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这场剿匪,本就是因为你存在的……
因为我而存在的吗?
时至半夜,外面吵杂的收拾声已经消失,沈浊仰躺在床上,依旧毫无睡意。
沈浊从不知道,他明明早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了,却还能被旁人一句话在心里搅起惊涛骇浪。
顾清吗?
沈浊抚着渐渐发烫的胸口,心口有些酸胀,却不知道那是为何。
临近拂晓,沈浊才勉强睡下。
他又梦见了前世血淋淋的场景,那把滴着血的刀架在母亲的脖子上,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不等沈浊再次瞧见喷涌而出的鲜血,就感觉就有人在摇他。
不是企图唤醒沉睡之人的温柔摇晃,而是抱着肩膀硬摇。
沈浊模模糊糊醒来,就看见顾清的俊脸放大在眼前,满脸的乌黑已经洗去,熟悉的俊朗再次出现,沈浊一时间竟有些不熟悉。
“将军?”
沈浊还没从噩梦中回神,看见面带焦急的顾清,只下意识唤了一句,接着,就感觉一宽厚干燥的手掌就印到了自己脑门上。
“还好,好好……还认识我,看来没有烧傻。”
沈浊:“……”
顾清收回手,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黄伯快来,他醒了。”
说罢,顾清就退到黄忠后面。
黄忠提着药箱,顶着头花白乱发给沈浊把脉,沈浊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见刚刚大亮,时间尚早。
昨日将所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时已经过了午夜,顾清念着连夜下山太辛苦,于是就让他们睡在了山上,所以,沈浊的伤就没有办法再找大夫看了。
顾清原本打算亲自带他下山找大夫的,但沈浊拒绝了。
他仅仅只是皮外伤而已,哪有这么娇贵,更何况顾清白日又是打架又是演戏的,伤得可比严重多了,所以就拒绝了。
可万万没想到,顾清竟是直接派人连夜下山去请了黄忠。
“怎么样?问题大吗,应该只是普通发烧,对吧?”
顾清站在黄忠身后,脖子一个劲儿地往前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瞧着比两个当事人都紧张。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知不知道大夫看病的时候不能乱说话,不然误诊了怎么办?”
被连夜从床上拽起来的黄忠脾气格外差,一点脸面都不给顾清留。
顾清自己理亏,退到一边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黄忠布满皱纹的脸,生怕错过他一丁点儿的神情变化。
黄忠被盯得烦了,说话也就分外不客气,“放心吧,死不了。”
说完,顾清果然移开了视线,黄忠面色一松,心想着小少爷就是被惯的,不治不行。
可不曾想,刚移开视线的顾清又凑了过来,一脸认真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黄忠:“……”
“噗嗤……”
沈浊是真的没忍住,一不小心就笑出声,引来两道诧异的视线。
顾清摸着脑袋莫名其妙,黄忠则是眉毛都竖了起来。
“笑什么笑?把裤腿掀开,撸上去!”
黄忠的声音威胁意味十足,沈浊下意识按指示把裤腿掀了起来。
受伤的膝盖本就没好利索,再加上昨天又是跑又是久站的,伤口已经裂开了,严重的地方都已经泛起了淤青。
偏偏沈浊生来就白,青白对比之下,显得那几块淤青严重又渗人。
“嘶……”
顾清抽了口气,像是被伤口给吓到了,他又紧张起来,眼巴巴瞅着一旁绷着脸的黄忠,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动了动,还是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疼吗?”黄忠问了一句。
“……有点。”
“有点个屁!”
