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型bySnoofy

理想型bySnoofy

“余晓。”

赵悦洋丢掉了手里的烟，走向前了小半步，又喊了一声余晓的名字。

“你别过来。”余晓摆出一个等一下的手势，阻止赵悦洋靠近他。他深知现在自己有些可笑，甚至有些可怜，赵悦洋如果靠过来，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去拥抱他，或者说祈求一个拥抱。

赵悦洋不再往前，他看着夜色下哭得眼睛发红的余晓，表情很倔强，好看的五官微微有些扭动，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悲伤。

赵悦洋不是没有见过别人在他面前哭，因为失恋的眼泪，因为失败的眼泪，可余晓这样带着自我厌恶的眼泪，他第一次见。

过了一会儿，余晓情绪好一些了，他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赵悦洋。

“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暂时没有。”赵悦洋如实回答，段鸣对他有些不冷不热，这大概是因为他们刚刚才恢复联系。

“暂时，没有。”余晓重复了一次。

晚上的风吹着有些凉意，余晓穿的卫衣有些薄，又因为哭了一场，头脑都发胀，他又吸了吸鼻子，眼睛转了一下。

眼前的赵悦洋话还是很少，从最开始到现在，两年的时间似乎并不长，他们也没有日夜厮守，分别多过相聚，再加上横亘在二人之间没有办法逾越的那一道墙，使得余晓的回忆库中，温情少得可怜。

“会和好的吧？”余晓突然裂开嘴笑了一下。

“应该吧。”赵悦洋说，他不是很想看到余晓这样笑，他觉得不太好看，也不想继续这个问题，“和你无关。”

余晓愣了一下，随即说：“当然，当然。”

话已到此，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余晓内心盘算着，等赵悦洋下个月过完生日，再体面离开的计划，也被全盘打乱。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赵悦洋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了余晓的脸颊，轻轻拨扫了一下。

“头发都沾到嘴唇上了。”说完，他又收回了手。

刚刚因为风的缘故，余晓有些过长的发丝贴到了唇边。

尽管余晓不想承认，可他和赵悦洋怎么看，都像在分手。

丁雨也有过炮友，在交友软件上认识的，他会把自己睡过的对象分类。

一类是最高级别，会交换电话和微信，平时偶尔聊聊私事和学业，哪怕不打炮，也可以看个电影喝杯咖啡，打发时间；二类是纯肉体关系，没事不讲话，讲话就是约出来操。

之前他问余晓，他和赵悦洋算哪一类？

余晓听着他说的这些分类，匹配不上去，他们的关系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没有隐藏和欺骗，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需求摆在台面上。

如果硬要说的话，余晓可能才是那个“欺骗者“，他挺想要和赵悦洋做恋人的，没嘴上说的那么放荡不羁。

“进去吧。”余晓说，“不然我哥要着急了。”

赵悦洋说好，跟着他回到了包厢。

这天晚上余毅喝得有些多，Hanson找人开车送他回的酒店，站在夜店外面，余晓一直道谢。

“没事啊，你哥和我这么多年了。”Hanson喝得也有些多，拍了拍余晓的肩膀，笑着看他，捏了捏他的脸蛋，“你还跟以前一样可爱。”

余晓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笑着说：“是啊，我们家基因就是很好。”

Hanson一直很欣赏这种大方的人，又说：“谈恋爱了吗？哥哥给你介绍啊。”

赵悦洋手里拿着风衣，站在旁边抽烟，一直没有做声，听到这句话，微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余晓。

“没有呢。”余晓很干脆地回答道。

“喜欢什么类型的，和哥说。”Hanson越来越起劲，不肯放人回家，拉着余晓继续说。

余晓很认真地想了一圈，他最喜欢的人就站在自己不到两米开外的右侧，但他总不能指过去。

“温柔的。”他开口道

“还有呢？要帅吧？”

“差不多就行。”余晓笑着说。

“要有钱吗？”Hanson就跟逗小孩儿似的，继续盘问。

“不用吧。”余晓说，“但也不要太穷了，我觉得爱很难超越阶级。”

Hanson笑出声，说余晓也是太坦荡了，这话说给其他人，指不定要骂他“嫌贫爱富”。

“还有其他要求吗？比如更具体一点的啊。”

赵悦洋刚刚抽完烟，他丢掉烟头，走了几步靠近Hanson和余晓，站在了Hanson的旁边。

余晓抿着嘴想了几秒，然后抬起脸，对Hanson说：“要很喜欢我，最喜欢我，只喜欢我。”

微醺的余晓，脸色发着红，在无人所知的地方对着赵悦洋哭过一场，眼皮还泛着水肿，他毫不掩饰地回答Hanson酒后戏弄般的提问，说这句话时，笑得像甜蜜的桃。

赵悦洋突然脑内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念头：余晓在回答问题时，想的是不是自己？

Hanson顿了一下，大笑出声，看着赵悦洋说：“余晓太可爱了！哈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他又转过头，拍了拍余晓的肩膀，说：“你放心，我给你找个绝世好男人。”

