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在上by藻荇于池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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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秋第一次登台看什么都新鲜，台上华灯璀璨美轮美奂，台下人头攒动叫好声不断。凤观云唱贵妃醉酒衣袍头饰极尽富丽，一步一摇流光熠熠，他正瞧得目不暇接时，忽然一盏茶杯飞到台上来，啪一声摔成几瓣。

凤观云不动声色拿脚尖把碎瓷片子挑开，唱腔未断继续旋转舞蹈，靳秋不懂行，但看主角儿不慌，龙套也没必要慌。

戏楼里有照看治安的催捧，两个三四十岁的壮汉直奔飞茶杯的散座，不管什么原因先点头哈腰哄劝，满口哥哥老爷赔不是，再不济动手打也不怕。

但这帮人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来起刺，而且人数不少，戏楼一层散座呼呼啦啦骤然站起二十几号人，呼喝着直接把戏楼催捧给围了。

看戏的散客见有人闹事，无论好不好热闹都先闪开一旁，几位龙套面朝观众，看情形不妙一边叫凤观云一边往后台跑。

凤观云站位靠前，衣袍宽大累赘穿的还是双花旦伪装纤足的坡跟鞋，眨眼间被两个跳上舞台的小痞子拽衣襟拖袖袍扯巴起来。

靳秋上前帮忙，可眼看又有两三混混跳上来加入战团，凤观云看他一眼，俩人已经顾不上说话，均在对方眼中瞧出慌张神色。

还好这时从出将入相里冲出几名带妆武生，勉强和台上的痞子争得个势均力敌，靳秋两辈子加一起头回跟人斗殴，全凭本能手推脚踢与他人撕扯成一团。脑袋里是懵的，眼睛里是花的，肾上腺素飙升时连疼痛都是迟钝的；直到有人掐住他脖子，眼瞅着一拳要砸脸上时才真正觉出害怕。

这功夫连眼都来不及眨，忽然打横里一根短鞭夹风带劲抽过来，大混混拳锋被卷开，同时肚子上也被狠踹一脚滚下台去。

靳秋扭头看见段弈，高兴得好像看见亲爹。——可算来帮手了！主要是弈哥有火铳呀。

但这回段弈没拔火铳，他打架也看不出什么路数，单纯出手够狠下手够重，拿马鞭披头盖脸往混混身上抽，专挑要害打，脸上手上但凡挨着鞭锋就是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打架这种事，怂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戏楼里的伶人未必力弱，可是做派习惯卑微，动起手来确实顾忌良多，始终以格挡闪避为主。

痞子混混出手蛮横，但受雇于人并不想真的闹出人命，所以打归打，却不下死手。

段弈和他带来的帮手气势凶狠，从后台冲出来没多会儿就把这帮闹事的痞子给冲散了，他跟着跳下舞台追赶，还爆喝一声：“关门放狗！”

好家伙！吓得混子们跑更快了。

不及片刻，戏楼里闹事的痞子全跑没踪影，段弈倒提马鞭，叉腰望住对方鸟兽散的方向哈哈大笑，跟他来的几名帮手也嘻嘻哈哈笑得十分开怀，有对己方赢仗的洋洋得意，也有对敌手的不屑嘲讽，很像一群游戏尽兴的熊孩子。

段弈笑着把鞭梢也握进手里，忽然转过身抬手指向二楼雅座，高声呵斥：“陈少卿你给我听好了！靳世棠是靳家大少爷，也是晴府大姑爷！你惹不起——还想在礼城混就给我夹起尾巴做人！”

他声音铿锵响亮，被戏楼聚音效果很好的拱顶放大后显得霸气十足。

靳秋和凤观云没甚形象地并肩坐在舞台上，各自揉着他们又酸又疼的胳膊腿；靳秋下巴在混乱中挨了一拳，疼得嘶嘶吸气，却憨兮兮笑着小声嘟囔：“哎呀，这话说得好像我还挺牛X……”第一次体验打群架，热血沸腾，感觉相当不错。

凤观云看他一眼也噗的乐出声来，笑嘻嘻附和：“是哦，给你一束光，你就是全礼城最亮的仔。”

