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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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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字塔

  • 作者:不乘小舟分类:现代主角:陶然 蒋新觉来源:长佩时间:2024-02-29 11:27
  •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金字塔》,金字塔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不乘小舟所著的小说围绕陶然蒋新觉两位主角开展故事:陶然被欺负了很多很多年,因为一点点好,而喜欢上了一个人,只是对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

    热门评价:负心汉x直球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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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贺成看不懂蒋新觉的所作所为。

上学期他们择选名校,面试备考,经历了一段相当忙碌的时期。贺成每日都在各种课程间奔波,忙得焦头烂额,直至学期快要结束,才终于熬到父母心仪的offer。可据他所知,蒋新觉早在初期,就已经得到许多顶尖学府垂询,他的能力出色,各项标准优越,待到心仪学府的橄榄枝后,蒋新觉便与之签下了入学协议。

所以当贺成听到开学后蒋新觉还在学校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是腹诽谁又在开这些无聊的荒唐玩笑。

完美假期放着不去,偏要回到阴湿寒冷的学校。

低眉顺眼的管家说:“是真的,太太上回去蒋家吃饭,他们还在说起。”

“我知道了。”贺成拿下他的太阳镜,摆摆手让人离开。

蒋新觉是蒋家独子,从小作为继承人培养,的确他天资聪颖,一直来都是父母辈会在餐桌上提起的榜样。成年后蒋家有意识地向他转移一部分公司股份,他具备能够独当一面的能力,蒋家尊重他所有选择,只要他做下决定的事情父母从不过问。

相比于他,虽然他们同届同辈,贺成看起来就比较孩子气些。

蒋新觉留在学校只能是他的主观意愿,贺成却忽然想到了陶然。

那个倔强的、瘦小的、一而再再而三骚扰蒋新觉的高二生。

骚扰吗?贺成已经估摸不清这个词是否合适。

分明陶然传播的他们在一起的谣言从高二楼飘到了高三楼,他都捧腹大笑,蒋新觉却置若罔闻,他纵容陶然继续对他进行无止境的骚扰,不分场合地堵他,明明已经严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蒋新觉依旧若无其事。

但是生日晚宴上贺成调侃的那番话,蒋新觉的回答,是很明显的情绪外露——厌恶。

没错,正是厌恶。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把蒋新觉对待陶然的态度理解为不屑一顾。

他认为蒋新觉跟他们一样,把陶然狂热的追求当作一场滑稽搞笑的闹剧,在此期间,陶然也许尝到了甜头,感受到像是被爱的假象,那也只不过是蒋新觉抛下的诱饵。

贺成再一次打开那五张被传播得疯狂的图片。

蒋新觉总是做出让他很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从不去研学的他选择了C路线,又在旅途中与陶然同行。

他想用上述理论说服自己,蒋新觉只是想给陶然一点甜头。但他看见偷拍的图片里陶然的手放进了蒋新觉的口袋,又听闻在巴士上陶然靠在他的肩膀上,蒋新觉全都没有拒绝。

这未免给得也太多了。

蒋新觉最近给他的太多古怪、太多矛盾都与陶然有关,这次又收到他留在学校的讯息,很难不让他多想。

“不行,我也要回去看看。”

贺成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彼时他正在游艇上享受着来自北半球国家的温暖日光浴,思来想去咬牙切齿地从沙滩椅上坐起,心想他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八卦。

.

这一次的小测卷很轻易就传到陶然手中,他英语进步很快,老师不止一次在课堂上赞扬陶然积极的上课态度,高分卷子对他们来说没有吸引力,陶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成功”带来的喜悦。

过多的赞扬跟漂亮分数给陶然带来了巨大的满足感,他感觉自己不再厌恶英语,甚至干劲十足!

“陶然,你猜猜我在办公室听到了什么?”同桌神秘兮兮的。

“什么?”

“我听老师他们在讨论,说你进步很大,估计这次表彰你是我们班的进步标兵哦!”

