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2022-02-18 15:33
- 《我没有说一个字》是由作者吃橙倾情打造的小说,冉多声崔砚是小说的主角,小说我没有说一个字讲述了:冉多声以为崔砚是对他的人,可他的后悔了,其实他的身边根本没有人真正对他好。热门评价:依旧在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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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一个字吃橙小说
第一次见到冉祠是在他哥哥十五岁的生日宴上,我从没见过冉家这位二少爷抛头露面过。
直到这一天,我透过人群看见了角落里的他。
惶恐、无措、胆怯如他。
他畏畏缩缩地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处。
他和其他的富家少爷小姐不同,全身上下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名牌以及高定,还在炎热的夏季穿上了令人费解的高领打底衫和灰色衬衫外套,他几乎把自己包裹得没有一丝空隙。
而对比之下冉家大少爷冉绘明,自信爽朗地与我交谈流畅,我更对这位冉家大少爷带有好感。
我想适合我娶的人也该如冉绘明一般阳光无暇,脸上找不出一丝阴霾的痕迹,所到之处都宛如置身阳光。
目光再转向角落里的冉祠,他因为踩到红酒瓶而滑落在地,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哄笑,我走过去蹲身接过地上滚动的红酒,轻放到桌台上,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起来吧。”
我的教养告诉我,必须帮助有困难的人。
殊不知我这一拉,是将他拉出了整个黑暗。
冉祠抬眸,一双饱含雾气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向我。
他望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望一束遥不可及的光。
他的神情就像受伤迷路的小鹿十分让我心疼。
冉祠脸庞纯挚清秀却又苍白,此刻生出一种异样的凄美。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很想保护他。
我顺手将他拉起,冰凉的指尖磨挲过我掌心的刹那,冉祠细微的胆颤被我轻易察觉。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街头巷尾处一只遍体鳞伤的流浪狗,在受尽无数虐待和折磨之后为路人的微小善意而雀跃欢喜。
起身后他只是朝我礼貌地鞠了一个躬,没有一句感谢的词汇。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哑巴。
哑巴嘛,残次品,肉体有缺陷,难怪不受家族待见。
——————
再见到冉祠时还是在冉绘明的生日宴上。
时隔一年,我注意到冉祠长高了。
这年他没有穿高领打底衫,而是随意套了一件宽松的T恤在他单薄的身躯上。
他的视线似乎一直都落在我身上。
于是我转头和他四目相交。
看着他和他哥哥三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眉眼,我心脏悄无声息地漏了半拍。
视线下移,我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包括他其他露出来的部位也有着各种各样微小的痕迹。
我的心突然冷了下来,想到冉祠小小年纪就可能就在别人的床下贪欢,心里就不自觉地难受。
我又笑着看向冉绘明,干净热情没有缺陷的他,才是最值得我奔赴的人。
我逼着自己把那份微妙的感情转移到了冉绘明身上。
其实,我向往的人一直都是弱小无助的冉祠。
——————
第三年冉绘明的生日宴上我没有再看见冉祠。
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一直寻他寻到宴会即将结束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我对着出落精致的冉绘明告白,却被他礼貌地拒绝。
我把我心中那份隐隐的失落感合情合理地归咎于冉绘明的拒绝。
其实是因为我没有见到冉祠。
最终又把对冉祠的念想转移到了冉绘明身上。
这样我心里便好受多了。
我也是个俗人,我和所有人一样爱恋美好的事物,摒弃厌恶阴暗的事物。
所以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对聪慧健康的冉绘明有好感。
我不敢面对自己已经对不会说话的冉祠心生爱恋的事实。
——————
接连几年我都没有看见那个激起我保护欲的冉祠。
直到我向冉家提亲,我想让冉绘明做我的妾室,顺利继承帝位再将冉绘明扶正。
冉家一口拒绝了我的请求,生怕我不把冉绘明扶正似的。
为了不得罪我,硬是将冉祠塞给了我。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骄傲的内心不允许自己承认,我正为了这个哑巴的到来,而感到兴奋。
——————
我没有亲自接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随意派了几个仆人接他。
他的房间被我安置的很偏僻,离我卧室很远。
我不想看见他,也不想要跟他有任何交流。
我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去想那个哑巴。
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压抑着内心情愫,终究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他。
他长大了,皮肤清透白皙几近病态,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唯独那双染着云雾的双眸深深揪引着我的心。
看着他清瘦的身影我心软了几分。
我突然无比心疼他,竟又对他心生怜惜。
目光移到他的脖颈处,还是带着淡淡的红晕和少许青紫。
来我这里之前还要和情人叙旧吗?
嫉妒几乎将我吞噬。
到底是谁碰了他?
真是肮脏!
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肮脏的哑巴!
