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原野经高中同学介绍,现在在一家西装店做导购员,连学带记的跟着朋友练了一个星期,老板一眼就看中他的水灵。
对于他这种还没拿到毕业证的的人来说,找工作实在太难太难了,如果不是实习期间他会说话和看在朋友免费帮忙摄影的份子上,老板估计不会要他的。
早晨的风吹动着他白色的短袖,站牌前的男孩不断的向公交车驶来的方向张望,早起的阳光睡在他眼睫上,种下一片草阴。
同他一起等待的还有一位老爷爷,老爷爷看了他一会,终于忍不住搭话:“哎,今天上学吗?”
今天是周六,学生都在家,“没有,今天不上学,我去工作。”
老爷爷眨了下眼睛,原野差不多要猜出他下面要说什么了,“你都工作了啊?”
原野:“嗯。”
老爷爷:“小伙子你多大啊?”
原野:“我十九。”
老爷爷似乎还想再说会,可能年纪大了就想多说说话,但是他的车来了,原野帮忙扶了一下老爷爷上车,没过多久自己的车也到了。明天都周日了,白天没有工作,那就上午去看看爷爷,下午回来去便利店打工好了。
公交车平稳的驶在宽阔的大路上,原野眼前的风景从小居民区变成高楼大厦,A市中心的繁华和经济发展十分厉害,跟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根本不能比。
路上的店铺早已大开,上班族们来来往往的车辆逐渐增多,人们快节奏的生活在休息了一晚后再次苏醒迎接着夏季的朝阳。
公交车行驶时窗外走了八千里地的风安抚着车内浮躁的人群,时不时拨弄下车里人的心弦,让他们意识到夏季的热烈,意识到生活的希望。
一排排茂密的树木随着车辆落在后面,只在人们的脸上留下片刻的荫凉。
温度开始升高,“下一站,尘缘站,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广播的提示音逐渐清晰,原野游离的思绪拉回到眼前聚焦的车帘。
到站了,该下车了。他按了下下车报备按钮,起身来到后车门。刚刚外面一成不变的是连排的店铺和树荫,看着看着就走神了。
西装店在一家甜品店旁边,这一条街包括名牌服装店,食品屋,电影院,美妆铺餐馆商场等等应有尽有,是A市出了名的吃喝玩乐一条街。
西装店有上下三层,他在第二层工作,刚进门一楼的几个售货员就在那里整理今天的衣服,见到他进来笑脸甜甜的,“原野早上好啊!”
原野也回过去一个笑脸,“早上好,李姐。”
李姐在这个西装店工作时间挺久,裁缝活做得一级棒,平时看他新人挺照顾他的,对他人也不错。
原野来到二楼,跟几个工作人员打声招呼就去把工作服换上。
落地窗前一排的模特身上的西装端庄优雅,落落大方,和谐的灯光打在被完美身形撑起的服装上简直如虎添翼,阴影褶皱什么都每一点都充满诱惑的味道。
这些好看的价格高昂的西装,全是他们老板的杰作。不少知名人士都选择在这里定制西装,预约都要等许久,他们的老板总是不在这个店铺,而是各地赶各地飞去学习制作。
他能来这个不怎么艰难的地方导购,多亏了他高中时的一朋友江子豪。
江子豪高中时就整天带着他的相机给各种人拍照摄影。
拍照是他一大乐趣,平常逃课都要去专业培训班。原野也十分佩服他的摄影天赋,以前学校文艺节摄影展他的作品现在还挂在校走廊里。原野高中在外租房子,江子豪还去他房子里躲避他爹的逃课追捕,两人高中时玩的挺铁。现在大学了自由时间变多,A市一些展子都看中他的拍摄技术。平常影展漫展画展等等属他最活跃最积极,网络寄拍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一番天赋也得到重视,渐渐有了发展的机会,甚至得过不少奖。平常没事就喜欢在微博分享自己的摄影成果,类型多样,目前年纪轻轻就收获了一批粉丝。
前不久在这家西装店接到模特拍摄的单子,顺便把正在找工作的原野引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原野打扫垃圾的时候,江子豪突然从后面弹出来打了他的屁股。
原野一激灵,猛的转头,对上江子豪贱兮兮的笑脸。少年朝气蓬勃带着鸭舌帽,笑着漏出一边虎牙,背上的摄影装备一应俱全。
原野有点惊讶,他现在不应该在学校吗?“你怎么出来了?”
