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3-18 13:40
- 《掩藏心意》正倾情推荐中,小说掩藏心意围绕主人公裴文之安然开展故事,作者小风时雨所著的小说内容是:裴文之总是以为自己困又把喜欢的放在心里,但他根本就做不到,他的喜欢所有人都知道。热门评价:就当事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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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因为他是温和而强大的吧,而我自惭形秽,活在他的阴影下,活在他的庇护下。但是我又像向日葵追逐太阳那样追逐着他,所以才会喜欢他,然而这并不令人恶心,这是爱,虽然是畸形的爱。
这段话,我想说给他的妹妹听,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想要申诉,获得一个机会,但是其实很早之前,我就不配拥有爱情什么的。我时常这样忏悔,即使百般辱骂自己,说什么不配,内心还在渴望他能来看看我,那怕是破口大骂也好。
但是,都没有,一次也没有,我进来之后,他一次也没有来过。
我和安然第一次正式见面并不美好,当时我跪在地上,收拾满地的卷子和书。我的手还流着血,手里捏紧了一把美工刀,正狠狠地想着要他们偿命。安然这个时候慢悠悠地走到我旁边,阳光倾斜,刚好撒在他细碎的前额刘海上。
那是一个下午,小镇的天空很干净,只是空气中涌动着热气,还有一股男性荷尔蒙。每次回想初见,我都能闻到那股味道,街边小饭店传来饭香,水果店西瓜已经切好了。
我在天桥下面收拾自己乱糟糟的卷子,安然穿着人字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看到他们有点过分,过来看看】他说,然后俯下身来,帮我捡起一张卷子。
【哟呵,不错,满分卷,扔了可惜】他把卷子递给我,我没接。
【兄弟,请礼貌回答一下,给个面子嘛】他又说。
【不要废纸了,不想说话,滚】我没有抬头,无力地坐着,眼睛有点睁不开,一开始的麻木逐渐苏醒,还有一点痛。
【喂,交个朋友,看你还蛮酷】安然朝我伸出手,背着光的他想个发光体。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眯着眼望着他的手。
手指细长,像个大姑娘的手,看着手就能想象必定是一张无比秀气的脸。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被他拉起来了。那么轻松,内心有点开心。
安然和我是一个班的,第一次上课我就知道。只是我经常只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不怎么喜欢和人说话。安然坐在第三排,经常一堆人围着他下象棋。我知道他,但是在那之前并不了解他。他大概也知道我,转校生,最后一排,有点拽。
很多人都觉得我很拽,大概我真的有点欠揍吧。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也是一个怂包,每天坐在第一排,老师一提问就无比骄傲地回答,每次都能考到一个好成绩。
我以为自己就是天之骄子,觉得自己就他妈是宇宙中心啊,所有人都该夸我,拥护我,照顾我那点可怜又不值钱的自尊心。
但是事实却是,读五年级的时候,大路上被班里几个不学习的高个子围着,他们把我的书包扔在地上,折了我的文具,撕了我的卷子。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私生子,小贱种的浑话。
我呆呆地看着一切,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有人问【小朋友你怎么了?】,我也不想回答。
原来所谓天之骄子也会像只狗,我当时就那样想着。失魂落魄,走到家里。看到母亲又不知道带回哪个叔叔了,每个叔叔都笑得那么敷衍,母亲却是一脸谄媚。
突然感觉恶心,真他妈的恶心,我不是什么天之骄子,我就是一条狗,不知道是谁的种。
我从来不问母亲,我的爸爸是谁,因为我也害怕,她万一真的不知道。我就太他妈可笑了。我从来不求证,也不申诉,一个人越来越讨厌集体,也被老师称为所谓有才而无德的人。
反正我也不在乎了,谁在乎谁在乎去,我也并不需要什么朋友老师的。九年义务教育完成,打卡国家教育指标啊,这是义务也是权利。