我的眼睛布满猩红,暴戾地上前去掐住他的脖颈。
我用最无情的话伤害他。
我说我要的是冉绘明,不是他。
他抬起眼,用一种绝望又悲伤的目光望着我。
我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我总是会对他心软。
——————
我在朋友面前喝多了酒。
一瓶接着一瓶,乐此不疲。
冉祠的模样始终我脑海里挥散不去。
他如月光般清冷的气息,无辜的眉眼总是染着三分泪,苍白细致的皮肤,以及他每次看向我的眼神,或卑微或绝望。
他的种种,都让我无法冷静。
朋友打趣地试探我:“崔大少爷,你会选择什么样的人当妻子?”
我一杯一杯漫无目的地喝酒,我把自己灌醉了,脑海一片混沌,修长的手指握紧了酒杯。
我面前浮现出冉祠微笑的模样,可我却回答道:“灿烂的,明媚的,干净的,如阳光一样温暖,就像冉绘明那样。”
朋友笑着说:“那你是喜欢冉绘明咯?”
我点点头,义正词严地回答道:“对,我喜欢冉祠。”
朋友无语,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仿佛下巴都被我惊掉了:“哈?崔砚你头和屁股又装反了吧?………”
朋友的脸黑了下来,又接着问我:“是不是那个哑巴又耳背的冉多声?不是吧,你眼光这么低的?”
我握紧拳头,冷戾地看着朋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冉祠。”
朋友眼神里带着嘲讽:“你不知道吧?他妈妈希望他可以开口说话才给他改名“冉多声”的,你叫他冉祠都是抬举他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无数次听见冉家的仆人私底下用嘲笑的语气唤他“冉多声”。
好像所有人提及冉祠,都会轻蔑傲慢地叫他“冉多声”。
可我偏偏想与众不同,我要叫他冉祠。
——————
不知道什么样的笨蛋会对着一件新衣服傻笑。
如果有这样一个傻瓜,那一定是冉祠吧。
我看着他低下头,爱惜地摸着身上的衣服。
好像得到一件新衣服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一样。
我不知道的是,对我而言唾手可及的东西,是他一辈子也难拥有的奢侈。
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犹如从前宴会上那个被我拯救的少年。
他微笑地看着我,笨拙却真挚地朝我比手语,我学过一些手语所以我看得懂他在比什么。
他在感谢我送他衣服和给他房间住……这不是都是一些分内的小事吗。
我崔砚不至于小气到不给他房子住吧?
他圆润的卧蚕,氤氲的眼眸,微笑的嘴角,无一不令我心动。
他又笑着望向我了,带笑的眼睛像朝露一样清澈。
仿佛对我的微小施舍,几乎惜如甘露。
别再吸引我了冉祠……
冉祠,我怎么能对你心动?
我用温柔的眼神痴望看他,但是只要他回过头,我就会立刻故作冷漠,肮脏卑鄙如我。
随后我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
我又一次喝多了酒,和一群狐朋狗友混迹在酒吧。
姜岩揽住我的肩,讨好我似的,凑到我耳边说了句:“把冉家那个冉祠送给我吧,我挺喜欢他的,长得很好看可以玩玩。”
我心里翻涌着不安的情绪。
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冉绘明,只是不得已才接受冉祠。
就连我自己也骗自己,骗得差点自己都相信了。
我把姜岩的手用力往下一拽,我不知道我的脸色冷到能把人吓死。
“玩腻了就把他送给你。”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内心正在面临着波涛汹涌般的坍塌。
我去了冉祠的房间。
嫉妒、不甘、欲望。
都怂恿着我去占有他。
冉祠,冉祠。
不……他早就已经属于别人了!
我不能喜欢他,我不能。
我催眠自己,我爱的,向往的,一定是冉绘明。
我看见他了,他又在冲我笑,傻乎乎的又单纯的微笑。
他像一只小白兔,乖巧又可爱。
又像一只被人抛弃的流浪狗,狼狈又无助。
他的微笑一点一点在白皙小巧的脸庞上荡漾开。
纯净的眼眸,扑闪的睫毛,他整个人都被暖黄色的灯光包裹住。
我拽过他的领带,暴戾地贴上了他的冰冷软糯的嘴唇。
我脑海中又闪过他脖颈痕迹的画面。
我指尖在发颤,我报复性地喊出了冉绘明的名字,却占有了冉祠。
他的眼泪滑落在我掌心,那么冰冷,那么绝望。
渴望拥有他,却心口不一地挣扎着说服自己爱的人不是他,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这一个混蛋了吧。
他的眼底被凉意覆盖。
我的心也随之颤抖。
——————
第二天,我给了他一巴掌。
我为自己不堪入目的罪行圆场。
这些年我一个少爷小姐都看不上,我又怎么会碰一个残次又污浊的哑巴?
