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妈妈又从疗养院里跑出来了。”
深夜。
孟见月在笔记本上敲下这句话后,身子向后一仰,抻了个懒腰。
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反反复复。
他起身去接了杯水,打算喝完水后再给对方回消息。
聊天框闪了一下。
孟见月喝水喝到一半,弯腰去看。
“孟孟,周六同学聚会,定下来了,晚上 点,金泰酒店308室,别忘了啊!”穆天似乎是在室外,那边挺闹的,孟见月听见了欢呼声。
他叹了口气,在日程表上又添上一项:“同学聚会,金泰308”
他敲下一个字“好”。
默了一会儿,握着手机拨通了沈东蓝的电话。
“嘟——嘟——”时间长到快要自动挂断,好在孟见月是个有耐心的人。等到了电话接通,“我这面正向领导汇报呢”沈东蓝压着声音说话。
“那你忙我先挂了。”孟见月说。
“哎哎,别挂啊,我都请完假了!”沈东蓝叫住孟见月,“周六你去吗?这次我们和14级的在同一家酒店办同学聚会,听说这次你老相好陈怀帛会去。”
孟见月皱眉纠正他:“他不是我老相好。”
“我也没说是谁啊。你心虚什么?”沈东蓝说话没个正经,“那换个说法,将好没好的老相好,你看成吗?”
孟见月没接话,而是岔了个话题说:“我周六上午要出去采访,你来帮我把我妈送去疗养院吧。”
说话时隔壁房间安安静静的,就像往常空着的时候一样。
孟见月蹑手蹑脚开门向房间里探头。
顾春岚睡得正香。
“阿姨又跑出来了啊。”沈东蓝说,“阿姨这反侦察能力真是绝了,不去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都可惜了。”
“院长都快恨死我了。”孟见月无力地笑笑,把门锁好,坐回到了电脑桌前,“人家好好的一流疗养院的招牌就这么被我砸了,今天陪我去找我妈的时候一直劝我换家疗养院。”
“你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当然是道歉完再拒绝转院喽。”孟见月晃动鼠标,将剧本大纲调出来,一边打电话一边思考还有那些问题要补充。
时间紧任务重,明天就要将大纲提交上去。
而现在一切都只有个雏形。
“你累吗?”沈东蓝突然问。“没有人怨你的,孟见月。阿姨……你已经竭尽所能了,你没必要自责,真的。”
“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孟见月打断沈东蓝的劝慰,轻轻地说。
你累吗?
孟见月也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
父亲贪污包二奶,被双规入狱,与此同时外公发生车祸意外去世,母亲遭受双重打击精神失常……这一切都在孟见月大学快毕业的那个春天发生。
本来是众人眼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王子,转眼间骤然下落。
人生的康庄大道瞬间塌陷,只留下独木桥供他上路。
父母的所谓好友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寥寥几个前辈帮助刚步入社会的孟见月。
孟见月的人生在22岁那年失去了所有的庇护,一夜之间成长为家里的顶梁柱。
转眼间6年过去了。
最困难的时候都撑过去了。
一切都在向着越来越好的路上行进。
“孟见月你累吗?”