Hanson的司机过来了，他问余晓要不要送，余晓说不用了，他自己搭Uber回去就行。Hanson交代了几句之后，困得不行，先上了车。

“你怎么还不走？”余晓看着站在一边的赵悦洋，不解地问。

“嗯，走了。”赵悦洋发了信息给安叔，要他把车开过来，“你呢？叫到车了吗？”

“正在叫。”余晓挥了挥手机。

过了没多久，赵悦洋那辆黑色的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俩人面前，安叔按下车窗，朝赵悦洋打了个招呼，随后看到余晓，又笑了笑。

天气骤变，晚上的风很凉，余晓缩了缩肩膀，这附近叫车的人太多，软件显示要等十几分钟才轮到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赵悦洋站在他面前，低声说道。

“不用了。”余晓说，“我等一下就好。”

赵悦洋不是很喜欢被人随便拒绝，他微微蹙眉，说：“反正顺路。”

余晓没讲话，视线一直看着手机屏幕，显示预计排队时间十七分钟。

“你穿太少了，晚上要降温。”赵悦洋又补了一句，他看着余晓细瘦的肩膀，显得不是很满意。

夜店门口来往许多年轻靓丽的男女，余晓上一次和赵悦洋见面，也是在这里。不过两次的结果都大不相同。

“赵悦洋。”余晓终于抬头，看着赵悦洋，“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赵悦洋没明白，反问道。

“你知道我喜欢你吧？”余晓直言不讳，“知道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做两年炮友吗？”

赵悦洋没想过余晓会这么直接，他那双上挑的眼睛微微闪动，配合他有些攻击性的话语，看起来很精明。

”你知道。”余晓很快给了自己答案，他看似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那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初恋回来找你了，我们在四十分钟前，结束了炮友关系吗？”

“知道。”这一次赵悦洋回答了他，他还不至于这么健忘，但他也不蠢，“结束了，送你回去也没什么，同事、朋友也我会送……”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余晓打断了他，“更不是你的同事。”

安叔把车窗玻璃按了上去，让他们的对话无人可以听到。

赵悦洋眯起眼睛，看着余晓，在他的记忆中，这仿佛是余晓第一次这么直接地“不配合”自己。

“你挺好的。”余晓低声说，“也没对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之前的关系你情我愿，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我一个人在N市读书，其实很孤单，是因为认识了你，喜欢上你。”余晓停顿了一下，“缠着你和我做炮友，才有了一些期待，每一次你告诉我要过来出差，我都会觉得日子变得不一样起来。”

“我觉得自己也挺好的。”余晓微笑了一下，“不会因为你不喜欢我，就自我贬低，喜欢嘛，本来就是没道理的。我们都是gay，用下半身思考也不代表就是喜欢。”

余晓自顾自地说，说得没有太多逻辑，赵悦洋安静地在听。

“你知道吗？丁雨，就是我实验室关系最好的那个朋友，他和我说，之前有一个睡了一年半的炮友，两个人还经常出去看展吃饭，最后那女孩儿突然消失，他难过了好久，都没有性欲了。”余晓说：“我觉得你挺好的，至少没突然消失吧。”

赵悦洋想说点什么，依旧说不出口，这时，余晓的手机响了，他刚刚叫到的uber司机打来的，问他具体定位是否准确。

余晓接通后，和司机沟通了几句，挂上电话，觉得刚刚的倾诉欲，又跟着夜间的凉风一样，飘走了。

“好。”赵悦洋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后面原本还想说一句：你到了告诉我。可这句话也有些说不出口。

赵悦洋上车后，一直没有说话，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安叔很知趣地不出声，稍微给他开了一点安神的轻音乐。

防窥玻璃看不到里面，车子掉了一个头，又等了一会儿前面的车，才开出这一块，赵悦洋侧过头，透过车窗，看到余晓接了一个电话，很快上了一辆银色的uber车。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能不能喜欢上余晓。

但每一次想到一半，他就会在脑海里浮现出段鸣的脸，高中时候的段鸣可爱得让人不想放手，他已经不仅仅是赵悦洋的初恋那么简单，代表着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最快乐，最简单的一段时光。

那时候的他，不需要思考未来太多，不需要承受家庭赋予的种种责任，不需要面对自己严厉的父亲。

他和段鸣单纯的相爱，直到段鸣突然离开。

在认识余晓之前，他也有过其他人，但时间都不久。无论是确定的关系，还是不确定的关系，到了最后，基本都是一地鸡毛。

唯独余晓很“懂事”，他们俩又不在一个国家生活，余晓从不要求什么。

赵悦洋不得不承认，他在繁忙压抑的生活中，会因为和余晓见面的那几个小时，把余晓压在身下做得全身通红的片刻，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释放。

“赵总，酒店订好了，是套房。”安叔突然在前面说，“明天十点我去机场接段先生，你也去吗？”