我为了让自己心里过关,用最幼稚地方式去圆心里那个幼稚的谎。
不断地说难听的话刺激他,我说是他勾引我……
他的眼泪打湿睫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他张嘴想解释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的谎言太拙劣了……我的卧室离他的卧室那么远,怎么可能是他勾引的我,只可能是我污染的他。
我懦弱,我退缩。
我竟然在伤害冉祠。
一步一步把他推向深渊。
同时我也害怕他心有所属。
那些在他十三四岁时就被人留下的痕迹让我失望,让我惶恐。
让我反复在自己对他爱和恨之间挣扎,临近崩溃。
这几年不是没有人争着抢着把家里的少爷小姐送给我做妾室。
所有人都妄想自己送给我的孩子中能有一个讨得我欢心,然后摇身一变成为统治帝国的主母。
只是那些少爷小姐我一个都不喜欢,有些被我回绝了,还有些我还了他们自由。
可我偏偏就是不想放过冉祠。
我讨厌他,轻视他,可我没办法做到放走他,自私又虚伪的人是我才对。
——————
如果他有了孩子,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会被我困在崔家了?
他要是真的心有所属,想偷偷离开崔家,那怎么办?
我要是让他怀孕我岂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于是,我递给他一碗避子药。
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疏离我,我残忍地对他说别妄想靠孩子上位。
我原以为他会不喝,甚至会给我这个强暴他的混蛋一巴掌。
结果他真的喝了。
毫无留恋地喝完那整整一碗的避子药。
勾起嘴角又朝着我露出天真烂漫的微笑。
他的皮肤几近透明,圆润饱满的卧蚕愈显无辜,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澄澈眼睛看我,他仿佛在说:“正巧,我也不想为你怀孩子。”
他果然不想拥有我的孩子。
失落,无穷无尽的失落。
我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在他十三四岁时占有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又略微心疼的望着他,又很心疼自己。
一瞬间突然很羡慕那个被他爱着的人,那个拥有他第一次的人。
他心里有人的话,那我也继续骗自己,我爱人是娇贵无暇的冉绘明,不是带着缺陷又污浊的冉祠。
我开始逃避现实。
卑劣、嫉妒、阴险才是真正的我。
如果他面对避子药时能稍微反抗一点,我也许会就此心软。
如果他能在这刻立马告诉我他爱我,那么我也可能会放下防备去爱他。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生活多的是残酷。
——————
冉绘明找了恋人,和他很登对。
谈笑间,冉绘明挽着他恋人的手冲我露出一个微笑。
和冉祠三分相似的微笑重叠在一起。
简直无比讽刺。
巨大挫败感,令我发狂。
感觉我喜欢的事物都正在被人一个个剥夺走。
冉祠脖子上的痕迹和冉绘明讽刺的笑容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了一个梦魇,一步一步将我摧毁。
冉祠笑着看我的样子,哭着看我的样子,拼命想解释的样子,以及他卑微仰望我的样子。
一幕幕都在我脑海里浮现。
侵蚀着我最后一丝理智。
他总有一天会抛下我,奔赴那个在他年少时就愿意托付躯体的人。
我推开了冉祠卧室的门。
他看见如同困兽一般的我,吓的接连后退。
他委屈地看着我,拼命得想逃脱我的怀抱。
难道我永远也比不上他心里那个人?
他就那么想逃脱我?
我不顾他的反抗,凶猛且疯狂地惩罚他。
甚至报复性地叫了他哥哥的名字。
他在哭,一直在哭。
悲伤地眼泪晃悠悠地从冉祠眼角苍白无力地滑落。
即使他发不出一点哭声,他眼泪在我心里也是一场暴风雨。
他闭上了眼睛,像一个没有生机的玩偶任我摆布。
真无趣。
无趣极了。
直到……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冉祠的血,触目惊心的血。
他一定很痛吧……冉祠。
我在羞辱他,欺负他,厌恶他。
可我最终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凌晨三点,冉祠爬下了床,他根本站不稳。
我有点害怕他是不是想离开我。
结果,他只是爬到了窗户边,好像在哭。
他单薄而孱弱的背影,令我心痛。
他又回来了,我狡猾地闭上了眼睛,庆幸他没有离开。
他在我手心写了几个字,我只认出了“崔砚”,我的名字。
或许他是在骂我,骂我是个毫无人性的疯子。
我该骂。
我这样欺负他,这样对他,我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人渣。
空荡荡的卧室,死一般的孤寂,宛如人间地狱。
我睁开了眼睛,对上他哭肿的眼睛,沉声道:“对不起,冉祠。”
或许是因为愧疚,我没有再欺负他了。
——————
冉绘明的生日到了,冉祠非不去。
他以为我看不懂手语,还拿来了纸和笔给我写字。
啰里八嗦一大堆只让我给他带一副碎掉的玉佩。
望向他乖巧的眼眸,我的心不自觉的软了几分,他真的……很可爱。
小祠真的很可爱。
我忽然很想揉揉他蓬松的头发,亲吻他诱人的嘴唇,狰狞残暴地占有他。
可我没有再那么做了。
我就像一个幼稚无知的孩童窥探橱窗的玩偶,却又嫌弃那玩偶落了灰不肯要。
冉祠不阴暗,阴暗的人是我。
我没有把生活在淤泥中的他拉出黑暗,而是把他推向毁灭深渊,摧毁他侵犯他,荒谬又惶恐地将他锁在我身边。
若冉祠是落了灰的玩偶,那我就是那恶劣卑鄙的败类。
无比浓稠的黑夜里,我竟无比热烈地想要靠近这个我自认为污浊的他。
我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冉绘明身上。
冉绘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略有些不满地盯着我看。
我像从前的冉祠一样坐在角落里。
比起璀璨耀眼的冉绘明,我更爱黑暗里的冉祠。
我立马询问了冉家的仆人,我问:“冉祠的房间在哪里?”