“累。”他很想这么回答。但习惯了隐藏情绪的他选择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即使电话那头的好友看不到,“我有好好生活的。相信我。”
沈东蓝又说了什么他都没仔细听。
沈东蓝估计也猜到他在忙,说了没几分钟就挂断了,只在挂断前说了一句“加油”。
忙工作忙到下半夜。合上笔记本后孟见月又到顾春岚睡的房间看了一眼。
睡梦中的顾春岚温柔娴静,一如多年以前。
孟见月在顾春岚的床头坐了许久,床头柜上闹钟的指针转动着,发出机械的声音。
这个闹钟还是孟见月小时候顾春岚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呢。
那段时间孟见月特别喜欢看哆啦A梦,闹钟就是叮当猫圆圆的大脑袋形状,俏皮地眨着眼睛与孟见月对视。父亲拍着他的脑袋,笑着说,进屋玩去吧,母亲在沙发上举着茶杯满眼温柔地望着他,一切都像是梦一般,带着时光的味道……
好一阵儿,寂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叹息。
孟见月为顾春岚掖好被角,动作温柔细腻,同当年顾春岚照顾他时一样。
熬夜熬得太晚,反倒不困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孟见月干脆坐起来换上长衣长裤,悄悄下楼。
刚入夏的夜晚还带着些凉意。
孟见月看了眼屏保上的时间。
——4:28
可不是个好时间啊。
路灯整齐列队向他敬礼。
空荡荡的街道安静得可怕。
“喵——”一只猫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蹿到孟见月怀里。
孟见月定了定神。他对猫的了解不多,看不出怀里这只猫的品种,“你还挺时尚,一身豹纹啊。”猫咪像是听懂了一样又“喵”了一声。
“这是豹纹猫。”头顶有声音响起,低低的,带着笑意,很好听。
孟见月顺着声音抬头去看,是一个白衣黑裤的男人。
长相阳光帅气,看着像是刚毕业的大小伙子。
夜色正浓,那个男人又背对着路灯,本就不甚清晰的样貌上又暗了不少。
他弯腰从孟见月怀中抱走猫咪,“都说了不要瞎跑,就是不听话。”俨然把猫咪当成了孩子在教训。
“这是你的猫啊。”孟见月站直了才发现这男人真高。
孟见月1米78,还要比眼前这男人矮上半个头。
他客套地说道:“真可爱。”他是在说猫。
那人冲他眨了下眼睛,说:“谢谢,你也很可爱。”
还好夜色够深。孟献想。
“你也住在附近?”那人问,怀里的小猫跟着一声长一声短的叫着,“给我作捧哏呢啊?”他给猫顺着毛,嘻嘻笑着。
“是啊。”孟见月抬手指向远处的一栋高楼,“就是那儿,华金小区。”
“真巧,我也是。”
“它叫什么名字啊?”他和这只猫的感情可真好,孟见月想。
“还没起呢。”那人说,“今天刚领回来的。”
“你和他挺有缘的,要不你给起一个吧。”那人说。
孟见月想了想,试探着叫它:“豹哥?”
“喵——”
“豹哥。”
“喵——”
“那就叫豹哥了。”那人挠着豹哥的小巴,豹哥满脸享受,“谢啦。”
谢什么?
不清不楚。
孟见月心里莫名燥得慌。
也许是因为半夜出来瞎逛吧。他想。但这个理由实在是不充分。
他们在岔路口分手。
孟见月目送着那人的背影离开,直到他和夜色融为一体。
走了一段路,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熬夜果然能使人变傻。孟见月嘀咕着。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也没告诉那人自己的名字。
萍水相逢而已。聚了散罢了。
他是这么想的,可身体却不是这么做的。
第二天,他在同样的时间点出现在同样的地方。
他忽然觉得自己傻得可笑。都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大小伙子一样,轻而易举被人勾了魂儿呢。
风轻吹,日渐起。
单薄的身板在夜幕中站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来那个人。
孟见月有点想笑。
他掏出手机,举到面前,面部解锁之后拨通了通话记录最上方的号码。
等待应答的嘟嘟声被无限放大。
不过这次那面接的挺快。
“喂——孟见月你大爷的。”沈东蓝刚睡醒的声音黏黏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东蓝就这点好,出了名的不记事,翻脸比翻书快中的王者。就好像昨晚提起伤心事的不是他。
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心不累。
“别废话,起来晨练。”孟见月笑着说。
“晨练个几把!”
“呦,那这我可帮不了你,你自己在床上晨练几把吧。”
“操。”沈东蓝也笑了起来,“你他妈大早上打电话干嘛?”
“今天天气真好啊!”孟见月忽然感慨道。
工作以后习惯了熬夜工作,已经很久没有在晨光熹微的时候出门迎接大自然了。
“……你就要跟我说这事儿?下次放这种没意思的屁别找我。如果你想在晨报上看到沈医生猝死的消息,那就当我没说。”沈东蓝没好气地说,“再不说我挂了啊,刚下夜班,本人急需睡眠。”
清晨的阳光照得人很舒服,不是正午那么毒辣,不像傍晚那么温柔,让人有一种青春活力了四射的感觉,孟见月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年轻了好几岁。
街道安安静静,树枝上有雏鸟啁啾,这片街区挨着公园,已经有大爷大妈穿着太极服背着剑出来锻炼了。
孟见月一个人在公园里散步,悠闲得很。
突然后腰被撞了一下。
那一下还不轻,孟见月没有防备,整个人扑在地面上。
好在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不然一定会被撞他的那辆婴儿车碾个几下。
刚被孟见月拦了一下,婴儿车拐了个方向,直直地滑上草丛。
有了草丛的缓冲,婴儿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最后停在草丛上。
一阵啼哭传来,孟见月忍着后腰的疼痛,先去看看婴儿有没有受伤。
好在只是受了些惊吓,没受伤。
“喂,人呢?说话啊。”电话那头的沈东蓝问,“这怎么还有小孩在哭?”
