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裴昭还是去了谢之榆那里。
虽然故意迟到了几分钟，但其实昨天晚上到现在之前，没有一刻不在想着。
他还是没有办法拒绝谢之榆。
就算他知道现在他们的关系让他难受，他也依旧无法摆脱。
他按照谢之榆给他发的地址，来到一家店门口。这家店离市中心有些远，靠在郊区，所在的街道也很安静。
裴昭很少来这，就算当初他差点把整座城市都翻了个遍，也依旧有他陌生的地方。
店门没有任何信息，没有名字，只有墨绿色的门上有一个号码牌。
裴昭上前敲了敲门，从透明窗口透进去看，里面特别简洁，摆了几个漂亮的泛着光亮的摆件。
裴昭又敲敲门。
在门外嗑瓜子晒太阳的阿姨说：“帅哥别敲啦，这店长基本找不着人的。要么是在屋里待一天，要么就是在外面一整天的……你是他朋友吗？如果是顾客的话你可以留个电话我，我遇到他了再联系你。”
裴昭听着的她的话，才发觉谢之榆回到这座城市大概有段时间了。他顿了顿才问：“这店长是一个个子挺高，挺年轻的男人吗？”
“对，好多客户想约他的设计，有时候连人都见不上。”
裴昭看了看墨绿色的门，心中有许多道不清的情绪。他脸朝着阿姨，张了张口，又没出声。
他生怕听到谢之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情绪会突然崩溃。
但他还是好奇：“他是做什么的？”
“烧玻璃。”阿姨热心地比划着，“就是用玻璃做东西，你看到的花啊草啊，或者其他什么的，他都能做，可漂亮啦。虽然价格很贵，但是顾客不断呢。”
裴昭立在原地，心里波涛翻涌，一阵阵酸涩从胸口压到喉咙。
太阳都像是苦的，让他站在阴影和光亮的交界处，身体里仿佛在冒出细细密密的刺。
他向阿姨道了谢，摸出手机点开谢之榆昨天给他存的电话。
“在门口了？”没等裴昭开口，谢之榆就在电话里问。
“嗯。”
“密码4个1，高兴的话你可以录个指纹。”谢之榆说。
裴昭在指纹验证的地方轻轻戳了下，最后还是按了密码，在阿姨惊讶的目光里走了进去。
“不用了。”裴昭说，“你人呢？”
“我在楼上房间。”谢之榆说。
裴昭没想和他争辩明知道自己要来，还摆出清高架子的事情，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店里的玻璃摆件拽走了。
玻璃做的小动物、茶具、盆栽……整齐地摆放在店内的台面和橱柜里，在照进店里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么漂亮，却又那么脆弱。
裴昭握着手机，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样的话，谢之榆送给他的玻璃花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谢之榆还真不如当初就死了，这样那朵玻璃花还算是绝作了。
他找到楼梯上去，楼梯又窄又高，他恨不得手脚并用。
吃力地在最后一阶用手撑了一下，抬头看见谢之榆从旁边的门里出来，只穿了一条裤子，薄薄的腹肌上挂着一层水珠。
裴昭顿时来气：“谢之榆，你明知道我要来，这个点洗什么澡？”
谢之榆拉过他的手，拽着他手腕贴在自己的胸口，笑了笑问：“来吗？”
裴昭的手热了起来，他把手攥成拳，扯出一个笑，语气比谢之榆轻蔑更甚：“做呗。”
谢之榆把裴昭横抱起来，带到房间的床上。
裴昭倒在床上，环顾四周。房间很小很空，白花花的墙面，一扇透着光的窗，才显得房间不那么清冷。
阳光斜照进来，映在谢之榆身上，裴昭能看到他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谢之榆用的什么沐浴露，他也闻不出味道来，恍惚间只觉得那是很淡很淡的阳光的气息。
谢之榆低头吻了下来，嘴唇靠在一起，裴昭却觉得他在撕开自己的伤口。
那时候那么想要得到一个吻，如今易得，却早已变了质。
裴昭觉得脑袋很沉，双手抵着谢之榆的肩膀。对方似乎找不到重点，惹得裴昭心烦。
正想开口骂人，却听到楼下有动静。
房间的门还敞开着，随着不轻不重地一声“砰”，裴昭一个激灵，鲤鱼打挺似得搂住谢之榆，还顺手把被子掀盖在他们身上。
“你疯了。”被窝里，裴昭皱起眉，“还有人能进来啊。”
谢之榆顺势搂住他的腰，抽了个枕头垫上，“进不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裴昭觉得被窝里的空气逐渐稀薄起来，身体的热度让他鼻腔和眼眶都仿佛蒙了层水汽。
谢之榆现在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有什么朋友，谈没谈过恋爱，有没有和别人做过，此刻都通通让裴昭整个人都仿佛要被扯开。
谢之榆靠近了想要吻他，裴昭感应到，偏开了头。
谢之榆一下掀开被子，裴昭的窒息感才松了一点。
“楼下的窗户是可以打开的，东西做好了我就放在那，他们自己取。”谢之榆说完，掰过他的脸俯下身。
有了一点理智，裴昭才发觉自己的嘴角被啃咬着，已经从痒变成疼。他抬手在谢之榆脸上没轻没重地扇了一记，“他妈的，你对得准吗？”