仆人听见我询问的人是冉祠之后,脸上挂起了不悦,仿佛我提及的人有多晦气一样,但鉴于我身份尊贵,还是恭敬又礼貌地给我指了路。
这是……冉祠的房间吗?
最底层的,杂物间?!
乱七八糟的垃圾和废纸都往里堆。
冉家这么大个地方,他们就是这么对待冉祠?
狗笼子安稳地屹立在满是灰尘的杂物间内,昏暗的灯光落在笼子底盘分布有条的血迹上,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不敢去想象,我的小祠是否曾经被人关进这个笼子里被虐待被侮辱。
我脸色一沉,连着整颗心脏都开始痛。
冉祠绝望的神情浮现在我脑海里。
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找到了冉祠所说的破碎的玉佩,立刻气愤地离开了冉家。
在走之前,我大发雷霆,怒斥冉家对冉祠的亏待。
冉绘明走过来试图拉住我的手,却被我嫌恶地一把甩开。
他妒嫉地问我:“崔砚,你是不是爱上冉祠了?”
我压抑着翻滚的情绪,也想质问自己究竟有没有爱上冉祠。
也许,我真的爱冉祠。
但最后我只甩给冉绘明一句,与他无关,导致他的表情更加狰狞。
离开主厅便听见花园外的仆人们议论纷纷。
有人小声地感叹着冉祠的不幸。
原来冉祠的母亲早已去世多年,他在这个家的地位犹如蝼蚁般卑贱。
——————
我回到家立刻奔向冉祠的卧室,把玉佩交给了他。
他如获至宝地仔细端详着玉佩。
并把那一片片的碎片谨慎细微地装进布袋里,神情认真专注,他生怕玉佩稍有差池。
他微笑着,眼睛明亮,宛如在看他离去的母亲。
我看入了神,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痛骂自己曾经对冉祠犯下的罪行。
他发现我在看他了,卑微地闪躲着,刻意回避我的视线。
他放好玉佩,去拿出纸笔,一笔一画地写字。
他问我,是不是自己成为了冉绘明和我之间的阻碍,如果是,他愿意消失。
不是的,冉祠。
不是。
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我到底,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我一步一步靠近危如累卵的冉祠。
这次,他没有退缩。
我伸出手,将瘦弱的冉祠拥入怀抱。
紧紧地将他困在我怀里。
他猛地一颤,身体僵硬,仿佛不可置信我会拥抱他。
我抱怨冉家这么大个地方,竟然如此欺负他,又对他斥责自己对他的无耻行为。
最后我沙哑着告诉他:“小祠,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他听见这句话后没有我想象中的潸然泪下,而是猛地推开我跑了出去。
我追上他,发现他正蹲在花园的角落里。
诺大的花园就像是荒芜的沙漠,他把自己隐匿在角落里,变成众多沙粒中最凄凉的尘埃。
我过去牵起他的手,柔声哄道:“小祠,别害怕好吗?我在。”
黑暗中,他抬起清亮的眼眸看着我。
朦胧的月光下,他过分透明的皮肤让我误以为他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或许,他根本不会接受我,所以才会如此闪躲……
——————
我不知道那天是冉祠母亲的忌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我想陪他吃晚饭他都不肯出来。
无论我怎么敲门,他就是不肯出来。
我甚至有一瞬间担心他是不是在房间里做了什么傻事。
敲门地力度越来越重,我连哄带骂地敲门。
帝国贵公子的高雅傲骨在冉祠面前荡然无存。
他终于忍受不住我的胡搅蛮缠,开门了。
他好像哭了很久。
眼睛红肿得和核桃似的,不知道的人以为我又虐待了他。
他柔软的刘海下是哭肿的眼睛。
我心生怜悯,心像被人揉成一团废旧白纸,看见冉祠之后又立刻舒展开来。
冉祠给我比手语,说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
这个傻子。
我把下巴抵在他柔软的肩颈,贪婪地感受他清悠的体香,环绕住他纤细的腰肢,告诉他:“别一个人了,明明我在你身边,你却总想推开我。”
他惊讶地推开我往后退,他可能在想,我竟然看得懂手语。
他又笔画:“你知道我说什么。”
我宠溺地着看他:“知道。”
看着冉祠傻里傻气的模样,我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我想和冉祠好好过日子,甚至很想和他一辈子。
——————
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冉祠的生日宴,不用想也知道冉家肯定懒得给他办。
我的小祠怎么可以不过生日?