孟见月说:“没事。不认识一孩子。”
“哦哦,那就好。”沈东蓝说,“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我昨晚好像遇到真爱了。”孟见月接着刚刚的话题说。
“服了,你他妈刚看见陈怀帛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沈东蓝吐槽道,“叫什么名啊,人怎么样啊?”
孟见月正要解释,但看见孩子的父母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便停下了言语。
那对夫妇中的女人梨花带雨,男人戴着副墨镜,看不全长相。
俩人年纪都不大,估计是刚毕业就结婚的那种校园情侣。
他们向孟见月道歉并道谢,孟见月摆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
那对夫妇离开时还在吵架,只不过声音比较小,孟见月听不清。
孟见月望着他们是背影望了好久,像是想起了什么。
电话里沈东蓝听见了全过程,等人走远了声儿小到听不清了才嗷一嗓子唤回孟见月的魂儿:“你腰本来就不好,来医院看看吧。”
孟见月应下了。
沈东蓝接着问:“那你刚和我说的真爱叫什么啊?”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怎么追啊?”
孟见月闻言顿了一秒,像是想开了什么,对着电话那头说:“睡你的觉吧。”
然后挂断电话,往家的方向走去。
19:00,金泰酒店308。
孟见月喘着粗气与屋内的同学们一一打过招呼。
三层楼他是跑着上来的。
电梯人太挤,本来就迟到了,他也没时间等。
太久没锻练,仅仅是爬楼就累得不行。
“孟孟!在这儿!”穆天伸直胳膊招呼孟见月。他给孟见月留了位置,“快喝口水,看把你累的,急什么啊。”
孟见月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矿泉水:“采访的时候发生了点事故,所以来晚了。”他解释说。
“哎呀,没事儿。”穆天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小东西抢我功劳。”沈东蓝挪到了穆天刚刚坐着的位置上,“这可是我给你留的地方。”
“谁留的不一样?”桌上陆陆续续开始上菜,孟见月忙了一天没吃饭,盯着正中间的火锅眼睛都直了。
“当然不一样了。”沈东蓝不停给孟献夹菜,孟献面前的盘子被食物堆得满满的,“今天阿姨没等到你,哭了。”
“阿姨还问我:‘宁宁是不是嫌我烦,不要我了。’”
宁宁是孟见月的小名。
沈东蓝把顾春岚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讲到这儿他自己也忍不住叹起气来:“阿姨这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她转眼就忘。”
“今天公司里碰上一些状况,没走开。”孟见月停下了筷子,没了胃口,“小三打原配的场面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
“那确实是挺难得一见的。”孟见月时不时向房间门口望去,沈东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笑了,“刚我去学长他们那儿转了一圈,据说你的老相好今天来不了了。”沈东蓝说:“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啊?”
“有什么可难过的。”孟见月说。他抬眼正对上班花投来的视线,对方红了脸,羞答答低头抿酒,旁边的女生推了她一把,像是在开些玩笑。
“还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沈东蓝说,“有了新真爱就把旧真爱忘了。”
孟见月问:“对面坐的是谁来着?”
沈东蓝闻言向对面看去,“我们班班花啊许静婧啊。”
“转性了?喜欢女的了?那就去追,你这长相,还怕人家不答应?”
孟见月挑了下眉,不甚同意沈东蓝的看法:“光有副好皮囊算什么?比我长得好的,合人家心意的海了去了。”
“呦,听你这么一说,你还真对许静婧有意思了?”