陶然把小测卷放进书包,他要给妈妈看看,给男朋友看看,听到同桌说这次他还会收到第三份夸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忍不住打开手机,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蒋新觉。

最近陶然在学校严格执行他的自律计划,一般只会在放学后才会打开手机。

还没点开聊天框,蒋新觉的消息“噌噌噌”地冒出来。

[陶然,晚上一起吃饭吗?]

[在楼下等你]

蒋新觉发的位置是陶然最喜欢吃的餐厅,不过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啊啊啊我现在就来!]

蒋新觉“别急”两个字还没发出去,陶然就两阶楼梯变一阶跳了下来,用手推了推准备掉下来的眼镜,“我来啦我来啦!”

这还是蒋新觉第一次等他,平时只有他去高三楼的份,他一边说“等很久了吧”,一边又说“等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过了会儿还说,“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蒋新觉来不及说话,只伸手替他理了理被他匆匆围得乱糟糟的围巾。

直至落了座,陶然才不卖关子,从书包里拿出他的英语小测卷子,志得意满地等待夸奖。

“真的真的!同桌是这样跟我说的!”陶然手舞足蹈,让蒋新觉拿起卷子看三遍才罢休。

等服务员上齐菜肴,才忍不住说:“我还没拿过进步标兵呢!”

蒋新觉不厌其烦地将他卷子从头到尾按照他的要求看了五遍,很不吝啬地夸赞他,他得意的小表情把蒋新觉看笑了。

“比我的英语都要好了。”蒋新觉最高评价。

陶然手在空中挥舞两下,羞涩道:“那倒没有那么厉害啦。”

蒋新觉给他舀了一碗汤,放在他身边,喊他要认真吃饭,陶然才意犹未尽地收起他的卷子,接过蒋新觉递来的汤匙喝汤。

“好了,我决定!以后我们用英语聊天!”喝了小半碗汤的陶然举着汤匙这样说道。

蒋新觉皱着眉听他继续说,“以后你要是出国了,口语表达比书面更重要,我卷子考这些分不算什么呢,到时候接起电话还是会变成哑巴。”

“陶然,我又不是不会中文。”

“我知道呀,但是万一你不在,电话是旁人接的怎么办?以后我来找你,也是需要适应的呀。”陶然意识发散,想到很远的以后,“俗话说得好,凡事都要靠自己,一个合格的男友就是不管在什么条件下都能独立生存、不给伴侣添麻烦的男友!”

陶然歪理很多,思维跳脱,蒋新觉总是觉得自己在哄不听话的小孩,明明很生气却又忍不住发笑。

“这样啊,”他点点头,顺着陶然的话,又将餐食推近他那边,“那你好好吃饭,我就答应你。”

[新觉,外公状态很不好,尽快过来吧。]

[妈妈先过去照顾外公了,我很担心他,有什么需要跟管家说,知道吗?]

[妈妈爱你。]

[好的妈妈]

陶然咬着手指抽泣,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能不能轻一点……”

蒋新觉手撑在他身侧往下压,蒋新觉看着他的侧脸,用英语对他说:“不是说用全英文对话吗?陶然,你犯规了。”

陶然眼里溢满了泪,他推开上方的蒋新觉,呼吸急促:“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欺负我。”

“你不可以这样嘲笑我,”陶然被撞得忍不住,他讨厌说正事的时候不正经,他也不想在不正经的时候说正事,于是他自暴自弃地说,“我是真的想要学、学好英语,才找你帮忙……我不想你像他们一样拿我的真心取笑我。……我以后再也不问你了。”

说完他将脑袋埋到臂弯,紧紧闭着嘴巴。

蒋新觉一顿,他看不见陶然的脸,用手去拨,陶然也死死挡着。这是陶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他发脾气,不发怒也不吵闹,仅仅只是说几句重话,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自我保护,蒋新觉不触碰便不会受伤。

陶然是认真的,或者说,陶然对关于蒋新觉的一切都无比认真。

蒋新觉停下来,他放平陶然的身子,陶然随即侧卧蜷曲起来,蒋新觉沉默地看着他动作。

下一秒房间的灯光被蒋新觉按灭,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陶然听见他在耳边说:“伤心了?”

