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进入考试周的时候,徐安远就变了一个人。
平时他学习吊儿郎当,结果一开始复习,就主动提出白天搬到侧卧,手机也扔给程迢,要是看到有急事儿就帮着他回复一下,剩下的不用管。
程迢没怎么见过他认真学习,所以最开始徐安远架势拉得十足还以为他就是做做样子,肯定不到几个小时就故态复萌,谁知道那段时间就是连吃个午饭他都要做好了,然后三催四请。晚上徐安远也真的是熬夜,熬大夜,不到两点根本不上床。
“你这么学别把自己拖垮了。”细水长流型选手程迢这么劝他。
临时抱佛脚选手理直气壮,“我从来都是这么干啊,我学文的嘛,高三每一次月考前一天我都不吃饭,搬个小板凳到门口一天背一本书,然后第二天考试,效率高,效果好。”
程迢虽然不赞同,但还是闭嘴了。
第二天是考第一科中法,凌晨三点的时候,徐安远终于学得差不多了,他小心翼翼地进了主卧,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刚要睡,枕头底下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和程迢的手机师同款的苹果,都是银灰色,能相互解锁不说,还配了相同的手机壳,他顺手一掏,也没看谁的就直接按开了。结果发现发消息的是老幺。
本来徐安远没怎么担心过程迢,虽然他长得帅,但是他考雅思不出屋啊,这就基本杜绝了小妖精勾搭的隐患,但是他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前男友:叶迩。
徐安远顺手往上滑了滑,看的出大部分都是老幺单方面的纠缠,程迢也回复,但是很少。说来,人都是这样的,陷入一段感情之后没有几个可以潇潇洒洒地离开,更多只会越想越不甘心,然后不能免俗的求饶期盼希望浪子回头,做尽丑态。
看的出来今晚老幺好像是有点喝多了,源源不断地又消息弹出来,说他们之前有多么海誓山盟这样那样的辉煌感情,徐安远心中嗤笑,按着程迢的口气,键入。
“叶迩你往前看好吗?”
“我和我对象正办事儿呢。”
“你烦不烦?”
发送完之后,他满意了,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抢着身边人的被子一拉一盖,睡觉。
第二天考试是上午十点,徐安远闹钟定的是九点,可是他还没睡到闹钟响,就被程迢硬攉拢醒了,他把他的被掀开,是生气的语气,“你是不是动我的手机了?”劈头盖脸的就是质问,“徐安远你大晚上瞎说什么呢?”
还没睡醒的徐安远头昏脑涨,还搞不清楚状况,“怎么了?什么事啊?”
他接过程迢怼过来的手机,扫了一眼,皱着眉,不知悔改,“我发这消息怎么了?”
程迢无语,一字一句地强调,“这是我的手机。”
他在“我的”上掐了重音,但是他原本意思不是不让他碰,而是不想让他不打招呼地替他回复,但是徐安远在乎的重点完全不一样,他心想,你和老幺暗中联系自己还没计较,我们苹果id用的都是一个,你现在倒计较起我用你手机回微信了。
徐安远烦躁,“你要是不开心那就告诉他,昨天晚上回他的是我就好了啊!”
这么不讲道理的徐安远程迢也是被气到了,他有一瞬间没说出话了,运了口气才说,“小远,你和他同在一个班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就不能凡事留一线吗?”
“凡事留一线?”
徐安远的起床气正愁没地方发,他啪地一下一手打在了床头柜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发了一条短信怎么了?他得罪了我,躲着我都来不及呢!你以为我怕他?!”
徐安远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
这个人性情大方又敞亮,哪怕有一次他正撞见别人在背后议论他,他也能洒脱一笑,以至于那一次后,很多人都惊于他容人的气量,对他打心眼的佩服,做leader,做朋友,他都很适合。
但是这些都不能算在感情上,他跟程迢在一起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爱情故事,没有那种两方都准备好了,都是优秀的单身,然后一起喊口号“一二三”决定在一起,我不觉得我的感情有什么原罪,所有恋爱都多灾多难,充满考验,既然我最后脱颖而出,别人管我是怎么得来的,反正是我赢了。
那种态度,自私又自我,跟个刺猬一样,风吹草动,就张开全身的武装。
程迢本来就被老幺绵绵不绝的纠缠弄得心烦意乱,徐安远现在掺和进来简直让他狂躁,他不想跟他大早晨吵这个,等会儿他还要考试,他打算先去给他做个饭。
但徐安远这下倒是精神了,得理不饶人地从床上弹起来,“别什么都不说就走,程哥你给我个明白话,要是有个别人半夜三点给我发微信聊感情,你说你生不生气?”