江子豪无趣道:“你这什么反应真是,今儿个周六,早上不想上课,出来接单子。”说完迅速的架起摄像机给还在惊喜中蒙圈的原野来了张特写。
“啧啧啧。”江子豪百般欣赏故作姿态的看着原野的图片,“你这张脸这真是绝了,纯天然无公害的微微惊讶感,赞!”说完跟他比了个大拇指。
原野无奈的笑笑,“你别忘了删就好。话说你今天是来拍这里的模特吗?”
江子豪:“对,这边宣传组找我拍几张,我抽个时间就来啦,怎么有没有想我?”说完他打算靠过来再拍一下原野的屁股。
原野知道他这个神经毛病从高中开始就贯彻的淋漓尽致,自然的预判就躲开了一击,江子豪的手拍了个空。
原野:“你快放暑假了吧?”
江子豪这就来了兴致:“嗯,还有不到一个月,到时候A市的漫展该办的就要办了,就有美女找我约拍嘿嘿嘿……”
原野早就知道江子豪喜欢这,“你啊。”
江子豪:“到时候赚点小钱,我请你,咱俩出去撸串喝点……”
江子豪:“哎原安也该放暑假了,叫上他一起。”
原野:“安安太小了。”
江子豪:“哥们,男人从小就得喝,我小时候都是被逼着喝。”江子豪丝毫不管那么多,脑海已经开始浮现出暑假快乐时期的美好生活……
原野:“你今天来这么早?模特好像还没到呢。”
江子豪看看手机,才刚刚八点半,“也对啊,不是你们老板让我早点来的吗?你知道对一个赖床的人而言早起是多么痛苦吗!”
说着他按揉着眉心装成一副苦恼的样子。
原野:“老板?我记得老板好像出差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吧。”老板一个星期前走的,起码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见到他老板的身影。
江子豪惊讶:“不是吧!”
“江先生。”
这个声音,闻声两人一同转过头去,就见老板从三楼踏着阶梯下来。
“吴老板早上好。”两人声音迅速压低后异口同声的说道,撑起的笑脸掩饰着刚刚背地里谈论人的尴尬。
吴晓东正是这家西装店的老板,原野心想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昨天他下班的时间还是没有见到他。
吴晓东:“两位早啊。”
说完吴晓东对江子豪说道:“江先生您先等待二十分钟左右,后场正在准备,小野,你跟我来一下。”说完扭向另一边站着的原野。
突然被提名让原野崩了下神经,不过他几天来没有犯错误,估计老板不是找他茬吧。
吴晓东带他往三楼走去,拐角处他和原地看着他的江子豪交换了个眼神,好像在说:“你没事吧?”
“没有。”
吴晓东:“小野啊,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去干嘛了吗?”
原野:“不清楚老板。”
穿过各种机器裁缝部件,吴晓东:“哎哎哎,别叫老板,见外了。”说完他把原野领进他的办公室,确保外面没人后把门带上。
吴晓东:“我大概一星期前接了个定制西装的单子,这几天就去外地学习了一下,也就昨天晚上才赶回来,今个一早就来找你了。”
原野明白了,这是老板接的亲自定制的单子的,而且这次老板还专门去外地做准备,可想而知对方一定来势不容小觑。即便没有来势,那价格肯定也是个大数字,可是为什么要找他?
吴晓东:“这次定制啊非同一般,对方是著名商业巨头,要是被相中了,到时候我的店肯定名声大好。”
原野:“您的店现在名声也很好。”
吴晓东哑笑,“就你嘴甜。”
吴晓东又正经起来:“一码归一码,金融公司老总在我这定制了西装送给谈合作的对象,到时候我们要给他送过去。”
原野心想这没什么啊,为什么要给他这个刚就职没多久的人说这种事,但是等等,我们?