突如其来地靠近让陶然瑟缩了一下,蒋新觉用陈述的语气又说了一遍:“我让你伤心了。”

在黑暗中陶然的眼睛眨了几下,蒋新觉想把他抱起,握着他的手肘,这次陶然没再拒绝。

蒋新觉用指腹一点点擦着他脸上的泪痕,他将陶然抱在自己怀里,他的嘴唇润红色,有点肿,陶然抿了抿唇,抬起手又环住了蒋新觉的脖子。

“我没有不尊重你,也没有取笑你的真心,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这样做了。”蒋新觉轻轻拍着他的背,他们赤裸相贴,亲密无间,好似共享一个心跳。

蒋新觉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耳朵,哄他:“好不好?”

其实陶然在蒋新觉停下来那刻就消气了,此时此刻还有些难为情,他方才在气头上,觉得蒋新觉在羞辱他,但他了解蒋新觉,明白这并非他本意。他在这种时刻生气,难免让一场本应该酣畅淋漓的性-事变得扫兴。

陶然在他肩膀上点头,顺着台阶下,尽管明知气消却还装作难过的样子撒娇:“嗯嗯。”

“谢谢宝宝。”偏偏蒋新觉很吃这一套,也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

做爱中途被陶然的脾气打断,却那么温情地抱着他,他知道蒋新觉难受,毕竟陶然自己都还硬着。陶然愧疚地想,你怎么能把事情搞成这样!

陶然曲起手指在蒋新觉后背画线条,他画了一会儿,忽然说:“我们继续……吧。”

“不用。”蒋新觉会意,他拍拍陶然的背,“没事。”

陶然用气音说:“我用手帮你……呗。”

蒋新觉笑了笑,吻他羞涩的眼皮,只是抱着他,什么话也不说,陶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任由他抱着。

“宝宝,”蒋新觉突然开口。

“嗯?”陶然头抬起来,像是要被委以重任的海底小纵队一员,亮澄澄地看着他。

“……”蒋新觉也没有看他,缄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没什么。”

陶然又郁闷地把头靠回去。

等两人平复得差不多了,蒋新觉抱着陶然去浴室,简单清洗后,陶然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趴在床上玩手机。蒋新觉后面才出来,走过去摸了一把陶然的头发,皱着眉说:“怎么不吹干头发再玩。”

陶然理亏,支支吾吾不说话。蒋新觉去浴室取了吹风机,插进床头的电源插座,调暖风档,陶然很自觉地乖乖坐过去。

他的头发很软,蒋新觉的手轻柔地掠过,陶然下意识地就想靠在他身上,又被蒋新觉推起来。

他在认真看着公众号推文,持续三天的大学生创意集市会在商场门口举办,看到感兴趣的内容,陶然激动地转过头跟他的吹头男工分享:“这个星期有个大学生集市,还有宠物嘉年华!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蒋新觉眼疾手快地关掉开关,才避免陶然的脸被烫到。蒋新觉用手背碰了碰陶然的脸,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可看到陶然那双充满期待直勾勾望着自己的眼睛,他又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

“我可能……”蒋新觉说,“陶然,我明天需要出国一趟,这个星期都回不来。”

陶然愣了一下,很快便说:“没关系呀,我们可以下次再去!”

蒋新觉难以抑制地亲了亲陶然的额头,他的眼睛很亮,眉眼弯弯承受着蒋新觉的亲昵。

蒋新觉又说:“……陶然,等我回来,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嗯嗯!”陶然凑上前安慰似的亲亲蒋新觉的脸。

.