只是有一点,谁要骂爹骂娘的,我就忍不住要动手。我不高也不矮,动起手来只想被人打死。
很多人围着打我,打着打着就吐槽一句,【艹,这特么是条不怕死的狗】,我就狠狠地一拳打在别人身上。管他是谁了,反正不过是群殴一个,打谁都不理亏。
我和安然同班是在初三,那个时候,我转到这所学校大概才半年。因为打架的原因,我被我那个花枝招展的母亲托人又塞到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学校。
因为开学考试卷面分还看得过去,我就那样蒙混过关,去了好班。但是我讨厌好班的乖宝宝们,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像极了当初我那个欠揍的样子。
当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样半个学期过去,大概也过得去。
只是不知道我天生一副欠揍样,还是什么的,总有几个不学无术,抱歉,虽然我也欠,但是我不学也还行。
不知道哪里惹到几条疯狗,就看不惯我那装逼样。其实我想说,我不装也很牛逼了,至少随便考个年级前几那还是没问题的。
这几条疯狗就放话说要打我,我还真等着他们打我。周五天桥下,一群人围着我,还没等我放好书包,像流浪狗一样蹿了上来。
我想象自己像一只被野狗围攻的狮子,打算一个个把他们推到河里,全部淹死得了。事情却不是设想的那样,我没踢几脚,没乱打几拳,就只得抱住头,护住眼睛。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安然家里就住在天桥下,在我被打那边岸的另一方。
据说,他当时正悠闲地在家啃西瓜,准备和隔壁大爷来几局象棋来着。就看到一个人蹲在地上,被几个不良少年拳打脚踢。
我纠正他,其实我也算是【不良少年】。他当时立马伋着一双人字拖,往这边走了过来。还颇为机智地拿着手机开始录像,威胁那群人,要是敢再打人,上报学校,拿不到初中毕业证。几个崽种,赶忙就散开了。
所以第一次正式见面,安然就看到了一个狼狈不堪的我。而我看到的安然,和平时一样,一副大爷样,穿着人字拖,头发像是刚洗过。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即使不笑,也看起来无比温和。
后来,我总结,只是下象棋被大爷带多了,总是一股子大爷气质,和蔼可亲。
安然就按一下我的头,来一句,【你大爷的,叫声爷给哥听听】。
【滚吧】我又按回去了。
那天下午,安然那样安静地等我平复心情,我只是低着头,在心里用尽一切恶毒的话骂那群杂种。
大概傍晚时分,我提起书包就走了,安然也慢悠悠地过了桥。我没有说谢谢,当时我觉得,我凭什么要说谢谢,这个世界还欠我很多句对不起。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叽叽歪歪的话不需要多说。但是唯独两句,谢谢你和对不起,要趁早说完,不然就容易后悔一辈子了。
即使没有那句谢谢,安然还是逐渐和我靠近了。
看得出来,他刻意在接近我。某一天下课,这某一天可能是那件事之后几周后一天,安然路过后门口,拍了我一下。
【厕所走起啊】他说,我愣了一下。但是还是极其给面子地,站了起来。然后我们出了教室门。
【哥们,复习资料整理的咋样了?】安然极其熟地搭着我的肩膀。
我看到所谓差生班那几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正打量着我们,可能是诧异我还有朋友吧。正有点不爽。
安然把手放了下来,说【唉,你说我是不是太自来熟了啊】
【没有,你还行】我不假思索答。
【耶,你还会说话啊,我差点以为你是哑巴了】
【滚】我说完,内心是开心的。
我们经常这样,安然说一些没用的的,乱七八糟的话。
我经常说【滚】,但是内心却无比喜欢这种互动。没想到最后,我没说滚,安然却果然滚得远远的,再也不想和我说话了。
安然的确是偏清秀一点的长相,眼睛是细长的,眉毛也细长的,鼻子挺翘,嘴巴自带口红。
我经常嘲笑他【天天涂口红,娘们嘻嘻的】。
安然用手搓了半天,说【要是搽出口红老子和你姓,姓裴】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裴,叫做裴文之。安然说我的名字一听就超有文化,一股学霸的气息。但是特别矛盾的是,我没有文弱书生的气质,反倒像个校霸一样,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好像一头炸毛的狮子,要是谁敢惹就要咬人。
