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记得你送我这笔的时候说它十年都不会坏，可惜还没满十年，用笔的人先坏了。”
冰冷的海水没过头顶。
窒息的感觉侵袭而来，宋砚熟练地放弃挣扎，瘦削的身躯在海中缓慢下坠。
直到折射海里的光消失，完全陷入黑暗。
意识陷入混沌……
转眼，宋砚安然无恙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房间安静床铺舒适，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小区孩子们打闹声外，周围安静得可怕。
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荒诞可怖的梦。
但宋砚清楚地知道，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宋砚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日历。
2006年6月25日。
他失望地闭上眼睛。
已经第八次了，宋砚不明白这种超自然现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每次溺亡都真实地令人恐惧，他也不想再来一遍！
宋砚退出日历，打开微信。画面停留在他和傅白的聊天界面，浏览消息记录，大部分是他单方面在发，傅白只是偶尔回应一两句。
但傅白发来的最后一条微信，宋砚却破天荒的没回。
傅白：[宋砚，我们离婚吧。]
宋砚穿越过八次，他很清楚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他不回消息，今晚傅白会带着离婚协议上门，然后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三个月后他跳海自杀；他回消息同意离婚，傅白会安排律师和他见面商讨协议内容，三个月后他拿着离婚证跳海自杀。
无论宋砚作何反应，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跳海自杀。
而宋砚也很清楚自己未来三个月的经历：抑郁症加重导致自残，拿到医院检查结果后约见傅白被拒，最终走向那个必然的结局。
宋砚点开对话框，回复傅白他愿意离婚，但需要傅白带着离婚协议书亲自来一趟。
宋砚几天没洗澡，刚才又闷出一身汗，现在他回过神来，闻到自己身上酸腐的味道，不禁趴在马桶上吐得昏天黑地。
但昨晚没胃口吃东西，除了胃酸什么也吐不出来。
怪不得傅白越来越讨厌自己，连宋砚自己都觉得，把沈凌山拿来跟他这种令人作呕的货色比，都算是玷污那朵高岭之花了。
宋砚苦笑地摇了摇头，捂着胃起身洗了个澡。
他比不过白月光，也不是令人惊艳的朱砂痣，他更像面前这堵发霉泛黄的墙上干涸的蚊子血，令人作呕，一擦就掉。
但这都不妨碍宋砚想见傅白，他结婚八年的丈夫。
晚上七点零二分，傅白如约而至，和前七次一样，分秒不差。
他西装革履翘着二郎腿，手腕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表和破旧杂乱的出租屋格格不入，尤其是他对面瘦削的宋砚。
其实这份离婚协议他已经看了不下百遍，但宋砚每次轮回都会仔细再看几遍，然后反复摩挲着‘离婚’二字发呆。
宋砚不明白，这份不到一万字的协议书为什么要把他的傅白带走，连带他和傅白八年的婚姻，以及十年相识的记忆。
傅白八点还有个应酬，所以宋砚现在的磨蹭让他很焦躁，说话语气也不耐烦，“你教那么多年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签吗？”
宋砚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却怎么也回想不起当年学生时期的傅白长什么样儿了。
或许是记不起，热烈纯粹地爱他时的傅白是什么样了。
“会签的。”宋砚叹口气，刚打算签名，目光却被傅白手里的笔吸引过去，“你新换的笔吗，挺好看的。”
傅白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把笔放好，嗯了一声。
宋砚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他，看着自己手中有些老旧的钢笔，不禁笑道：“我记得你送我这笔的时候说它十年都不会坏，可惜还没满十年，用笔的人先坏了。”
宋砚记得这支钢笔很贵，是傅白省吃俭喝三个月送他的新婚礼物。
当时傅白的头枕在他腿上撒娇问他喜不喜欢，眼睛里满是期待。宋砚喜欢但又心疼钱，傅白就搂着他的腰又亲又啃地哄他，说男人挣钱养媳妇天经地义，他以后还要挣更多钱给他买更好的。
“你说话总是莫名其妙。”傅白把协议书收回公文包，站起身来，“后续有问题我律师会通知你，我先走了。”
宋砚没说话，紧握着那支钢笔的手用力到发白。
在傅白即将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宋砚终于问出了轮回八次都没敢问出的那个问题。
“傅白，我求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
宋砚没转身看不见，但听声音知道傅白停在原地，他的眼泪不争气地顺着下巴滴在桌子上，绽出令人心碎的水花。
“是在沈凌山出现之后，还是早就开始厌烦我了？”
“……不关他的事。”
傅白的声音从身后闷闷地传来，“宋砚，我现在三十不到，需要的绝对不是一潭没用的死水，你明不明白。”
宋砚没说话。
只听见眼泪砸在桌面溅起水花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