章流流一起出去郊游,梦到父母摸着他的头说“全指望你了”,好像还梦见那位没见过几面的大哥……他摇晃着继续向前走,却怎么都看不到徐聘。
中途章思澜强撑着醒过来一回。可是没有,还是没有看到徐聘,后来他实在疲累便撑不住再次睡了过去。
这回章思澜睡得很深,逐渐迷失在寂静得引人恐惧的梦里,难以解脱。
——徐聘,你在哪里,能不能原谅我。
徐聘的经纪人打电话时表达出的开心不是没有原因,章思澜那条微博一发,全网对徐聘的声音立刻来了个大转弯。
四五年前被同性强吻的受害者突然跑出来承认自己与施害者仍有联系,甚至联系到了酒店里,无非两种可能:章思澜被收买或者从前那件事情有问题。
考虑到章思澜的家世背景,“收买”过于可笑,那么便是后者了。
多年前的深夜偷拍视频因此被人翻出来,有人还通过网盘分享了当年被下架的3分钟超长版本。
视频现下放大了仔细看,的确存在些许可疑。真是性侵的话,章思澜为何会在几下挣扎后反而将徐聘的手腕抓更紧?
徐聘的团队依然没有公开发声,但也借此机会引导粉丝后援以及合作的营销团队把徐聘描述到“无辜”“深情”等非消极层面上。损失既然已经造成,现在算是勉强挽回些好感,顺势抹一抹徐聘曾经不愿言说的委屈。
坐在章思澜床前,徐聘忽而翻起回忆里他们的许多对话。
那时候见面不容易,阴暗的车库角落成了最轻松的地方。章思澜会在黑暗中责备自己的逃避与犹豫不决,怕被徐聘看出太多,就故意开玩笑说:“你们做演员需要拍戏,没想到我也体验了把拍戏的感觉。徐聘,咱们像不像末日片子里躲避未知生物的逃亡者。”
徐聘笑着回答:“那也该是爱情片。以我们思澜的长相,偶像剧也可以。”
徐聘的意思章思澜何尝不明白,可爱情正是他最想要而不能要、不敢要的东西。
若真要论,不顾声誉的演员与叛逆出走的豪门公子,如今这一幕事实倒更像是戏,章思澜这一身伤带给徐聘的感觉与世界末日没什么区别。
徐聘握着章思澜的手苦笑。早知如此,爱情片偶像剧他都不要了,对不对也全没关系。
生出的后悔反复将徐聘溺亡。
章思澜醒来时,剧组的杀青宴已经要散席了。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很久,足够养好精力去找徐聘。他的眼睛尚且睁不太开,只能用手指不停地抓挠床单,引起周围的注意。他迫切想要了解徐聘是否不再被误会了,更想知道徐聘还愿不愿意原谅自己。
或许梦中的乞求有在灵验,“思澜,”章思澜好像听见徐聘轻唤他的名字。
“思澜,我在。”
在章思澜睡着的时间里,徐聘想了很多等他醒来要说的话。爱欲的、愤怒的、无可奈何的,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摊开那些事儿聊一聊。
可是看到章思澜睁开眼睛的模样,徐聘完全说不出口了。
脆弱,不堪一击。
为了保护,或者说补偿徐聘,章思澜终于站了出来,也花光了全部身心力气。这次他需要很长很长的休息。
确认身边人真是徐聘后,章思澜笑了。
他们对视,两个人都没有死去活来的复杂情绪,就是平静。
末日中,狂风暴雨过后的街道大抵也是如此。没有未知生物,没有逃亡者,世界陷入某种更深更珍贵的寂静。人们可以选择暂时忘记周遭的狼狈和麻烦,如果胆子再大些,缓慢走出来,或许还能看到天上那道不算明显的彩虹。
徐聘把这个感受讲给章思澜,邀他一起看。
章思澜却说:“徐聘,不要世界末日了,爱情片好不好。”
徐聘滞住,从前章思澜绝口不答的问题,时隔多年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你确定?”他握住章思澜的那只手紧了不少。天知道他渴求多久,求到后面经历那么多,即使是为了不让章思澜受到伤害而彻底划清界限,即使在外人看来他已然放下所有,也只有他本人最清楚心中仍存的一线希望多么难守。
等待这个答案太久,以至于徐聘有些不敢信。他十分严肃地看着章思澜,又问了一遍:“章思澜,你确定吗?”
