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这日是蒋庭笙亲自指导巡逻,他带着巡逻队清点各地的据点。
不知何时就走到了洪福戏班,想着就站在门口看一眼宋琰,便支开随从,往后院走去。
那晚之后两个人对表白的事绝口不提,蒋庭笙倒不急,反正就是耗着。
一直对他好,他宋琰的心就算是颗石头也得想办法给它捂化喽。宋琰一定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蒋庭笙走过巷子里刚要拐弯,就听到那头两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似乎还提到了宋琰的名字。
蒋庭笙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但涉及到宋琰的事他想再多了解几分
“瞧他那个样子,和个狐狸精似的,病恹恹的还不忘勾搭男人。”
“还别说,他那双眼睛看着人,魂都没了,女人都比不上。”
“嘁,前几天不是还听说那个新来的督军一眼就相中他了吗,怎么,还没来接他去做五姨太?”
“噗哈哈哈哈哈哈”
“最近老来的那个男的,穿军装那个,长得还挺端正,说不定就是他的新姘头。男人和男人搞在一起,真恶心。”
蒋庭笙之前只是觉得宋琰的住处条件不好,但没想到戏班里的人背后却是这么议论他。
“不能让他继续住这儿了,说不定私底下多被人排挤”蒋庭笙想。
打算上前轰散说闲话的两个人,又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
“诶,不过他估计待不了多长时间了,你瞧他那病,成天咳血的,活不长的。等他一走,台柱子又是你了。”
“我才不稀罕那东西,反正赚的都是些死钱。倒是院里整天一股药味,难闻死了,还吐血,真是晦气”
“听说是肺积,这毛病治不好的,就是一直耗着”
蒋庭笙直愣愣站在那,全身血液仿佛静止,一颗心无力地向下坠落。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肺积。他又气又心疼,宋琰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是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像是不停歇,门栓被敲得有一丝晃动。
“谁啊,大晚上的”一个男人披着件外套把门打开
“你找谁啊——宋琰是吧?”蒋庭笙经常来,院中的人见他次数多了也就眼熟了。
“嗯,找宋琰”蒋庭笙声音略微嘶哑,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更为低沉。
军帽拿在手上,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整齐的往后梳起,散落几根在额前。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疲惫的气息。
不好在他面前直接发作,开门的男子只好等蒋庭笙进去后,一边关门一边嘀咕:“大晚上的找人,别人不用睡吗,真是够麻烦的。”随后拉了拉肩上的衣服回了自己的屋子。
蒋庭笙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宋琰正在整理床铺,听见开门声吓了一跳,警觉起来,随后看到蒋庭笙的脸,又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宋琰像是习惯了,问完之后也没管蒋庭笙,继续铺着床上的垫被
蒋庭笙不慌不忙关上门,还不忘落了锁。
他走到宋琰旁边,一把拉起弯着腰的宋琰,迫使他面对自己。
宋琰像是闻到了空气中的酒味,微微蹙眉:“喝酒了?醉了别来我这闹腾。”他挣了挣被紧紧攥住的胳膊,无果。
“没醉,我清醒着。”蒋庭笙死死地盯着宋琰的眼睛,像是想看穿一切。
“宋琰,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说过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让你再一个人。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不多依赖我一点?为什么关于你的所有事都是我从别人口中得知?”
宋琰觉得蒋庭笙怕是知道了些什么,眼神有些飘忽,试图挣脱他的禁锢:“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相不相信,你真的醉了。”
蒋庭笙一手捏着宋琰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宋琰,你信不信,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是枪林弹雨我也会奔向你,可惜你从来都不说,因为你觉得我从来都不需要你。”
“你知道吗,每天我都很后悔,后悔五年前为什么一气之下离开越州,也许我不走,后来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或许所有事情都还有转机。”
蒋庭笙有一丝哽咽
“我要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你宋琰一个。”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别再把我推开了,好吗?”
蒋庭笙哭了,他的阿笙哥哥哭了。
宋琰再也藏不住自己
五年来的心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所有的伪装就像一道道伤疤,无不喻示着曾经钻心的痛。
如今蒋庭笙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就像蓄水多年的堤坝突然泄了洪。
他伏在蒋庭笙胸口从低声呜咽到后来奔溃大哭,宣泄多年来的委屈和不公
宋琰哭得身体有些发软,蒋庭笙小心翼翼得抱着,轻轻安抚他的后背,贪恋他的温度。
眼前的少年这般脆弱,仿佛轻轻触碰就会支离破碎。
他侧过头,冰凉的嘴唇微微贴向宋琰白皙的脖颈,落下轻柔的一个吻。
宋琰哭得没了力气,脸色泛红,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蒋庭笙抱他坐在床边
“琰琰,没事了,我在,我在呢”,蒋庭笙为他顺着气。
宋琰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
“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我没哭”
“父亲母亲去世那晚,我也没哭”
“怎么,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呢”宋琰声音又开始颤抖
“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哭了”,蒋庭笙抚摸着宋琰脸颊,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他拉过被子盖在宋琰身上,自己躺在外侧,像哄孩子般轻轻拍打宋琰的背部,“睡吧,太累了。”
等到怀中的少年没了动静,蒋庭笙又在他泛红的眼睑上落下一吻
一夜无梦
那晚之后,两人相处起来倒也没了之前那么生分,但毕竟多年没见,中间也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可能一下就回到之前那种状态。
说开了之后,宋琰没再避讳,言简意赅地和蒋庭笙叙述了自己这些年的日子:
比如蒋庭笙每月一封的信他都有收着,就放在床底下,尽管后来换了住处,也花钱拜托邮差转送来;又比如是自己亲自登门求蒋师傅不要把宋家的变故告诉蒋庭笙;还有后来洪福戏班的班主看他可怜收留他......
