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迹可寻林觉先胡冕小说

无迹可寻林觉先胡冕小说

胡冕在快要出院的时候接到了林沐晨的电话。

胡冕在看到林沐晨三个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名字的由来。

名字是林觉先取的。

说是林沐晨是早上出生的，林觉先很喜欢妹妹，所以说既然沐浴着晨光就叫沐晨好了。

听起来是很温柔。

胡冕觉得如果林觉先对自己有一半的温柔就很好。

“天，我这边消息真的很闭塞……”林沐晨顶着时差：“我才知道你出来那么大事。”

胡冕说倒也没有你形容的那么大。

林沐晨笑了。

过会又问：“我哥应该来看你了吧。”

胡冕心头跳了一下，他说：“因为这边综艺的事来看了我几天。”

“综艺？就是你吊威亚出事那个综艺？”林沐晨好像在吃什么东西，说话也含糊：“不至于吧，出资的事他也不能亲自过来的。”

胡冕没说话。

“他毕竟早就不接戏了，又退居幕后当大老板，哪能为了换个嘉宾就跑你那山沟里去啊。”林沐晨说：“我哥对你挺好的。”

胡冕不置可否。

后来聊了什么他全忘了，汪磊给胡冕另租了一套房。

其实很多艺人都会有疲乏期，他们大多会利用难得的假期去看看世界。

但胡冕没这个想法。

他是个很不喜欢麻烦的人。

汪磊给他租的房里有游戏机和投影仪。

胡冕有一款几年前就很想玩的端游，他打算过去了搞几个通宵。

但实际进房门的时候才觉得空荡荡的。

房子太大了，装潢有些冷淡，胡冕不喜欢。

以前林觉先准许胡冕把自己重金买回家的各种手办和汽车模型都放在之前两人住的公寓里。

可能林觉先心里认为幼稚，奈何教养极好，他没有因为这个批评胡冕。

胡冕现在离开了，但还是想要过来一些自己曾经的痕迹。

他犹豫了很久，问林觉先可不可以还给他。

电话那头好像停顿的时间略长。

胡冕有些忐忑，但又觉得林觉先不至于扣留这种东西。

果然，林觉先说好。

又问他什么时候来拿。

胡冕现在没有工作任务，他好像随时都可以。

“看您方便。”胡冕说。

“不用说您。”林觉先那边很安静：“我今天都可以。”

胡冕没有驾照，汪磊开车送他去了原来那个公寓。

胡冕走前汪磊像个老妈子一样替他理好了口罩和鸭舌帽。

“跟林总说话脾气别那么大。”汪磊说。

胡冕说好。

“别总是好好好。”汪磊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公司什么意思，你休息的这半年我估计要去带一带新的助理和经纪人……自然，我服从公司安排。但就是怕你出事。”

胡冕说知道了。

“这次黄老板能同意你休这么长假多亏了林总。”汪磊语重心长：“你别总甩脸子。”

“没甩脸子。”胡冕说。

“林总对你挺好的。”汪磊最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胡冕上电梯的时候觉得好笑，林沐晨也说林觉先对自己挺好的。

好像全世界都这么觉得。

公寓防盗门没关，胡冕推开就进去了。

客厅没看到林觉先，厨房有榨汁机的声音。

胡冕走过去，看到林觉先站在洗手台的位置。

他的剪影让人觉得异常沉寂。

好像很孤独的样子。

但事实上，在胡冕看来林觉先这个人是享受孤独的。

根本不需要谁靠近他。

“……林总。”胡冕喊了一声。

林觉先看了胡冕。

因为林觉先转身的缘故，胡冕看到了厨房榨汁机边的西瓜。

胡冕喜欢西瓜。

四块钱一斤就能买到非常好的，如果钱不够也有一块多一斤的。

不过胡冕觉得自己家财万贯，这些已经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

只是工作一停，他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考虑什么。

“你的模型还在卧房。”林觉先说：“我没动。”

胡冕嗯了一声，但是没走，他还是呆在厨房。

然后有些局促的说了谢谢。

谢的东西很简单，胡冕连这半年的假都是林觉先替他争取的。

林觉先问之后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呢？

说实话真的没什么打算。

想打打游戏，看看一些自己喜欢的译制片，好像就没什么了。

胡冕说：“想谈个恋爱。”

半晌都没人说话。

真傻逼啊。

胡冕现在要从这个房子离开了，他要从林觉先的生活里完全退出了。

他不要跟一个男人捆绑了。

他要谈恋爱了！

找个女朋友，不那么漂亮也行，有共同话题就好。

“是吗？”林觉先问。

胡冕转身想去卧房拿手办和模型。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只是想看看林觉先的反应那可真是太幼稚了。

卧房被换了黑色绸缎的床单，被套也很素，勾着一点金边。

床对面的墙上投影仪投了一部纪录片。

纪录片被林觉先暂停了。

墙面突然显示蓝牙切换，胡冕去看发现自己的手机自动连上了投影仪。

以前胡冕喜欢用卧房的投影仪看一些热血动漫，不过只敢选择林觉先不在的时候。

林觉先进来了，他看了一眼投影在白墙上的画面。

是胡冕手机的壁纸。

“……蓝牙自动连上的。”胡冕说：“它自己就切换了，我不是故意的。”

林觉先没说话。

“我记得你刚才大概播到哪了，等会给你调回去。”

