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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型余晓

理想型余晓

    理想型余晓

  • 作者:Snoofy分类:现代主角:余晓 赵悦洋来源:长佩时间:2022-01-16 11:01
  • 主角为余晓赵悦洋的小说《理想型》是作者Snoofy正连载的一本小说,理想型的主要内容是:余晓只是想要身边的人喜欢他一下,只要喜欢一下,对他来说其实就已经足够了,但他还是不满足。

    最新评论:无法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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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很快,赵悦洋的司机就把车开过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他家在N市的分公司给配的,余晓坐过很多次了。

赵悦洋的司机是一个中年华人,在这边很多年了,英文说得很好,是因为闲得无聊才出来工作,赵悦洋喊他安叔,余晓也跟着这样喊过几次。

上了车后,余晓吸了吸鼻子,他过敏性鼻炎有些严重,总是容易随时随地的发作,抽纸巾在前面,余晓不太好意思要安叔给他拿,毕竟还在开着车呢。

他看了看纸巾,又吸了吸鼻子,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安叔,前面的纸巾拿给我一下。”赵悦洋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冲着开车的安叔说道。

“哦,好。”安叔伸出手,把纸巾递了过来,没有回头。

赵悦洋接过后,放到了他和余晓两人的中间,余晓赶紧抽了两张纸,擦了一下,然后丢到了车内的垃圾袋里。

车厢内的气氛不是特别明快,安叔兴许也是感觉到了,在前面问要不要听点音乐,赵悦洋一开始没说话,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是Hanson打来的。

Hanson是Pin的投资人之一,和赵悦洋认识好几年了,今天会去Pin喝酒,也是因为赵悦洋家的公司签了一个新合同,大家说去聚一聚庆祝下。

大家都知道赵悦洋的性向,这种局自然不会给他介绍什么女孩子,Pin虽然不是gay吧,但平时来玩的漂亮男孩也不少,有几个经常来的,和Hanson也熟悉。

Hanson抱着给赵悦洋找点乐子的心态,问其中一个还在读大四的男生小雷要不要来玩,对方自然说好,还特地打扮了一番才来。

Hanson不知道赵悦洋喜欢什么类型。

他只觉得这个人平时闷得可以,全世界都是工作和项目,很少有什么乐趣,唯一喜欢的就是看斯诺克比赛 -- 赵悦洋小时候被他父亲带着还去训练过,后来他母亲觉得这事儿“没出息”,不让他学,才中断的。

叫那个男孩过来的时候,另一个朋友还开玩笑说:“你确定赵悦洋喜欢这样的啊?”

Hanson也拿不准,他没见过赵悦洋的恋人,只是想起去年回国的时候,和赵悦洋在三亚碰了一面,当时他们在一家威士忌吧喝酒,两个人喝多了一点。

赵悦洋的手机响了一下,Hanson看到他点开一张照片,看了几秒,然后嘴角勾起一个像是笑容的弧度 -- 也是是Hanson的错觉,毕竟那个表情闪得几乎不可察觉。

Hanson视力很好,他就坐在旁边,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张照片 -- 是一个男孩的照片,应该不是自拍,背景是在一家台球厅里,男孩子长得很漂亮,显得有些媚,笑得很灿烂。

因此,Hanson觉得,赵悦洋应该喜欢比较媚一点的,长得勾人一点的,才叫来小雷。

结果没想到,赵悦洋说要出去一下洗手间,小雷非得跟着他一起去,之后就只有小雷一个人回来,显得有些气呼呼的模样,问他,他也不说。

“你去哪了?”Hanson站在夜店外头,因为喝多了,很大声地赵悦洋打电话,“小雷还在这里等你。”

赵悦洋的手机声音开得很大,余晓坐在他的旁边,自然也听到了那头的话,赵悦洋眉头皱了一下,顺手调小了手机的音量。

“我有点事,先走了。”赵悦洋换了一个手拿手机,“你们玩吧。”

“啊?就这样走了?”Hanson有些惊讶,“我好不容易想给你介绍个漂亮男孩。”

余晓的头对着车窗外,赵悦洋看不到他的脸,无法知晓他的表情,但他突然想起在Pin的台阶上,他其实早一步就看到了蹲坐在那里的余晓,缩着肩膀,后脑勺显得很圆 -- 像落单的小动物。

“先这样吧,我先挂了。”赵悦洋不想再继续电话。

车继续往余晓家中开去,车内响起很轻的古典音乐,很轻很柔和的那一种。

“余晓。”赵悦洋突然开口喊了一声,余晓很快转过头,“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啊。”余晓回答说,他刚刚擦过鼻涕,鼻尖是红的,嘴唇也是红的。

因为喝了酒,瞳孔也放大了不少,有一种难得一见的娇憨。

平时的余晓不会有这样的神态,他下巴尖尖的,脸只有巴掌大,眼睛很大但因为眼尾的关系,也不属于可爱那一类。

“你什么时候回去?”余晓不是很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话,赵悦洋就有本事一直这样,像对环境施咒了一样。

“下周三。”赵悦洋回答道。

音响里在放李斯特,余晓记起kiki曾经和他说过,赵悦洋的那位白月光学过钢琴,在高中的时候表演过李斯特的曲目。

“但我过两周还要来。”赵悦洋又开口说道,车子拐了一个弯,安叔拐得有点心急,余晓在后座没有系安全带,身子因为重心不稳,往赵悦洋这边靠了一下。

赵悦洋伸出手抓了余晓,他们俩的手碰到了一起,赵悦洋的手很大,骨节分明,肤色也比余晓要深一些,他们俩的手指机缘巧合般的交缠在一起。

余晓先抽出了手,他其实很想和赵悦洋牵手,但他们俩除了在床上做爱,几乎不会再有其他亲昵时刻。

这太暧昧,也太逾越了。

余晓看了一会儿两个人刚刚手指相触的地方,又开始嫌弃自己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当初是自己死缠烂打赵悦洋,说开放关系也没问题,反正自己很喜欢他,绝不会纠缠他,管他。