谢之榆抬起头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裴昭立马明白他是会错意了，他说的是接吻，谢之榆理解的可不是这个。
“你马上就知道了。”谢之榆眯起眼笑了笑。
事实证明，谢之榆不仅对得准，而且是对准了地方。
即便脑袋后面垫了个抱枕，裴昭依旧觉得自己在往哪里撞。
最后昏昏沉沉闭上眼时，裴昭努力地翻了个身，蜷缩在墙边。
再醒的时候，裴昭发觉外面天已经黑了。
谢之榆不在他身边，他撑着坐起，想找手机。
穿了衣服在房间找了一圈没找到，裴昭站在那才隐隐约约觉得身上的不适感传来。
后劲过了，实在还是有点苦不堪言。
扶着墙壁下楼，裴昭才发觉楼梯拐角那里有一个房间。他好奇地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应。
他正要按下把手，里面的人先他一步，把门打开一条缝。
光亮透出来，裴昭还没来得及看清房间里是什么，谢之榆已经把灯关了。
楼梯间狭小，谢之榆出来，裴昭只能往后退。
谢之榆把门带上，边摸口袋边问：“醒了？”
“你拿我手机了？”裴昭问完，那个房间已经落了锁。
“没收了。”谢之榆说。
裴昭看着那扇门，又问：“你……放里面了？”
“聪明。”
“还我，我要回去了。”裴昭疑虑打消，只是不知道谢之榆现在犯什么病。
谢之榆没理他，拉他到一楼店里，从窗口拿了外卖，又拉上了帘子。
“你来之前怎么没问我过来做什么？”谢之榆笑笑，挨个拆开外卖盒子，最后拎出一罐荔枝汽水。
裴昭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开门，可惜门把手都被锁死了，按都按不下。
他转回身抄起桌上的汽水，想往谢之榆身上砸，但耐不住饭菜太香，他还不如先等吃饱了再动武。
他和谢之榆坐在桌子的两边，安静地吃着这顿饭。
谢之榆的容貌其实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少年的青涩早已消失，只剩眉眼淡漠。
心里总觉得哪里怪异，直到夹起最后一块肉，裴昭倏得顿在了那里。
他曾经在谢之榆那儿住过几天，三个成年人，一日三餐大多都是粥，唯一配的也是咸菜。
那些蒙了尘的日子，突然被一阵风卷得明亮又清晰。
谢之榆已然发现裴昭的情绪不对，无论是之前下意识地屏住气还是现在的眼泪。
谢之榆没有说话，喉间像是哽着鱼刺，怎么样都疼。
裴昭发现了自己的眼泪，接着抬眼无措地看着他，然后又开始一下下地用手掌搓着腿。
谢之榆说：“我带你去洗澡。”
裴昭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疤痕。说是疤痕，但其实又不算，其实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擦过一样留下的痕迹。
裴昭洗澡洗的时间很久，谢之榆记了十分钟，最后一下开了浴室门。
看着裴昭通红的身体，他已经不意外，淡定地扯了毛巾先把裴昭的手绑住了。
“谢之榆，你他妈神经病啊。”裴昭甩了甩脸上的水。
“水费贵。”谢之榆说。
“操，我还你好了，全还你。”裴昭生气地说，“我身上还有沐浴露呢。”
“我帮你洗和我看着你洗。”谢之榆微笑了一下，“选吧。”
“滚。”裴昭举起被绑住的手，瞪了他一眼。
谢之榆帮他把头发吹干，裴昭似乎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他给裴昭报了时间，催他睡觉。
“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谢之榆把裴昭从墙壁上揪了下来。
“当搞事友就别废话。”裴昭说。
谢之榆说：“那你明天想吃什么？”
“不吃。不让我走我就饿死在这。”
“好吧。”谢之榆往他头上拍了两下。
他们没再拌嘴，谢之榆过了会儿发现裴昭呼吸平稳，才悄声下了楼。
他打开楼梯间那间屋子的灯，把桌面上新做好的玻璃摆件，小心翼翼地放在橱柜里。
然后他又回到桌前，摸出自己的手机，把桌上的手机也一同打开。
-
裴昭没饿死，浑浑噩噩地在谢之榆家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天，只觉得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好久没觉得饭难以下咽。
他从楼上下来，谢之榆又从那间屋子里出来，把手机递给了他，但还是继续给屋子上了锁。
“良心发现了？”裴昭问。
“没，待会儿还回来。”谢之榆说。
裴昭白他一眼，打开手机，才发觉已经囤积了很多消息。
他看了眼日期，所有这些天抛开不想的事情又重新涌了回来。
裴常公司的事情还要收个尾。
“我今天得回去一趟。”裴昭看着韩扬昨天给他打了几十条电话的记录。
“行。”
谢之榆居然答应得飞快。
裴昭把自己的衣服理了理，握着手机就准备直接出去了。
谢之榆再次喊住他，“下次回来有礼物给你。”
裴昭刚想说不要，结果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