我有点苦涩地笑了笑,可能所谓文弱书生,我小时候算是吧,很小的时候,当然我当时初中也不大。但是却已经把自己当成大人了。
安然的长相,天生就容易让人相信他。加上他老大爷一样的性格,无论是街边摆摊卖菜的大妈,还是天天在广播室喊话的安全主任,大路上碰到了他都能聊两句。
我佩服安然的交际能力,但其实也有点讨厌他要和那么多人来往,总是在想,兄弟也不必要那么多。
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同的呢,我自己也不清楚了。可能是安然拖着我去办公室找老师理论,非要证明我没有作弊。
可能是安然带着我去他家打游戏,看着他整洁的房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更有可能是,安然和我一起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我们突然就拥抱了一下。
当时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然后我推了他一下,他先是诧异了,然后又没心没肺地搭着我的肩膀,说【是兄弟,网吧通宵走起】。
我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说了句【爪子趴开】
作弊的事情,其实源于偏见。当时初三上学期期末前几周有个联考。大家都搬到操场考试,我好巧不巧就坐在安然后面。
那场考试的确是抓到几个学生厕所看手机查答案的,但是好班的学生几乎没人敢这样自毁前程。结果考试结果出来了,我考了全校第一。
那段时间,没人打扰。自己在家闲的无聊,多复习了一些,考第一我不意外。但是老师意外,之前我期中考过全校第十,老师觉得题简单,我随便弄点名次也还可。只是联考的题很难,我似乎考得过分好了。
尤其是前面还坐了个万年第一的安然。老师自然更加喜欢安然这种乖宝宝了,我可能就是捡了坐安然后面这个便宜了。
毕竟大操场上,要偷看安然答案还是简单的。事实上,我没那个闲心看别人的,还没有我自己做的好。
班里这种质疑的声音起起伏伏的,我虽然不在意,但是听着也不舒服。
我在极力忍着这种不舒服,心里暗自想,果然还是这样的,换个地方我也还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那样想着,安然走了过来。
他说【走,去办公室】。我看了他一眼,懒懒地【自首么】,无比自嘲地笑了笑。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走】安然催促着。
我们一起去了办公室,安然无比镇定地说了事情地来龙去脉。
【裴文止没有作弊,他的确比我厉害】他说。
老师眯着眼睛笑了笑,说【安然还挺谦虚的嘛】
安然赶忙解释,【不是,这不是谦虚不谦虚的问题,这是很多人不尊重他的劳动成果,裴文止很聪明,也努力】
说完他推了推我,【裴哥,说话】
我有点尴尬,只说【我没有作弊】
【好了,你们好好学习就行,老师会公开说一次】老师说。
然后那天中午,安然搭着我的肩膀,一起出校门。我也没有扭扭捏捏的,反搭他的肩膀,然后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极其愉快地下馆子吃饭去了。
我很难忘安然,因为我和他一起努力过很多年。
从镇里的初中到高中,大概四五年的时间,我们都在一个班上。直到高考毕业,我和安然才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读大学。
安然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是哦,对待哥们,要是真有心,事情就乱了。
安然有个妹妹,只小我们一届。叫做安芸,是一个有点活泼的女孩子。在我看来就是活泼过头了。总是粘着他哥哥,也顺便粘着我。
有时候我们一起去打篮球,就经常看着安芸一脸花痴地望着这边。当然花痴的不止她一个人。
到了高中,安然是一如既往地受女生欢迎,我经常吐槽他为【妇女之友】。
意外的是,我好像也还挺受欢迎的。安芸不止一次地说,她们那一届的女生好像挺中意我这一款的。安然笑着追问,【裴哥啥款型的】。
【酷酷的高冷学霸】安芸说完,又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搞得我咳嗽了三声。
其实当时我就该明白安芸什么意思的,如果能够早些明白,很多悲剧就可以避免的。但是,我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我畸形又变态的内心,这还真的是美事一桩啊。