沈浊没料到黄忠的脾气这么大,他看了顾清一眼,就见顾清一副想抗拒又不敢的样子。
“抱歉,是我自己没注意,劳烦黄老了。”
许是被沈浊的态度取悦,黄忠的面色缓和了些,虽然依旧沉着脸,但最起码不会捏着鼻子骂人了。
“伤口让你作发炎了,所以才会发烧,我开点药吃着,以后注意着点,省得到时候腿废了再后悔。”
沈浊识趣点头应下,老老实实依在床上,听黄忠一遍遍交代注意事项。
等到黄忠离开,沈浊才放松下来,无他,一个老大夫的威严,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连向来随性的顾小将军都得窝在角落听训,更何况是他这样的普通人。
“太可怕了,果然不能轻易吵醒一个睡得正香的老神医。”
送完黄忠的顾清回来,一副后怕的样子坐在沈浊床沿,“他就是被我气到了,你不要介意。”
“被将军气到了?”
“对,他就是嫌我半夜三更把他拉起来了,你也知道,老人家最看重睡眠了。”
“所以,是将军亲自下山把黄老带上来的?”
“那可不!”顾清骄傲得很,“小老头脾气又怪又臭,除了我爹和我,一般人还真请不动他。”
沈浊闻言,看了眼顾清,先前睡得迷糊,并没有注意到,此刻一看,才瞧见顾清两眼下面的乌青。
外面大局刚定,又有赵青在一旁挑事儿,只处理这些儿就已经够累的了,没想到顾清竟然还会亲自下山帮他请大夫。
他是对所有人都这么赤诚、这么好吗?
沈浊心底有一抹冲动,他想问清楚,问问顾清是不是只对他一个人这么好。
但话到嘴头,他又不敢开口了。
顾清没有丝毫理由对他这个相识仅有短短几天的人好,他应该只是善良惯了,是自己没经历过这些东西,所以才会格外受宠若惊。
何必庸人自扰,揭开这抹伤疤呢。
沈浊收起思绪,“将军,昨日你说的将王铜交给我处理,还算数吗?”
“这有什么不算数的,只是我挺佩服王铜的,你不要太过折磨他就是了。”
“佩服?”
“对,前几日我们讨论的时候你也在场,你应当听见了,王铜的前半生并不顺利,后来遭遇这么多事之后才会选择做山匪。他后来的确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但都不能否认,他比大多数人坚强。”
顾清说着顿了顿,沈浊下意识抬头,看向顾清。
顾清也同样在看他,或者说,在专门看着他,一双眼睛里是少有的严肃与庄重,话音不紧不慢,一字一句,重重敲进沈浊心底。
“最起码,这样的经历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是撑不下去的。”
“所以,在坚强和勇敢这一方面,我是敬佩的。”
沈浊心神俱震,万万没想到顾清会说出这样的话,压在心底多年的酸楚突然上涌,沈浊心口又胀又痛,他垂下了头。
所以没有瞧见,顾清伸到他头顶,犹豫良久,却又收回的手。
沈浊向来是喜欢独处的人,他享受一个人呆着的静谧和惬意,若是手边再有一盏上好的茶水和一本贤书,那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可是……
沈浊看着手里顾清给他搜寻来的圣贤书,又瞟了一眼顾清给他寻来的上好的龙井茶,一反常态的兴致缺缺。
今日,已经是顾清勒令他在房中静养的第五日了,五日来,他听着外面嘈杂又热闹的声音,第一次知道自己竟是这么耐不住寂寞的人。
想要出去转转的迫切感与日俱增,正好在此时此刻,在听着外面又热闹起来的欢声笑语中,达到巅峰。
“诶?你要去哪,少爷说你哪都不能去。”
二楞拉住扔下书就踉跄着往外走的沈浊,拿顾清的命令压人,这几天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少爷也只是看着温和好说话,但实际上也是个不好伺候。
遇到什么事时,好说歹说都比不上顾小将军的一句命令。
可现在,好像就连顾小将军的的命令这个杀手锏都不管用了。
二楞连忙冲上去抱住沈浊的胳膊,既想把人往回拽,又怕伤到沈浊的腿,只僵持着不敢使劲。
“我不乱跑,就站在外面看一眼,顾小将军是不会怪罪的。”
沈浊揉了把二楞的头发,吃得好果然管用,这才短短几天,二楞脸上都有肉了,一张小脸红润起来,瞧着比之前瘦骨嶙峋的样子顺眼多了,可见顾清是真的对所有人都很好。
“要不,你把顾小将军喊过来,我和他说行吧?”