可现在,坐在赵悦洋身边,做着不切实际梦的,也还是他。

“我明天没什么事。”赵悦洋说,但他只说了这半句,不再继续往下,“可以和你吃个饭。”

就连一顿饭,也像是施舍。

“好啊。”余晓不是小孩了,他早已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负面情绪,于是他抬起头,笑着看向赵悦洋那张英俊骄傲的脸,流露出很快乐,很知足的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也有可能是外头夜间光影的作用,他似乎看到赵悦洋脸上一闪而过的放松。

余晓住的公寓在靠近城市的西边,这附近的房租没有那么高,而且他好几个朋友也都住这边。

下了车之后,赵悦洋也跟着下来了,安叔说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毕竟赵悦洋没有说他不走了,安叔作为司机需要随时待命。

两个人上了楼之后,余晓先进的门,他在玄关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让赵悦洋穿。

这不是赵悦洋第一次来余晓家里来,去年年底的时候也来过一次,是圣诞节的第三天,余晓感冒了在家待着,也没有接电话和看手机,在客厅放DVD看,门铃就响了。

赵悦洋的外套还搭在胳膊上,他环顾四周,觉得余晓的家看起来有些“拥挤”,倒不是因为面积小,而是因为余晓的家里有太多的家居用品。

那张长沙发上,至少有八个方形抱枕,两床软瘫,地上还丢着一个懒人沙发,客厅的一角有一盏很精致的落地灯,旁边是一个不锈钢色的置物架,在往旁边是从地上错落叠到齐平沙发的书。

余晓像那种很没安全感的人,在酒店睡觉的时候,如果赵悦洋不让他抱着,他就会用两个枕头把自己围起来。

“有点乱。”余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茶几上没喝完的可乐瓶子拿走。“你随便坐吧。”

其实他有些紧张,家里因为赵悦洋进来之后,氛围也变得异常压迫,他有些手足无措。

“你要喝点什么吗?”余晓从厨房探出头,“我家没有巴黎水了,普通矿泉水行不行?”

“可以。”赵悦洋说,他其实没有很在意这些。

余晓拿着矿泉水出来,就看到赵悦洋坐在了他的沙发上,外套丢在了一旁,就这样看着自己,他愣了几秒,移开了视线走过去。

“喝吧。”

“这是什么?”赵悦洋和流口水之后,把水放到茶几上,看到旁边有一张类似请柬的白色卡片,上面还绑着蝴蝶结,蝴蝶结是彩虹色的。

“哦,同学的结婚请柬。”余晓回答道,“忘记收起来了。”

说着他伸出手去拿,大概是因为坐在赵悦洋身边的缘故,余晓整个人都变得思维缓慢,他的指尖很白,刚刚触碰到卡片,就被赵悦洋抓住。

卡片被拿走,赵悦洋打开看了一眼,说:“是两个男的?”

“嗯。”

余晓大学时候的同学,其中一个毕业后去了另一个洲,后来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两个人在一起很多年,今年决定结婚了。

婚礼在一个很出名的花园举行,那里时常会举行户外婚礼。

赵悦洋的领带还没有解开,高档袖扣也扣得很好,余晓的视线慢慢挪到赵悦洋的下巴上,有一些胡渣,但不明显。

他突然记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爱情电影,电影里女主角会给他的丈夫剃胡须,他们俩很忙,这是俩人维持了很多年的仪式感。

不知道以后会有谁给赵悦洋刮胡子,赵悦洋这样冷漠的人,会不会用擦满了泡沫的下巴去蹭对方的脸,逗对方笑得脸红。

想到这里,余晓又再次开始厌恶自己,他觉得自己矫情得不可理喻,又感到难以自控的酸涩。

赵悦洋心里那个人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他哪怕去声色场合,找的人不是理想型,也不能说明他有爱上自己的可能。

日久生情是假的,赵悦洋不喜欢余晓才是真的。

房间里很安静,偶尔有走廊上门开又关的声响,沙发的背后一扇大窗户,白色的蕾丝遮光窗帘拉了三分之二。

余晓觉得自己时常犯蠢。

“你会结婚吗?”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赵悦洋的嘴唇上,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说完的下一秒,又觉得自己疯了,瞪大眼睛看着赵悦洋。

赵悦洋没有回答,他把卡片丢回了茶几上,抬起手捏住余晓的下巴,强迫他的脸扬起来,与自己对视。

“你问这个干什么?”赵悦洋面无表情地问道。

余晓被他捏得有些疼,他觉得赵悦洋一直在暗暗使力。

“那我不问了。”他很快投降,向赵悦洋投降,就像这两年每一次他做的那样。

过了一分钟,他听到赵悦洋问他:“你想和我结婚?”

他看着余晓,像是要把他的灵魂看穿那样,眼神犀利,带着他盛气凌人的傲慢。

余晓眨了眨眼睛,他那张天生媚态的脸很快变换了表情,即使还被赵悦洋捏着下巴,他也尽力笑了笑,“你疯了吗?你又不喜欢我,我干嘛和你结婚。”

余晓说得很理所当然,听起来没有任何逻辑漏洞。

赵悦洋只觉得余晓这样笑让他心烦,他长得太媚,太好看了,是那种走到哪里都容易让人多看几眼的人,他不喜欢这样的人,但又不想让余晓对别人这样笑。

“要在这里吗?”余晓凑在赵悦洋耳边,轻声问道。

“就在这里。”

赵悦洋揭开了领带,余晓也情动难耐,又被赵悦洋按回了沙发上。

“你说什么?”赵悦洋没听清楚余晓说的话,开口问道。

余晓眼睛更红了,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手指掐在赵悦洋的手臂上,像自我厌恶却又无法自控那样地说:“喜欢你。”