徐聘好像很紧张,章思澜想,因为他爱我。是的,大概没有人会比徐聘更爱我了。
章思澜用另一只手回握住他,回答说:“一个人末日逃亡好累,需要背负太多。我想停下来好好跟你谈恋爱,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以后只为我们负责。”
——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以后只为我们负责。
听起来像是个天真的人在谈论梦幻爱情,充满不切实际,却是由一个想爱而不敢爱的人对另一个想爱却得不到爱的人说的。
一段关系苦涩了上千个日夜,期盼童话中的美好爱情又有何妨。
章流流把人送到没多久就被他爸打电话催回家,他以为是带走章思澜的事情这么快传到他们那儿了,回家被骂了才知道,原来是他迟到早退还隔三差五请假被主管告到了家里。
还好,还好……章流流长舒一口气,瞬间放松。
瞧他这幅不成器的样子,他爸气不过,叫上他妈又把他训骂一顿。末了气消了还是不忍心,又要他留下来,一起吃阿姨刚刚做好的夜宵。
时间一耽搁,吃完已经很晚了。章流流给林冬迟发消息,问思澜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林冬迟迅速回电过来,开口就问:“你不在?你不是说你爸找你聊天,聊完你就立刻回去看着他吗?”
“我……”章流流肚子撑得很,一时心虚,只好厚着脸皮丢回去反问,“那你呢,你怎么也不在!”
“你走之前我不是说过要回趟公司吗,这会儿还在加班呢。”
所以只剩下徐聘。
章流流大呼不妙,火速叫了辆车赶回去。
到地方一开门,屋内漆黑一片。
章流流心慌,他记得走的时候灯明明开了。别是大伯来过了吧,直接把思澜带回去了?怎么办,是不是得先给章献淮打个电话?
然而当他走进卧室打开灯时,他确认,电话是不用打了——那俩人正安稳地睡在一起。
章思澜睡得熟,没意识到有人走进来,徐聘倒是立刻睁眼,还把一根食指放在嘴前,提醒这个“闯入者”动作轻点儿。
“……”
有什么比看到单纯乖巧的思澜和混蛋徐聘躺在一张床上更让章流流生气。
章流流有种看见身旁一起长大的白菜被野猪拱掉的感觉。他忍住怒意,用气声对徐聘说:“你!你跟我出来!”
徐聘轻轻把章思澜搭在身上的手挪开,然后掖好他的被子,这才从容不迫地起身。
“谢谢。”章流流还未开口,徐聘先对他道谢。
章流流一愣,梗着脖子说:“干嘛,别用这招我告诉你。”不过他想到刚才思澜睡着的样子,以及思澜恳求他帮忙时掉的眼泪……算了,再不喜欢也只能算了,谁叫章思澜喜欢呢。
“还有,思澜因为你都成这样子了,你有没有想过之后怎么办。”他的声音稍微放软了些。
徐聘似乎已有答案,他看向卧室方向,坚定地说:“我带思澜走。”
生活毕竟不是童话,该来的终会来。
徐聘决定带章思澜出国,虽然章思澜同意了,但俩人都不是能够说走就走的身份。徐聘得把网上的问题解决好,章思澜又有满身伤,最赶也得一周才能把事情都了了。
一周能发生太多事情,包括章思澜的父亲找上门来。
徐聘去公司开会时,章思澜躺在床上接到了那通电话。
“我知道你在哪里,立刻回来。”
章思澜早有心理准备,从他买回酒店照片,设置定时微博,到最后跪到父母面前承认自己喜欢徐聘,他就全部准备好了。
他一如既往地礼貌和尊重,轻声说:“爸,对不起,对不起您和妈。我不回去了。”
话说出口,章思澜瞬间觉得浑身轻快不少。
流流说得没错,他的叛逆期是晚,明明奔三的成年人了才开始搞这种不懂事的“离家出走”,甚至可以说是“私奔”。好在相比之下,他们确定了自己真正想要且不愿意用余生继续错过的人和感情,并有能力为此负责。
正因如此,章思澜下定决心,放弃几十年来对他们的顺从,好好顺自己的本能活一回、爱一回。
章思澜的答案将章父彻底惹怒,他再次威胁这个无可救药的儿子:“看在你妈身体不好的份儿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不会让徐聘好过,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演戏了。”
又来了,章思澜对父亲仅剩不多的歉意几近消失。
“爸,”他尽量保持平静,声音却不自觉颤抖,“您明白徐聘对我有多重要所以拿他威胁我,对吧。他为了保护我,付出过太多,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您不会懂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我喜欢…我爱徐聘,所以我不会让别人再那样伤害他,付出我的命也无所谓。”
身上的伤即是这番话的最佳证明。
“大逆不道!”章父从未想过会从章思澜口中听到如此直白、恶心的话,甚至有威胁的意思在,“章思澜,章思澜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混帐话!”