段鸣明天会过来N市，他不肯住赵悦洋在这边的房子，赵悦洋给他订了酒店。

“去吧。”赵悦洋说，想到能见段鸣，他方才有些郁闷的心情，又得到了一丝缓解。

“好，那我明天九点过来接你。”

突然，车内的音乐风格骤变，跳到了一首风格强烈的匪帮说唱上，赵悦洋微微扬起头，皱眉说：“这是什么？”

安舒也吓了一跳，连忙去换，说：“上次送余晓回去，他用我手机放的，我没来得及从歌单里删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余晓爱听这种歌，和他本来看起来很不相符，吵吵闹闹的。

“没事。”赵悦洋又重新靠回了座椅上，低声说道。

第二天余晓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多，他醒来之后，就看到余毅发来的微信，说他临时要有事，不和他吃饭了，今天下午就回国。

余晓要哥哥注意安全，然后发了一个表情过去。

--赵悦洋这小子，真不行。

余毅回了这么一条过来。

--除了帅和会赚钱，没什么优点。

余晓靠在床上，他随便抓过一个抱枕，把脸贴在上面，蹭了蹭，回过去信息：哥，我和他断了，以后不用劝了。

--那就行，好好找一个喜欢你的。

--知道啦。

余晓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刷了一下instagram，给丁雨发的高达模型点了赞，才终于起床。洗了个澡之后，他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端到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电视就演到关键部分时，手机震动了几下。

Hanson昨夜就加了他的微信，打了个招呼，发了一个信息给他。

--余晓啊，这个你喜欢不？

紧跟着的是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站在山顶上，穿着很运动的衣服，看起来肌肉很发达，个子也很高，带着一顶鸭舌帽。

余晓放下筷子，笑出声，他没想到Hanson居然当真了，给他要介绍对象。

--看不清脸啊，hanson哥。

他回过去。

--这个简单，安排你们见面。

余晓一顿，他不是这个意思，单纯就是陈述事实，这张照片也太远了，只能看出身材好。

--晚上出来吃饭吧，哥请客。

余晓原本想拒绝的，但他看着电视剧的演员热闹地围坐在一起，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搞得那么苦情戏，一个人在家疗伤，都什么年代了。

并且他是真的想走出来，不管结果是好是坏，至少他要往前努力走一走。

--好啊。

另一头赵悦洋的家里，hanson靠在吧台上，喝了一口冰水，看着手机笑了笑。赵悦洋问他笑什么。

“余毅的弟弟啊，余晓太可爱了。”hanson放下杯子，“他哥哥临走前要我多带他出来玩玩，怕他一个人待着自闭。”

赵悦洋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说了一句哦。

“严速记得不？我另一个合伙人，我打算把他介绍给余晓。”Hanson说，“符合余晓的要求吧，你是不是也见过啊？又帅又高，学历也很好，估计和余晓聊得来。”

赵悦洋端着水，面无表情地绕到旁边，瞟了一眼Hanson伸过来的屏幕，上面是一个看不清脸的高大男人。

“他要求太高了，不是要人家只喜欢他，这男的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人。”

“哎哟，你还会吐槽了？我和你说，严速就是吃了长相的亏，其实专一得跟什么一样，但他就是挑剔，不喜欢那种乖的，就喜欢长得好看又俏的，余晓肯定是他的理想型。”

赵悦洋懒得听，坐到沙发上，发微信问段鸣安顿下来了没，晚上接他去吃饭。

那头打来一个电话，段鸣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我一到酒店就开始拉肚子，不知道怎么回事。”

“要去医院看看吗？”赵悦洋有些紧张，他记得从高中起，段鸣的体质就不怎么好，今天在机场接了他，脸色看起来也不佳，原以为段鸣是因为早班机的缘故，没做多想。

“嗯，想去看看。”

“好，我去接你。”赵悦洋挂掉电话，就往外走，Hanson喊住他，问他去干嘛。

“段鸣身体不舒服，我先带他去一趟医院看看。”

“那你晚上来吗？”

“看情况吧，不行我就陪他。”

赵悦洋要hanson自己安排，拿着车钥匙和外套就下地库，刚刚段鸣在电话里的语气，让他回想起高中的时候，段鸣身体不好，一不舒服就会很依赖赵悦洋，吃药也要他喂。

车开得很快，赵悦洋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段鸣，确认他的情况。

Hanson在半路上打了个电话关心赵悦洋，说了一句之后，又像看好戏一样，笑着说：“你知道不，严速看了余晓的照片，都失心疯了一样，一定要见一见，哈哈哈哈，我艹。”

赵悦洋蹙眉，觉得有些烦闷，随口问：“你哪来的他的照片啊？”

“他发我的啊。”Hanson说，“我发给你看，拍得特别好看，像那种混血小明星。”

赵悦洋没有立刻去看Hanson发来的信息，在等最后一个红灯时候，他才缓缓点开。

照片里余晓靠在一个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一条腿盘起来，手里抱着一个抱枕，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露出白皙的胳膊，刘海因为出汗贴在额前，对着镜头侧着笑得很开心。