高中三年,我收到过不少好意。有的还是当做安然的面拒绝的。大概都能以耽误学习的理由拒绝,于是安然吐槽说【浪费了裴哥的盛世美颜啊】。
不知道怎么的,如果他觉得是盛世美颜的话,好像挺不错的,这该死的虚荣心呐。
高中的时候,是我最怀念的一段时光。安然和我经常慢慢地走在校园里的林荫大道上。周末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两个人往回走,看到校门口的老大爷在下棋。
安然总是手痒痒,看上好一阵,最后还是得和老大爷杀一盘。
我就在旁边看着,看安然清澈的眼睛,专注的神色,脸很干净,短袖校服有深深浅浅的汗迹,但是袖口和衣领却很干净。那种温和的气息,总让人忍不住要靠近。想要拥抱,亲吻。。。
真是美好的时光啊,很多人颇为苦恼的高中,是我这辈子最无法忘怀的日子。或者想得更透彻,正是安然这个人,让高中那段最难最苦涩的日子变得甜蜜。
我喜欢看安然做物理题,一脸哭相,然后又求饶般地望向我。说,【裴哥,请救小弟一命,我还没成亲呢,不能秃头】。
我十分辛苦地忍着不笑,【和裴哥一起单身一辈子啊】。
【别别别,裴哥已经看破红尘,马上立地成佛了,小弟不行,小弟需要媳妇。。温暖的抱抱】安然十分应景地扑了过来。
【滚滚滚,恶心了啊,我晚上睡不着觉会做噩梦】我佯装嫌弃。
我们在那样打打闹闹中,互相成了对方的影子。或者说,我成了安然的影子。
他去哪我跟哪,还美其名曰【管教儿子】。其实我根本离不开安然吧,我不止一次地想,我们两个单身一辈子也好啊。
语文老师提到魏晋南北朝,说魏晋好男风,男生涂脂抹粉比女人还好看呢。我心中想,粉这个东西,我是受不了。
但是安然涂上去肯定好看,刚好他自带口红。刚好看到安然笑得很开心,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只可爱的猫咪。等我反应过来,才觉得这样的想法着实龌龊。
安然对我这种想法浑然不觉,他到了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了。
据说小姑娘长得还行,就是脾气大的很。我实在佩服安然这种人,自己脾气好,就要找个脾气不好的人继续磨炼自己的脾气?也是啊,安然要是脾气不好,他怎么忍受我这种刺猬一样刺头。
说实话,我觉得安然的女朋友配不上安然。作为兄弟,我也不希望安然找气受。
那一年,安芸也顺利考上了600多分。她本来是可以去她哥学校的,偏文科的专业。但是她非要来我这边的科技大学,还说什么【方便找男朋友啊】这样的话。
我心想,凭着她那股活泼劲,就算是综合性大学,估计也少不了她一个男朋友的。但是还咽下去了,因为我并不擅长和人说心里的话。对于安然,我都是说一半留一半的。
很多事情啊,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总要出大事情的。
到了大学,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需要安然。大概真的到了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了。我甚至希望在来一次高考的机会,这样我还是大大方方地和安然一个学校吧。即使逃避不了那种感觉,也全凭着自己压下去了。
但这种生活,不会给你那么多次机会。而且没有安然陪我一起高考了,我还真的担心自己嚣张不起来了。
高考结束那天晚上,其实我亲了安然。
不知道怎么的,脑袋一晕,嘴巴就不听使唤了。我记得当天晚上,班里男生难得都异常亢奋,全班一起吃完饭,一部分人还去KTV继续喝酒了。
那一部分,包括我和安然。安然酒量不怎么好,喝几瓶就走路有点飘。我扶着他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学校大门一直开着,可能是学校良心发现,放纵毕业生这一次了。我们走过那条大道,开始走宿舍楼下边那截楼梯。安然突然就走不动了,索性一起坐在楼梯边。
月光下,安然的脸更加白了。白天红得似火的凤凰花,现在看起来倒柔和了许多。
安然指着花说,【劳资的青春啊,一个女朋友没谈过】。
我笑了笑,说【你裴哥也是母胎solo】
安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又努力要站起来。我担心他摔倒,然后起身去扶他。