段弈喊话威慑后，拿马鞭轻搔额角，缓缓踱步到舞台跟前，睇住靳秋慢慢拧起眉心低声催促：“干嘛呢？赶紧卸妆走人啊，你还要在这住是怎地？”说完又看向凤观云，略一思索：“你也一起走……既然要张扬，就张扬到底。”

凤观云一怔，表情诧异看向段弈，照理说凭他跟靳世棠这暧昧不清的关系，段弈没道理连自己一起护着啊？

靳秋乖乖听段管事的话，站起来后又伸手搀扶凤观云，俩人相携着一瘸一拐往后台走。等进后台凤观云才小声问他：“你老婆这位管事什么意思？”

靳秋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凤观云蹙眉思讨，“他不是应该很讨厌我？”

靳秋想了想，抬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凤观云，推测：“朋友的朋友……是朋友？”

“哈？”凤观云停下脚步歪头看他：“这也行？”

靳秋摇头洒然道：“管他呢，现在把你自己撂这我也不放心，先回家再说呗。”

他俩到后台拿胰子把脸上油彩搓干净，换衣裳下楼时老班主已经在指挥催捧龙套们收拾被痞子们捣乱踢翻的前台客座，看见他们吆喝凤观云过去说话。

凤观云到师父跟前先被数落一顿，随后被告知：“你的牌子我先撤几天，就当是给陈少爷面子。”

凤观云点头，”都听您的。“

凤怀英冷哼斥责：“你要是真听我的就不该独一份儿傍着靳少爷，我们登台卖艺的讲究广结善缘，你为守着他得罪别人算怎回事？哪天他不要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凤观云点头应是，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末了笑嘻嘻对师父道：“那我这几天不回来住了，哪天给我挂牌让人去靳府叫我。”然后在凤怀英横眉怒目的瞪视中转身跟靳秋相携离去。

段弈和六七个小青年在戏楼门口牵马等他俩，星雨也在人群里，靳秋一看见他就上前打趣：“刚才打架你怎不去帮忙？”

星雨瞪眼委屈辩解：“我去管什么用？我给你找帮手不更管用？”

凤观云撇嘴笑道：“那你这帮手找得可忒快了。”

星雨道：“段管事先前就来找大少爷，我告诉他大少爷在台上他才出手的。”

靳秋迈步到段弈跟前笑问：“您找我有事啊？”

“先上马，回家再说。”段弈叫手下给他牵过一匹高头大马，然后对牵马人道：“你们直接回晴府吧，我自己送他们回去就行。”

他这么一说靳秋才发现这帮人看衣着不像靳家人，靳家人从上到下偏好中式马褂，下人就算穿短裳也是中式对襟盘扣的小褂。段弈今天虽然换上一套马褂，但他手下人仍是西式工装或衬衣的打扮。

靳秋一边手脚并用往马背上爬一边心想：“看来晴家人爱赶时毛。”

他们几个跨上马背后星雨跑到靳秋跟前伸手：“爷，带我一程。”

靳秋左右看看一脸为难，确实没别的马匹了，让星雨一个人腿儿着回去也不合适，可他自己也就勉强能爬上马背的水平，再多带一个人……“臣妾做不到啊！”

段弈手勒缰绳半侧过身来叫小跟班，“你过来。”星雨到他旁边，被他单手一把薅上马背，一骑双乘打马而去。结果走出一段路星雨又被扔下马，段弈对他道：“去前面酒楼买些宵夜带回家。”

星雨答应一声说好，又仰头问：“点什么菜啊？”

段弈：“大少爷平时吃什么就点什么。”说完一夹马腹继续往前走，同时扬声道“离家不远了，等会儿你自己走回去吧。”

靳秋不会骑马，他那匹懒洋洋的吊在最后面，要不是马匹天生有跟头马的习性八成早丢没影了。

他远远望着前面一位女装大佬一位带头大哥；一个美的没边，一个帅得离谱，不知不觉的眉毛就悄悄扬了起来，嘴巴抿紧却仍挡不住蠢蠢欲动的迷之微笑，“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