林觉先说没事。

胡冕突然收到了之前节目组副导演的微信消息，问胡冕能不能来当飞行嘉宾。

胡冕不想自己拒绝，于是打算把公司出的关于艺人胡冕休假学习沉淀的文件发过去。

文件没命名，胡冕翻找了一下，点开了一个大的。

等到投影仪上出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他才意识到不对。

……这是个成人电影。

说实话胡冕真的不清楚，这个片子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他自己找网站下的了。

音频效果很好，胡冕脸开始发烫，他把手机锁屏了。

但声音依旧没停。

“……不好意思。”胡冕说，他越急就越做不好事。

手机没抓稳，掉到了床上。

胡冕赶紧去拿，却被林觉先率先拿走了。

“性向是不是不会变。”林觉先问。

不知道为什么，语气有很淡的自嘲意味。

胡冕觉得好笑，难道自己应该看男人和男人的吗。

他本来就不是这种人。

是林觉先非要把他拽过去的。

整个房间充斥着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胡冕低着头说：“……能不能关了。”

林觉先没关，他问：“不是你自己要开的吗？”

语气不带嘲弄，但让胡冕觉得不舒服。

胡冕觉得自己要被这个片子折磨得疯了，他硬着头皮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胡冕去抢了手机，因为抢的动作靠林觉先很近，感受到了林觉先的热。

他抬眼，发现林觉先的眼神也是热的。

胡冕把视频关掉了。

房间安静下来，显得更加暧昧。

林觉先穿的是薄款西装裤和黑色上衣，禁欲成熟。

而胡冕随意扯了件白T和沙滩裤就出门了。

“在看什么？”林觉先问他。

在这个情色还未散去的房间，林觉先的声音像是唯一的清醒。

很怪，明明这个人身体有反应，可眼神还是那么干净，声音还是很冷。

胡冕伸手抵住林觉先的胸口，然后说：“心跳也很重。”

林觉先很重的握住了胡冕的手腕，扯开了。

“不要模型了？”林觉先问他。

胡冕说要。

但没有动。

僵持了一会，他抬头看着林觉先说：“打一炮吗？”

“……就，”胡冕说：“算是谢谢你帮我跟黄志云谈。”

胡冕看到林觉先喉结动了，他就知道林觉先应该是想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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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失部分见@-秦皇岛

…………

…………

…………

胡冕不论冬夏都要蜷在被子里，他皮肤被被套称得很白。

以往他跟林觉先上过床后不会久留，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太猛了，他睡着了。

醒的时候先动了胳膊，关节和手腕都巨酸。

他身体还算干净，依稀记得是有去清理过，但下面有些疼，像含着东西。

林觉先不在房间。

汪磊的电话打了过来，胡冕拿起手机才想到自己在林觉先身上的时候汪磊也打了电话过来。

当时没顾得上接。

“祖宗，你拿什么要拿这么久？”汪磊那边像是为了配合他焦急的心情还鸣了喇叭。

胡冕不知道怎么解释顿了顿说就下来。

他很慢的坐了起来，之前那件T恤脏了，他在衣柜里挑了一件林觉先的衬衫。

卧室门被打开了，客厅的光冲进了昏暗的卧房。

胡冕觉得刺眼，用胳膊挡了一下眼睛。

林觉先递过去一杯温开水，胡冕接了，没喝。

林觉先拿了床上的鸭舌帽给胡冕。

“怎么？”胡冕语气不太好：“催我走？睡完了就让人滚了？不道德吧。”

林觉先一直就知道胡冕的无理取闹，当初胡冕自己走了过来，现在也是胡冕自己说要离开。

年轻人就是这样，一天一个想法，林觉先开始后悔当初惯着胡冕了。

没有僵持太久。

“你现在住哪？”林觉先问。

胡冕不想说，但最后咳了一声，有些闹别扭一样的哼了一句：“城南别苑，汪磊给租的。”

然后林觉先看着胡冕说：“衬衫大了。”

胡冕这才低头看自己穿的衬衫，前两颗扣子没扣上。

胸口一直到脖子都是吻痕，有一部分有些泛青色，还算浅。

胡冕暗骂林觉先做得太狠。

林觉先往前走了一步，胡冕本能想逃，但背后是墙。

林觉先没做任何出格的事，不过是伸手替胡冕扣了领口的扣子。

动作克制，像个君子。

就好像之前那个把他翻来覆去的人不是林觉先一样。

胡冕暗自感慨资本家果然都是很好的伪装者。

林觉先帮他系扣子很快，又利落，让胡冕想起自己之前怎么都解不开林觉先的皮带。

林觉先换了常在家穿的那套衣服，袖口挽到小臂的位置，皮肤颜色比胡冕的要深。

胡冕偏头说“走了”。

林觉先没说话，好像嫌胡冕帽子没戴正，替他扶了一下。

胡冕抬头看着林觉先，观察这个人的眼睛和鼻梁。

下颚和气息，动作和神态。

胡冕忍不住伸手摸了林觉先的下巴。

很快被林觉先扯开了手，反扣在背后。

胡冕像是疯了一样想挣脱掉束缚，最后怎么弄都不行。

胡冕就说：“手疼。”