看着他粉扑扑的脸,清秀的脸。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亲了下去。他的嘴唇,还真是,出奇地柔软啊。我很想按住他的小脑袋,狠狠地亲下去,但是又担心这货记事,第二天会和我绝交。所以只是亲下去,停了几秒钟,然后又抬起头。
安然显然是顿住了,这样被我亲了,像是浑然不知,懵懵懂懂的。我扶着他走回了宿舍,然后一觉睡到天亮。记起来上午还有英语口试,急匆匆洗了脸,一起去了教学楼。
填志愿我特意和他不在一个城市,我是希望用另一种方式掩藏这种事情。毕竟男人喜欢男人,实在奇怪又,恶心。当然,安然不奇怪也不恶心,他很好,只有我很恶心。
显然我低估了喜欢一个人的力量。听到安然谈恋爱了,我极其随便地评论【请喝酒就行】。内心却有一种玩具被抢走的感觉,很早便有了对那个女生的偏见。
特别是听安然打电话说,那个女生各种无理取闹,最后闹得不怎么开心。那天晚上,我特意买了票去安然学校的票。
只是走到他的宿舍楼下,刚好看到安然和那个女生搂搂抱抱的。害,我真的挺多余的,也挺自作多情的。
这个时候了,他也不需要我,不需要我给他撑场子,更不需要我给他讲题,给他讲什么人生大道理。
我试着去喜欢另外一个人,也不管另外一个人是女生还是男生。我试着和女生来往,但并不急着确认关系。靠着她们说的这张好看得有侵略性的脸,我认识了很多女生。
有时候,我有意无意地在安然面前提起我这种艳遇。安然只是感慨,【裴哥你变了,以前的不近女色呢】
我很想反问,【难道让我近男色吗?】,但是也只能苦笑了。
我甚至想过,要是和女生发生关系了,我应该很享受那种男女之间的来往吧。
但是每次当我俯身要亲吻一个女生,脑海里全是安然的样子。他清秀的脸庞,细长的眼睛,不染而朱的嘴唇,闻起来一股清新洗发水的味道。我还偷用过安然的洗发水,但是却不全然是他身上的味道。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只是亲亲地吻一下女生的额头,点到为止。
安然身上的味道,我并不能在女生身上找到。我把女生拥抱在怀,她们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我像个变态一样闻她们身上的味道。但是没有一个人的闻到能让我着迷。
我甚至有点绝望了,开始怀疑自己就是一个怪物。
和人发生关系这种想法一直萦绕在脑子里,年轻人血气方刚,不懂得克制欲望,却总是在欲望之海里挣扎。但是即使发生关系了,我依旧改变不了对安然的心意,那么就会多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这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
安然最后还是分手了,他难得地来找我喝酒。我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郁闷。我们本来就是没有结果的吧,即使他现在分手了,以后还会继续谈恋爱了。
就是我自己,即使不承认自己有正牌女朋友,还不是有一些暧昧的对象啊。
我们像毕业那天晚上一样,坐在一起,有的没的,一起喝酒。
【裴哥,你为啥不谈恋爱啊】安然问。
我思考了一下,【你裴哥,有个很早喜欢的人,不想将就】
【哦,这样啊,那你也没有说过啊,难不成小学时的青梅?】
我看着他,笑了笑,【对,青梅,可清秀的青梅了】
【唉,你要是没喜欢的人,我妹妹怎么样?】安然喝醉了,什么话都说了。
【但是,我劝退了。我说,你看裴哥薄唇高鼻看起来有点寡情啊】他又继续说。
我盯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是薄情,怎么不是专情呢】
【裴哥啊,趁着年轻,受点感情的伤吧。像我这样,失恋也比那这种单身狗高贵,哈哈哈哈】
我只是【嗯】,陷入长久的沉默。
有一件事我不好和安然说,其实我大概知道安芸的心意。
从高中时的旁敲侧击,到大学直白的追求,我都留有余地。我可能就是那种天生绝情的人吧,明明在高中就知道安芸对我有意思,却没有打消她的想法。假装我们三个人都不知道,好像更好玩一样。
我有私心吧,在安芸的怂恿下,安然带我去了他家里。我看到安然一排排阿衰的书,内心窃笑安然真幼稚。看到安然整洁的书桌,闻到他衣柜里的味道,窥探他的生活,内心感觉无比愉悦。当然要是没有安芸推波助澜,我实在没有那么多机会更加靠近安然。
到了大学,从安芸那里,我还是打探安然的一切。这个小姑娘也足够机灵,她知道我对他哥的之前比较感兴趣,每次像钓鱼一样放消息。
很多人说,知足吧,不要三心二意,对人家姑娘好一点。但是我内心十分轻蔑,她又算什么,安然的妹妹,如果没有她哥哥,我可能会退而远之吧。