“可是我家少爷现在没空……”
沈浊挑眉,没想到顾清竟然这么忙,“哦,那你家少爷在干什么?”
“我家少爷正忙着给人打架呢,没空理……诶!你不能出去。”
沈浊仗着二楞不敢使劲抓他,直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两人在半推半攘下,来到了擂台前。
擂台还是那个擂台,剿匪成功的第二天晚上,顾清就在王铜足足有一丈多宽的大床上睡舒服了,当即扬言,接下来的日子都在山寨整顿,直到拔营赶路。
如此,原先的小山匪们窝囊在几间小屋里,顾清带着他的手下的士兵,毫无廉耻地抢了他们的地盘。
短短几日下来,原来的山匪该招安的招安,不能招安的要么关在逼仄的破屋里。
整个山寨瞬间换了主人,顾清及其手下大俨然已经成为新一波的“山匪”。
沈浊心中好笑,抬眼看向兴致异常高昂的新“山匪”们。
阳光毒辣,将士们光着上身,兴致高昂的打擂台。
眼看擂台之上一位个子较小的将士把一位比他高许多的士兵打趴下,站在下面观战的士兵们顿时响起猛烈的欢呼声,掌声一波接一波,久久不断绝,里面还时不时夹杂着类似猿鸣的叫唤声。
“嗷……喔!”
沈浊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循声看去,就见顾清双手包在嘴边,又嚎了一声。
所以……顾清是本来就这样,还是在山寨呆了几天,不可避免地染了一身匪气?
若是后者的话,那顾清岂不是更难管教了?
沈浊抚额,实实在在同情了顾老将军一把。
这一波欢呼声渐渐小了下去,不知是谁起的头,擂台下的士兵们突然又不约而同叫唤起来。
“将军!将军!两位将军来!”
被点名的顾清先是一愣,接着就阔步走上向擂台。
擂台约有顾清的胸膛那么高,他也不走阶梯,终身一跃跳了上去,引得将士又高呼一阵,听得顾清一张麦色的俊脸笑得分外灿烂。
站在擂台上,视野就开阔起来,在一片黑黄的皮肤之中,沈浊的白衣格外显眼,顾清一眼就在成堆的粗糙大老爷们中看到沈浊。
他先是瞄了一眼沈浊的伤腿,然后瞪了一眼躲在沈浊后面的二楞,没说什么。
接收到顾清的视线,沈浊回了个笑容,头也不回地对后面的二楞说:“怎么样,我都说了你家少爷不会怪罪的。”
二楞:“……”
合着我家少爷瞪的不是你呗。
二楞腹诽了句,非常识趣地没说话,将军和公子,哪一个都不是他这个卑微小跟班能得罪的。
不过很快,他的小埋怨就被另一阵欢呼给震没了。
因为第二个走上擂台同顾清站在一块的,是这几天一直找事的赵青。
两将军对垒,兴奋的先是两方的将士。
沈浊在刺耳的欢呼声中,听到了几声不同寻常的声音,他转头看去。
“来来来,买定离手,我先来,我押赵将军。”
“我来!我来,我也押赵将军!”
……
沈浊虽不理解所谓的军中禁赌为什么在这里不实行,但他看着赵青一方越堆越高的赌注,又看了眼顾清那边少得可怜的钱财,脸色不受控制地黑下去。
卫朗挤了半天才挤到前面,他掏出自己的钱袋子,从里面抓出几锭寒酸的碎银,犹豫片刻,弯腰往赵青那边放。
不是他不支持自家将军,实在是自家将军在赵青面前不够看。
相对于扔水里听不见响的支持,还是能换酒喝的金钱更重要。
卫朗想着,正准备放手,就被人狠狠戳了一把后腰,回头,就见被他拉来的冯结对他皱眉,眼神示意他往前看。
冯结这么严肃的人可不会轻易出现这类似于挤眉弄眼的表情,卫朗心脏一缩,僵着身子回头,就见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对他笑得格外和蔼可亲。
沈浊明明在笑,而且笑得很好看,但卫朗就是觉得自己像是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了。
卫朗莫名其妙出了头冷汗,然后傻愣愣地继续放银子。
可他的手越接近赵青那一部分,沈浊的笑容就越大,卫朗被沈浊笑得全身难受,突然心神一凛,明白了那笑容里的意思。
这是让他支持顾小将军?