“没。”孟见月说,“只是单纯地想怼你。”
沈东蓝装作气呼呼地拍了他后背一下。
“我只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谈恋爱,更不适合结婚。”孟见月夹着一片已经涮好的羊肉,在碗里翻来覆去裹着酱料,却迟迟不吃,“家里的破烂事一箩筐,和谁在一起都是毁了对方。”
“别想这么多,你真爱一定会愿意陪着你的。只要是心甘情愿,那就不算耽误对方。”沈东蓝起开一瓶啤酒,微微倾斜,捏着一根筷子伸进酒瓶里搅着,岔开话题道:“我听人说这么搅,等会儿倒酒的时候就没有白沫了。”但啤酒很不给面子的喷了出来。
酒瓶瓶口方向正对着孟见月,喷了他一身。
周围人哈哈笑着,三五人拿纸巾帮孟见月擦酒。
“沈东蓝你不行啊!”
“你从哪儿听来的歪门邪道啊。”
沈东蓝不好意思起来:“看来偏方不可信。”他对孟见月说:“我去给你买件新衣服去,等着。”
孟见月拦住他:“不用了。”班花许静婧灼灼的视线盯得他不舒服,“我出去透口气。”
沈东蓝想说什么,但架不住孟见月态度坚决。
灯红酒绿,车流如织。
他只是觉得屋里怪闷的,许静婧的目光也让他不舒服,他想躲着她点而已,却没想到能在酒店门口收获到了意外惊喜。
——那人还是一身白衣长裤,干净清爽,向酒店门口走来。
孟见月觉得自己是被鬼上身了,不然为什么叫住那人,还问他:“你还记得我不?”
——黑灯瞎火见过一面而已,当人家也对你念念不忘?
可那人愣了一下,认出是孟见月,旋即笑道:“记得啊,豹哥它爸。”
“我是它爸,那你是它什么啊?”孟见月问。
那人想了一下,说:“我是它亲爸,你是它干爹。”
孟见月从来不是个主动的脾气。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追求过人的经验。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他,看的顺眼就处,不顺眼就拒绝,孟小少爷在恋爱这方面不挑,不过每一段感情都不长久。
他从没投入过太多感情在其中,也没受伤过。
不爱了就分。倒也洒脱。
不过只在一个人身上栽过跟头。
想起陈怀帛还是会有些遗憾涌上心头。
他在夜色中低着头,霓虹灯只照亮了他半边脸。
孟见月站在旋转门旁,台阶上面,勉强与那人一个高度。
那人凑近孟见月使劲嗅了几下:“你喝酒了?”
“这么大酒味,你说呢?”
“要我说你这是泡酒缸里了。”对方开着玩笑,“你来这儿喝酒,不如去酒吧。”
“一个人去酒吧喝没意思,我又不想借酒浇愁。”孟见月说,“不如你陪我?”
他与对方平视,不动声色地用目光一点点描摹对方的长相。
越看越喜欢。
此时此刻,孟见月更希望对方能拒绝他。
他直觉对方不是适合他的那个人。
或者说,这样艺术化的感情开展太浪漫了。
对一个陌生人一见钟情,往往开始就是结束。此后热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殆尽,自身的缺点像是水底暗礁,时不时给本就摇摇欲坠的感情来上致命一击。
比起文艺爱情片,还是烟火人生更为真实。
孟见月对自己说:你已经快三十了,该认清现实了。
可内心还是忍不住抱有期待。
对方似乎是看懂了孟见月眼中的暗流涌动,却偏偏不遂他心意:“那就走呗。”
对方按下语音键,发出去一条语音:“又有一台手术,今晚我就不去了。”
孟见月挑了下眉:“女朋友?”
