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带着一肚子不服气的霍行随便擦了擦身子便黑着脸倒水去了,风寄雪的那番话让他很不爽,越想越不爽。
他带着满腔的抱负,克服了千难万险前来,结果就摊上这么一个只会且只喜欢讨饭捡破烂的师父,天底下没有人会比自己更郁闷了吧。
端着洗脚水打开房门正要去倒,要出大门,得先经过风寄雪。
风寄雪正抱着自己湿漉漉滴着水的脚,费力地往椅子上抬,准备擦干,看见霍行恰巧出来,便大言不惭地使唤:“帮我一块儿倒了,多谢。”
霍行还没应呢,风寄雪便又道:“走远点泼,别泼到我种的菜了,我不喜欢吃脚气味的蔬菜。”
霍行端着盆,气得半死,真想一盆浇他头上。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人天天往返饭堂吃饭,种菜干什么?
对此,风寄雪回答道:“等我的徒弟来,做饭给我吃。”
霍行呵呵两声,道:“死心吧,我可不会做。”
风寄雪擦脚的动作忽然停了,惊喜地抬眼看他:“你终于肯认我做师父了?”
“……”
“没事,做饭很简单的,你可以学。”风寄雪笑眯眯道,“这样我们就不用每日都花一大堆功夫去饭堂吃饭了,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再受人嘲笑,连饭也吃不饱。”
“惯得你——”踹开竹门,对着门外的菜圃,泼。
左边,哗啦——
右边,哗啦——
“……”风寄雪直起身子,呵斥,“霍行!”
霍行哐当一声放下盆,耸肩摊手,贱兮兮地说:“我就这样,有本事来打我啊!”
话音落,顺便把风寄雪倚在躺椅边的破烂拐棍儿抢了过来,往门外用力一丢——
“你——”风寄雪气得眼花,“混账东西!给我过来!!!”
霍行见好就收,敛了欠揍的表情,正经道:“你那根棍儿都烂得劈叉了,别用了。我明一早去竹林里给你折一支新的。”
“……”风寄雪面色稍霁,但仍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少动些歪心思,别以为为师腿脚瘸就治不了你了。”
霍行一笑置之,正要收盆进房间睡觉,却不经意一瞥,瞥到风寄雪赤着的双脚。
那双脚的骨头比之他身上其他地方更诡异一些,但具体怎么诡异,还得细看。
风寄雪意识到不对劲要收回脚时已经迟了,回过神来,自己其中一只脚已经落入了霍行的手中。
风寄雪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几度要抽回,却无一都以失败告终。
风寄雪故作平静,沉声道:“霍行,你越界了。放开。”
霍行捧着那只几乎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的脚,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动了动唇,道:“徒弟关心师父的身体,这也叫越界吗?”
一句徒弟关心师父,让风寄雪的情绪几乎崩盘,控制不住脸上神情的他,无奈之下只能蒙被过头,在被子下努力平复情绪。
可霍行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把被子也掀开了。
风寄雪没有了被子的保护,就像见了强光的老鼠,颤抖着大骂一声:“滚!”
霍行看见了他潮湿的眼角,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心中疑云更甚,道:“你哭了?你为什么哭?”
“你有好多东西是我不知道的,”紧握着风寄雪的脚,霍行在他的脚腕上看见了一道青黑色的诡异咒痕。
这道咒痕形似一道铁链牢牢长在骨肉里,霍行很是好奇,摸上去,问:“这是什么?”
风寄雪疯狂挣扎坐起来,把脚往回收,做不动,绝望摇头道:“别问了……别问,行不行……?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
“现在我不想说,别逼我,”风寄雪惊慌失措,捂着脸痛苦道,“别逼我……”
霍行握紧了风寄雪突兀的脚腕,道:“你不说,我就去问别人。我去问掌门,问四长老,总有人会告诉我。”
风寄雪不再言一语,蒙被过头,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只带着诡异咒痕的脚因为膝盖无法弯曲,连缩进被子里的本事都没有,依然明晃晃地露在外面,被霍行握着。
已是半夜了。
天地一片寂静,霍行能清楚地听见被子里传来压抑至极的哭泣声。
他的师父,似乎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废柴瘸子。
但其中缘由他不肯说,霍行一时也无法再逼问下去,只好拿起挂在躺椅扶手上的干净袜子,给风寄雪穿上去,然后拖过被子,盖住保暖。
今晚,霍行注定一夜无眠。
在竹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细细想这一连串的事情,脑补出无数种可能,越想越觉得离谱,最终霍行只得合衣坐起,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探头出去小心翼翼查看,风寄雪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被窝里露了一半出来,此时眼睛轻轻闭着,显然睡熟了。
一旁的火盆兀自在烧,橘黄色的火苗无声窜动,辉映着风寄雪的脸,为他平添了一丝脆弱的美感。
霍行轻手轻脚打开大门溜出去,不知道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风寄雪陷入深深的沉睡,对此,一概不知。
只是翌日天明,风寄雪一觉醒来,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碧绿的青竹杖。
杖头还特地打磨过,更加方便抓握;还有杖尾,缠了耐磨的麻绳,让这只竹杖更加耐用。
心里暖暖的。取过竹杖站起来试了试,果然,高度正好,柔韧度也适中,可把风寄雪感动得不行。
更感动的还在后头,他拄着杖出了门,便闻到一阵香气,循着香气绕到竹屋后头,看见霍行正抄着大勺站在灶台前,搅和着什么。
“霍行?”
走进了一看,是一锅粥。
霍行闻言回过头来,道:“你醒了?醒了正好,来吃早饭。”
风寄雪喃喃问道:“你不是不会做饭么……”
“骗你的。”霍行为他盛了一碗,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白菜瘦肉粥,趁热吃。”
风寄雪感动得泪眼朦胧,拿起调羹就往嘴里送,吃了好些口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同样在喝粥的霍行,认真严肃地问:“这白菜,从哪儿来的?”
霍行有些莫名其妙,回答道:“地里拔的啊,不然呢?不你自己种的吗?”
“……”风寄雪放下调羹,抹了把嘴,把碗推到他面前,“我说了我不吃有脚气味的蔬菜!”
拄着杖,气冲冲离开。
“?”霍行气得瞪大了眼,“你丫的爱吃不吃!饿死你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