“新觉,你来了。”

蒋新觉来到病房内,母亲握着外公的手,满目愁容,见到他的到来,仿佛终于有了一丝依靠,展现出平日难以表露的脆弱与伤心。

“您辛苦了,我来照料吧。”蒋新觉扶稳妈妈的肩膀,用沉稳有力的声线平复妈妈的悲痛。

他站在病床前,看着那位曾经精神矍铄的老人在短短几个月间就被病魔摧残的身形消瘦、钟鸣漏尽。

他带着妈妈走出病房,门一合上,母亲再难控制情绪,颤抖着声音说:“今早报告出了,我跟医生谈过……情况不容乐观。”

“新觉,”母亲说,“外公可能,真的要离开我们了。”

蒋新觉沉默着,他也许要失去从小栽培他呵护他的外公,可妈妈即将失去的,是她深爱着依赖着的父亲。他的悲伤绝对比不上母亲的万分之一,蒋新觉只能力所能及地陪伴在母亲身边,“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爸爸请来的医师也会在明晚前赶到,外公拥有着最好的医疗资源,他一定会好起来的,您不要过度劳累。”

“有你在我一直很放心。”

A区的日落很早,傍晚他陪着母亲回到距离医院最近的公寓,桌上备好了迎合蒋新觉喜好的菜肴,直至当下,蒋新觉才吃上今天的第一口热饭。

蒋新觉却莫名其妙想起陶然。

他落座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里默默想着哪一些陶然不爱吃,如果他们出去吃饭,蒋新觉绝对不会点这些。

“新觉,”妈妈让人端上煨了一下午的鸡汤,放在他的身边,“多吃点,看起来瘦了不少。”

心疼孩子的妈妈总是认为出门在外的蒋新觉瘦了,她愧疚地说:“妈妈也不想让你奔波,最近委屈你一直为外公的事情烦心了,不清楚你在学校还有什么事情,想必是重要的,外公昨夜迷迷糊糊清醒时喊着想见你,没想到今早又昏过去了……要是学校有急事先去吧,下次尽量不让你吃舟车劳顿之苦了。”

蒋新觉宽慰道:“是我来太晚了,外公才没能见上我,您不用自责。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甚至我也没做什么,妈妈,比起你,我做的少之又少,您不需要向我道歉。”

蒋新觉放下筷子,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至于学校的事情……材料我已经上交了,等校方走完程序,我就回去。”

“我以后就留在这边,跟您一起照顾外公,不用您再为我担心了。”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是陶然的消息,蒋新觉简单看了几眼,说的是一些甜蜜的话语,蒋新觉甚至能想象到陶然说这些话的语气。

外公的病情让他要比原计划早些离开,很多人和事物要从现在开始打点,比如陶然。

陶然好比邻居的宠物,蒋新觉寄住在邻居家的时候,给予了很多真心实意的关爱与照料,如今准备离开,就要减少投喂与互动的权利,避免让它产生肖想与留恋。

他想既然要结束这段关系,便要从现在开始疏离。

一点一点斩断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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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再一次听到关于蒋新觉的消息是在一个星期后。

这段时间他们基本没有交流,陶然没有过问蒋新觉在哪个国家,相差多少时差。一开始陶然还会给他发短信,蒋新觉基本过了一两天才回复,简短又敷衍,陶然料想他家里有事,懂事地不好再去打扰。

“我就知道,他都拿到通知书了,还呆在学校干什么。”

“可是明明离开学还早呢,怎么那么着急走?”

“害,这还着急啊,你不看看高三楼,基本都空了,蒋新觉算是最晚的了,都录取了还不跑出去玩留在这里才奇怪呢。”

“不是啊,我听别人说他连毕业典礼也不参加了,证书毕业证也托人邮寄过去,感觉是长居在M国不打算回来了。”

“这也很正常啦,要是我有钱,我到处跑去住呢!”

“嘿嘿,我就感觉像移民了一样。”

“我们要不去看看吧,反正都最后一次了,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蒋新觉还在学校吗?”

“在的,你还别说,还挺多人跑去看的,好伤感哦!这居然是我们离大神最近的一次了!”

同桌默默放下写题的笔,对他们的话左耳进右耳也进,难以置信地扯扯陶然的衣袖,“陶然,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走?什么不回来?什么移民?