赵悦洋认识这张照片，是他给余晓拍的。

当时他去找余晓，做完之后，余晓洗了澡还是很热，他穿着赵悦洋的黑色T恤，坐在沙发上，黏糊糊地要赵悦洋给他拍张照。

“拍什么？”赵悦洋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拍一张。”余晓笑着说，“我觉得穿你的衣服很好看，留个纪念。”

赵悦洋当时看着满脸泛红，刚刚被自己弄得直叫的余晓，没有拒绝他，坐在他对面，给他拍了照。

结果半年之后，他拿着这张照片要和其他男人相亲了。

赵悦洋赶到酒店后，段鸣看起来脸色很差，给他开了门，就又坐回沙发上。

这一次见到段鸣后，赵悦洋觉得段鸣陌生了许多，他们虽然一直保持着联系，段鸣也会偶尔主动打给赵悦洋，但更多的时候，聊的内容也发乎情止于礼，不会逾越。

赵悦洋想慢慢来。

“还难受？”他有些着急，走过去看了一眼段鸣，又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和药片，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止痛药，“去医院吧。”

“没事。”段鸣摇了摇头，“我一直就容易胃痛，估计是早上没吃早饭，中午吃了辣的关系。”

“那也不能就这样扛着。”赵悦洋看着额头满是细汗的段鸣，他的脸偏圆，痛苦的时候脸上的肉会挤起来，像求助的小孩。赵悦洋心变得有些软，伸出手摸了摸段鸣的额头，低声说：“去看看，你这样会很难受。”

酒店的客厅窗帘还没有完全关上，可以看到外头的城市街景，高耸入林的建筑物排列开来，阳光在里面穿梭而过，投进房间里。

“我不想去医院。”段鸣小声说，“我从小就不喜欢医院，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提起了以前，这是段鸣在重逢后，第一次主动提起以前的事。

“我知道。”赵悦洋靠近了一些，声音很柔和地说，“但你难受，我看着也不舒服。”

段鸣笑了笑，他笑起来更可爱了，“你怎么说话这么肉麻？”

赵悦洋看着段鸣的笑，心又软了许多，说：“是吗？”

情绪在段鸣的这一场“病痛”下，变得到位了许多。

赵悦洋犹豫着伸出手，拉住了段鸣，把他的手掌放到自己的手心上，“你一直一个人？”

段鸣隔了几秒钟，嗯了一声，说：“一直一个人，在这边都快十年了。”

当时他们分手很突然，段鸣突然就消失了，赵悦洋找不到他，也不敢去家里找他，拖了朋友的关系，几经打听，才知道段鸣去了海南，和以前的同学也断联了。

“我妈改嫁后，带着我去了海南。”段鸣看着自己的手，说：“后来继父在这边的餐馆找了个厨子的活儿，就把我们也弄过来了。”

这些赵悦洋都不知道，他们在重逢后，也很少聊过去的事。赵悦洋本能感觉段鸣有些抵触，他自然也不会去主动问。

“我刚来的时候，语言不好，继父虽然有工作有签证，但也工资不高。”段鸣低声说，“我妈就在一个理发店给人洗头。”

赵悦洋听得心里一紧，其实在高中的时候，段鸣的家境就算不上特别好，那会儿赵悦洋生日拿了一个大红包，买了两双球鞋，一双自己穿，一双给段鸣。

那会儿八百多一双的球鞋就已经很贵了，段鸣舍不得穿，只和赵悦洋周末约会时才穿。

“小鸣……”赵悦洋心里不舒服，看着自己曾经的恋人，在心里这么久的人说出这种话，他不由得喊了一声，捏紧了段鸣的手。

“你一个人在国外生活过吗？”段鸣抬起眼睛，看着赵悦洋，低声问：“很孤独，真的很孤独。”

不知道为何，赵悦洋非常不凑巧地，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因为自己的出现，在外国生活的孤独日子，变得不太一样。

赵悦洋心里一紧，脱口而出就想问段鸣，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国。

可段鸣没有给他机会，他把手抽出来，苦笑着说：“但是都过去了，我读书读出名堂，找到一份工作，没有人会看不起我了。”

“小鸣。”赵悦洋又喊了一声，“还有机会吗？”

“什么？”

“我和你。”赵悦洋有时候很直接。

段鸣反应了一会儿，又笑了笑，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

“没有。”赵悦洋难得找到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想要把话说开，“我心里一直有你。”

段鸣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身材比赵悦洋小许多，看起来像高中生一样，走开了几步，转过身靠在桌子边缘，看着赵悦洋。

“那你有过别人吗？”段鸣问他。

赵悦洋失语了，段鸣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慌张，笑着说：“你有过。”

“是，有过。”赵悦洋不否认，很快镇定下来，他看着段鸣。

“那你又说心里只有我？”段鸣问，“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有我吗？”