“你放手,我去做饭!”
“不放!”徐安远气极了。
他怨恨地想,程迢总是这样,他们在一起之后好像总是他再说话,程迢的话总是这么少,好像不论最后说到哪,都成了他大度,他不想跟他计较。这种所谓的包容让他太不舒服了,他忍不住大声道,“程哥你说你一年前就见过我的,你说你喜欢我很久了!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真的只有恋爱的人才会说这样不理智的话。
程迢被他缠得烦了,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正色地看着他,居高临下,“我是说过一年前就见过你,对你有印象,可我没说过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的话有难以想象的残忍,一下子把徐安远镇住了。
程迢陈述事实,“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当时老幺追我,我同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是他班长,更不可能是为了追你走的迂回战术——你也接触过那么多人,你难道不清楚,有时候有印象、欣赏是一回事,行动是另一回事吗?”
徐安远忽然狼狈,坐在床上把头扭了过去。
在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脑补简直像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带着可笑的恋爱脑,以为这个人哪怕跟老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谁非谁不可。
再说程迢这种人怎么会去暗恋呢?他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不会做那样痛苦万分、自我消耗然后又自我感动的事情。
程迢是承认喜欢他的,若是相逢便是无意,他哪里会那么轻佻。
可也只是喜欢他罢了,若是相逢便是情深,他哪里又敢那么轻佻。
徐安远忽然气馁,不吭声了,起床去洗漱。
情侣之间就是这样了,总是会被细微的小事牵动心绪,觉得不公平,不公平此时此刻我比你付出的多,不公平你竟不如我爱你那般爱我,不公平我对你是电光火石的冲动,是不讲道理的意乱情迷,而你……居然不是。
徐安远其实在感情有种很意外的直爽可爱,他跟程迢打的全是直球,热热情情地,捧着真心,一副要跟他换真心的样子。程迢看他这么低落,其实也有点后悔,其实要不是两个人话赶话说到了那,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两个人沉默地吃饭,吃完饭,程迢主动提出要开车送他,徐安远没说什么,送到地方程迢说,“我送你进考场,然后找个教室上自习,你考完叫我。”
徐安远还有点脾气,没等他找好停车位,在楼门口就下车了。
程迢知道他脾气大,也不在意,溜溜达达地往他的考场走,想着就近找一个自习,路过的时候他本来想在门口扫一眼,结果正好听到有人在教室里飚着声音喊了一声徐安远。
“徐安远你什么意思?我明明说要靠窗的位置了,你看你把我排到哪了?!”
说话的人太冲了,程迢立刻停在后门口往里面看。只见徐安远和他那个寝室三号床正对着站在讲台上,黑板上贴的是考场的座位号,三号床就指着那张纸质问他。
徐安远声音听起来挺烦的,“你跟我说了吗?”
“说了,你发消息,我第一时间就跟你说的!”
有他们班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进来,都离得几步远看着他俩,徐安远气场十分冷漠,“我说了以我回复’收到’为准,一堆人给我发消息,我没看到吧可能,你倒是再给我多说一遍啊。”
三号床却不干了,明明是一个寝室的,说话极没分寸,“你上次就这样,你他妈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这么说,就很没意思了,都是一个寝室的,徐安远虽然不怎么喜欢三号床,但是再有意见也不可能用这种小事儿给他穿小鞋。
并且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徐安远真的不必要做的这么明显,让他有机会在讲台纠缠不休,让他下不来台。
“诶!徐安远!”
程迢站在后门口忽然喊了他一声,这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他说,“你们监考老师来了!”
