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好像和他熟悉了一点儿，好像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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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煜盛把周青余送到一个路口的位置，周青余在后面轻轻拍了拍他，“路边停就行了。”
“还没到吧？我送你进去。”
“就到这儿吧，很近了。”
许煜盛靠边停下。
周青余下来站到路边，朝他笑笑，“谢谢。”
路灯照在周青余身上，在发顶和睫毛上淡淡地晕开一层暖色的光泽，看起来让人感觉很温暖。
可许煜盛知道，他的手好像总是很凉。
每次不小心碰到的时候，都很凉。
经常有人说许煜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明朗又无辜，像只小狗。其实周青余笑起来眼睛也是弯弯的，但并不热烈，眼尾带出一个很柔和的弧度，看起来很温柔，也很好看。
许煜盛每次看他笑，心里都要晃一下。
他忍不住要把眼睛移开，又舍不得移开，正不知道看哪儿的时候，周青余在旁边轻声说：“路上小心，开慢点儿。”
许煜盛垂着脑袋乖乖点头。
“你戴着头盔吧，”周青余看着他，“脸都冻红了。”
“啊，”许煜盛愣了一下，“这不是……”
不是冻的。
“……我走了！”许煜盛飞快地把头盔套上，往周青余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一拧把手开了出去，“拜拜！”
许煜盛过了那个路口再回头看，周青余还站在路灯下看着他。
许煜盛发现他喜欢穿那种看起来很柔软又有点儿宽大的外套。夜里风有点大，周青余套着外套的帽兜，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许煜盛的方向。
路上没什么行人，车也很少。周青余一个人站在路灯的光线底下，套着帽兜，看着莫名有点儿乖。
许煜盛停下来，扶着车把回头看他，心里忽然软了一下。
周青余可能不会知道，许煜盛不怕他凶，许煜盛只怕他不开心。
他给周青余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回去。周青余似乎点了点头，朝他摆了摆手，从路口走了进去。
周青余走了一会儿，再回头，许煜盛的小电动已经越来越远了，只能看见车灯的尾巴，像一尾往冬夜深处游去的鱼。
周青余看着他离开，又慢慢地往回走。
分别的时候许煜盛往他手里塞了个似乎是小卡片的东西，他随手塞口袋里了，回到家把外套挂起来的时候他突然想了起来，把手伸进衣袋里摸了出来。
是一张奶茶店送的冬日小贺卡，周青余打开，看见里面用蓝色荧光笔写了三个大字——
“要开心！”
旁边画了个太阳，圆圈的中间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周青余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把小贺卡在抽屉里放好。
元旦的时候和宋姗、唐升一块儿吃饭，到唐升家里自己做菜吃，边吃边看元旦晚会，聊着天。
元旦过后又开始上班，一样的工作，一样的冷，一样的阴雨天。
许煜盛有时候会来医院这边找他。
因为疫情，许煜盛提前放寒假了，每天都大把时间。他一般是下午来，来了就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里坐着做自己的事情，一边做一边等周青余下班，然后一起去吃饭。
如果周青余下午待在小工作室里，就能直接看到他来没来。
有时候不知道，下了班才看到他等在医院门口，见到周青余就笑着迎上来，被风吹起来的一撮头发很柔软地翘在头顶。
有一次他上午来，周青余带他吃了一次医院的饭堂。
有几次下班唐升和周青余一块儿出来，恰好碰到许煜盛等在医院门口。
这天中午唐升刚好有空，说要和周青余一起吃午饭。他们点了一家常点的外卖，拿到周青余的办公室吃。
周青余还在拆着筷子，唐升就忍不住问他，“你和许煜盛怎么回事儿？”
“就有时候一起吃饭。”周青余说。
“不是这个，”唐升说，“他不是喜欢你吗。”
周青余没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那种帖子很多人都会发，我一开始觉得没什么。而且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还会吃饭什么的。现在这样我也挺……没想到的。”
唐升听着，点头。
“而且我微信不是你给出去的吗。”周青余看着他。
唐升的嘴角动了一下。
“哎呀，我一开始不是看那帖子吗，然后那天在火锅店见过一次。我也觉得小孩子，玩儿呢，没什么。”
“然后上次我在医院见到他，他认得我，跟我打招呼。我说干嘛呢？他说来拿眼镜儿。我看他在那晃悠，我就说，你找周医生是不是？他说是。”
“我说那带你去找吧，他说不用，不想打扰你。他也不找，他就在那儿晃，看能不能碰到你。我跟他说周医生平时待办公室里不挪窝儿的，等不着，他也没说什么。”
“后来我就回去了。然后过了个把钟头吧，我下来仓库拿东西，看到他还在你这层楼，我就跟他说要不把周医生电话给你，你再自己找他吧，别干等了。”
周青余看了他一眼，“就这样？”
唐升点头：“就这样。”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行吧，我俩都挺社牛的，我那早上没事儿，就跟他聊了聊天。”
周青余问：“……聊什么？”
“嗯……就聊挺多的，一会儿说不完。”