段鸣问得并不咄咄逼人，他语气柔和，因为胃痛声音也不大，只是很平静地提出疑问。赵悦洋没有立刻回答，段鸣摆了摆手，笑着说，算了算了，没必要。

“悦洋，这一次重新和你联系，我鼓起勇气才做的，或许对你来说很突然，但不管我们最后怎么样，我需要时间。”

段鸣说。

“好。”赵悦洋不想再逼他，“胃还难受吗？”

“好多了。”段鸣摇了摇头，“不是说晚上要和你朋友吃饭吗？”

“嗯，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就不去。”赵悦洋作势要拿出电话。

“去吧。”段鸣说，“我没什么朋友，社交一下也挺好的。”

余晓在家看了两部电影，才磨磨蹭蹭开始收拾，Hanson发来微信说过来顺路接他，他心想明明上次还说和他不顺路，怎么又能来接。

但余晓正好也不爱打uber，说了句谢谢，就在家等着了。

六点半的时候，Hanson打来语音电话，问他在具体几楼，余晓说自己下去就行，拿着手机就下了楼。他今天穿了件衬衫，还是去年他生日的时候，Kiki送给他的celine。

其实余晓很少在穿戴上讲究这些，他觉得在这边读书，没必要。之前他心里只有赵悦洋，也犯不上搞得跟孔雀开屏一样。

走到车库后，他就看到了一辆开着双闪的银色捷豹，驾驶室的车窗玻璃伸出一只手，对他摆了摆。

“余晓！这边！”

是Hanson。

余晓走过去后，走到副驾驶室，刚刚来开门，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穿着一件衬衫，头发梳得很精致，侧过头看着余晓，看了他许久，然后很礼貌地笑了一下。

“哦，这是我朋友，严速。”Hanson探出头笑着说，“你坐后面。”

“好。”

余晓落座后，Hanson在前面就开始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余晓，我以前同学的弟弟，在这边读phd，很牛吧。”Hanson对着旁边的人说。

“真厉害。”前面的男人点了点头，说：“脑子肯定很好。”

“余晓，严速大你两岁，看你愿不愿意喊哥。”Hanson笑着说。

“别了。”严速立刻打断了他，他转过头，看向后面，“就两岁而已，没必要，你叫我严速就行。”

“好。”余晓对着他笑了笑，点头应下。

车里气氛很好，Hanson音乐品味绝佳，放了一些不错的歌之后，严速打断了他，说换一些风格。

Hanson嘴上说着换什么换什么，又把手机递过去。

“我艹，这什么？”歌响起来之后，因为刚刚音量开太大，车里的人都一震。

“2pac。”严速调下了一些音量，沉声说。

“你喜欢啊？”Hanson看了他一眼。

“嗯。”严速点了点头，“好听。”

余晓倒是愣了一下，他没想过严速会喜欢这种歌。以前和赵悦洋呆在一起，两个人做完爱之后，会连蓝牙音箱听歌，余晓偶尔会放一些说唱，赵悦洋就皱眉说太吵了。

他就只在自己一个人时听。

“我也喜欢。”余晓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声音不大，但前面的两个人都听到了。

“你也喜欢2pac？”严速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余晓，嘴角带着一些欣赏的笑容。

余晓点了点头，说：“说唱我都喜欢的，N.W.A这些。”

“我以为你要说kanyewest，没想到N.W.A你都熟。”严速在后视镜里和余晓对视，笑着说，“我有他们的几张盘，下次借给你听。”

Hanson开着车没说话，瞟了一眼旁边的人，笑得很得意，心里想着，这一次应该要成了。

“诶，你们俩换个微信。”Hanson说，“不然怎么借唱片啊。”

严速再次转过头，从前面看着余晓，礼貌地问：“方便吗？”

余晓愣了一下，他没想过严速这也要询问，觉得他有些过于礼貌了，于是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伸了过去，“方便的。”

严速笑了一下，拿出手机加上了他。

Hanson话多，遇到这种场合更加来劲，堵车的时候，他也回过头看了一眼余晓，说：“今天穿衬衫了啊？真帅。”说完又看向严速，故意问了句：“余晓长得帅吧？”

“嗯，特别好看。”严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严速是那种很绅士的人，长得知书达理，一副精英的模样，看起来很会照顾人的心情，但或许因为是ABC的关系，讲话比较直接，不太会绕弯子。

没有人不喜欢得到赞扬，余晓也不能免俗，但到底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笑了一下，说：“一般一般。”

车快开到的时候，Hanson的电话响了，他手机连了蓝牙，看了一眼屏幕，很自然地接了起来。

“怎么了？”

“你在哪？”

赵悦洋熟悉的声音一响起，余晓全身肌肉都瞬间绷紧了。

“快到了，你和你那位还来吗？”Hanson看了一眼导航，说道。

“嗯，他没事了，说也想来。”赵悦洋在那头说，“我们在开车过去的路上。”

“行。”Hanson说，“对了，我也带了两个朋友，反正吃不完。”

“哦。”赵悦洋对他的交友没有兴趣，因此没追问下去。

电话挂掉之后，Hanson对旁边的严速说，“我现在那家夜店的合伙人，年纪比我们都小，最近在这边定项目，我叫上他了。他估计带男朋友来。”