支书也见状才反应过来帮腔,“对对对,老师来了,位置怎么排的怎么坐,都别闹了。”
先到考场的同学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找位置做好,三号床悻悻作罢,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讲台上下来。
徐安远扭头,朝程迢点了点头,谢他解围。
程迢朝他比划了一个手机联系的手势,也不恋栈,然后就走了。
这只那天考前的一场小波折,考试中途的时候还有一件事,就是监考老师发现他们班有一个女生打小抄作弊,但是查了一圈没查到。
徐安远心里有数,那个女生在班里成绩垫底,是打小抄的惯手了,以往别的老师可能口头提醒一下就完事儿了,但是那天他们的监考老师是个英师鼎鼎有名的“灭绝师太”,风评几乎可以和《哈利波特》的乌姆里奇比肩,她欠儿欠儿在考场上转悠一定要抓,结果抓个空,讨了个没趣,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好歹。
结果就是那么不巧,第二天两个班在阶3还是她监考,这一次是三个老师了,她底气也足了。徐安远把作为排表给了学委让她贴黑板上,他到考场的时候就有点晚了,结果进教室的时候正好听见“灭绝”站在讲台上在唱独角戏,红口白牙地说他们整个班作弊。
并且这次她有观众了,同监考老师有个光头,她拽着那个光头就用着整个屋子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着这个班级哦,我昨天就监的他们班,全班都在打小抄,等会儿考试你就看吧。”
这“灭绝”老太太长得已经很膈应人了,没想到说的话更膈应人。
尤其是阶3考试不只有徐安远他班,还有黑美人她们班,这老师神经病一样没考试就给自己加戏,隔壁班一脸懵逼不知道这是哪来的精神病。
那女老师可能在等个学生跟她顶嘴,但是整个考场六十多人理都没理他,一个个进教室,找自己的座位坐好,拿好笔,等着发卷。
还有三分钟整点的时候,“灭绝”拿着卷纸忽然开口跟所有人说,“你们重新换座,不然我不发了。”
WTF???
两个班的同学就像是集体被喂了屎一样的表情。
“灭绝”振振有词,“你们坐的那么密,我不可能发卷纸。”
徐安远说话,“考场是教务老师安排的,就给我们两个班安排了这么大的教室。”
“灭绝”终于找到一个管事的了,“那我不管,你们换座!”
黑美人也说话:“老师你想怎么换,这两个班级呢,一动全都动,快到点了,我们这张卷题量大,您赶紧发得了。”
“发什么发?你们坐的这么密,就是想抄!”
“老师我们考的是写作,我们能抄什么抄啊?”
普通同学也忍不了了,他们挺烦这个进屋就叨逼叨的女的的,本来不想搭理她的,谁知道忽然被扣下这么大的帽子,这谁也忍不了。
那个女老师也不管那个女生,看着徐安远,问,“你换不换吧?”
这件事本来那个女老师就不占理,现在就是徐安远想换,班里其他人也必须有意见了。况且这个老太太说学生要抄袭所以换座,那证据呢啊?没有证据瞎他妈张嘴说话,谁听她的啊!
越来越多的同学开腔,“现在都几点了啊,本来卷纸题就多,老师能不能发卷纸了啊!”
“对啊!赶紧发卷纸啊!写不完题算谁的啊!”
“是啊,别墨迹了!发卷啊!”
整个教室的学生众口一词的要求发卷,越说月不客气,原本剩下俩男老师也有点打圆场的意思,一看学生都这么激动,也都说赶紧换座位然后赶紧考试,那个老太太在中间挑拨离间,抱着卷纸就是不动,六十多个学生见他这样,也去他妈的换座,没有一个人动。
眼看着都过整点8分钟了,两方还这么僵持着,中段有个男生忽然站起来朝着“灭绝”吼了一句,“操你妈还能不能发卷纸了!”
当时光头老师刚好在他后面,他两步迈做一步,从后面咣当就给了那个一拳,哐的一声,砸得整个屋子都听到胸腔震动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学生倒吸一口冷气,异口同声爆发一句怒吼,“你怎么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