“那您当我疯了吧。爸,您放过徐聘,就当为了章氏,更为了章家……”
的确,章思澜在乞求,同样是在威胁。
他的父亲是多重面子的人,即便对他们俩的感情恶心到极致,也不愿将这层关系搞得人尽皆知。章思澜自愿成为父亲心中不可外传的耻辱,和他那个腿出了问题的大哥一样被放逐海外,再被众人淡忘。或许会有不同,毕竟他有血缘,但在世俗眼光与亲情之间,他相信父亲会选择前者。
章思澜太了解父亲,这么长时间来他努力成为一个“好”的儿子、家人、下属,不正是在满足父亲需要的表面东西吗。
徐聘赶回家时,衣服没换,脸上还带着妆,倒是很好地掩饰住了连日的疲惫。
章思澜问他公司那边处理情况如何,徐聘都说“放心,没问题”,并不做详细说明。于是章思澜没追问下去,他们在为之后的共同生活而努力,该互相多些信任。
相信彼此,相信他们都爱对方胜过爱自己。
徐聘第二天早晨还有通告,算起来仅剩不到六个小时,他还是跑过来想跟章思澜多待些时间。
徐聘小心翼翼地躺下,却仍是不小心蹭到章思澜的肩膀。
“啊——”
章思澜的伤口在愈合中,没有发炎发烧已是万幸。不过他还是疼得没忍住叫出声。
徐聘闻声赶紧坐起来,“抱歉。”
“怎么办,我现在像个失去玻璃罩子的易碎品。”他开口缓解气氛,不想徐聘心有愧疚。
徐聘笑了,撑着手朝思澜的脸颊轻轻亲了下,“易碎品也好看的易碎品,在我们这行你可以当花瓶了。”
很奇怪的比喻。章思澜身体一动不动,被逗得不停小声乐。
万幸,即使现如今难以紧紧拥抱,至少他们心贴在一起。
非常近。
趁徐聘不在,章思澜偷偷下载回微博,时不时确认徐聘目前的情况。恰好在出国的前一晚,他看到徐聘又传了一段视频,几小时便有十数万转发。
内容有对剧组和粉丝的道歉,也有对网传的“耍大牌”和“不敬业”等不实信息做的解释说明。而关于那位深夜多次共同出入酒店的男人,徐聘未说出“章思澜”这个名字。
“他对我非常重要,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职业再受到舆论攻击。希望部分人停止莫须有的猜测及侮辱,我们也将依法采取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追究各方法律责任……”
看起来是团队准备好的内容,较为官方和严谨。
在讲完必须说的内容后,他又补充了两句不那么像公关稿的话作为结束语:
“曾经我期待了无数次未来,可每次都觉得那其中的美好离我好远。事实上,只要你坚持抱有希望,也许想要的未来就是明天。”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感谢一切善与爱,愿我们能有不错的开始。”
章思澜抹着眼泪把视频下载下来,存在了加密相册里。但是他想,他大概率是不会打开看第二遍的。
他们的新开始实属不易,一次足矣。
出国当天徐聘与章思澜不在同一航班,是章思澜提出的主意:“我担心动静大了被人拍到,对你会不好。”
徐聘知道章思澜其实真正担心的是他父亲,怕他父亲来阻止,那样谁都走不了。
徐聘没戳破,确认了一遍:“真不跟我一起?去英国得十个小时,我得有十个小时见不到我们思澜。”
“没关系。”章思澜温和地安慰道,“你坐另外一班也就比我晚三个半小时。”
他们已经为这天等了那么久,十来个小时算什么。
目前根据章思澜的状态,医生建议他少出行多休息,出行基本都暂用轮椅。
等到了机场,他终于有些伤感。在外面还好,有章流流和林冬迟陪着,过了安检进来,便只有航服人员帮忙推轮椅了。
章思澜的位置靠窗,自打上飞机,他一直看着窗外发呆。明明不是个会怕孤独的人,但一想到徐聘那句“十个小时见不到”,心不免还是沉了下来。
今天正是徐聘说的“明天”,也是他们离开所有不开心的新一天,可怎么两个人还得分隔两地,无法在一起?
徐聘三个半小时后是否能顺利登机,他们会在希思罗机场又能不能相遇……章思澜想了很多,生怕开端出现任何问题。
“你好,章先生,请问旁边位置有人吗?”
“我不知……”章思澜回过头,立马反应过来,“徐聘?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刚坐下来的戴着黑色帽子口罩的人除了徐聘还有谁。
章思澜高兴坏了,“你买的不是下一班吗?”
徐聘摘下口罩,坐下来,“这班也买了,不想等十多个小时。”刚才章思澜的神情他通通看在眼里,再不过来轻抚一下,怕是思澜抵达目的地后身上得落层薄灰。
“徐聘…真好啊。”章思澜不想哭的,可是看到徐聘的笑容,怎么都憋不住。他吸了下鼻子,发自内心地再次感慨:“徐聘,我感觉今天真好。”
痛苦为路,美好为尽头,能走到一起的确很好。
徐聘轻轻握住章思澜的手,笑道:“嗯,今天是我们正式交往的第一天。”
可有可无by周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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