“赵悦洋？”严速问。

“啊对，你是不是之前在西雅图见过啊？我都忘了，是他。”Hanson恍然大悟。

“嗯，见过，男朋友？他是gay？”严速显然有些吃惊，毕竟赵悦洋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直男的气质，哪怕是自己这种在gay圈混迹多年的人，也没有感觉出来。

“对啊。”Hanson说，“但他也不混圈子，这么多年了，独来独往，你们好好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严速笑了笑，说没问题。

只有坐在后面的余晓，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他一想到十分钟后，就要见到赵悦洋和他的段鸣，就恨不得立刻马上跳车。

整个人都变得极其不安和焦虑。

原来到了眼前，还是会没办法面对，余晓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愈能力。

“余晓。”严速突然在前面喊了一声。

余晓缓缓抬起头，在后视镜里再次和他对视，严速没有太多表情地看着他，问：“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吗？”

过于直接，让余晓再次没回过神来，倒是hanson小声骂了一句“我靠也太直接了”。

车子到了吃饭的地方门口，Hanson把车钥匙丢给服务员，严速先下了车，然后很快走到后面，给余晓打开了车门。

余晓有些不太好意思，说了声谢谢，下车后他发现，严速比他想的要更高更壮，的确就是那种gay圈天菜。

“没事，你可以考虑到明天下午。”严速站在余晓旁边，Hanson在那头打电话，“我只是想和你吃饭。”

余晓侧过头，看着严速，他笑得很自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太主动或者太快速，自然地表达自己的希望和好感。

他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另一头的赵悦洋，身边跟着段鸣，往这边走来。

赵悦洋很明显也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严速，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友好。

“那个就是赵悦洋。”严速说，他虽然见过一次，但印象不深，见到本人才想起来。

余晓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细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真的很像直男装gay。”严速低声对余晓说，“我无意冒犯，你说像不像？”

余晓看着赵悦洋那副样子，走在闪着霓虹灯的街边，身材挺拔，用一张骄傲的脸面对世界，看起来的确很“直男”。

余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笑，他笑着看向严速，严速愣了一秒，也看着他笑。

站在那边和Hanson说话的赵悦洋，瞟了过来，正好对视上余晓的笑脸，脸变得更黑了。

今晚的饭局还有Hanson的另外两个朋友。这是一家吃法国里昂菜的餐馆，平时生意不错，老板是法国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国外呆的时候太久，余晓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西餐，偶尔还行，但要他天天吃，他是吃不下去的，他还是有一颗中国胃，但余晓不太能吃辣。

入座后，Hanson点了餐，又把菜单递给大家看。严速属于那种很直球型的人，走进来之后，就坐到了余晓的旁边，他的另一侧是Hanson的一位女性朋友。

赵悦洋和段鸣坐在他们的对面，但赵悦洋在余晓的斜对面，正对着严速。

餐厅环境很好，晚上八点的时候会有小提琴表演，是每周末的特定节目。

过了一会儿，有一位穿西装的男性走过来，是这里的餐厅经理。他先和hanson打了一声招呼，又走到赵悦洋的面前，喊了一声赵总，他们应该经常过来消费。

“请问喝什么酒呢？”他问。

“上次我是不是还有两瓶酒存在这边？”赵悦洋开口说，“就那个吧。”

“好。”餐厅经理点了点头，又与赵悦洋寒暄了几句，余晓听到他们夹杂着法语对话。

余晓拿着杯子喝水，恰好可以看到赵悦洋。他侧过头同弯下腰的经理讲话，声音不算大，偶尔能听到几个法语单词，伴随他说话的频率，喉结也会一上一下。

很难否认的一个事实就是，赵悦洋是一个在大部分时候充满魅力的男人，他实际上比余晓还要小一些，看起来比他成熟很多，文质彬彬，衣服总是烫得很熨帖。

如果不是知道赵悦洋在床上有多粗暴，余晓会认为他性冷淡。

“上次请客，存在这边的。”赵悦洋和Hanson说道，视线好死不死对上了余晓，很快移开，“朋友酒庄的白葡萄酒，你尝尝。”

说得高雅一点，Hanson是一位爱酒之人，说得通俗一些，他简直就是酒鬼，因此听到这种话开心得不得了，打趣地说：谢谢赵总。

酒放在冰桶里上来的，经理过来给人倒酒，轮到段鸣时，赵悦洋挡了一下。

“不用给他倒了。”说完，他又看向段鸣，“你别喝了，不是胃难受？”

语气温柔，眼神温柔，每一个毛孔看起来都散发温柔，余晓心里有些难受。

“这酒真不错。”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严速喝了一口酒，轻声对旁边的余晓说道，“应该很贵。”

原本看着赵悦洋和风细雨对待初恋的模样，余晓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庆幸有严速在旁边，至少hanson喝醉了之后，自己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