我没有和安然说安芸的事情。我低估了安然和安芸的感情,或者说我高估了我和安然的关系。也是啊,他们是兄妹,我和安然是半路的朋友。
我就是嫉妒安芸可以轻而易举地靠近,轻而易举地和她哥哥撒娇,轻而易举地和安然抱怨生活中的一切。而我只是旁观者。
很小的时候,我幻想自己就在一次群殴中死去吧。我打不过一群人,怎么乱挥舞拳头也不行,最后只能抱着头,靠着墙,任自己被拳打脚踢。
最开始那几分钟头都是晕的,身体麻木,后来就变得全身都痛,我当时想死亡的滋味就是痛吧。那么请让我死在一次群殴当中,也好坐实坏孩子的名号。
我那个花枝招展的母亲,俗艳轻浮。我讨厌那样的女人晃在我眼前,也讨厌男人色咪咪地看着女人扭动的腰肢。
我讨厌那股脂粉味,却迷恋安然身上的清香。没错,我就是很变态,没有朋友,没有良知,只有安然一个人。
那天晚上,我拖着安然去酒店。因为都是男生,没有人怀疑我的居心叵测。
我帮安然脱了鞋子,看他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嘴里喊着【裴哥,继续喝啊】。觉得安然这个人,还真是可爱得过分呀。每次到这个时候,内心的欲望就那样升起来了。
没有办法,只能去厕所。我知道自己卑鄙得很,又很恶心,又很变态。但是我克制不了自己,装作喜欢一个人很难,装作不喜欢一个人更他妈难。我在厕所待了半个小时,最后洗完澡才走了出来。
安然已经睡得很熟了,脸还是红扑扑的。细长的眉毛,一排排睫毛,衬托出他的鼻子更好看了。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啊】我感慨道。看得入迷,就有点情不自禁了。
我抚摸着他的脸,凑过去亲吻他的额头。觉得还不是很满足,就一直亲吻到嘴唇。那样越亲越觉得欲火难耐,感觉自己要爆炸了一样。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安芸就站在门口。看到她的所谓男神抱着一个男人亲得欲火焚身,身下的男人还是她亲哥哥。可真是见了鬼了。
我不止一次地想,当时要是关好了门,或者在厕所那半个小时警觉一点,不要忘了安然在出租车上那通电话。
可能戏剧性那一幕,安芸就看不到,那么我们就可以永远稀里糊涂地过下去,至少安然能够好好的,心安理得地和我做朋友。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忘情水,喜欢一个人克制不了,就像纸包不住火。
安芸的一句【真恶心】,才彻底让我清醒过来。
是啊,真的挺恶心的。我这样的人,太令人失望,也非常恶心。
这句【真恶心】还是安芸说出来的,如果是安然说出来了,我还真的想带着这份恶心去死好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消失在了他们兄妹的世界里。对于安然的追问,我也只是淡淡,他们也是淡淡的,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但也完全回不到过去了。
我也不再和女生来往,就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样。
我心里清楚,改变不了吧。如果真的改变不了,徒然的改变和努力都是没有用的,我在等待安芸会把事情告诉安然,然后等待那句【你真恶心】的审判。但是什么都没有。
安芸在一个晚上,把我喊去了教学楼的天台。她站在天台很边缘的地方,天台一侧只有护栏,她站在那里,吹着风,情绪很激动。应该是喝了很多酒。我就站在天台入口,不知道说什么。
【裴文之,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安芸醉醺醺地说。
我摇了摇头。
【你总是会跟着我哥笑,你一笑就特别好看。就像冰块突然化了,春水涓涓】
【嗯】我沉默。
【但是,我又特别讨厌你这种笑,你只对我哥笑。你不笑了,就很冷酷】安芸开始自言自语了
【裴文之,你就很讨厌。你不喜欢我,还要利用我,让她们都羡慕我】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哥哥啊,他有什么好的,他是男的啊】
我顿了一下,说【安然他什么都好,是我不配】
【那我算什么啊?】安芸当时有点崩溃,【你们爱情的绊脚石吗?】
【我哥哥要是知道你那样对他,一定会很恶心】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果然,还是会疼的啊。
【裴文之,你喜欢过我吗?】安芸问。
【没有,你和他一点都不像】我说。
【呵,你们,还真他妈恶心啊】安芸说完,又抽泣着。