看着原野的表情似乎有点明白了,吴晓东开始继续往下说过去,“我到时候想带你一起去。”
原野很迷惑,也十分震惊,因为没有半点理由。
吴晓东:“你嘴甜聪明会说话,对人又很好。你应该清楚吧,我当初留你来工作,所以希望你借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可是西装店里那么多明里暗里争斗的人嘴巴都好听的要死他根本没法比。
原野:“可是老板,我经验并不是很多。”
吴晓东:“不是,主要是……”
原野看着吴晓东后面的表情变得憋促了起来,粗眉拧成一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眼神不自然的向左右看来看去,转动了一圈。
接着原野就震惊的听到他的老板小声说道:“我听说你是不是可以……接受男的?”他本来想说“你是不是喜欢男的。”给硬生生憋回去了,毕竟太唐突了。
原野感到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从没有跟老板说过这个,老板是怎么知道的,他震惊的甚至颤音了:“啊?不我能接受,可我并没有那方面的打算啊只是能接受而已……”
老板安抚的给他递了杯水,“别紧张小野,我就是偶然听说了而已,能接受又不是什么坏事对吧?只能说明你广泛接纳而已,其实我老了,对这方面懂得也不多,反正我是很少见能接受的男人了……而且我也不是要给你谈对象什么的。”
吴晓东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这可把原野的迷惑又扩大了,他本来也很少和别人谈论这类情感事情,何况对方是自己上司,何况自己根本不熟!
原野:“那您的意思是……”
吴晓东:“我就直话直说了哈,这次定制西装的巨头好像是个同性恋,听说在圈子里挺有名的,我又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圈子,也是前不久打听到的,说真的我刚知道我也是很震惊的,但我尊重人的选择,所以我就想……呃。”
原野懂了,吴晓东想为了自己的西装广受好评,难免会碰到上面的一些事情,那些名人之间的明里暗斗什么的,多多少少会牵扯到面子营销。
说白了就是想找个能接受同性的,会说话懂意思的人让西装主人开心,到时候合作谈的愉快,衣服被送的愉快,高层之间关系和睦,毕竟他们那些人应该利益第一。
原野其实还是有点为难,要是对方没有那么大的架势倒还好说,可那是金融公司老总啊……
吴晓东:“你放心,等事办成,给你升薪,今年年终再多给你三万奖金。”
三万?三万!天呐,这个数字对他而言简直了,原野感觉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刚入职一个月得到这么大个机会,这谁招架的住啊,他现在正缺钱的时候,三万加上工资……
这么好的事让他碰到了,虽然知道天上掉馅饼的事多多少少没有底,可钱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而且就是吃顿饭说几句好话的功夫吧?心里想点不讨好的,那些老总估计年纪都比他大了吧,只要对方长得不是太帅,他会把这些天学到的好话和照顾人的方法都用上的。
原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吴晓东满意的一拍桌子:“就这么说好了!”
原野:“那时间呢?”
吴晓东:“周日,就是明天晚上七点。”
明天本来是照例去爷爷那的,但是从那里回来的晚车赶不上,看来明天要和爷爷说一声,再跟张姨请个假。
吴晓东:“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是不是穿好点再喷香水这类的?”
原野看着他的老板伸手迷惑的抚摸没有多少头发的顶。“我会好好表现的。”
吃饭说话这种事都会,他已经开始有点紧张了,不行不行不能紧张,现在紧张明天状态肯定不好。
周晓东:“那行,你先出去工作吧,明天你歇班,那就下午早点来这,我带你过去,到时候提前给你通电话,你保持联系方式畅通。”
原野起身点了点头,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周晓东又咳嗽了一下。
他的额头似乎划过一滴汗水,“呃,小野,你可以提前学学这类的?”说完还给他使了个不太自然的眼色。
原野心想,老板说的是他学学如何在对方面前显得“甜”一点。
原野:“行。”
原野刚下来,就看到一脸茫然等在原地的江子豪。
江子豪看着原野并没有被骂的苦逼样,反而还带了笑意,“没事吧没事吧?他跟你说什么了?”说着还把自己的手搭在原野的肩上。
原野:“没事,就是明天一起去送个衣服。”
江子豪的眼睛亮了:“叫你吗?”
原野:“嗯,情况有点特殊,不过事会升薪还有三万年奖呢。”
江子豪眼睛瞪的都直了,“三万!”他的声音有点大,惹得周围人都撇他一眼。
江子豪里面放低音调,把原野拉到一边,“三万?就因为陪送个衣服?这对方势头不小啊。”
原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定制衣服的是谁,不过他也不好奇,反正到时候吃完就谁都不记得谁了。
原野:“好像是这样,不过事能不能成还说不定呢,咱还是静等佳音吧。”
江子豪:“得嘞兄弟,我挺好奇为什么叫你来的,莫非你这一个月业绩创历史新高了?”