“但你要是别人结婚了,我也不会讨厌你的。”

赵悦洋停了大概一秒,他没有给余晓任何回答,看着余晓通红的双眼里反射出自己失神的脸,然后加快速度。

结束后,余晓躺在那边,不讲话,赵悦洋站在连接着卧室的小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

他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T恤,是余晓的,有些滑稽,上面还有余晓家洗衣露的香味,淡淡的玫瑰香。

赵悦洋想起自己曾经问过余晓,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余晓在洒满阳光的咖啡厅靠窗座位上,喝了一口热拿铁,看着外头的冬景,笑得很自信地说:“喜欢这件事,又没有所以然。”

手机在桌上响了起来,余晓半梦半醒被吵醒了,他半靠起来看着赵悦洋,赵悦洋熄灭烟头,快步走近卧室,在余晓的注视下,接通了安叔的电话。

“老板,你还回去吗?”

余晓的卧室和他的客厅一样,像动物的巢,床上堆满了抱枕,两床毯子,卧室不大,却有一块很大的毛绒地毯,光脚踩上去很舒服的那一种。

卧室的主人在昏暗的床头灯光线下,因为刚刚的性爱,看起来很动人。

“不了。”赵悦洋举着手机,看了一眼余晓,他明天中午的会反正离这里不远,不必特地回另一端的酒店了,“你先回家吧,辛苦了。”

接下来的几天,余晓都在学校忙活,他的老板是个印度人,平时对大家很严格,一般交代什么事下来,大家都不敢怠慢。

余晓不算什么聪明绝顶的人,好在注意力够集中,能够心无旁骛搞研究,才能在这里继续读博。

有一次他和丁雨做那种网络上的智商测试,丁雨比他高了很多,得意了很久。

这天他又在学校忙到很晚,其他人都走了,他才磨磨蹭蹭地离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余晓把材料收起来后,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快九点了。

手机在桌上亮了起来,余晓拿起来看到一条群消息,这是那位要在本周末结婚的朋友建的群。

里面都是当时读本科时的好友,大家也都许多年没见了,在里面聊得很热闹。

-- 欢迎大家带另一半来啊!

其中一位新郎在群里发了一句,又带了一个表情。

另外一个同学开始起哄,说自己单身狗,要他给介绍,余晓不属于那种很爱社交的人,人一多容易变得很沉默,但如果在熟悉的人面前,又是另一副模样。

过了一会儿,微信弹出一个对话框。

-- 在干嘛呀,小鱼。

是新郎Kevin,他以前和余晓短暂坐过三个月室友,关系还不错,这一次的请柬也是他寄来的。

-- 在学校呢。

余晓趴在桌上回过去。

-- 哦,明天记得来啊。

-- 知道,肯定会提前到。

-- 带上男朋友来啊。

余晓手压麻了,抬起身子。

-- 没有男朋友。

-- wrf!这么好看的小鱼没有男朋友!

Kevin说话一向夸张,余晓想起他那张表情浮夸的脸,笑了笑。

-- 真没有啊。

-- 行,明天给你介绍。

-- 不用了。

他没有太多心情和人相亲。

-- 你一个人在外头,有个人陪会没那么孤单。

余晓随手发了一个表情过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Kevin说的他都明白,道理谁都能明白,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像余晓知道,自己不要再痴恋赵悦洋,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之前他放假回国,kiki来他家玩,在他书房那张白板上,说要帮他走出来。她拿着一支笔,在白板上列举她主观认为的,赵悦洋的种种“罪行”。

比如赵悦洋太冷漠,不关心余晓,没有怜悯之心,曾经放过余晓至少三次以上鸽子,从来没有陪余晓过过一次生日,也没有送过礼物。

余晓当时靠在他单身公寓的软沙发上,身上还抱着一个方形抱枕 -- 他总是很喜欢买这些,国内的家有很多,国外的家也是。

他看着白板上kiki歪歪扭扭地字迹,每一条都没错,但每一条又都不对。

于是他放下抱枕,走过去,拿起一只水性笔,在上面空白的地方,大大地写了一句:不喜欢余晓。

而后放下了笔,笑着对kiki说:“他又不是我男朋友,凭什么要做这些。”

或许在某个瞬间,曾经不由自主埋怨过赵悦洋的瞬间,余晓也和kiki一样陷入到这种逻辑怪圈里:为什么赵悦洋不能给予自己一些爱意。

但余晓逐渐明白,他和赵悦洋一开始就不对等的,哪怕赵悦洋心知肚明自己喜欢他,哪怕他们做爱做了两年,余晓也没有什么资格批判赵悦洋。

心甘情愿四个字,是余晓自己说过的。

回复完信息,又刷了一会儿朋友圈,余晓终于打算回家。他刚刚套好外套,就听到外面有噼里啪啦的声音,走到窗边一看,外面开始下雨了。

雨水来势汹汹,很快就下得十分剧烈,余晓没有带伞,实验室唯一的一把伞也是坏掉的。

风夹着雨水从窗外飘进来,落在余晓的袖口上和手臂上,他重新坐回的到座位上,思前想后了半天,发了一个信息出去。

他问赵悦洋在哪?

那头过了十来分钟才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余晓有什么事。

余晓咬了咬嘴唇,想着赵悦洋那张脸,心里头百转千回,他拍了一张窗外的照片过去,黑漆漆的,什么也拍不见,玻璃窗里头倒映出来他举着手机的模样。

-- ?

