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两年后。
李纯去宾大读研的两年一直和席锐住一起,他读大学,席锐关了纹身店,去费城进修手艺。李纯在附近买了一栋小公寓,走路五分钟就可以到宾大。席锐本来说要和他买对门,但一看售价60万美刀,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赖李纯那不走了。
席锐入住两年,仇富心理依然作祟,收拾行李的时候忍不住感慨道,“你小子怎么能那么有钱?我看你爸也不像那么有钱的人啊。”
李纯倚着窗台,抿了口席锐刚买回来的意式浓缩,苦的皱了皱眉,“他算什么。钱都是我外公的,李毅存也只是靠着我妈的面子硬蹭罢了。”
席锐自己就是硬蹭的,有点被内涵到了。转移话题道,“回国之后这房子怎么办啊?你不会就放这闲置吧?”
李纯疑惑地瞥他一眼,“你不是说要给Portia当工作室吗?”
席锐眼瞪的老大,看神经病似的来回打量李纯:“我开玩笑的啊!你他妈不会当真了吧?”
李纯不以为意,“放着也是放着,有什么区别吗?”
“我靠,你可别后悔,”席锐行李都不收拾了,连忙过去挨着李纯,胳膊也好哥俩似的搀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白嫖你!等Portia这边盈利了我肯定照常把每月租金给你的!”
李纯推开他,顺便把喝完的咖啡扔进了垃圾桶,“知道了。”
还不忘添一句,“这种难喝的东西就应该待在垃圾桶。”
席锐看不惯李纯对自己最心爱的意式浓缩嫌恶的态度,“年轻人就要有吃苦的精神,你懂什么?”
话落见李纯冷冷瞥过来,又忙改口:“行,不爱喝就不喝。”
李纯席锐两个人在生活上都是不怎么讲究的大直男,两年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起来也就一人一个行李箱。下飞机时别人都是大包小包,他俩一人拉着一个拉杆行李箱。六月初,天气微微热起来,国内要比费城热的多。
席锐穿着卫衣热的满头大汗,李纯在旁边像个人型冰柜似的,明明也是穿个黑卫衣,李纯不仅一点汗没出,席锐在旁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凉冰冰的冷气。
“你怎么回国就拉个死人脸?国内谁欠你钱了啊?”席锐打趣道。
李纯没搭理席锐。他站在这,只觉得讽刺,两年前去费城是这个机场,两年后回来还是这个机场。机场除了变大了一点仿佛没什么变化,还是空旷,旅客行色匆匆,每个人都仿佛毫不相干地走向自己的路。从头到尾念念不忘的是他,屡次难堪的也是他。
李毅存本来要过来接机,被李纯拒绝了。最后只好让家里司机来接,司机先送了席锐回他的纹身店,等车里除了李纯没有其他人之后,李纯才静静地问道:“家里还有人住吗?”
司机被问的一愣,反应了半天才回道:“您走后,家里一直都空置着。”
“庞阿姨还在吗?”
“在的,”司机点了点头,“庞阿姨几天就会去打扫一次,知道您回来,已经收拾好了卧室,床都铺好了。”
李纯低低嗯了声。他不知道自己在妄想什么,以沈雁冰的性格,当时被他那样对待,一定不会再在自己那住着。
况且机场那日沈雁冰虽然还是坐着轮椅,但能看出来已经恢复了差不多。到今天肯定早已和正常人无异。他说不定已经找了家好公司,又有了好工作,甚至结了婚也不一定。
李纯大拇指狠狠掐在手心里,迟来的疼痛感让他意识清醒了一点。在费城的这两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怎么做一个体面的人,至少在这段失败的感情里要自持、自爱。
如今看来还不够炉火纯青。李纯苦笑,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下车后,李纯和司机寒暄了几句就拖着行李箱回了家。
打开灯,李纯视线每每掠过一处,每每都能想起沈雁冰的身影。阳台那儿,沈雁冰最喜欢在旁边的玻璃桌上画图。客厅的小沙发,李纯喜欢在那挨着沈雁冰,强制那人陪自己看科幻电影。每次沈雁冰都看得昏昏欲睡,但等李纯一转头,沈雁冰又掩饰一般地挺直脊背,继续百无聊赖地陪着他。
可没过多久,那双长睫毛就迟缓地落下去,一下一下好像一把小羽扇,李纯痴痴地看着,cornfield chase响起的时候,电影到达了高潮。沈雁冰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些呆滞地看向李纯,和那双倒影出自己的眼睛对视。
李纯随着那道朦胧的视线屏住了呼吸,他第一次明白美貌有时候可以是一柄利器,他不仅蛊惑人心,还让人甘之如饴。
其实两年里,沈雁冰不是没和李纯联系过,第一年的春节沈雁冰给他发了新年祝福。李纯那时正处于对沈雁冰恨之入骨的阶段,不仅没回复,还一气之下把沈雁冰拉入了黑名单。
可没过几天他就忍不住将人放了出来。但从那之后,沈雁冰再也没有给他发过一条信息。李纯觉得沈雁冰能迈出最大的一步也就是那句新年快乐了,可他不满足,也并不接受。
他像是和一个自己假想出来的沈雁冰较劲。李纯在宾大的两年都绩点拿满,算是一群富家子弟留学生中少有的满绩毕业。奖学金下来的时候,外公高兴地给他去了电话,说李纯很争气也没让他失望。
但李纯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是为了任何人,甚至不是为了自己。他在较劲,在和一个不存在的人较劲。
“你怎么自己坐这喝酒?今天是你外公给你接风洗尘的日子,你振作起来去招待你伯叔,还有燕家的人。”
李毅存一看到李纯这副对事事毫不在意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李纯不搭理他,他干脆上手夺过李纯手里的酒杯,“你老子跟你说话你装听不见?”