林觉先松了手。

胡冕去亲了林觉先的嘴唇。

心里被两个想法完全占据，一个在骂自己贱，另一个问他在干嘛，是不是疯了。

天底下女人是死光了他才要吊死在林觉先这颗树上。

胡冕笑了一下，好像是笑自己。

他问林觉先是不是不上床就连接吻都不可以了。

不到五秒，林觉先回吻了他。

伸手用了上次在医院喂水的姿势卡住胡冕的下巴，把胡冕的后脑勺抵在墙上。

帽子又被碰掉了。

胡冕觉得自己身体腾空，又很想抱住林觉先去感受这个人身上的暖。

因为他真的很冷。

又冷又痛。

痛可以承受，但冷让人绝望。

林觉先是他难以痊愈的疾病。

短短几年，胡冕假装无所谓，假装为了名声在望而被强迫，假装自己可以和林觉先一样潇洒离场。

最后还不是体面全无。

胡冕的嘴唇出了血，染到了下唇，他自己舔了。

他离开房间很快，像是在逃。

等到了电梯里才意识到自己连模型和手办都没有拿。

一切都变得可笑，胡冕闭上眼靠着电梯的墙。

然后走出去，他想知道自己装腔作势虎头蛇尾的反抗是不是早就被林觉先识破。

室外光线还是很大，胡冕的帽子还掉在卧室。

胡冕暴露于阳光之下，心跳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光线已经给了他这么强烈的不安全感。

前面的SUV很快鸣笛，汪磊探出头来脸红脖子粗的喊胡冕上车。

胡冕坐了进去。

汪磊又是一顿训，最后看到胡冕脖子上的吻痕才停下来。

“这衣服，林总的？”汪磊伸手扯了一下胡冕伸手那件衬衣的料子。

“别碰。”胡冕躲开了。

汪磊带着脾气把车开出了停车位，咬着牙说：“随便你，我还稀罕碰你件衬衣？”

过了会，汪磊又骂道：“胡冕，你真他妈良心被狗吃了。”

胡冕没还嘴。

闭上眼睛，觉得累，结果脑海里又是情事过后自己累倒了在林觉先怀里的样子。

胡冕其实想问，为什么林觉先明明不是纵欲的人却还是冒着风险和胡冕这么不明不白的搞了好几年。

“你猜谁联系我了？”汪磊脾气来的快去的快，还没等胡冕回答他就继续说：“宋斯嘉！她说想约你吃个饭。”

胡冕睁开了眼，问：“她经纪人？”

“不是。”汪磊语气有些急：“她本人打的电话，其实我电话到方便要，在圈里随便问一下就能拿到。但人家亲自打过来可就离谱了……我怕死了，万一她查到林总外面养了人……”

胡冕想说他不怕，反正现在和林觉先也闹掰了。

“她跟林觉先早没感情了。”胡冕不太讲理的说：“就是捉奸在床林觉先也得护着我。”

“放的什么屁啊？”汪磊气得脚下一顿乱踩：“舆论杀人你知不知道？”

胡冕知道理亏，没说话，又到内置抽屉里找眼罩想带上。

“眼罩在那个屉子。”汪磊努嘴示意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看着胡冕问：“不是说过来拿东西的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胡冕装作没听到。

汪磊就又问了一遍。

“我给忘了拿。”胡冕咳嗽一声。

“您可真行！”汪磊强忍住翻白眼发欲望：“敢情我大老远把你送过来给人睡。”

胡冕干脆装聋，带上眼罩就不动了。

胡冕不愿意去见宋斯嘉。

见了没有必要，他并不觉得宋斯嘉和林觉先感情破裂真的和自己有多么大的关系。

更何况现在黄粱梦了，自己跟林觉先早已断了个彻底。

汪磊回了黄志云那述职，胡冕心里也没个主意。

最后宋斯嘉通电话说如果胡冕不愿意出来那她就拜访一下。

语气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胡冕不乐意暴露住所，于是选了楼下的咖啡厅。

胡冕到得早，点了两杯摩卡。

入秋了，宋斯嘉穿了一件小香风外套，取下墨镜看了一眼桌上的摩卡。

“不是手冲吧？”宋斯嘉坐下了。

胡冕摇头说不是，起身就去给人换。

远远看了宋斯嘉一眼，倘若说一句实话，这人长得真挺贵气。

林觉先当初选了她结婚不是没道理。

“上次我找觉先的时候，躲房间的人是你吧？”宋斯嘉开口就是一声雷。

胡冕愣了半天只说：“您还挺能忍。”

宋斯嘉笑了笑，站了起来：“姐姐带你喝酒去。”

胡冕没吭声，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最后还是跟着走了。

胡冕以为宋斯嘉会选近郊的酒庄，但没有，他们去了一个挺路边摊的地方。

路边摊的二楼还有那种很简陋的隔挡不太好的包厢。

烧酒和二锅头都有。

宋斯嘉点了一桌子，然后要了一口羊肉锅。

胡冕摸不准她什么意思，没敢多喝。

反倒是宋斯嘉喝的多，透明的厚底小杯子一口能干一个。

胡冕没劝她少喝。

最后酝酿了很久，还是想着跟宋斯嘉道个歉。

“抱歉啊。”

这三个字不是胡冕说的，反倒是宋斯嘉。

“我耽误你们了。”宋斯嘉举杯：“这个事是我干得不好，也不知道能怎么补偿。”

“……我跟林总没结过婚。”

胡冕觉得环境太吵，听不清声音，宋斯嘉刚刚那句话让他觉得不真实起来。

半晌都没能说出话。

宋斯嘉表述清晰，说了之前在媒体前撒了已婚的谎。最后又求林觉先帮她去圆。

宋斯嘉的爷爷是林觉先大学时期的表演老师。

林觉先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应了下来。

好在如今拨云见日，她要出国了，要和自己真的喜欢的人远走高飞了。

去法国的小镇还是美国沙滩都不要紧，宋斯嘉觉得自己自由了。

胡冕骂了一句艹。

宋斯嘉有人接，胡冕是一个人出去的。

秋天的风干燥，带着凉意。

胡冕还是穿的那种单薄的T恤，他喝得头脑发昏，第一次如入梦境。

“我以为林觉先这种人早就失去了爱人的能力，直到他强迫你去他身边。”