赵悦洋回了一个问号过来。

-- 下雨了,我实验室没带伞,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语气十分的礼貌,余晓一半是因为不得已,他的确无法回家,另一半原因还是他想见赵悦洋。

-- 我没时间。

赵悦洋回复得很斩钉截铁,余晓心里原本也只有10%的期盼,却也被砸得生疼。

其实赵悦洋是那种很好的人,余晓知道他以前高中时和初恋的那些事,赵悦洋为了他那位初恋,曾经从城西跑去城东,给他买糖炒栗子,然后一个一个剥给他吃。

他并不是对谁都冷漠,他有爱人的能力和自觉,可惜对象很明确,不会是自己。

余晓坐在座位上,看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雨,心里觉得有些委屈。

起初这种委屈很渺小,像一颗小芽,但随着雨越下越大,余晓心里的委屈也伴随着无限滋生,很快将那股劲从他的心底冲到他的眼底。

那两个在自己心里问了很多遍的问题,又开始闹腾:为什么赵悦洋没办法喜欢自己?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喜欢他?

依旧没有答案,依旧只有崩坏的情绪和无人照看的失落。

余晓怀疑自己被溺爱坏了,小时候没有接受过适当的挫折教育,才导致他在对待赵悦洋时,显得难以自拔。

雨一直下到了十一点,余晓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觉得脖子酸,他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拿好东西准备离开。

实验室在四楼,做电梯下去后,一楼空无一人,整栋教学楼看起来阴森森的,有些让人害怕,余晓低着头,手里抱着他的单肩包,往大门口走。

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刺眼的车灯闪得后退了半步。

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开车过来,余晓不知道是谁,心想如果是熟悉的人,是不是能顺风车载自己一程。

双闪灯在黑暗的雨夜中有节奏地闪动,照亮了一小块地面,余晓站在教学楼的门口,很凉的风扑面而来,他的脸也有些湿了。

车那边下来一个人,打着伞往这边走过来,余晓定睛一看,认出是安叔。他有些惊讶,随即很快被一股冲昏头的喜悦给占据心智。

“安叔?”余晓喊了一声,安叔回了一句,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

“走吧。”

余晓很快上了车,但让他落空的是,车后座并没有别人,他鞋子和牛仔裤的裤腿都湿了,坐进去之后很狼狈。

“擦擦吧。”安叔递过来纸巾。余晓注意到安叔今天穿得比较不太一样,像家居服。

“安叔,你从哪里来的?”余晓问,“赵悦洋呢?”

“我从家里来的,本来今天下班了,赵总临时打电话喊我来接你。”安叔说。

余晓心里一愣。

“不好意思,辛苦你。”

“没事没事。”安叔摆了摆手,“这几天我都不忙,老板自己开车的时候多,用我的时候少。”

安叔依旧没有回答余晓的那个问题,因此余晓又追问了一次。

“他在忙吗?”

车子缓缓开出了学校,外头的雨时大时小,击打在车窗玻璃上。

“嗯,行程也改了。”安叔点了点头,“原本是今天回去,改到下周再走。”

“改行程了?”这些余晓并不知情,当然,赵悦洋也没有和他汇报的必要,但以往赵悦洋并不会刻意去隐瞒这些。

“是啊,老板在这边遇到了以前的朋友,说多呆几天,陪陪朋友。”安叔以为余晓是自己老板的男朋友,他毫不知内情,于是说得有些多。

刘海上的水还未完全干透,余下垂下眼睛,低声问了句:“什么朋友啊?”

车子加速了一些,开进了隧道。

“老板以前高中时候的朋友吧,从另一个洲过来的。”安叔说,“我也不太清楚。”

余晓不再说话,变得安静了许多。

原以为赵悦洋会来个电话,却没想到一直到他下车向安叔道完谢,进了家门,打开了灯,洗了澡,赵悦洋也没有发过来什么。

仿佛是安叔自作主张来接余晓的一样。

晚上的时候,余晓躺在客厅看了一部电影,最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才进房睡觉,半夜的时候,外头的打雷把他惊醒,他起来上了个厕所,又重新倒下。

第二天是周末,早上八点多的闹钟就响了,余晓特地设置的,上面还编辑了:kelvin的婚礼。

起来洗了个澡之后,余晓换了好几身衣服,最后选了一套浅灰色的西服套装,系了一条很细的领带。这个领带赵悦洋也有一条,当时余晓觉得他戴着十分好看,自己也偷偷摸摸跑去dior买了一根。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用发蜡把刘海抓了抓,微微有些卷曲的刘海恰到好处的挡在他的额头两侧,发尾时不时会扫过他那双眼睛,显得比平时潇洒风流了许多。

他在客厅拿起请柬,穿上皮鞋,打了一辆uber就往婚礼现场去。

路上有些堵车,差不多快一个多小时才抵达。

婚礼现场装饰得很洋气,彩带都是彩虹图案的,充满了lgbt的气氛,余晓拿着请柬给人看了一下,从服务生的盘子里拿过一杯香槟,继续往里走。

今天的阳光很好,晒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草地洒过水之后,在阳光下显得生机盎然,远处站着许多人,还能听到在放的音乐。

余晓没看到眼熟的人,但看到了kelvin,他正在那头和一个女孩子讲话。于是他走过去,喊了一声kelvin。

kelvin转过身看到余晓,一把就抱住了他,笑着问他有没有想自己,又要和他贴面吻。余晓往后退了几步,说少来这套。

或许是见到了朋友,又在这样的环境里,余晓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带你见见我的宝贝。”kelvin拉着余晓往另一头走,这个婚礼是在一家别墅式酒店的花园举办,他们订了一整套别墅,有一些亲朋好友在里头。

他们俩走到一半,kelvin笑着打量余晓,说:“真帅啊,我好像没见过你穿正装呢。”

余晓弯起眼睛笑了笑,说:“我一个学生,哪有机会。”

别墅前头有一个像伸出式的阳台,放着几张椅子,kelvin对那头的一个男人喊了一声亲爱的,拉着余晓加快了脚步过去。

看得出他心情很愉悦。

“这是余晓,我和你提过的,大学时候的好朋友。”kelvin向他的新郎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叫他阿彬就好。”

kelvin的爱人是之前在香港呆了很多年,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法国人,有一张混血儿的脸,身材也很高大,的确就是kelvin会喜欢的类型。

“你好。”他笑着对余晓打了声招呼,又转向kelvin,摸了摸他的脸,说:“我的合伙人刚刚还在问你,要不要也见一下?”

