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廖庆生手上托着一包黄黄的包装袋,凑近了看才知道是三鲜伊面。
又是廖庆生的惯用手段,惹君荣生气了就拿吃的哄,小时候是冰糖块儿,长大了是方便面,但是君荣就吃他这一套。
君荣脸上好看了,廖庆生笑了一声,搓着方便面袋嘎嘎作响:“我给你泡去?”
廖庆生把方便面口袋打开,把调料包撒出去,捏着口袋推开门去外面倒水,君家的热水瓶放在客厅里,要去倒水要路过君进宝和孟可容的房间,廖庆生垫着脚走到客厅,端着暖壶小心的往方便面袋里倒。
廖庆生倒了半袋子,把暖壶放回原处,扭头看见君荣在开着房间门的一条缝,招手让他回去,廖庆生小碎步回到房间里,君荣马上关上门,在廖庆生身上打了一下:“你小心点儿,我爸今天晚上还说呢,让我和你/斗,要是被他发现了你在我家,咱俩腿都得折了。”
廖庆生关上门才想起来没拿筷子,把面塞给君荣就要出去拿筷子,君荣拽住他:“我有筷子,上次你给我拿红烧肉的时候我没放回去。”
提起了红烧肉,君荣又有点儿生气,转身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面翻筷子。
廖庆生靠在桌子上:“怎么了,又生气了,我真错了,我明天,明天请你吃红烧肉好不好。”
热水壶的水是昨天晚上灌的,半温不凉,君荣打开泡面袋,用筷子挑着面送到廖庆生嘴边:“吃一口。”,廖庆生摇摇脑袋,从兜里掏出来烟盒,拿出来点了一支塞进嘴里。
君荣把给廖庆生得面吃进嘴里,忽然发现廖庆生手里的烟换了牌子,他是个追求高档时髦货的,抽烟除了抽大前门就是抽墨菊,什么时候开始抽阿尔及利亚香烟了。
“怎么抽上阿尔及利亚了,”君荣问道:“缺钱了还请人家吃红烧肉?”
廖庆生深深吸了一口,冲着开了一个小缝的窗户喷云吐雾:“想着和纪芷嫣去看电影,抽点儿差的攒个电影票钱。”
君荣吃面的筷子一顿,他本来想着要是廖庆生现在手上没多少钱,他就给他拿上几块钱,但是要是为了他的姻缘,还不如给自己买点儿红烧肉吃。
廖庆山抽完了一支烟,刚想点上第二支,君荣吃完了面,放下筷子就起身赶他:“走吧,走吧,你回家去吧。”廖庆生还没反应过来,君荣就把他赶鸭子到书桌上,还把吃完面喝没了汤的面袋子塞给了廖庆山。
廖庆山还想说什么,就被君荣请出去了,君荣站在窗户里面看着在外面稀里糊涂的廖庆山,咔哒一下把窗子合上,君荣拉上窗帘,看见时钟还差五分钟到十二点。
显得廖庆山像仙度瑞拉一样,要在十二点之前回家,不然南瓜车就变驴车了,可是廖庆山不是仙女,他也有自己的公主。
君荣头天晚上没睡够,第二天早上起来没什么力气,吃早上饭的时候孟可容就给他抓了一把茶叶,让他带着去厂里冲,君进宝觉少,提前半个小时就走了。还带走了家里的暖水壶,要在炼钢炉旁边把水蒸热了。
君荣骑着自行车到厂里,他早上吃咸了,先用搪瓷缸子接了一杯白水喝了才要了点儿黄凤霞的热水泡了茶,开工之前溜了点儿缝儿,算是有精神了,就拿着本子开工了。
刚复工不忙,厂里的副厂长和党书记都在北京出差,说是有新的指示要去听,现在厂里只需要按着去年的标准先开工,刚复任务不重,也算是给大家缓冲时间。
君荣早天晚上超额完成任务,今天早上就能多休息会儿,他之前休息爱看书,最爱看《毛/概》,但是不知道被谁举/报了说他懈怠工作,现在君荣歇着也不敢看书了,就坐在椅子上发呆,偶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君荣上中专的时候就爱画画,还加入了学校的绘画社团,但是他爱画抢支炮/弹,也不爱画护理专业的校花,反而喜欢画学校的赫鲁晓夫楼。