他笑了一下，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口，结果喝太大口，呛了一下，眼泪很快就跟着涌了出来，又咳了几声。

Hanson原本和赵悦洋凑在一起在低声说话，听到咳嗽声同时看了过来。

余晓侧过头用纸巾捂住嘴，尽量控制音量，不想太出丑，忽地，他感觉到背上一暖，隔着衬衫有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来，然后很轻缓地拍了拍他的背。

是严速。

“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递过来一杯水，“喝口水。”

“余晓，你ok吗？”hanson也侧过头来看着他。

余晓低着头摆了摆手，他越想快点结束咳嗽，就咳得越急，气都喘不上来，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整张脸都胀红了。

在这种场合，所有人都因为自己喝酒喝太大口被呛到而投过来的目光，的确让人尴尬。

“擦一下。”严速递过来几张纸巾，手还放在余晓的背上。

余晓接过后，低声说了一下谢谢，稍微缓了一些，才抬起头。

他正好对上赵悦洋的视线，赵悦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还有他身边的那位初恋，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余晓觉得赵悦洋脸色一直不好，好像吃错了药一样。

他不禁想：两个人结束了炮友关系，从头到尾余晓也没欠他什么，更没有要求过什么，至于看到自己就这张嘴脸吗？还是说，他认为自己是为了继续纠缠他，才要Hanson带自己来参加这个饭局？

“我去一下洗手间。”余晓站起身，就往洗手间那边去，Hanson在后面说了句慢一点。

严速看了一眼余晓，想了几秒，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椅子往后一推，说了句我也去一下，就离开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似乎并不介意大家理解他对余晓的态度。

“你还好吧？”严速推开了洗手间的门，余晓正站在洗面池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脸上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擦干净的水珠，从额角落下，滑过他的嘴边。

严速递了一张纸过去，但没有给他擦。

“没事。”余晓说，“就是喝太快，呛到了，好丢人。”

“是啊，谁会那么大一口喝啊，喝可乐似的。”严速顺着他的话说，余晓被他逗笑。

平心而论，余晓算不上什么可爱的类型，无论是他的发型、五官，从眼尾上挑的大眼睛到红润的嘴角，还有脸颊附近的几颗小痣，都容易显得他成熟和娇俏。

在洗手池边的暖色调排灯下，还有一些懒洋洋地倦态。

严速看了他一眼，又问：“明天要和我吃饭吗？”

余晓看着他，心里谈不上抵触，但也的确没有太多欲望，想了一下，说：“不是说了让我考虑到明天下午吗？”

严速说好，然后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俩刚刚准备离开洗手间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余晓先看到了赵悦洋的肩膀，然后是他的整个身体，最后是他的那张嘴角向下，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脸。

“hey。”严速打了个招呼，朝赵悦洋笑了一下。

“hey。”赵悦洋朝他点了点头，算是礼貌回应了，他看向余晓，似乎是忍耐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没事吧？”

余晓没想过赵悦洋会关心自己，兴许他只是因为正面相遇，不得不摆出一副礼貌之姿态。

“嗯，没事。”他回答道。

洗手间并不算大，三个男人站在入口处显得很傻，余晓不想和赵悦洋呆在一起，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站在自己侧前方的严速，说：“走吧，回去吃东西，饿了。”

“好。”严速说，他又朝赵悦洋点了点头，带着余晓往外走。赵悦洋听到他边走边低声对余晓说：“你等会儿不要喝酒了。”

余晓说，没事。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笑了笑。

赵悦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来洗手间，他只是觉得余晓和严速离席太久了，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Hanson又坚持要等严速回来再一起碰杯，他等得不耐烦了而已。

刚刚余晓看他的眼神，看起来很陌生，看不太出和以前类似的痴迷，反而是他对着严速说的话，摆的脸色，都十分的暧昧。

在他们刚刚停好车之后，站在饭店的门口，余晓侧过头在灯光下朝严速笑的模样，像个十足的狐狸精。

他以前也这样对自己笑。

在赵悦洋好不容易出差过来一趟，打开酒店门的那一刻，余晓会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抱住他，把温热的脸颊贴在赵悦洋脖子附近，亲他一口，然后笑得就像对着严速时那样。

他们俩刚刚结束了这段稳定又不稳定的关系，两个人摆出成年人的姿态，余晓抽身而退，看不出什么痕迹。

他洗了个手，不想再继续往下想。

回到座位上后，Hanson等不及了，要赵悦洋快点过来喝酒，大家喝到一起，开始聊天，气氛又重新变好了许多。

只是余晓没有再喝酒，他面前的杯子里装着气泡水，盘子里有切好的牛排，还有比单人份多出一倍的芦笋--余晓很爱吃芦笋。

严速对他，好得不像话。

这顿饭是赵悦洋买的单，结束后，大家分头离开。

Hanson说自己要去下一局，叫了代驾不顺路，赵悦洋叫安叔把车开过来，说先把段鸣送回酒店。

“诶，你的车是不是还能坐下一个人？”Hanson爱担心，上车之前指了指余晓，“把余晓送回去一下啊，严速你自己走得了。”