胡冕脑子里全是宋斯嘉的这句话在循环播放。

他讨厌宋斯嘉，第一次这么这么的烦一个人。

该有的她都有了，还无理取闹的占用了林觉先那么多年。

她让胡冕只能把真心藏在谎言里，活得小心翼翼。

真他妈憋屈。

跟个傻逼一样。

林觉先这几年的强迫，赌场上胡冕说的不喜欢和不快乐，两人的恶语相向，病房藏在黑暗里的感情。

宋斯嘉她爷爷跟自己又没关系，胡冕该讨厌谁就讨厌谁。

“操他妈的傻逼。”胡冕又骂了一句。

……

林觉先还在公寓，胡冕的模型没有带走。

房间没有什么光线，他靠在床头回忆自己人生中唯一一次对欲望的放纵。

他第一次那么想要一个东西，却无能为力。

林觉先让胡冕跟着自己，还说以后会对他好。

但事实上，胡冕过得不好。

也不快乐。

他把鲜活的人拖进自己生活的一潭死水之中。

最后果然求不得什么好结局。

林觉先把之前的戒指放到了白色的对戒盒里。

他知道两枚白金做工的男士对戒显得有些多余。

可能胡冕以后会跟其他人戴上戒指。

或许是汤恩娜，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从始至终，胡冕都说得很明白，他不喜欢男人。

而胡冕最大的污点就是在青春期把林觉先当做偶像。

就好像错把路灯当了月亮。

林沐晨说要回国处理自己的事情，林觉先并未多问。

他把主宅钥匙给妹妹寄了过去，自己回的还是公寓。

自知是无趣的人，林觉先规避了其他的社交活动，恢复了先前没有胡冕的生活模式。

胡冕那种人，拿了奖就喜欢四处得瑟。

讨厌谁就要拉着自己的朋友也讨厌那个人。

想想就好笑，明明烦吴江烦得要死，在病房的时候还装腔作势的说把综艺给他好了。

这样的人，和谁在一起都会活得很好。

而林觉先才是那个妄想折断他人翅膀的人。

他困住胡冕，也困住了自己，年深月久，忘了孤独才是人生本味。

说不遗憾都是假的，晚上十点，林觉先的手机相册里只有部分公司文件备份和林沐晨小时候的照片。

他跟胡冕连一张合照都没留下，就好像人生的轨迹从不曾交汇。

公寓的老式座机响了。

那个是胡冕以前说自己老家有一个，所以以后不管住哪都得安个一样的才习惯。

林觉先准他安了。

但其实座机号只有胡冕一个人知道。

他接了电话，问怎么了。

胡冕那边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问：“一定要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吗？”

“别耍性子。”林觉先说。

胡冕好像在外面，因为通过电话能听到犬吠。

“宋斯嘉找我了。”胡冕说：“我怎么就那么烦她呢？”

“太自私了吧她这种人？”

“……”

“胡冕！”林觉先实在不想教育小孩了：“把嘴放干净。”

胡冕那边好像笑了一声，他问：“我说她，你急什么？不会真把她当老婆了吧？怎么？假结婚还结出感情来了？”

胡冕的声音比平时含糊，措辞选着难听的说。

“你喝酒了？”林觉先几乎肯定了这个猜测：“我早说过不要碰……”

胡冕吸了吸鼻子，电话那头发出一声酒瓶碰到什么东西的声音。

胡冕不太礼貌的打断了林觉先：“我要是找人去爆料宋斯嘉，你站哪边？”

“发什么疯？”林觉先觉得胡冕果然有调动自己情绪的能力：“你现在在哪？”

胡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次发问：“我说，我和宋斯嘉，你站哪头啊？”

林觉先不做回复，而是拿了手机找到汪磊，想试试能不能得到胡冕的具体位置。

“是不是不敢说？也对，你们这种资本家就是不肯担风险，什么都怕。”胡冕那边鼻音有点重，像感冒了：“好，那我先说——”

“汤恩娜和你，我站你这边。”胡冕的声音清晰，他突然大声的重复到：“……我可以永远都站你这头。”

这句话的末尾含着委屈，像是酿了太久的醋，酸得发涩发苦。

林觉先在公寓，客厅沙发上笔记本电脑透出微弱的冷光。

他握话筒的右手有些抖。

“我知道，我嘴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但是错了就立正挨打呗！我胡冕从来不怕承认错误。”胡冕的声音在秋风里显得有些脆，剖白真心的时候有些艰难：“……我不想当你弟弟，你是林沐晨她哥，跟我没一毛钱关系。”

“我就在公寓楼下，”胡冕故作轻松：“你不能总等着我朝你走过来。”

林觉先挂了电话，走到阳台，开了纱窗往下看。

这边人车分流，楼下没有车辆，只有一个胡冕站在路灯下。

他站没站相，手里提了一瓶红酒，背显得单薄。

林觉先心脏像是触了电。

初秋的一切都显得脆弱，像是难得的一场好梦。

“林觉先！”胡冕用力喊了一声，好像自己只是大街上一个刚走出校园的普通青年：“我好冷。”