别人有的,小祠也应该有。
我把小祠的生日宴办的比我自己的生日宴都要庞大,母亲一度不理解我的做法。
我笑眯眯地贴在母亲耳边说悄悄话,我说:“冉祠就是我想娶的人。”
母亲先是震惊我爱上了一个哑巴,接着反对我娶冉祠,并且耐心地试图用道理说服我放弃冉祠,最后拗不过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喜欢就放任我去吧。
有了母亲的支持我更有底气了。
我在宴会上一会牵着冉祠,一会又把他搂进怀里,我时时刻刻盯着这个傻瓜,生怕他走丢了。
怕冉祠走丢,也怕冉祠逃跑。
冉绘明看着我替冉祠挡酒,目光即刻变得锐利。
他笑着走向我和冉祠,冉祠顿时面露自卑。
有什么好自卑的小祠?
即便你有缺陷,我也爱你。
冉绘明挂着令我作呕的微笑,他要给冉祠敬酒,我却把酒杯一夺而过。
冉绘明又问我是不是要把冉祠收入妾室。
我笑着看了看身边的冉祠,我说我想让他做整个帝国的主母,我的妻子。
我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冉祠,冉祠眼里也染上对我的无尽爱意,我与他十指紧扣。
这一刻我只想和他天荒地老。
我扣住冉祠的后脑勺,把他束缚进我的怀抱,覆盖上他香甜的唇,撬开齿贝,我贪婪地占有他口腔里每一处柔软的禁土。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幻化为虚无。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我荒唐又真诚地昭告天下,我爱冉祠。
——————
新年,我和小祠的第一个新年。
我正懊恼着去年没有陪小祠好好过年,小祠已经站到了我身后了。
他给我画了一幅画送我。
画里我牵着小祠的手,旁边还有一个孩子。
很可爱的简笔画,温柔蔓延在我的眼底。
小祠……想为我怀孩子?
我狡猾地将小祠的腰枝环住,让他坐在我腿上。
他很乖,没有反抗,也没有乱动,甚至还有些羞涩。
我将亲手编织的围巾轻轻围在他脖颈间,一只手抚摸上他蓬松柔软的头发。
小祠清幽的体香飘过我的鼻尖。
那是一股令我兴奋且心动的奶香味。
我伸手圈住他的脖颈,把他往前一拉,他清秀精致的面庞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他根本来不反应,便跌入我的怀抱。
小祠真可爱……
莹润诱人的唇瓣,细致白净的肌肤,雾蒙蒙又迷离的双眸。
以及触手可及的……温热柔软的小祠。
我再也忍不住了,迅速吻上了小祠微微张开的嘴唇。
我好像忘却了世间的一切。
满眼,满心都是可爱又笨拙的小祠。
眼泛情欲的小祠,让我彻底沦陷。
一番风雨过后,我轻咬了小祠的耳垂,我温柔地叫他:“小祠。”
小祠,小祠,我的小祠……
我对他比手语,我说我爱他。
小祠也对我比,他爱我。
他果然是爱着我的。
——————
我真受不了小祠天天抱着他妈妈的骨灰,他抱骨灰盒睡觉次数比抱我睡觉的次数都多。
所以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给阿姨挑了一块墓地。
我不知道小祠会这么高兴。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欣喜和感激,竟然踮起脚尖凑近我。
一阵少年特有的清香钻入我的鼻腔。
他扑朔的睫毛落下一片柔影,紧接着他吻上了我的唇角。
震惊、兴奋、措愣。
我从没想过他会主动吻我。
我伸出手,将小祠搂紧怀里,贴紧了他。
更深,更放肆,我炽热而深情地吻了他。
冉祠眼角的笑意,清甜的气息,在我心里酿成甜酒。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
凌晨十二点,因为回来的太晚了,我有些心虚地带着枕头爬上了小祠的床。
看样子,他已经睡熟了。
睡着了就好。
他的睡颜也很可爱。
轻微颤抖的睫毛,皱起的眉头,薄而晶莹的唇瓣,有律的呼吸。
我想吻他,千千万万遍。
无论是醒着的冉祠,还是睡着的冉祠,都有一种吸引我的魔力。
我将冉祠抱住,在他耳边轻声承诺:“小祠等你二十一岁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冉祠鬼使神差地点了点脑袋。
悠地,他睁开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眸,直溜溜地看着我,然后调皮地微笑。
这孩子还敢骗人了?