余晓听到这种安排，瞬间脊背发凉，他不想坐赵悦洋的车，更何况车里还有段鸣。

远离了赵悦洋一切好说，但真的把余晓放到这种环境下，他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

“好。”赵悦洋飞快地答应下来，“我送就行了，不顺也没多远。”

余晓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悦洋，原本以为赵悦洋喝多了，后来他很快想明白，赵悦洋上次也这样，说可以送他回去，平时换做同事、朋友，他也会送一下。

他从未喜欢过余晓，结束后自然谈不上什么拉扯和尴尬，送他只是送他，真的无所谓才能坦然面对。

段鸣站在赵悦洋的身边，那张可爱单纯的脸蛋，像随时需要赵悦洋保护那样，两个人看着很般配。

余晓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严速在旁边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屏幕，手指在那边放大又缩小什么东西，没有开口说话。余晓想了半天，说自己还是打uber回去好了。

“有车干嘛还打uber呀？”这一次是段鸣微笑着开了口，“让悦洋送一下没事的。”

他称呼得很亲密，余晓没这样叫过赵悦洋。

“嗯，车过来了。”赵悦洋看了一眼余晓，点头说道。

夜晚的街景逐渐热闹了起来，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外头有一些喝多的酒鬼在大声喧哗，夹杂车汽车的引擎声和鸣笛声中，热闹得不行。

余晓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俩人，眼眶有些发涩，心里又觉得很沮丧。

你看，无论如何说服自己，只要赵悦洋站在跟前，就一定会激起那些记忆。想起他的亲吻，同时也想起他的冷漠。

赵悦洋不会明白，自己有多残忍，被偏爱的人是永远无法设身处地的。

“余晓。”

旁边的严速突然出声，他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视线，慢慢挪到余晓有些发愣的脸上。

“嗯？”余晓看向他。

严速把手机屏幕对着他，摇晃了一下，笑着说：“我看谷歌地图上说，这附近有个河滨公园，要去散散步吗？”

余晓怔了一下，原来刚刚他一直低着头，是在地图上找公园。

黑色的车开到了跟前，安叔按下车窗打招呼。

赵悦洋先拉开了后座的门，让段鸣上去，又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看向余晓，说：“走吧。”

这并不是赵悦洋第一次给余晓开车门，其实除了不喜欢余晓这一点之外，赵悦洋各方面算得上优秀。

余晓看着赵悦洋的眼睛，看了好几秒，他以前每一次在思念赵悦洋的时候，就会首先想起他的眼睛，深邃又有神，尽管大部分时候看人时很冷漠，但偶尔也容易露出一些炙热的瞬间。

从余晓的二十五岁半到他的二十七岁，赵悦洋这双好看的眼睛，成为了余晓在海外生活的精神慰藉。

这辆车的后座，还有他们做过爱的回忆，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初恋坐在上面，里面不会再有自己的影子。

“不了。”余晓后退了小半步，低声说：“我和严速去散散步。”

说完，他无视掉了赵悦洋不太愉悦的眼神，转身走向严速，对他轻声说：“走吧。”

严速说的河滨公园的确不远，两个人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夜晚的风从河上刮过，带着一些凉意，余晓走累了，倚在栏杆上，看着对岸的风景。

“在看什么？”严速看了他一眼，问道。

“没什么，对面黑漆漆的。”余晓笑着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那边是要开发的楼盘，还没有开始启动。”严速指了指对岸，“不盖房子，就是废土。”

余晓觉得严速说话很直接，很有趣，笑了一下，问道：“你和你的生意伙伴说话，也这么直接吗？”

“不。”严速说，“比这更直接。”

余晓吸了吸鼻子，他转了一个身，背靠在栏杆上，风从后面吹过来，发丝挡住了他的小半边脸。

沉默持续了两三分钟，只能听到车流开过的声音和河水轻轻波动的响声。

余晓脑子里依旧还是赵悦洋刚刚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看起来怎么那么不高兴？不知道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奇怪的人。

可下一秒，余晓觉得自己也很奇怪，再次开始自我厌恶。因为他在想，如果赵悦洋能开心一点就好了，他还是挺喜欢他开心的。

想到这里，余晓垂下了头，他看向自己帆布鞋的鞋尖，上面沾了一些灰。

“余晓，你冷不冷？”严速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余晓想了一下，抬起头，很平静地看着这位追求者，说：“你知道吗？我前天刚被人甩了。”

严速愣了一下，但不至于惊讶，他问：“你还好吗？”

那股压抑了数日的烦闷、委屈，不可告人的矫情，从今天在Hanson的车里听到赵悦洋说要带“男朋友”过来之后，到他给段鸣拉开后座车门为止，所累积的悲伤，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一拥而上。

在夜风中，余晓的发丝贴在他的脸颊上，他红着眼睛看向严速，用很低很低地声音说：“不好。”

说完之后，他哽咽了一下，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再次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