上班之后还没画过画呢,君荣撕了一页本子,三下五除二扫出来一个厂房的轮廓,第九钢厂的盐汽水槽子,巡查工作的韩厂长,总也不见影子的花猫咪咪,穿着工作制服的廖庆山。
君荣的铅笔一下戳断了,他飘到九重天外的脑神经一下回到钢上,盯着本子上脸部模糊的小人愣神,断了半截铅的笔尖狠狠的戳了小人两下,把小人的脑袋扎漏了。
君荣把画团成一团揣在兜里,拿着本子和黄凤霞一起质检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君荣可算长了昨天的记性,提溜着铝饭盒上食堂打饭,食堂的菜单一天一遍,一星期一轮,昨天吃的红烧肉,今天就是炖排骨,君荣一般不吃肉菜,但是还记着昨天的事儿,赌气似的半饭盒排骨,添上半饭盒白菜,连米饭上都淋了肉汤。
君荣找了个角落,安静地享用的他的排骨,刚吃到一点半儿就听到吴飞燕的大嗓门儿,满世界播报项明达回来了。
项明达上个星期跟着党书记和副厂长去北京出差,他脑袋灵活,研究出来一套自己的记述方法,这次跟着去是上京做速记员。
吴飞燕坐在君荣面前,大眼珠子滴溜溜转:“君荣,达子和你一个大院儿的,你认识廖庆生,他也认识吧。”
君荣往嘴里塞了口米饭,扯着吴飞燕的衣角让他坐下,看着她发花痴,也不看她的眼神,自顾自的吃着:“我俩都不认识廖庆生,我是廖庆生的敌人,项明达是他的邻居,每天上班的时候碰见点个头,其余时候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不讲。”
吴飞燕知道君荣在诓他,但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愤懑不平的坐在君荣身边,吴飞燕草草吃了午饭,着急去开工,早上她闹肚子晚来了会儿,早上落下了功夫,要趁着中午补回来,她前脚刚走。廖庆生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屁股坐在君荣身边。
君荣看着廖庆生,好像鼻子眼睛都不长在正地方,一身的歪门邪道,冷哼一声扭了半个身子,不去看廖庆生。廖庆生今天上午干活儿的时候钢水倒歪了,飞起来的钢水正好溅在衣服上,给前襟烧出两个大窟窿,连带着里面的衬衣都熏黑了。
廖庆生拿准了君荣心软,故意把胸前的两个大窟窿往君荣眼前晃,君荣头一眼没看清楚,第一眼才瞧见廖庆生身上的窟窿眼儿,这眼儿还比不上君荣的心眼儿大,他一准吓了一条,手上的筷子一下仍在桌子上,伸手去摸廖庆生衣服上的洞。
君荣:“叔叔没和你说吗,刚来的时候站在后面,看着老师傅怎么做,你学会了,熟练了再上手,你准是到最前面逞英雄去了,你当擦木头呢,谁都能干倒钢水的活儿!”
君荣着急,廖庆生达到了目的,嘿嘿一笑,君荣见他嬉皮笑脸更生气了,伸手打了廖庆生一下,又转过去吃饭,廖庆生给君荣看就是为了让他心疼,现在看着怎么更生气了。
廖庆生笑道:“怎么了,受气包,怎么天天生我气啊,我真不是没事儿吗,主要是可怜了我这一身衣服,幸亏没穿我爸给我买的呢子袄,不然我这一个月又得吃饭又得……”纪芷嫣的名字到了嘴边,廖庆生就想起来君荣听不得她的名字,硬生生闭上嘴,噎了一口话锋急转:“给我妈买雪花膏。”
君荣瞥了廖庆生一眼,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