陶然一脸茫然,傻愣愣地看着同桌:“我、我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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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新觉来得匆忙,无暇处理课室里的物品,他去行政楼领了审批下来的文件,回高三楼时,管家已经替他收拾好了留在学校的物什。

贺成为了蒋新觉从北半球飞回来,结果人家出国了;在学校苦等了一星期,结果人家直接跑了!贺成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怨念深重过。

他看着蒋新觉,故意冷嘲热讽道:“……走得这么着急,你跟你男朋友说了吗?”

蒋新觉将文件递给管家,皱着眉对贺成说:“我自有分寸。”

瞧瞧!蒋新觉嘴巴严的,贺成来这苦寒之地这么久,可不是为了听这五个字。

“我真不明白你,你真的跟陶然在一起了?”

“你留在这里,是不是为了陶然?”贺成想拿出在游艇上那副摘下太阳镜恶狠狠的表情,可惜他没戴眼镜,“我越想越不对劲,你对他的状态一直都很扑朔迷离,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也是什么也不说,不承认也不否认。”

蒋新觉倚在窗台前,抱臂沉默地听着他讲。

贺成敏感地察觉蒋新觉有些生气,但话头都开了,他沉住气,继续说道:“绝了,我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矛盾,你知道吧?你明明在晚宴的时候,那谁的表白你拒绝了,我听得很清楚,他也听得很清楚,你说不喜欢男人。”

蒋新觉感到冒犯,他不喜欢在这么多人围观的场合谈及自己的私事,贺成音量不小,外面众目睽睽的眼神像偷窥的群鼠,窃窃私语,尖锐又反感。

“对,”蒋新觉需要结束这个话题,冷声打断他,“我说过。我的确不喜欢男人。”

贺成脑子里打了一万个问号,他摊着手,疑惑地说:“那我更不明白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像什么吗?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反正我知道的,你跟陶然去研学,他靠在你肩膀上你没拒绝,他把手放进你口袋你也没拒绝,对吧?还有我不知道的呢?反正你自己清楚!”

贺成说着顿时有些伤感,瓜还没吃上就把自己整难过了,他好歹在学校也算是蒋新觉的兄弟,蒋新觉却什么也不告诉他,他可是把自己没追到暗恋对象还当人家面摔一跤的糗事都告诉他了。

贺成低声说:“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了,这没什么,不需要口是心非……不过我之前还真的以为,你对他只是玩玩而已。”

贺成挥挥手,叹气说:“当然,这些你不告诉我,也是没问题的。”

蒋新觉默然站在那儿,贺成也不指望他说话了,想看的戏没看着自己还友谊危机了,他捂着胸口难受,反倒是看自己的戏了!

蒋新觉抱臂睨着坐在椅子上的贺成,他并不觉得他需要向谁说明甚至证明他跟陶然的关系,有没有在一起有这么重要吗?是不是陶然有那么重要吗?他们知不知情有那么重要吗?

“我对他确实只是玩玩而已。”蒋新觉抬眼看向外面一圈,“但是我跟他怎么样,跟各位都没有关系吧?”

从小以来,他一直受到过多关注,谄媚的、崇拜的、迎合的,大家都怀揣着目的接近他,就如当下,乌泱泱一群人,他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才围观,他们渴望从蒋新觉身上得到禁忌的八卦还有可以四处宣传的第一现场。他们朝蒋新觉散发过善意,也对陶然投掷过恶意,极与极的碰撞,他们想看的不就是一加一要大于二的火花。

蒋新觉看向前门的时钟,他今晚会约陶然出来,在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当面说清楚,而不是在此浪费时间,陶然也许会失落,垂着丧气的脑袋,只要他加以安慰,最终不会拒绝。陶然一直乖巧,好像学不会拒绝蒋新觉的任何要求。

蒋新觉对贺成说:“我不会口是心非,是事实我会承认,这没有需要我……”

突然课室外人潮拥挤,细细簌簌的衣料声不绝于耳,最后这此起彼伏噪音最后化成一道——

“哟!陶然,你怎么在这儿啊!”