原野尴尬的摆摆手:“这不敢当,对方情况特殊一点。”
江子豪看了眼手表:“真有你的,我到时间了,先去拍照了啊,你先工作吧。”
原野跟他点了点头,“嗯。”
一天的导购工作终于结束了,昼短夜长现在天还大亮,可夏季的傍晚来的慢去的快,惊扰人一整天的夏风滚着翻腾的水汽,空气里似乎掺杂了瓜香。
便利店外昏沉的夕阳烧的通红,周六的孩童出来东一头西一头的玩着捉迷藏,天真的笑声,耍赖的欢语,大人的吆喝,足够组成这个居民区夏日的傍晚。
群鸟归日,大自然将橘红色调的沁人心脾,下了班的工作人,抬头就能欣赏到闷闷的落日。
张姨把方桌在外面排列好,马上工人们也该下班了,她虽然口头上嫌他们呆的久,却从没赶过他们,每次还是会提前把桌子布置好。
原野看着外面一个趴在电线杆上捂眼睛的小孩,不自觉的想到自己小时候也和家乡的伙伴们一起玩,那时候人越多越好,谁来都欢迎,只是人长大了,见识,情感,思想也长大了,自己曾经的玩伴,也被这些成长的东西遮住了。
“小野,帮这个客人拿桶纸。”张姨的声音传来。
“嗯好!”他现在要多赚点钱。
当初他的父亲原成年轻狂放之际,和他的亲生母亲文雪生下他。原成以前是个老板,事业有成,一大家子人都挺看好他的,原成很久之前就看中文雪了,可是他一家子人不看好文雪,文雪精神有问题,像个孩子一样阴晴不定,当时所有亲戚似乎都认为文雪配不上他爸。
后来他爸就带着文雪去外做事业了,这段时间就有了他,不过他爸把他丢给了他爷爷,他是跟着爷爷长大的,没有人和他的情感能超过他和爷爷的情感。
只是直到七岁的时候,原成带着另外一个女人姜欢回来接他了。他也是之后才知道,自己的生母文雪出轨后抑郁自杀,他爸无颜面对自己一家子人再娶的姜欢。
他不能继续和爷爷一起生活了,他和小伙伴们分开忙着成长了。
他对自己的生母没有丝毫的印象,他只知道自己换了个口头上的妈妈。
其实这些对他没有很大影响,因为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对母亲的思念不深。而且姜欢对他很好,弥补了他缺失的母爱。
他直到高中才意识的深刻,原来一个女人可以爱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爱的这么无私,像是自己的亲骨肉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偏爱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他的童年没有一点失去母亲的不幸,他的童年十分的幸福完整,姜欢待他如亲子,这是他的福分。
他的心里始终向着希望和爱,他和姜欢一样喜欢笑。
姜欢带他在小道上嬉闹,他开心的叫她“妈妈。”
伤疤不会长在小青蛙走过的路上,更不会同野花一起发芽。
可是后来,原成的事业路途受阻,命运总是有点喜欢捉弄人的,下乔入幽的事还是赶来了。
原成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事业做的越来越差直到后面破产。
这种戏剧性的经历被原野撞上了,不知是他撞上的还是来找他的,反正谁想原本幸福的生活被收走呢?那年的他才刚刚十三岁。
他看到父亲清晰可见的白了头发,他看到他喝醉了酒就拿姜欢出气,而他却做不到任何事,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原安哭的稀里哗啦的被他抱在怀里。
原成日渐暴怒,姜欢受不了了,她选择离婚带着原安走。两人离婚后,姜欢知道原成那个样子原野的生活和学习肯定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还会把气撒在他身上,所以就暗自托关系让原野逃离父亲醉酒后的巴掌在外租房学习。
所以他的高中三年时间,也是在外租房过的,他发奋刻苦努力学习成绩显著,心想着一定要好好挣钱照顾姜欢。
但是上天似乎还是不死心,是不是嫌他曾经过的太幸福了呢?
姜欢上了年纪,工作压力至使她心脏出现问题,之后也不能太过辛苦劳作,姜欢住院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终于把你拉扯大了小野。”
其实姜欢心脏不好,家里人为了给她看病,年迈的姥姥姥爷还在努力工作为了他们的女儿,最后终于凑够钱给姜欢治病,但是姜欢现在还不能出院,她要养病。
姜欢把他拉扯长大吃了很多苦,他在大学里呆了一年就休学出来打工,为此姜欢还骂了他三天三夜,他打算先省吃俭用工作一两年帮弟弟付学费,帮姥姥姥爷把欠的钱还清,现在姜欢还住院没法工作,他正值年轻精力旺盛,到时候再读大学也不迟,大不了刻苦点,而且说不定还有点闲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