胡冕蹲了下来，不小心碰倒了酒瓶，眼睛发烫，忍不住想哭。

爱而不得有多苦啊？

像徒手摘星。

像是一开始就注定无望的赌局。胡冕是多自大的人他自己不知道？

他凭什么为了那点综艺资源，那点影视人脉就屈居人下？

一次又一次骗自己那不是喜欢，骗自己他和林觉先就是互相利用。

他有多喜欢林觉先他自己不知道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林觉先戴着的是和别人的婚戒？

少年时的偶像，青春期的悸动，胡冕放弃了自尊甘心去跟一个男人搞到一起。

……

眼前映入一双皮鞋，胡冕蹲在地上抬头看这那个人。

很难得，林觉先出现了狼狈的神态。

“你跑过来的啊？”胡冕笑了一下。

林觉先的表情谈不上多愉快，他把自己的外套罩在胡冕身上。

胡冕最近总是穿各种各样的白T恤，显得单薄又简单。

“你都不知道添衣吗？”林觉先陪着他一起蹲了下来。

胡冕的背小幅度弓着，手搭在膝盖上，睫毛被路灯映下来一片扇形的阴影。

“……天呐。”胡冕故作轻松：“不会真的有人跑下来就是为了指责我的吧？”

“不会……”

“不会真的有人这种时候都不知道要抱我一下吧？”

林觉先靠他很近，抱了他。

胡冕哭出了声，又凶又要面子，整个埋在林觉先的外套里面，他说：“……老子真他妈想搞死宋斯嘉跟你。”

林觉先没有说话，只想带胡冕回家。

他把人抱了起来，用衣服盖住他的脸往公寓走。

胡冕被人抱着也不老实，脸被东西盖住，却一口咬住林觉先的手臂。

下了死劲，像是疯狗一样。

林觉先走得很稳，一声没吭。

胡冕嘴里尝着血腥味，缓缓松了口。

林觉先说：“跟我回家了。”

然后又问：“可以吗？”

胡冕心头跟哽住了一样，他骂了一句艹。

林觉先抱他的时候觉得胡冕瘦了，整个背都有些薄。

可他偏偏像个不知好歹的狼，非要把大家都咬掉了血肉才罢休。

林觉先把他放在床上，想替胡冕拉开那个外套。

胡冕不让，还是拽住了盖在脸上。

“你这样能呼吸吗？”林觉先忍不住问他。

胡冕一开始好像并不打算回话，最后还是说：“不太能。”

“好歹等我眼泪干了再掀开……”胡冕吸了吸鼻子，又硬着嗓子解释：“其实，都二十多了……谁没事总哭啊。主要，今天情绪上来了……”

林觉先的外套只盖住了他的脸，头发露出了一部分。

胡冕真的不适合做偶像，反倒像是以前校园外面混社会的小二流子。

他挺高的，一直以来好像都是青涩的模样。

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擦伤，原来打过石膏的那条腿曲着，可能是不太舒服。

林觉先自认为对胡冕不好，不论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

他没保护好他。

不然不会在胡冕生日的时候浇他冰酒，把他脸摁到碎玻璃上。

也不会让胡冕第二天醒来就上赶着道歉。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在黑暗里胡冕说“我还以为自己会死掉”的语气。

林觉先很后悔，他想，如果当时能抱住胡冕就好了。

如果以前就坚定的做好胡冕的保护者就好了。

可是一开口，他还是说不出好听的话，而是问胡冕：“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胡冕藏在外套下的身体好像有些僵硬，他的声音由于被衣物阻挡而显得不真切。

胡冕先是不服气的说：“谁知道呢？”

后来又像是在抱怨什么一样，念了一句：“喜欢了个傻逼，然后就这样了。”

林觉先坐在床边，卧室几乎没有光线，给人莫名属于夜晚的安全感。

胡冕胸口起伏渐渐规律，偶尔发出很轻的带着鼻音的呼吸声。

太累了，他这几天情绪起伏得太猛，见了宋斯嘉又跑到公寓楼下撒泼。

林觉先从床上离开，却被胡冕突然拉住了手腕。

“……好歹也等我睡着再走啊。”胡冕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林觉先就说不走。

胡冕握住的手腕位置有些烫人，他的手心有点潮，像那种年纪不大的小孩。

但其实小孩的性格会要比胡冕可爱很多。

几岁的小孩子懂的见好就收及时止损之类的道理，胡冕全都不会。

林觉先不管身上多脏了，他带着秋天的寒气陪胡冕躺下去。

胡冕很慢的，像是不想让林觉先发现一样，慢慢的靠近。

像上次在医院那样到了一个刚好能听见林觉先心跳的位置。

林觉先闭着眼，但没睡。

一直等到足够长的时间后，他起身替胡冕把盖住脸的外衣扯开一些。

胡冕的手攥住了林觉先那件外套，放在胸前，稍稍盖住了嘴唇的位置。

可以露出一半的下颚线。

林觉先碰了他的头发，是偏棕色的，不算很软，但也不硬。

他仔细看了胡冕的脸，俯下去吻了他半露的肩。

……

胡冕一直睡到第二天九点，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还算舒服。

他喜欢秋天，干燥，微冷。

只是床上没有林觉先，这点让人不是很爽。

胡冕抬手，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拍跳错了。

他抬着手，去看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

不是细款的，也没有碎钻，一枚方形主钻内嵌在戒指中央。

不花哨，切割面也不算太多，胡冕觉得很酷。

这个戒指和之前林觉先的那个是一对的。

属于那种瞎子都能看得出是一对，亮堂堂的，显而易见的，一对。

胡冕像是第一次见到钻石的傻逼，盯着它找角度看了很多次，最后发现侧面光线折射最帅。

又他妈想哭了，胡冕喜欢显而易见，也喜欢众所周知。

他想了一会为什么，最后觉得是因为自己的感情藏了太久。

经常害怕走入阳光下。

胡冕盯着戒指，下床摸鞋，然后又把戒指取了下来。

他不知道林觉先是什么时候给戴上的。

睡太死了，没意识。

不应该的。

门突然被打开，胡冕的戒指被吓掉到了地上了。

滚到卧室前的工作桌下面。

“……艹。”胡冕愣了，蹲下去找：“都没他妈戴热就掉了。”