从许煜盛发的那个帖子聊到亲戚家今年高考的小孩因为疫情在家里停课。
顺便透露周青余的单身情况。
“我那时候也是觉得有趣，”唐升说，“不过我现在觉得，他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周青余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放元旦那天晚上，你记得吗，你们去聚餐了。我去步行街买东西，碰到徐策了。”
“……”唐升把筷子都放下了，“然后呢？”
“他好像醉了，在街上缠着我，还抢了我手机，打给了许煜盛，问他是不是我男朋友。”
唐升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也没什么事。我当时挺生气的，就骂了他。就是他给许煜盛打的那个电话……许煜盛还特地跑过来了。”
周青余语气淡淡的。他看了眼上次手背被划到的那道伤口，居然还有一条淡淡的细痕。
“他神经病吧他？”唐升拍了筷子。
“吃饭吧。”周青余轻轻碰了碰他。
两人吃了一会儿，唐升又把筷子拍了，“不是，他有病吧？”
周青余低头吃着饭，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明明是自己的事儿，却像安慰他似的。
他知道周青余已经完全不在意那个人了，怎么样倒是没关系了。
“他那喝得醉醺醺的发酒疯，没伤到你吧？”
周青余嚼着东西摇头。
“以后碰见他要跟我说。”
周青余点头。
“哎，吃饭吃饭。”
徐策是大周青余两届的学长，唐升也认识，因为周青余的关系，一起玩过几次。
他俩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谈了五六年。在唐升看来，他们的关系挺稳定的。周青余跟他说过想和徐策分手，唐升刚听到的时候还觉得很惊讶。
他知道周青余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会吵个架闹个别扭就把分手挂在嘴边。
周青余不像徐策那么会玩儿，他圈子小，来去都是熟悉的人，也没那么爱尝试新鲜事物，像一条洄游在熟悉水域里的鱼。唐升以前觉得，他们俩挺互补的。
唐升问周青余为什么，周青余只是笑笑，说：“我觉得感情里最重要的就是真诚。我觉得他对我已经没有那种坦诚了，就没有必要再这样下去了。”
周青余说这种情况已经存在很久了，他也认真想过很多次，觉得回不去了。
他当时说得挺平淡的，像是没怎么挣扎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他从来都是什么也不说，就算挣扎过无数个日夜也没人会知道。
后来有天晚上徐策主动来接周青余下班，在这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来接过周青余了，唐升还挺高兴的。
他带周青余去饭店吃饭，据说还定了一束花，吃着饭的时候突然送了过来。
以前徐策很爱搞这种浪漫小把戏，他很会在这种事情上花心思，朋友们都知道的，每次都惹得大家起哄连连。
后来就连一束花也许久都没有过了，虽然周青余也不一定需要。
那天周青余拿到那束花，有点儿惊讶地抱在怀里看。
毕竟谁不喜欢礼物呢，那天他拿着那束花，有认真想过回到家之后要把它们放到哪个花瓶里。
然后徐策握着他的手说：“小余，有件事儿很早就想跟你商量了。”
周青余看着他。
“我今年也二十六了，家里早就开始催了，相亲都安排过好几次了。”
“你能理解吧，我也不愿意，可是爸妈着急啊。”
“我……我订婚了。”
“我也不想的。”
“可能再过一两个月，我……我就要结婚了。”
“你能理解我的吧？”
“小余，如果你愿意……”
“我爱你。”
他说了挺多的，周青余只是安静地听着，把怀里那束花轻轻放下了。
他还想说什么，周青余打断了他，“我还有事，先不吃了。”
周青余走了，直接打车回了家，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他给唐升打了个电话，让唐升过来接他。
唐升和徐策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赶过来的，唐升还闹不清楚怎么吃顿饭吃着吃着就吃成这样了，但还是挡在了周青余前面，“你别为难我啊，他要走我也没办法，要哄你赶紧哄啊。”
周青余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似乎态度很坚决。唐升知道他平时看着温温和和的，但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儿，八头牛车都拉不回来。
唐升一边和稀泥一边护着周青余走，徐策上来拦，几个人拉扯几下，把周青余的行李箱都弄开了，东西散了一地。
周青余蹲在地上捡，抬头看着唐升，眼睛突然有点儿红了，“他要去结婚了，干嘛还不让我走。你到底帮不帮我。”
唐升蹲下来帮他收拾东西，一听愣了一下，转身一个飞扑过去，冲着徐策就是一拳，打得徐策踉跄了一下，周青余起身把唐升拉住了。
徐策直起身扳着唐升的肩膀，一拳正要揍过来，周青余哑着声音喊了一句，“你还要脸吗！”
拳头停住了。
周青余的声音低了下来，“还要脸就让我走吧。”
他蹲下身把行李箱关上，拉上拉链。
这一次徐策没拦。
唐升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上车之后周青余一直没说话，唐升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里有一层薄薄的水汽。
车开出去好一会儿，唐升听到啪嗒的一声轻响。
好像是眼泪落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