穿透所有人敏感的耳膜。

蒋新觉的声音被走廊外响亮的揶揄声音打断,他朝外看去,只见陶然满脸苍白地站在后门外,一言不发。所有人怀揣着跟贺成一样的看好戏心理,像是终于等到闹剧的主人公闪亮登场,自觉与他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陶然被挤兑到后门中心,双手紧握着,用力得泛白,显得孑然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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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闭嘴了。他不知道他们刚刚的对话被陶然听去了多少,蒋新觉脸色很差,陶然更好不到哪里去。

陶然脸上血色褪尽,蒋新觉看着站在门外的他,心下不妙,还是没忍住喊道:“陶然。”

陶然觉得通体发凉,五感全失,耳边全是溺水的嗡鸣声。

他一步步向蒋新觉走去,在离蒋新觉两块地板砖的距离站定,才听见自己像卡带一样艰涩的声音:“你……你刚才说的……”

蒋新觉看着陶然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在说:“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陶然第一次觉得看不清蒋新觉的脸,他逆光抱臂藏在阴影里,陶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冷。

“你想问什么是真的。”蒋新觉开口说。

“全部!”陶然控制不住地发抖,握紧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他也不觉得痛,“你不喜欢男人,是真的吗?你不是同性恋,是真的吗?你在……玩我,是真的吗?”

其实他还想问,他们不算在一起是吗?那些诱哄,那些亲昵,通通都是假的对吗?他们没有在一起,因为只是陶然单方面觉得,单方面爱他,是吗?

陶然眼眶通红,喘着粗气,他死死盯着蒋新觉的脸,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度过了多么混乱的一天,陶然自己都觉得荒谬,他们是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也许他不应该随大流来到高三楼,这样在高二楼的自己还可以沉浸在爱情美梦中。

可是明明,陶然脑子里却还在想,可是明明蒋新觉那天还帮他吹头发,亲了他的额头,说回来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他还那么温情脉脉地哄他喊他宝宝——

“对。”

他听见蒋新觉说对。

“陶然……”

蒋新觉停顿了一下,他看见陶然眼里的泪从他赤红的眼眶里滑落,滴在地板上。一直倚在窗台的蒋新觉终于有了动静,他从阴影处离开,向前抬手想要用手背擦去陶然的泪。

“你不要碰我!”

陶然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但他已经不想看了。

贺成捂在自己心口的手不揉了,心也不痛了。他看着蒋新觉的动作讶异地扬眉。

陶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视线变得模糊,他用手袖狠狠擦去。

“你不要碰我……”陶然喃喃着往后退。

“我以为……”陶然的髂骨撞到了课桌的角,一阵刺痛让他没忍住踉跄,他连忙扶住一旁的椅子,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维持平衡。

他打掉蒋新觉想要扶住他的手,这种时候他居然笑出了声。

陶然眼睛像茹毛饮血的野兽一样红,他泪流下来,嘴角却上扬着。

“我以为……”陶然摆出了一种很怪异的似哭像笑的悲凉的表情,“我以为你跟他们是不同的。”

陶然的手心全是指甲陷入的血痕,他扶着桌椅,桌椅就蹭上了血迹。

在这种时刻他的脑子突然变得清醒,窗外下过雨的天空依旧乌云密布,他在记录频道看到过,陶然喜欢的那种气味是缘于气溶胶分子与土壤里被分解的细菌跟植物油脂,他在那个频道学到了很多,同时他也很想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这么普通、平庸、低眉顺眼,为什么他们却能一次次将他从人群挑出,对他进行打骂与指责,甚至爱情也是,他以为他是幸福的,结果他的爱人长了同样的嘴脸,蒋新觉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他明明已经不在乎了,贱货、废物、变态,他通通照单全收,为什么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如果,他在想如果,如果半小时内室外下雨的话,他将会被雨淋湿,而他没有带伞。

如果他逃走的话,如果他不逃走的话,老师叫他要勤于思考,陶然思考不出走与不走的两种结果,如果所有可能只剩下一个结局,就像他读课文,读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如果没有非做不可的理由,那他只会选择逃避——

于是陶然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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