“滚,”李纯冷声道,“离我远点。”
他从昨晚回到家就一直心乱如麻,光是琢磨自己对沈雁冰到底是爱是恨就已经让他足够头疼。这会儿听见李毅存在自己耳边废话连篇,更是恨不得把李毅存给扔出去。
他懒得再看李毅存在旁边气的跳脚,直接擦过身去了外公身边。
“你来的正好,”外公拍了拍李纯的肩,给他介绍道,“这是燕小姐,你们俩小时候还总在一起玩,你还记不记得?而且你这小子还老欺负人家,逼着羽茹叫你哥哥呢。”
李纯并不记得,但他不想拂了外公的面子。插兜站去燕羽茹身边,扬了扬下巴,“我们出去?这里太闷了。”
燕羽茹挑了挑眉,欣然答应:“当然可以。”
他外公更没什么意见,乐见其成地催促两人去去快回。
但等两人结伴出去,谁都没有搭话。半晌,燕羽茹从小方包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烟,自己抽了一根,又递给李纯一根,“要吗?”
李纯接过咬在嘴里,含糊道:“借个火。”
燕羽茹哼笑一声,不爽道:“刚才还装不认识我呢,现在就好意思找我借火?”
李纯和燕羽茹从小认识,但长大后由于两家生意有些竞争,关系也越来越僵。两个人的联系也因此变少。而李纯早把这个幼时被自己欺负的小女孩忘得干干净净。但没想到在宾大两人不仅是同一专业还是同一个小组的学生,燕羽茹认出了他,他又帮燕羽茹解围过一次。
自那之后两个人关系缓和,再加上一个席锐和他女朋友Portia,四个人经常一起约出去爬山、滑雪。他和燕羽茹交情虽然谈不上多深,但也不算浅。
“看来是要破冰了,”李纯借着燕羽茹的打火机吸燃烟,“你看出我外公什么意思了吗?”
燕羽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瞎。老爷子倒是想凑合我俩,但你是gay,我是les,性取向就不行,这也没办法啊。”
察觉到李纯不悦的视线,她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改口道,“不对,你不是gay,你只是喜欢沈雁冰。”
李纯有一段时间总发癔症,专业课笔记上除了一大堆专业术语,下面总夹杂着几句沈雁冰的名字,在一堆英文中很是显眼。他成绩优异,燕羽茹借过一次笔记,发现以后常常拿沈雁冰的名字打趣李纯。再结合席锐的添油加醋,李纯早已在燕羽茹的心里成为了悲情男主角的代名词。
“少叫他的名字,”李纯烦躁地皱了皱眉,吐出的烟雾并不好闻,他讨厌这个味道,但又需要这个味道提神,“既然你明白,接下来就好办了。我来劝我外公,你来劝你爸。争取不让这两个人沆瀣一气撮合我们俩。”
燕羽茹嗯了声,“放心吧,即使咱们俩都是单身,这辈子也没办法凑一起去的。”
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我如果说,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可以告诉你,你想听吗?”
李纯兴味索然,明显并不想知道。
“如果我说是关于你的心上人呢?”
燃着烟的火星差点燎着李纯的手指,他把烟头按灭,手上火辣辣的疼。转头看向燕羽茹,一向淡然的神色少有的紧绷起来,“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骗你干嘛?骗你这种人无异于摸老虎的屁股,”燕羽茹嗤了声,“我进来时听见的,听见你爸在给一个人打电话,叫的名字就是雁冰。席锐之前不是说他和你爸有一定的关系吗?看来是真的咯。”
燕羽茹联想到一种可能,惊诧道:“你俩不会是?”
她没说完但他知道李纯能明白。
“不是,关系很复杂以后再和你解释。你现在先告诉我他在哪?”李纯有些焦急道。
“唔,”燕羽茹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下,但她也知道李纯经不住逗,直接说了,“在一楼的小花园。你爸还专门嘱咐他不能和你见面,说什么放在小花园里一样东西,让他拿了东西就走人。”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音刚落李纯人就早已经跑没影了。燕羽茹吸了口指尖夹着的女士香烟,不爽道:“真不绅士,活该追不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