我知道站在天台边缘很危险,但是我也不敢直接把她拉回来。可能原本就心冷得很,并不在乎安芸干嘛。
事实上,我有点反感安芸逼我去喜欢或者不喜欢谁。
后来呢,后来的事情我模糊了。只听得到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再慢慢消失。我蹲在天台上,双手抱着头。
隔了很久很久,有人来拉我,我都不敢站起来。恍惚间,我看到一双手,手指细长,正微微颤抖。那是安然的手。
在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我只是被安芸叫上来谈心的不利情况下,我在审讯室待了好几天。
这几天,没有一个人来看我。我那个不要钱的妈也没有来,她忙着找男朋友去了。警方大体判断安芸是自杀的,只是这些细节,只有我一个人清楚。所以务必要问清楚。
比起出去,我更愿意待在这里。至少有人陪我说话吧。我在大脑里思索着能够各种装作无辜的方案。当然这无辜的模样,也赢得不少人的同情。
审讯室
我:【当时接到安芸的电话就赶忙跑去天台】
警察:【大概几点】
我:【晚上十点二十,教学楼十点半关门,我很急】我补充道。
警察:【到了她在哪】
我:【天台边缘】
【你为什么不过去拉回她】警察问。
【她很激动,让我不要过去】我回答。
警察:【她又说了什么】
我:【她说学习压力很大,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多,人生没有意义】
警察:【还有其他话吗?】
我:【还有。。。还有她说暗恋我】
警察:【你说了什么】
我:【我说先过来,一切好说】
警察:【然后呢】
我:【然后我走了过去,准备拉她,还没拉到,她跳了下去】
我不知道安然当时看到这份笔录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安然一定看出来我在撒谎了。在我出去之后,他大概猜到了一些。
那个时候他还算平和,只是平和中掩盖不了哀伤。我知道他很难过,其实我也很难过的,因为安然难过了。
那段时间,好像受害者变成了我一样。我心里明白,我根本不是受害者,也不配得到安然的关心,或者说原谅。
我休学一年,时常去安然的学校找他。最后我们一起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我负责做饭给他吃。
我想把那份对安芸的愧疚,加上原本对安然的喜欢,一起给他。出乎我的意料,安然似乎对我的好,来者不拒。甚至有的时候,我们还能更加暧昧一点。
发生关系不知道是在哪个晚上,我只记得那是我人生中最得偿所愿的时候。看着安然的脸,我只是觉得无比满足。我们那样耳鬓厮磨,像我做的无数个春梦那样,亲吻之后,纠缠之后,我还抱着安然,生怕只是一场梦。
那是黑暗降临之前的傍晚吧,就像那个下午,安然慢悠悠地朝我走过来,又潇洒无比地告别。
第二天我再也找不到安然了,他什么也没有带走,自己走得干干净净的。我联系不上他,给他发消息道歉,给他说自己错了。
但是没有一句回复。在我绝望到无力的时候,手机屏幕响了。我看到一行字,【我什么都知道的,你真恶心】,是安然发来的。
在那一刻,我的世界轰然倒塌。
这句迟来的审判,让我最后一点希望磨灭了。我抱着头喊叫,像只狗一样,乞讨般地跪着。我拿起刀来不停地划自己的手掌,就是这双手,充满血腥,罪恶,不堪啊。
我也想像安芸那样跳楼,但是我不配。我应该被审判,要去赎罪了。我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满手是血,颤抖地打了几个字【我会去自首的】。
然后扔下手机,无力地笑了笑。内心突然就轻松一点了,这一年难得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这一辈子啊,到底活了个啥。生下来不知道是谁的种,读书的时候不知道要干嘛,连喜欢个人都能把性别搞错了。
由着那点邪恶的想法,杀死一个少女,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下半辈子,好好反省自己吧。
审讯室
我:【是我推的】
警察:【为什么?】
我:【因为她辱骂我,说我很恶心】
警察:【为什么?】
我:【因为我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没有喜欢她】
警察:【不至于杀她】
我:【我很记仇】
【嗯。。。】
我在脑海里回想,安芸很激动,她站在天台边缘,但是还不会直接掉下去。她其实不想死。