“好啊。”kelvin亲了一下阿彬,笑得很甜。

余晓站在阳光没有被完全遮挡住的地方,手里举着半杯香槟酒,正想着进去躲躲太阳,就看到同样穿着西装的赵悦洋,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穿得很休闲。

“嘿,悦洋!”阿彬叫了一声,“这是我的爱人,kelvin。”

余晓站在kelvin右侧不到三步的距离里,赵悦洋看过的视线一定会扫过他,的确,他也看到了余晓,但目光没有停留。

“你都没说你的合伙人这么帅啊。”kelvin笑了笑,靠到阿彬身上,伸出手去和赵悦洋打招呼,又十分八卦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说:“这是谁?家属吗?”

余晓移开了目光,他觉得有些耳鸣,想离开却又有点走不动。

“你好,我是段鸣。”

kelvin没有得到答案,得到了礼貌的招呼。

“hey,你好啊。”他笑着说,“你长得好乖啊,是大学生吗?”

“不是,我都工作好几年了。”叫段鸣的男生腼腆地笑了笑,露出浅浅的梨涡,还有十分可爱的兔牙。

那一瞬间,余晓想起了一个人,他内心的第六感也给予了他这个想法认同。

“这位是你弟弟吗?”段鸣突然开口,他看着一直闷不作声的余晓,问阿彬,“悦洋说你还有个表弟。”

“不,我不是。”余晓很快反驳,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眼神也很躲闪,不太愿意直视眼前的人,抓着酒杯的手指也不断收紧。

另一边又有人走过来,很快没有人在意余晓,他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赵悦洋,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这一次余晓先移开了目光。

“我去那边。”余晓对kelvin说道,随便指了个方向后离开。

身后传来男人的笑声,赵悦洋的也在其中,今天的他看起来容光焕发,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似乎更精神了。

余晓没有在这种场合与赵悦洋见过面,他们的见面从来都是一对一的,算不上私密,但也绝不会暴露在阳光之下。

安叔可能是这段关系唯一的见证人。

原本以为可以打个招呼,却没想到赵悦洋看他的眼神陌生得不像话。

关系很好的旧友,笑起来的梨涡,一张怎么看都依旧很乖的脸,露出来的兔牙,段鸣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余晓感到无助。

“你知道赵悦洋为什么这么频繁去那边出差吗?”kiki曾经问余晓。

“为什么?”

“他那个初恋高三就过去了,一直在那边,但是躲着不肯见赵悦洋,赵悦洋估计是等吧。”

余晓走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一口气把酒杯里的香槟喝光,放到了服务生的餐盘上。

中午的阳光太耀眼,赵悦洋在他目光所致的地方,笼罩在一层不算绚烂的光晕下。

同样被光笼罩住的,还有笑得很开心的段鸣。

余晓抬起头,正对上刺眼的日光,眼睛发涩,又赶紧低下头。

他拿出手机,发了微信给kiki。

-- 我见到赵悦洋的初恋了。

-- ???what?

kiki很惊讶,她还没睡,正在熬夜打游戏。

-- 嗯。和我真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 切,你就是最好的。

kiki发了一个小s翻白眼的表情过来,逗笑了余晓几秒。

手机的屏幕在阳光下也变得很暗淡,余晓调高了亮度,才勉强看清。

-- 我原本以为,只要赵悦洋不说破,我就能一直和他做炮友,总有我得逞的那一天,不是说日久生情吗?可我发现,不是的,我其实想要的,比我告诉他的多得多。

余晓在kiki的对话框里打下这些无人可说的话。

-- 我不能再这样了,太像个神经病了。

在另一头的赵悦洋,借着换酒杯的机会,往另一侧看过去,看到余晓坐在套着白色布的椅子上,穿着他第一次见的西装,在玩手机。

“在看什么?”段鸣喝了一口酒,喊了一声赵悦洋。

“没什么。”赵悦洋把视线转过来,看着段鸣。

他从没想过段鸣会再联系自己,在他躲了自己这么多年后,两个人又在咖啡厅见面。

段鸣一点也没有变,依旧和赵悦洋美好回忆里一样,可爱又活泼,笑起来显得很是纯真,让赵悦洋能够一瞬间回到自己的青少年时代。

那是一段充满了美好,没有负担的日子,只有他和段鸣甜蜜的回忆。

赵悦洋又被人拉去聊天,没有再管过余晓,婚礼进行到后半的时候,余晓突然出现在赵悦洋的视线里。

他从一个高大的男生手里接过一杯酒,站在树荫下和他聊天,聊得很热烈的样子,那个男生手舞足蹈地,像是在和他介绍什么东西。

他们的距离不算远,所以赵悦洋能看到余晓的表情,他的眼睛笑得弯起来,荡漾出很妩媚的神态,像是对着谁都能产生爱意那样。

赵悦洋皱了皱眉。

kelvin婚礼结束后的几天,余晓都没有和赵悦洋有任何联系。

他忙着给老板做事,还有一篇论文需要修改,老板回复的邮件里全是标红的留言,弄得余晓心情也不是很好。

倒是他的哥哥余毅来了一趟N市出差。

余晓虽然出国已经有九年,几乎很少长时间在家待着,但他和哥哥的关系不算差。余毅接手了家里的茶园和其他产业,忙得不可开交,前年刚刚做爸爸。

这一次他过来,是为了谈一个茶叶进出口的项目,正好在洛杉矶那边,忙完之后他想着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弟弟,买了机票飞到了N市来。

余毅订了一家位于市中心的中餐厅,是他合作方推荐的,说在N市很出名,他们一般招待中国过来的客户和供应商都会选择去那边。

余晓忙完之后,打了个车赶去了餐厅,路上还堵了一会儿,到了之后,余毅已经在里头了。这家中餐厅因为名气太高,规矩很多,客人没有超过四位以上,不可以订包厢,于是余毅只能坐在大厅。

“哥!”余晓推门进去之后,对服务员报了台号,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哥哥,他笑着喊了一声。

“来了啊。”余毅点了点头,侧过头要服务员准备上菜,“点了一些你喜欢的,不够再加。”

“好啊。”余晓坐下后,把书包放开,揉了揉有些乱的头发,“你过来出差啊?待多久?”