林觉先走过去问他在干嘛。

胡冕蹲着抬头看了林觉先一眼，发现他换衣服了。

秋季的休闲棕色毛衣，胡冕本来想夸林觉先衣领挺有设计感但又觉得找戒指更重要。

胡冕把脸贴到桌角去够了很久才把戒指摸出来。

他让林觉先看了一眼，又说：“刚刚掉了。”

林觉先也戴了自己的那枚。

胡冕忍不住凑过去看：“都还挺不错的。”

胡冕摸了一下自己的钻，又想看看林觉先的。

盯着看了一会，问：“贵不贵？”

林觉先说还好。

“好吧。”胡冕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就又说：“还挺不错的。”

林觉先犹豫了一会，问出了他平时不会问的话，他问“你喜欢？”。

胡冕停了一下没说话，他平时就算很喜欢的东西也会死倔着说一般或者还可以，就那样，勉强过得去。

但这一次他张开了自己的手，小幅度动了一下，然后像收到花的女孩子一样又说了一遍：“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林觉先偏头吻了他的嘴，鼻梁抵在胡冕眼前。

胡冕眼睛睁着，不敢闭一样。

林觉先这种影帝级别的人物说出了那种很琼瑶的话：“你喜欢就好。”

胡冕和林觉先在这段关系里表现得都不好，都不勇敢，所以胡冕觉得应该要相互原谅。

林觉先声音有些哑，接吻的时候有点鼻音，他的膝盖分开了胡冕的腿。

胡冕其实不喜欢这种姿势，因为显得自己很弱，很女人。

但控制不住情动，想抱一抱林觉先。

……

胡冕睡得断断续续的，梦到了一些什么东西，具体去想又记不清了。

好像跟林觉先有关，又好像只是在回忆自己少时敬仰的人。

睁开眼的时候恍惚了没两秒就去看自己的手指。

戒指还在。

胡冕缓缓呼出一口气。

戒指还在就好。

戒指还在的话，之前就都是真的。

林觉先难得的温柔不是他的臆想。

他终于也是得到过爱的人了。

患得患失的感觉不好，胡冕坐在床上有些百感交集的情绪。

他身上酸痛，裸露着上身，空气有些冷意。

好在被褥足够温暖。

林觉先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的爱不动声色，他的好无迹可寻，隐藏极深。

可却是胡冕一步一步跨过了数不清的隔阂才触摸到的真实。

卧室门被打开。

胡冕以为是林觉先，刚想开口说话却对上了林沐晨的脸。

胡冕难得出现了一丝被抓奸一样的慌乱感。

林沐晨比他还慌。

“妈啊……”林沐晨问：“你，在我哥家做什么？”

胡冕的胸口都是吻痕，好在房间都有被清理过。

他还算淡定的说：“睡觉。”

林沐晨没动，上下打量着胡冕，像是想往前走。

“林沐晨。”

是林觉先的声音。

林沐晨啊了一声。

然后林觉先进来了。

以前他们还念书那会，林沐晨就说过，整个家里最怕她哥。

以至于当时的胡冕很害怕自己跟着林沐晨回家会让这位大影帝不高兴。

“……怎么了哥？”林沐晨慢半拍的说。

“谁让你进来的？”林觉先问她。

语气不算太好，像是质问。

林沐晨不知道怎么回答，没敢吭声，过了会才小心的说：“我不知道胡冕也在这。”

林觉先让她出去。

林沐晨走得很快，又说：“我……我就不在这呆了啊，国内还有朋友约我……”

林觉先不置可否。

很快，公寓大门锁扣合的声音响了。

林觉先走到床边，拿了衣服罩到胡冕裸着的上半身。

胡冕低头看了自己的吻痕，也不怎么着急的跟林觉先说：“她看到了。”

林觉先问他看到什么了。

胡冕就指了自己身上还未褪去的和情事有关的痕迹。

林觉先不说话，伸手碰了胡冕刚才指过的地方。

摩挲了一下。

房间里空气是冷的，林觉先的手干燥温暖。

林觉先的拇指来回抚过那个地方，就好像这东西能被擦掉一样。

然后他说了让胡冕意想不到的话。

“对不起。”和“弄得太狠了。”

胡冕仰头看着他，拨开了林觉先的手，说：“还好，只是看着红。”

“又不疼。”

胡冕其实觉得别扭，他拍过很多温情的剧。

但当自己现实生活中真的成了主角之后又觉得不知道干什么好。

他会觉得林觉先对自己的好太少了，还不足以让他忘掉之前很多很多的不好。

甜只甜了这一瞬，苦却苦了好几年。

“我问你啊。”胡冕说。

林觉先嗯了一声示意他开口。

可话到嘴边胡冕又觉得自己矫情。

“就是……”他拖了半天声音不大的问：“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谈恋爱”对胡冕来说是很陌生的三个字。