第二天我去柜台准备给他定制婚戒,我悄悄地用短绳量了小祠无名指的长度。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是冉绘明。
他笑着朝我走过来,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我身旁的椅子上。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我追求他,他不理睬,我懒得搭理他,他却和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冉绘明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可我无暇顾及旁人。
他勾起嘴角,不紧不慢地看着我:“你要和冉祠求婚了?”
冉绘明的一举一动都让我作呕。
我起身要走,冉绘明一把将我拉住:“你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哎呀,这冉祠果然从小心机深沉,就连你呢,也被他骗了。”
我身体一僵,想到冉祠之前脖子上的痕迹,愣在了原地。
我沉下了脸色:“你是什么意思?”
冉绘明故作深沉地看着我:“你就没有什么想自己问我的?”
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
冉绘明的眼神好像在怂恿着我。
告诉我,引诱着让我说出那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冉祠到底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
以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被冉祠喜欢?
我愣了很久,回过神,面前又是冉绘明自信得意的笑。
那笑容中竟然带着我看不懂的嘲讽。
他在嘲讽谁?
是我吗?
我甩开冉绘明的手,冷冷地说:“别耍这种幼稚的把戏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冉绘明顿时摆出一副受挫的表情,无辜地看着我,说出了我心中困惑很久的那番话:“冉祠和别人在一起的事情啊……啧啧啧,想知道是谁吗?究竟是谁污染了他,我告诉你吧,是那些卑贱的仆人。”
我心里陷入一片死寂。
在冉绘明充满嘲讽的注视下,我也不经怀疑,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冉绘明不紧不慢地继续在我心里捅刀:“你不相信是吧?也是,冉祠这个人平时看着傻里傻气的没有人会联想到他其实有那么不知廉耻。”
他凑近我的耳朵,阴冷地说道:“你随便去冉家问,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无辜纯真的冉祠,真的是冉绘明口中的心机深沉还不知廉耻吗?
冉绘明看穿了我心思,他无情地把我隐藏在心里的困惑揭开。
“崔先生,这个款式需要几天的时间,您看您能等吗?”
柜台小姐礼貌的提醒声把我揪回现实。
冉绘明早已消失不见。
我心中如梦魇纠缠我的疑惑,被人硬生生地揭开,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我真的不在意冉祠的过去吗?
不!我在意到发疯,我嫉妒一切碰过冉祠的人。
病态的占有欲如果配上一个不干净的冉祠,对我而言便是致死的折磨。
我还是踏进了冉家的大门。
热情的管家,礼貌的仆人。
我用尽全力想问出那句,冉祠的过去。
我不敢问。
走的时候一名长相丑陋怪异的女仆朝我走来,恭敬地说:“崔少爷,冉祠少爷的福气真好啊。”
“什么意思?”我反问。
那名女仆捂着嘴笑,做出和冉绘明一样嘲笑我的神情:“冉祠少爷以前在我们冉家啊原本还是很受宠的,只不过他不检点,爱上了修木工,并且爱得死去活来的。您就想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那么放荡,老爷怎么会继续喜欢他呢?”
我颤抖着,气愤地走出冉家大门。
不敢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可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我是否该问问冉祠本人?
冉绘明约我去辰色酒吧见面。
震耳欲聋的音乐,嘈杂的人群,冉绘明站在中央冲我微笑。
他笑着说:“崔砚不如你娶我吧?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娶我做正妻。”
冉祠纯真的笑容在我面前闪过,我应该拒绝冉绘明的提议。
可美好的笑容过后,围绕在我耳边的是女仆残忍的话语。
黑白交织在一起,我受蛊得地说出了那句:“好,我娶你。”
——————
原本该套在冉祠手上的戒指,套在了冉绘明手上,并不合手。
接着在冉祠受伤无措的目光下,我说出了那番原本该说给他的誓言。
我只是想报复一下冉祠的不洁,我从没有想过真的离开冉祠。
冉祠眼中痛彻心扉的绝望,刺痛我的心。
他逃跑,他把自己藏在花园的死角。
我没有一点报复成功的快感。
相反侵蚀我的是刺入骨髓的疼痛。
昏暗的月光凄凉地撒落一地。
我也躲在冉祠看不见的角落。
欣赏他的绝望。
——————
当冉绘明戴着不合手的戒指来找我时,我连正眼都懒得看他。
他问我什么时候娶他,我冷笑着打断他的念想:“你别告诉我,求个婚你就爱上我了?我告白你被拒绝,提亲被你拒绝,你觊觎后位也不必这么明显,你们冉家那点心思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冉绘明显然被我的话刺激到了,他瞪大双眼:“崔砚,你以为冉祠真的像他表面上那么无害吗?他心机深沉,内心不知道阴暗到什么地步!你还是太单纯了,轻而易举就被他设计出来的表象所俘获。”
我冷漠地看着他:“哦?是吗?即使是这样我娶的人也不可能是你,逢场作戏你还当真了?”