“后天就走,本来在洛杉矶,过来看看你。”余毅指了指水杯,要余晓喝点水。

“这么辛苦。”余晓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水。

余毅时常觉得,余晓没有长大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比自己小了八岁的原因,抑或是余晓一直在用学生的身份生活,他的成长太缺乏社会性,过于天真。

凉菜先上了,余晓喜欢吃凉拌木耳,余毅给他点了两份,余晓笑着说哥你也太好了。

他夹了一筷子,吃得很开心,点评说味道真对得起价格。

“赵悦洋呢?”余毅也吃了一口,放下筷子,想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余晓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说,“我哪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还是那样?”余毅又问,“你到底图什么?”

余晓和家里出柜,是因为他妈妈给余晓把一个巴黎世家的书包送去护理时,在里面翻出了润滑剂和三个避孕套。润滑剂上面的英文她妈妈认识,赫然写着“for gay”。

当天晚上,余晓原本去找赵悦洋,但赵悦洋说自己太忙了,放了他鸽子,他回到家中后,就看到自己妈妈坐在客厅等自己,还没回过神,走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

后来的事情,就和很多人出柜差不多了,家里闹腾了很久,他爸爸甚至骂他没出息,还把他赶去自己的小公寓,停掉了他的副卡。

那一年几乎是余毅在养着余晓,偷偷给他汇款,把自己的信用卡给他用,才熬过来。

他也知道赵悦洋这个人,虽然在不同行业,但曾经在峰会论坛上有见到过,长得一表人才,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点,看起来很骄傲的模样。

原以为自己弟弟是和赵悦洋谈恋爱,后来他才知道,余晓和赵悦洋只是炮友关系,赵悦洋对他没有什么意思。

餐厅的吊灯光鲜很柔和,衬得余晓那张脸越发的显小,他长得像妈,尤其是眉眼和脸型,有些男生女相。

他看起来很开心地在吃菜,余毅想起去年他生日那晚,余晓喝醉了给自己打视频电话,在电话里稀里糊涂地问他,自己到底哪里不够好,赵悦洋为什么不能爱上他。

又上了一道东坡肉,余晓笑着说这也是我爱吃的。

“你打算一直这样?”余毅又问。

“没有啊。”余晓很快回答。

“赵悦洋连和你谈恋爱都不肯,我真不明白你是不是受虐狂。”余毅单纯心疼自己的亲弟弟,说话有些狠。

但如果揍余晓一顿,就能把他揍清醒,余毅一定毫不犹豫下手。

余晓突然放了筷子,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余毅,说:“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脑子不好。”

“是脑子被门夹了。”余毅皱眉说道,“你喜欢男人,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我希望你至少别作贱自己。”

余晓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去年赵悦洋生日,余晓偷偷刷了信用卡买了机票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他为了不让父母知道,没敢回自己的公寓,在酒店住了好几天。

可赵悦洋明知道余晓回国,还是没有抽出时间见他,说自己太忙了,在开会,结束之后很累,不想出门。

在余晓离开前的最后一刻,他都不死心,在想赵悦洋会不会突然出现在酒店门口,然后一脸疲惫地说,“都说要你别来了。”

可这些都没有实现,余晓来回一趟,待了五天,坐了加起来近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没有见到赵悦洋一次。

后来他们再见面,已经过了两个月,余晓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赵悦洋只是说自己不过生日的。

“够吃吗?”余毅看着空掉的盘子,问余晓,又伸手要叫服务员来。

“够了够了,但是我再吃个青菜。”余晓说。

“行,给你点。”

余晓趁余毅加菜的时候,百无聊赖地四处看,这家餐厅不算很大,但环境称得上优雅,和唐人街那些土得发指的中餐厅截然不同,天花板上的吊灯看起来很高级,就连店里的音乐也很宜人。

他看到前方包厢门被人推开,里面走出来几个人,包厢距离这个座位并不远,余晓很快就看到了走到第二排的赵悦洋。

冤家路窄。

他在心里想。

赵悦洋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巴宝莉风衣,正在和人说话,他旁边站着的男人看起来比他成熟许多。余晓很快移开了目光,不想继续看。

原来赵悦洋没回国,但他也没有联系自己。

“余毅?!”突然,有人走过来,喊了一声余毅。

“Hanson?你怎么在这。”余毅从菜单里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男人,笑了笑。

“来招待客人。”Hanson指了指那头的人,又看向余晓,“这是余晓?长这么大了?”