安芸:【裴文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非要喜欢安然】
我:【嗯】我并不反驳。
安芸:【就算你喜欢他,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的,你和那些女生卿卿我我的,安然只会觉得你男女通吃,逗他玩呢!】
我:【不会,我没和他说过】
安芸:【你不说,我会说的,还有你之前做的混账事情,我都会说,一个不漏】
我:【嗯】
安芸:【你高中去我家像个变态闻我哥的衣柜,我看到了。你还闻他的衣服,恶心死了】
我:【对不起】
安芸:【还有你妈,不知道和几个男人上过床有了你】
我:【安芸,你不要得寸进尺】
安芸:【我得寸进尺吗?你现在才知道吗?你把我当枪使,骗我的哥哥,你算什么好东西】
我:【嗯,我不是好东西】
安芸:【有我在,你和我哥这辈子没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的,你不要想了】
【痴心妄想,你们连朋友都不会做了,想起来我就反胃】
【以后安然看到你就恶心】
我捏紧了拳头,直接走到安芸旁边,推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你要这样侮辱我,我有错吗?】我当时按着安芸的肩膀,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退到栏杆边了。
【你自己说说看,我又有什么罪过,除了喜欢他,这就是罪过吗?】我摇晃着安芸,她喝了一点酒,神色有点懵。
然后我又放手了,显然她没有注意到危险,她靠在栏杆上,往后扬了一下,一时脚步不稳,就那样头朝下倒了下去。当时她伸手给我,我看到了,但是没有去接。
我看着一张错愕的脸,一晃而过,消失在我的面前。然后四周出奇的安静,安静到蹲下来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像现在,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这里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人,只有一个窗子,一扇门,我即使坐着都听到了自己清晰有力的心跳,砰砰砰,证明我还活着。而安芸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对这颗心无可奈何啊,如果我能控制它,我就告诉它,不要喜欢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行吗?当初给安芸一个机会成吗?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但是一切都迟了。或者说一切都是注定的。当初,那个和我一起蹲了一个下午的人,是安然,而不是安芸。
就这样吧,我只能这样了。我对他也只能这样了,让我一辈子去赎罪。
某一周的星期四,我呆坐在桌子旁。狱长走了过来,【43号裴文之,有人见。现在过去一下吧】。
我突然想起来母亲,我进来的时候,她哭花了妆容。然后每见一次,就变得苍老一次。我对她就升起来更多的愧疚,虽然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是她也是一个母亲,也会心痛吧。大概。
我那样想着,走出那扇门。看到的是安然,他手里捏着两朵包装好的花,朝我挥舞了一下。然后自顾自的,温和地笑了。我呆呆坐了下来,不敢接电话。
他示意我拿起电话来,我颤抖着接电话。内心又酸涩又愧疚。
【裴文之,我都知道了,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喝醉】安然朝我略带抱歉地点头。
【然后我妹妹的事情,我知道你最开始在说谎,但是你不会故意推的。我只想要真相】
我点了点头,忍住眼泪,说【嗯,对不起,我没有救她】
安然说,【我们不要折磨对方了,如果我也早点承认是默许了,事情不会这样吧】
我隔着玻璃窗,呆呆地望着安然,阳光撒在他身上,就像一个发光体。
【我们,以后,还是好好的吧,我妹妹的事情,我也有错误的】安然望着我,继续说,【以后,我们在一起吧】
我点了点头,泪水已经流了满脸。安然一直那样温和,微笑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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