第二天推开冉祠的房门,躺在地上的是腹部中刀的冉绘明。
难道冉祠真的是那种坏到连亲哥哥都能下手的人?
冉祠拼命摇头。
我没有听他解释,而是立马把受伤的冉绘明送进了医院。
冉绘明怨恨地看着我:“看到了吧?他真的…真的很坏。这就是你喜欢的人,恶毒又阴暗。”
那个弱小乖巧的冉祠,真的是冉家嘴里的放荡,冉绘明口中的恶毒?
他继续道:“你还想娶他吗?他和正常人不一样!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耳朵也有问题,他根本不是一个健全的人,更不是你眼中柔弱善良的冉祠。”
我板起脸:“闭嘴,你们敢说你们冉家没有虐待过他?那个笼子为什么会在冉祠的房间?”
冉绘明无比讽刺地笑着:“那是他和他旧情人偷情的情趣吧,崔大少爷明知故问。”
情趣?
冉绘明在病床上喋喋不休地讲着这些令我发狂的话。
我内心那个熟悉温柔的冉祠也在冉绘明的挑拨中渐渐变得陌生。
——————
仆人告诉我说,冉祠好几天没吃饭了。
他们难不成想让我劝冉祠吃饭?
我冷声道:“把冉祠关狗笼子里吧,他饿了自然会有反应。”
仆人惊讶地看着我:“少爷,您…您说什么?把冉少爷关进笼子里?”
我说:“嗯。对。”
我羞辱他,看着他哭。
可我没有问过他一句那些事情的真相。
又或者说,我也觉得他好欺负,想欺负他?
算了,连自己亲哥哥都能下手的人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杀人犯。”
我这样说他。
这样说冉祠。
曾经我也把冉祠捧在手里,宝贝到不能再宝贝,我现在又因为什么……这样侮辱他?
我转身走了,只把冷漠无情的背影留给他。
很久之后,有人告诉我,冉祠少爷经常写字,写了又卷起来丢进垃圾桶。
他写的什么?我问。
仆人回答我说,冉祠少爷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崔砚留给我的,永远是背影”。
我为什么不听冉祠解释?
为什么不去问问他那些事情的真相?
每个人生命里有这样一个人吧,在枯燥乏味的生命里留下深刻残忍的印记。
无论何时何地,想起他的时候心脏都会不由自主地疼痛。
冉祠的微笑那么清晰,又那么遥远。
如果…我能在这个时候问问他,那就好了。
——————
没多久,冉祠割腕自杀了。
他把门反锁了,整整一天都没人回应。
仆人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接冉绘明出院。
那个时候的我也许糊涂了,竟然真的想选择冉绘明。
可我内心还是在隐隐不安。
回到家叫人砸开那扇门,冉祠殷红的血蔓延开,他没有一丝生机地在倒在地上。
满地的鲜血成为最悲伤的点缀。
锋利的刀刃,苍白虚弱的冉祠。
小祠。
小祠对不起。
医生处理好伤口,告诉我失血过多并无大碍。
转身之际,医生叫住了我。
“病人已经怀孕了,要多关心多关心病人的身体状况。”
怀孕。
冉祠有了我的孩子?
此刻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冉祠的孩子,是你的吗?崔砚那是你的孩子吗?”
我坚定地回答道:“是,肯定是我的。”
那个蛊惑的声音又邪恶地在我耳边响起:“不是你的,是他年少就爱恋的修木工的。”
我疯狂地说:“不是,不是的,别吵了!”