“哦,对,来,余晓。”余毅介绍道,“这是Hanson,我以前的大学同学,叫哥。”

“Hanson哥。”余晓很听话地喊了一声。

“嘿!悦洋。”Hanson朝那头的人招了招手,他们还没离开包厢门口。

赵悦洋听到招呼后,看了一眼这边,他顿了一下,朝这边走来。

余晓从没像此刻一样,感觉到要命的尴尬和压迫。

他的亲哥哥,他的亲炮友欢聚一堂,几乎是围着他。

“这位是赵悦洋,我合伙人,Pin也有他一份子。”Hanson是生意人,很快就向余毅介绍起来,他指了指赵悦洋,说:“青年才俊,很厉害的。”

余毅看了一眼对面的弟弟,很快就站起来,伸出手去,说:“听过名字,幸会,我是余毅。”

“你好,我是赵悦洋。”

赵悦洋低沉的声音在余晓的头顶上方响起,让他心里的尴尬再次放大。

原本以为这已经到头了,结果 Hanson提出了更修罗场的建议。

“你们一会儿有事吗?去Pin喝一杯?难得都在,我和你也很久没见过了。”Hanson又看向一直低着头,用筷子在戳盘子里鲈鱼肉的余晓,“你弟弟成年了吧?一起去呗。”

“余晓。”余毅侧过头,喊了一声,余晓总算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你想去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余毅没有等余晓回答,又说:“去吧,你还没和哥喝过酒,反正也不是小孩子了。”

“就是就是。”Hanson笑着拍了拍余晓的肩膀。

“好。”余晓终于敢把目光看向旁边,他对着Hanson弯起眼睛笑了笑,那双上挑的大眼睛眯成一条很优越的弧度,“谢谢哥哥。”

“我先出去抽根烟。”

旁边一直沉默的赵悦洋,突然开口说道,没等hanson说话,就转身离开了。

赵悦洋其实在中途出来上洗手间的时候,就看到余晓了。

他看到余晓坐在包厢附近的位置上,和一个男人在吃饭,那个男人他没见过。余晓吃得很认真,看起来好像痴迷食物一样,他抬起头朝对面的男人笑得很开心,很依赖的模样。

赵悦洋没有继续再看。

他原本要回国的计划被段鸣的出现打乱,又加上这边的项目有延期,于是暂时先待在这边了。自从那天kelvin和阿彬的婚礼后,段鸣和他出来约会过两次,但是两个人只是简单吃饭,再无其他。

有时候赵悦洋想要拉着段鸣回忆一下往昔,段鸣也会很快转移话题。赵悦洋想,其实也没什么,这么多年了,理应让段鸣缓冲一下。

但他没有在找过余晓。

他和余晓的关系并不算恋人,自然没有什么需要理清的必要,加上赵悦洋一直就觉得,余晓这样富养溺爱长大的男孩,根本不会真的对谁上心。

或许他痴迷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赵悦洋对余晓而言,是没那么容易得到的“东西”。

现在段鸣回来了,那他自然也不能再和余晓有什么肉体关系,否则这样对不起段鸣。

Hanson过了没多久走了出来,赵悦洋的烟没抽完,就丢掉了。

“上车吧。”Hanson说,“余毅和他弟弟自己开车过去。”

“嗯。”赵悦洋点了点头,和同形的朋友打了个招呼,上了Hanson那俩浮夸的跑车。

车子在路上开,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外吹进来的风有些凉,赵悦洋眯起来眼睛。

“诶,余毅的弟弟,刚刚那个男孩,记得吗?”Hanson调小了一些音乐音量,说道。

“记得。”那是余晓,赵悦洋睡了两年的人,他怎么会不记得?

“好看吧?余晓从小就特别好看。”Hanson笑着说,“他头发有点卷,小时候更严重,像洋娃娃,我们都说要是余晓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大家争当余毅的妹夫。”

Hanson说起以前学生时代的糊涂事,笑得很大声,他看赵悦洋没什么反应,白了他一眼,说:“你又不喜欢啊?我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怎么?你要把他介绍给我?”赵悦洋没忍住,问道。

“不不不。”Hanson连连摇头,打了一把方向盘,说:“你现在不是要追回你那个小初恋吗?我不干这种缺德事。”

赵悦洋没说话。

“但我有个朋友也是gay,前段时间还和我说单身太久了,我寻思是不是他能和余晓凑一对……”

“hanson。”赵悦洋语气有些不好地喊了一声,“拉皮条啊?”

“神经啊你。”hanson白了赵悦洋一眼,“这叫给余晓找幸福,我那朋友可不是渣男,人特别好,上一段恋情还是被人甩了,不然都快在一起七年了。”

赵悦洋懒得在理他。

他似乎从没想过,和余晓结束这种关系后,余晓会和什么人在一起?是不是会红着眼睛又可怜巴巴来找自己,在晚上又作死看了恐怖片之后,发来微信,问赵悦洋睡了没,说自己怕鬼。

“到了。”

赵悦洋还没想完,车子就已经开到了Pin门口。

Hanson开了vip包厢,在二楼。

上一次余晓来,还是和丁雨一起,他喝多了酒,跑来台阶这边休息,就遇到了赵悦洋,当时他身边还贴着一个长得很妩媚的男孩子。

而这一次,他直接进了包厢,坐在了赵悦洋的斜对角。

“来来来,喝酒。”Hanson叫了很多洋酒进来,余毅爱喝威士忌,余晓平时喝一点,但喝不多。

赵悦洋酒量不算差,平时出差应酬这是要喝,早就习惯了,场子里还有其他人,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看起来像乱入大学生的余晓。

“余毅!你弟弟怎么那么安静啊?”Hanson先注意到了余晓,他拿着酒杯走过去,拉了拉余晓,“来喝酒呀,弟弟。”

他喝得晕乎乎地,在夜店的音乐和灯光人,人也格外的晕,拉着余晓就要和他喝酒,余毅在那一头和人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

“我不喝了。”余晓说,其实他喝不惯威士忌,觉得割喉咙。

“喝一口啊,没事儿,这是好酒,喝了不会头晕。”Hanson又说道。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个酒杯,碰了一下Hanson的杯子。

“我和你喝。”

余晓原本被逼得有些不太舒服,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吓了一跳,看到赵悦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杯子坐到了自己旁边。

hanson只是要人陪他喝酒,原本也不在乎是谁,看到好哥们儿过来了,自然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包厢的一角,余晓被赵悦洋和Hanson夹在中间,虽然不算很拥挤,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俩人碰杯的时候,接触到了赵悦洋的身体。