他以前觉得过分正式。

也觉得在一段感情中认真的那个人就是最先交底的。

所以这个问题会暴露弱点，同时也很蠢。

胡冕想过林觉先的很多种回答，但是没想到最后他反问胡冕“可以吗？”

“……啊？”胡冕偏开脸，低着头，从脖子红到耳根：“你问我的话我当然会说可以啊……”

胡冕听到林觉先声音很低的笑了一声。

他低头吻了胡冕的脖子。

“我很少想去要什么。”林觉先突然说：“很少，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既然这么难得有想要的那不如对自己好一点。”

“但又不知道怎么对你好。”林觉先说话的语调想在讲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却是他自己：“变得不知道怎么下手，你好像都不太喜欢……最开始也没想着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胡冕就听着他说。

因为林觉先是吝啬言语的人，很难有机会听他说些什么。

更何况还是剖白内心的话。

“最开始，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就想留你在我边上。”林觉先声音平淡：“可是忘了人都有劣根性，贪得无厌写到了基因里，我没克服得了。我碰了你一次就想到此为止吧，该收手了……可是很快又碰了你第二次。”

他想给胡冕浩荡未来，可是胡冕当时不要。

这些年，他们俩之间始终差了一场东风。

最后也都没讨着什么好。

这个恋爱谈得不好，是林觉先对不起胡冕。

胡冕是迟钝的人，文化水平也没有林家兄妹高。

他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林觉先刚刚说的话有多动人。

简直是这些年他尝到最深的甜了。

可是听了这话心里又涩。

胡冕想转身去讨一个吻，中和一下，让自己沉浸在片刻的快乐里也好。

但因为体位的原因，这个吻讨的很艰难。

好在林觉先配合，左手托住胡冕的脸，接吻了。

不管什么时候，林觉先都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个吻的像是强制。

胡冕不喜欢被动。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因为林觉先变成了一个不被自我认可的人。

在他的直男思想中，胡冕觉得自己不该承欢在另一个男人身下。

可是现在胡冕才意识到，只要林觉先说了“喜欢”跟他不谈利益谈感情了，自己就愿意接受一切的被动。

不知道是不是林觉先谈判的缘故，黄志云在这半年内几乎没有给胡冕任何行程。

差不多在秋末的时候扔给了他一个见世面的机会。

黄志云问胡冕去不去谷落视频的星途晚会。

胡冕没拒绝。

据汪磊所说，黄志云把机会分别给了公司的汤恩娜和胡冕，还有一个新出的女团。

汪磊那边透露黄总的意思是希望汤恩娜和胡冕炒作一波。

至于女团那边就想蹭个胡冕的热度，到了下半年大家再一块接几个代言。

林觉先听完并没有做出太大表示。

反倒是胡冕挂断电话后不太说话。

“不高兴？”林觉先问他。

胡冕仰头倒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说：“还行，诶……其实我不反对引流给那个女团。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带一带真的没什么。谁还不是带起来的？”

林觉先嗯了一声，继续听胡冕比比一些有的没的。

“但说实话，汤恩娜现在也算是当红小花，至于我……实力确实不咋样，但是流量真的可以。”胡冕准确的分析了一下：“所以，实在没有什么炒作的必要。”

林觉先抱着胡冕，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胡冕的脸贴林觉先很近，一时间有些恍惚。

原来林觉先也可以这么好。

好到胡冕特别矫情的想，会不会把这些好都透支了，以后就没了。

林觉先的手绕过胡冕的腰跟人在电脑上沟通工作的事。

“怎么不说话了？”林觉先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

“谷落的晚会你会去吗？”胡冕问他。

“你想让我去？”林觉先问。

胡冕没说话，楚民这种拿金奖的大导演和港星陆风霞都会出席。

还有很多年代艺人都卖谷落这个面子。

所以黄志云才非要把公司的艺人往这个晚会塞。

按道理说这种大场合让林觉先也给个面子是可以的。

但如今林觉先真的很少有作品，多少文艺片和国际影片的邀约往新江寄，林觉先都拒绝了。

胡冕知道他什么意思，林觉先要退居幕后了，所以台前相关的事就不再掺和。

“……你上次跟媒体说我是你弟。”胡冕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带着脾气，但又不好发泄，他偏头问林觉先：“我不要当谁的弟弟。”

林觉先没说话，随意胡冕怎么说。

林觉先的谈恋爱好像就真的是在谈恋爱。

让胡冕很难不得寸进尺。

林觉先转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戒指，直接了当的问胡冕想怎么样。

说话的姿态让胡冕觉得，哪怕自己提出要公开关系这种天方夜谭的要求也会被林觉先努力实现。

可胡冕就是单纯心里在闹别扭，你一问他想怎么样他反而说不出话了。

林觉先牵着胡冕的左手把玩，过了一会见他不说话，就又问了一遍。

胡冕开口开得不情不愿：“我们没有一块出席过什么活动，没有合作过任何影片……就算有一天你提了分手，我们都像没有在一起过一样。”

林觉先失笑，可能觉得胡冕在闹脾气。

可胡冕并不觉得好笑。

“那我和你一起参加。”

林觉先的音色是偏低沉的，很稳重，让人有那种只要他给了承诺就都能兑现的感受。

胡冕觉得自己像是在跟他讨一个什么东西一样，还觉得自己很像那种害怕被谁辜负所以患得患失的人。

这样很不潇洒，不是胡冕喜欢的状态。

所以胡冕不过是在和自己置气。

“我……”胡冕说：“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

就是什么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是拧巴，别扭，矫情，矫揉造作。

林觉先把电脑放在了一边。

房间只合了纱窗，帘子往内翻腾。

胡冕穿了一件白色羊绒衣，显得乖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很没道理的在耍性子，于是轻轻的说：“对不起，我也不太知道我在干嘛。”