“你看我像有女朋友的人吗?”那人说。
“你长得挺帅的。”孟见月一脸真诚,“至少是我见过的人中长得最帅的。”完全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了。
那人说话的时候喉结一颤一颤,下颌线将光影切割为明暗两色,薄唇挺鼻。孟见月的视线顺着脖子向上滑动,到了眼睛处,心中不由惊叹一声。
孟见月作为一名编剧,名气虽不大,但好歹也算是圈里人,帅哥美女见得不少,可切切实实让他见一次惊艳一次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谢谢,我也觉得你挺帅的。”对方说,“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孟见月又补了一句:“也没有男朋友。”他听见对方笑出声来,“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挺可爱的。”那人拦了辆出租车,回身对孟见月说,“上车吧。”
上就上,会怕?孟见月这么想着。
从金泰酒店到他们要去的那间酒吧有段距离。
孟见月开着窗户放放身上的酒味。
司机师父很健谈,和坐在副驾驶的那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孟见月听了几耳朵,聊的大多是民生问题。
想不到还是心系人间疾苦的主儿。孟见月想。
车里摆着最普通的熏香,薰衣草味儿的,混着身上的酒气熏得孟见月脑袋疼。
他看了眼手机,未接来电四五个,微信里的新消息几十条。大多数都是沈东蓝发来的,也有穆天发来的,还有一条是许静婧发来的。
——许静婧:夜里风凉,小心些。
孟见月看了眼时间,8点发来的,那个时候他正碰上豹哥它亲爸,手机一直在震动,但他没在意,就一直没看。
现在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孟见月想了想,挨个回复:头疼,回家睡觉去了,你们好好玩啊。
一样的文字,不会让任何人多心。
然后他开了静音,闭目养神,只等着到地方了豹哥它亲爸叫他。
“下车了。”豹哥它亲爸拉开车门,摇醒孟见月。
孟见月揉揉眼睛,晃悠悠地走进酒吧,像是被晚风吹进去的。
这是一家名为“恕”的清吧,里面人不多,孟见月被带进角落里的卡座,看着那人到吧台和老板说了些什么。老板一边听一边看向孟献这面。
老板是个快四十岁的大叔,肌肉结实,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有些像混社会的。
孟见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这家酒吧人不算太多,也许是还没到午夜场的缘故。另外摆了不少佛像,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豹哥他亲爸回来了。不一会儿,老板也带着酒过来了。
老板拍着那人的肩膀,豪气十足地说:“糖糖是我侄子,听他说你是他朋友。他很少带人回来的。”
孟见月有些尴尬的笑笑,抿了口老板递过来的酒。
长岛冰茶,太辣了。
孟见月不是个很能喝酒的人,被辣得忍不住吐舌头。
“你叫糖糖?”孟见月问。
“小名而已。”那人说,“我还是更习惯别人叫我圆哥。”
“行,圆哥你好。有什么寓意吗?”圆哥抿了一口酒没回答,孟见月也没有再深问,“你可以叫我小孟,不过我感觉按年纪说的话,你应该管我叫哥。”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人看着像是刚大学毕业的小男生。
“你多大?”圆哥问。
“二十八。虚岁二十九了,明年四月就而立了。”孟见月问,“你呢?”
“我啊,周岁三十。”圆哥看起来酒量不错,气定神闲的样子与孟见月迷离的神情形成了鲜明对比,“我是二月出生的。”
“看着不像。”孟见月说。
酒吧里放着听不懂的法语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常来这里?”孟见月问。孟见月坐的位置恰好能将酒吧内的整个环境收入视线之中。
“第二天没手术的话,会来这里喝一杯。”圆哥嘴角带笑,仔细看这笑里却像是没有温度。孟见月想起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圆哥的嘴角就总带着这股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笑容勾得人心里发痒,看不清,摸不透。
想近一些,再近一些。
孟见月脑袋晕乎乎的,他站起身,“我出去透口气。”可手刚撑起桌子就被抓住。圆哥说:“外面天凉。”
同样的一句话,许静婧对他说过,圆哥也对他说过,但给孟见月的感觉很不一样。
是因为人不同吧。他想。
圆哥捏着他的手腕,手指摩挲着他的皮肤,对他说:“你醉了。”
孟见月盯着圆哥的手指看,真好看,细长的,和沈东蓝的手很像,医生的手都这么好看吗?
他想起陈怀帛,他青春期第一个认真喜欢过的人,听说现在也是一名医生,真巧。
圆哥的脸贴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孟见月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有人说,酒精就像爱情,”圆哥的声音低低的,很性感,在孟见月的耳边震颤着他的耳膜,“第一个吻是魔法,第二个吻是亲密。”他的嘴唇凉凉的,软软的,落在孟见月的唇上,啄了两下。
孟见月呼吸更加急促。
他想躲开,但圆哥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扣着他的脑袋,又吻了上来,不过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绵软悠长的一个吻。
孟见月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第三个吻会是什么呢?”圆哥抵着他的额头问:“你想知道吗?”
理智告诉孟见月,他该拒绝,这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可感性战胜了理智。
因为圆哥一边亲吻他一边说:“你醉醺醺的样子,真的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