赵悦洋用右手拿杯子,左手放在沙发上,他的手会碰到余晓穿着牛仔裤的大腿外侧,手臂也会贴到余晓的手臂上,两个人毫无安全距离可言。

余晓不太喜欢喝多的人,他有些怕hanson,不愿意往那边去,宁愿贴着赵悦洋。

但凡这个包厢里有一个人还清醒,注意到了这一幕,绝不会相信赵悦洋和余晓是第一次见面。

中途的时候,hanson又被拉过去和其他人喝酒。于是这一角落只剩下了赵悦洋和余晓俩人,余晓觉得有些微妙的尴尬,但他不可否认的是,见到赵悦洋之后,他是愉悦的。

如果说人都有劣根性,那对赵悦洋说不清道不明,犯贱式的痴恋,是余晓的劣根性。

他甚至因为赵悦洋为了他挡酒,发自内心地觉得感动。

余晓从小就很好满足,他不是挑剔的人。

他鼓起勇气,侧过头看向旁边的赵悦洋,赵悦洋只穿了一件衬衫,他头发有些凌乱,搭在那双时常锐利的双目前,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显得他有些冷漠。

“你要抽烟吗?”余晓问,“我陪你去抽根烟吧。”

赵悦洋就这样近距离看了他会儿,说好。

其他人都喝多了,没人在意他们俩,放着嘈杂音乐的夜店,进出是在太简单。

赵悦洋和余晓在拥挤的人潮里穿过,余晓时不时被挤得退后两步,赵悦洋走在他前面,他好几次想去拉赵悦洋的手,但还是缺乏了一点勇气。

最后两个人走了将近五分钟,才挤出来。

夜店的吸烟区很随意,就在后门一处无人的角落。这会儿人不多,就两个女孩,赵悦洋走过去,从口袋拿出烟,点燃之后,抽了一口,然后递给了余晓。

余晓也抽烟,而且在赵悦洋之前就开始抽了。

他看着递过来的烟,想了一下,接过后,夹在细长的手指夹,用力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

余晓的眉眼原本就长得妩媚,加上天然有些卷的栗色头发,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的胳膊,举着手抽烟的模样显得很色情。

“最近忙吗?”余晓先开口了。

他说出这句话就觉得有些可笑,像分手之后见面的前任。

“嗯。”赵悦洋说,他也点燃了一根烟。

事实上,他们俩上一次睡在一起才不过半个月,没有人说过什么结束之类的话,多少显得有些不明不白。可余晓此刻站在这里,又觉得他们俩最好的结束方式,也就是这样了。

就像他们稀里糊涂的开始。

“我也是。”余晓说,“最近老板总是找事,好烦,我还能不能毕业啊。”

他说完笑了一下,眼睛弯起来,很快又放平。

赵悦洋其实觉得有些奇怪,他和余晓站着像老朋友一样抽烟,他们俩有多一段持续了两年的肉体关系,按理说应该好好告别,可他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出什么。

站在夜风里抽烟的余晓,看起来有种很随意的姿态,他随意地迷恋赵悦洋,随意地和他做爱,随意地接受着一切。

“可以的。”赵悦洋说。

“承你吉言。”余晓说,弹了弹烟灰,风吹过头,把他的头发也吹乱了。

另外两位抽烟的女孩子丢掉了烟头,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这一小块地方只剩了赵悦洋和余晓俩人了。

靠外的街道上时不时呼啸而来一些飙车的引擎声,还有男男女女的打闹声,余晓对着地上的水洼弹了弹烟灰,他的视线范围里能看到赵悦洋的小腿。

还是会难过的,也是会不甘心的,看到赵悦洋那一刻的快乐和痛苦是同时的。

这些余晓都没办法否认。

他其实也很想学着那些电视剧里的人一样,丢掉烟头,冲过去揪着赵悦洋的领口,把他那件贵得要死的衬衫揪烂,然后恶狠狠地问他:操了我两年,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

余晓真的很想这样,他觉得很潇洒,很解气,很像个男人。

可现实就是,余晓只能丢掉烟头,抬起头,眼尾发红地看着赵悦洋,像他每一次讨好赵悦洋时那样,什么难听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卖惨如果有用的话,余晓大概已经得到了赵悦洋很多的爱。

“我们这算结束这种关系了吗?”

说出这句话时,余晓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在这几天,他一直期待赵悦洋不要找自己,只要他不来找自己,就可以掩耳盗铃,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发生。

等下一次赵悦洋想起自己,想要时,打开门,扑到他的怀里。

他想着这两年来的那些日夜,虽然算不上多甜蜜,但至少是给过余晓开心的。

赵悦洋并不坏,他们也曾经因为太激烈,两个人饿得睡不着,酒店停止送餐,两个人三点半开着出去找吃的,最后只能吃麦当劳。

还有余晓去年圣诞节发烧,赵悦洋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好了,他不管不顾,拉着赵悦洋,明明很激动,却并没有怎么用力。他问赵悦洋喜不喜欢,赵悦洋低下头亲了他一口。

回忆涌上来,酸涩的感觉一路冲到余晓的眼眶里,挫败感和自我厌恶双管齐下,像恶魔一样要吞噬掉他。

“余晓。”赵悦洋过了许久,才开口说话,可他看着余晓通红的双眼,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喊他一声,然后又闭上了嘴。

赵悦洋喊过余晓很多次了,可没有哪一次有如此让余晓感到难过。

突然,余晓笑了,他流着泪的双眼弯起来,泪水从里面落下,滑过他的脸颊和尖尖的下巴。

“我原本想学着那种电视剧里的人,说我把你在我家的东西收一下,你哪天来拿。”余晓停顿了一下,笑得更妩媚了,“可是我发现,你从没有在我家留下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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