林觉先的声音低沉沙哑，几近柔软，他说：“没关系。”

很快又取笑胡冕：“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胡冕愣了一下，低着头不算很爽的说：“可能不太知道怎么和男人谈吧。”

林觉先的手抵在胡冕的头上，吻了他的嘴唇。

胡冕不想闭眼，他就想这么看着林觉先。

最后，没有控制住，胡冕几乎蛮横的回吻了过去。

谷落的盛典胡冕是和林觉先分开到场的。

距离很远，在签名墙要进行签名和采访的环节。

林觉先拒绝了采访直接落座。

胡冕的女伴是汤恩娜，他为了等汤恩娜所以走得很慢，时不时要帮女孩子整理裙摆。

心里比较在意的其实还是林觉先不愿意接受采访。

他知道林觉先不乐意，是为了自己才参加的活动。

这次谷落请的人咖位都不小，好几个名导都在，制片人和监制也有不少是胡冕很期待合作的。

林觉先坐的离胡冕很远，他的边上是楚民导演，还有几个小演员不知死活的贴上去想套个近乎。

但不知道是不是没能融入进去，很快又离开了。

林觉先穿的是经典款西装外套，内搭是收敛的试样。

胡冕远远的看着，觉得林觉先这个年龄的风韵让他沉溺其中，不能自已。

胡冕十五岁那会林觉先的演艺事业如日中天。

并且林觉先一出来就有雄厚的资本做底子，从不拍烂片。

和其他带资入组的演员不同的是，林觉先很快拿了影帝和视帝，并且成为了禁毒大使。

胡冕进了高中，林觉先开始和国外导演合作。

再后开变得更加专注于戏的质量，所以片子接得很少。

但这完全不影响胡冕这一代人对林觉先的崇拜。

从青葱少年到已逾弱冠，林觉先都是胡冕心里被加冕的那个人。

现在，胡冕自己也步入了这个行业。

走得久了，都快记不起当初为什么斗志昂扬的说要成为演员。

年少的热血在这几年都沉浮在须臾的尘埃之中，但可能他永远都记得十五岁看林觉先那部电影的心情。

“你怎么不过去跟人聊聊啊？”汤恩娜托着下巴问：“我听说楚导手里有两个本子，一个是大制作，一个是文艺片……我觉着就算不是主番，进去了混个女二女三都不错。”

胡冕点了头，也晓得自家老板黄志云心里就是这些想法。

他们又不是新人，来这个盛典晚会为的不是曝光。

主要是还是跟人聊聊明年上半年的工作。

可胡冕不想去。

他觉得林觉先和楚民陆风霞这种老前辈坐在一起聊天就很有感觉。

他们才是一代人的回忆。

胡冕知道自己不过是靠黄志云捧起来的一个量产流量明星。

以后还会有很多个胡冕。

但林觉先只有一个，他就坐在那里。

这个晚会人声鼎沸，闪光灯从四面八方亮起。

胡冕汤恩娜和其他娱乐公司的人在一块，之前那个团的队长跑来跟胡冕合影。

而林觉先则好整以暇的和几个老前辈聊着些什么。

胡冕觉得他们完全是两个圈子里的人。

吵闹的声音像是胶质体，胡冕看着林觉先。

看他疏离的眼神，看他指间的戒指。

林觉先戴了，胡冕没有。

明明当初是胡冕说什么从来没有出席过同一场活动，可是真要走到这一步，胡冕反而害怕被曝光。

他甚至不敢戴戒指。

林觉先突然看向胡冕。

隔着大约八米厚的胶质体，林觉先很浅的笑了。

胡冕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林觉先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那边几个制片都朝胡冕看去。

林觉先开口说了句话。

胡冕听不清，但口型是“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了打破胶质的勇气，犹豫又忐忑的往林觉先的方向走。

胡冕在一群前辈中落了座。

“这是黄老板旗下的艺人。”林觉先给一个制片人介绍，也可能是因为胡冕之前明确表示出自己的不喜欢，所以林觉先说：“算是我的学生。”

林觉先的介绍恰到好处，胜过了胡冕千万次自荐。

但其实胡冕坐过来完全不是因为想和谁攀关系。

完全是，林觉先在这里。

胡冕走过来了。

他就总觉得自己是跨越了好几年的隔阂与错过，终于碰到了十五岁仰慕的偶像。

林觉先这边大多在听人介绍几个大IP的本子。

他表示不参演但新江可以酌情投资。

很多东西胡冕听不懂，也并不打算听懂。

这个流量明星他当得自得其乐。

大家相谈甚欢，无人注意到林觉先用手摩挲了胡冕左手无名指。

然后像是因为太吵了，他才稍稍靠近胡冕，问：“怎么不戴戒指？”

语气不算温柔。

但胡冕知道没有苛责的意思。

胡冕觉得林觉先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比如说胡冕十五岁是怎么和自己的朋友坐在客厅看林觉先的作品的。

也不知道胡冕当初一个人在大型的公车海报前一边抽烟一边暗暗崇拜一个人。

他和他之间有多远，横亘着怎样的距离胡冕都清楚。

可是刚刚，林觉先说“过来”。

胡冕就觉得自己和少时的偶像近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