蒋庭笙听了之后怪宋琰对自己太狠,说往后的日子要向他加倍地讨回来
但宋琰没说的是,其实他的病在蒋庭笙走后的两年经过治疗已经快痊愈了。
在蒋庭笙的软硬兼施下,宋琰终于松口从先前的院子里搬出去住
蒋庭笙托人找了几间地段、环境比较好的院子,想叫着宋琰一起先去看看
但宋琰有些犯懒,借着身体不适的由头,让蒋庭笙自己安排,说他都能住。
所以当宋琰拿着行李来到只有一间寝屋,屋里还只有一张床的院子时,他失语了......
而且,那床还比一般的......宽敞
两人大眼瞪小眼,蒋庭笙悻悻地说:“是你让我自己安排的。”
宋琰心想,反正以后都要住一起,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便没再说什么,红着脸瞪了眼蒋庭笙,顾自己收拾去了。
蒋庭笙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堆东西,哼哧哼哧就往屋里搬,宋琰一看,是他的行李......
“先斩后奏是吧,你可真能藏!”
两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就是不一样,蒋庭笙只要没了军中事物就往家里赶,应酬能推就推,军办处的人调侃他怕不是金屋藏娇了
宋琰现在偶尔还会去戏班。上次搬走的时候李洪福挽留过他,但宋琰说他还会上台,等把《越长亭》教给邢晨之后就不再来了。
李洪福听罢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他注意身体,就放他走了。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但这几日蒋庭笙有些烦躁,能让蒋副官愁眉苦脸的不是什么战乱,而是一个15岁的毛头小子
邢晨近段时间天天来找宋琰,两人一会对着唱戏,一会儿说说笑笑,一待就是半天,宋琰还好吃好喝供着
饶是知道他来的目的,蒋庭笙不免还有些吃味。
这日蒋庭笙和往常一样,趁午休的功夫回来和宋琰一起吃饭。
刚到门口就看到邢晨从里面出来,还不忘和他打招呼:“表哥好!”蒋庭笙颔首示意,就看着他一蹦一跳地走远。
“今天怎么没留他吃饭?”蒋庭笙问
“留了,他不肯。说老在人家那里蹭吃蹭喝不好,小孩儿脸皮薄吧。”
蒋庭笙“奥”了一声,也就没了后续,帮宋琰去厨房端菜。
吃饭的时候,蒋庭笙忍不住又问道:“他还要来几天啊?总不能天天在你这儿吧,戏班那边不会说吗”
宋琰替他夹菜:“快了,再几天就可以把《越长亭》全部教给他了。之后我也不打算唱戏了,开间小面馆,过过日子赚点小钱。”
蒋庭笙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勾起宋琰的伤心事,想解释,倒是宋琰好像看穿他的心思,先开了口:“没事的,阿笙哥,我自己清楚,不用刻意避讳。”
桌上又安静了下来,蒋庭笙想缓和一下气氛,半真半假开玩笑似的说:“阿琰,能不能别让邢晨整天小琰哥小琰哥地叫你,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这么粘人了。”
“我比他年长,他不叫我哥还叫我什么?”宋琰觉得有些好笑,
但抬头就看到蒋庭笙有些可怜巴巴的眼神,像是想到了什么,放缓了语气:“也是,不能让他这么粘我了,当初我也是这样粘你粘出感情来的。”说完还和个没事人一样吃着菜
“你敢!”蒋庭笙还真怕了
宋琰从没见过这样的蒋庭笙,觉得有些新奇,想逗逗他:“我怎么不敢了?你还说我,前天晚上回来这么晚,衣服上还一股胭脂香水味,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干嘛”
“我没有”蒋庭笙急忙解释:“不是说了吗,是新来的协统要办酒会,当时人这么多,身上沾点味道很正常。一结束我就回来了,况且我周围的同事都是男的,能干些什么?”
“我也是男的”
“......"
等蒋庭笙反应过来的时候,宋琰已经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
“别,哈哈哈哈哈,痒,别挠我,哈哈哈哈哈”
“好啊宋琰,都敢套我了!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日子蒋庭笙像供祖宗一样把宋琰供起来,生活起居无微不至,宋琰脸色看上去都比之前好了很多,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看着宋琰那双笑出泪花的桃花眼,蒋庭笙觉得:被自家媳妇儿框,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