周围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我。
看着我被心魔蛊惑。
没过多久,冉祠便跪着求我,让我打掉孩子。
我的心像裂了一道裂缝,冷风徐徐,把我这道伤口的裂缝拉的越来越大。
如果是我的孩子,冉祠为什么要打掉。
为什么。
他写,他不要孩子,让我放过他,也放过孩子。
可是冉祠,我不想放你走,我也舍不得把这个孩子打掉。
即使这个孩子有可能不是我的。
我冷声说:“冉祠,你不配打掉我的孩子。”
他又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我了。
冉祠,我心里更绝望。
我痛楚地闭上眼,不忍再直视这个曾经被我捧在手心里的冉祠。
之后的很多年里,我才追悔莫及。
小祠,如果我留给你背影是冷漠无情的,那你的消失,对我而言也是残酷至极的。
祠意不达,我的心。
——————
我偷偷地注视着冉祠,每一天。
每一分,每一秒,我对他的爱都不曾断过。
冉祠又睡着了。
他总是傻乎乎的,今天又没盖好被子。
我将被子捻在他身上,痴迷地感受他清浅的呼吸。
一滴冰凉的眼泪,荒凉地落在我手心。
小祠,我好爱你。
我的心又软成一片。
等小祠生完孩子。
等我放下心魔。
我再和他重新开始。
不知道小祠愿不愿意。
但是小祠,你能不能别离开我。
仆人说冉祠一个人出去了。
我紧随在他身后。
陪他走过每一步路。
他一回头,我就立马转过身。
他永远也看不到我,永远也不知道我站在他身后,我留给他的除了背影,还有病态的爱。
我看见冉祠捧着硕大的肚子,扶着栏杆。
他好像,很累,很痛。
每走一步路,他都摇摇欲坠。
可我只能,只能当个旁观者,冷眼无视冉祠的绝望。
我是个最无耻的懦夫。
冉祠跪在他母亲的墓前,一遍遍地磕头,我心如刀绞。
他哭,眼泪爬满了一脸。
那个孩子好像吸干了冉祠所有的养分,冉祠的四肢依旧纤细,背影依旧清瘦。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冉祠已经开始崩溃。
我把那个傻乎乎的冉祠,给弄丢了。
——————
他从二楼,纵身一跃。
我拼命地,冲上去,试图,抓住他。
他安稳闭上眼,坠落的那一秒里,他微笑着,无悔于死的模样。
他听不到我声嘶力竭地喊他小祠。
他也没有看到我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祠。
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
心脏仿佛被人撒了一把碎玻璃,密密麻麻的疼痛,让我窒息。
冉祠睁开了眼,我努力奔向他,握住他冰凉的手。
他似乎想为我擦去眼泪。
我这么对他,他还想为我擦去眼泪。
所有肮脏的思想全部被人强行加在他身上,他却永远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
他颤抖地将折起的纸给我。
是冰冷的遗书。
我的眼泪一颗一颗绝望地落在遗书上,我也明白了冉祠眼里的绝望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冉祠朝我微笑,苍白又无力。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笑一尘不染。
有几个人会和我一样愿意静下心看他写完字?
又或者会为他学明白手语?
没有人,大概除了冉祠的母亲。
几乎没有人会愿意和他交流。
所有人都只能欺负他,连我这个混蛋也随波逐流地欺负他。
我对冉祠恶语相向,他却一个字都无法开口。
冉祠的遗书,仿佛在给我判死刑。
他看似满怀希翼的告白,实际上是最绝望的告别。
他悲伤无助的在宴会上仰望着我,渴望我的救赎。
他乖巧懂事地喝完整整一碗的避子药,连眼睛都都带着光亮。
他倔犟无助地把自己隐藏在花园的角落,月色洒落他一身的哀凉。
他跪在地上卑微地乞求我打掉孩子,眼泪落在鞋上地上。
他一个人怀着孩子落寞地去墓地看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厌恶他的母亲。
直到最后他的鲜血染红我的手心,残忍地刺痛我的双眼。
一幕幕悲伤的画面都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暗示着那个在我身边如履薄冰的小祠即将消失不见。苍天啊,我求求你,不要让我的小祠离开我……
眼眶的泪水不停地滑落,晕染开冉祠悲伤苍白的面庞。
他伸出沾染血液的手,试图抚摸愚蠢无知的我。我颤栗地握紧他没有温度的手,愧疚翻涌在我胸膛。
抢救室的一扇门,变成我和冉祠最遥远的距离。
绝望放肆地淹没我。
我痛苦地跪在抢救室地门口,颤抖地,无力地,乞求上帝把那个有着乖巧笑容的冉祠还给我。
冉祠,冉祠。
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你的名字。
医院昏暗无情的灯光落下,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小祠悲凉落寞的模样。
虚幻的冉祠竟然冲我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微笑,温柔地凝视着我,狂风吹散他冰凉的发丝,模糊他动人的轮廓,剔透的眼泪慌乱滑落在冰冷的街角。
他融入狂妄的月色,站在远处朝我挥手,信赖地朝我奔来,紧紧拥住卑劣的我,揉碎了漫山遍野的苍凉,我罪愆的心魔也滑稽地消散于空。
他没有说一个字,清亮的双眸却好似对我诉尽苦涩的千言万语。
我没有说一个字吃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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