琢磨出真相的卫朗生无可恋,挣扎片刻,只好扔刺猬似的,把手里的银子丢到代表顾清的那一半。
这下总可以了吧……
卫朗松了口气,可心还没放下,就见沈浊目光一转,接着对着他的钱袋子笑。
他的钱袋子是母亲给他缝的,用的料子是旧衣服上的破布,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但沈浊就是眼也不转的盯着,然后朝卫朗微微点了下头。
卫朗这次会意得格外快,咬着牙把钱袋子一翻,里面仅有的几个寒酸铜子就滚到了顾清那一部分里。
还是太少了,沈浊盯着那几个铜板,心想,可惜他现在没钱,不然还用不着压榨一个小小百户。
卫朗生无可恋离开,呆在后面的冯结露了面,他一瞧沈浊挑眉的样子就知道怀里的那点小钱留不住了,于是从善如流押了出去。
沈浊认识的人不多,也只能欺负欺负几个眼熟的,见实在没了别的认识的人,只好作罢,转过身去。
恰好,对上顾清似笑非笑的戏谑视线,沈浊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幼稚极了。
于是只好顶着顾清灼热的视线,宽慰自己是被前几天的高热烧傻了。
沈浊出神间,擂台上的两人已经扭打到了一起,每一个招式都裹着劲,狠辣又迅猛,沈浊细细瞧着,才明白原来顾清前几天的收了这么多的劲。
转瞬间,两人就已经你来我往了十几招。
擂台下的将士一个个屏气凝神,视线紧紧追着台上的两人,周围太静了,沈浊耳边只有掠过的风声,以及两人拳脚相加时碰撞而来的沉闷声响。
眼看赵青侧身以拳相击被顾清及时格挡,转瞬,赵青上身出击的动作不变,腰腹一转,一条腿就毫不犹豫踹向顾清的腹部。
迅雷不及掩耳,顾清连忙撤掉格挡的手臂护住腰腹,可为时已晚,即使他手臂抗下了大部分的力道,但还是被踹得倒退地步。
沈浊心脏一紧,未及看清顾清手臂有无受伤,就见顾清又冲了上去。
不得不说,众人大多投赵青不是没有道理的,无论是在力量还是经验上,明显是赵青更厉害。
思考间,顾清又被踹了一脚。
沈浊第一次直面如此残酷的比武,看得揪心,只好撇过脸去,如此恰好看见一边紧张到直搓手的卫朗。
“卫百户不是说顾小将军很厉害,都能打败林副将吗?林副将和赵将军谁更厉害?”
卫朗侧过脸,只看了沈浊一眼就转向对打的两人,“那当然是林副将厉害。但是林副将会放水啊,赵青又不会,他巴不得把我家将军揍得爬不起来呢。”
沈浊:“……”
卫朗还记恨着自己的银钱,说完就没理沈浊,他看着被步步紧逼的顾清,心痛极了,于是戳了把旁边的冯结,“得了,我这个月没钱花了,靠你了。”
冯结比卫朗矮了快要一个头,看人时眼尾上挑,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说出的话却是另一番内容,“你以为我有吗?”
卫朗一愣,终于意识到冯结也是被压榨的那一个。
得了,那小公子就没打算给他们留条活路,看来,下半月只能老老实实吃大锅饭了。
卫朗想着,投在沈浊身上的视线难免幽怨,只是他胆小,敢怒不敢言罢了。
沈浊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幽怨视线,既好笑又无奈,没办法,一时冲动上了头,只能以后找机会弥补了……
“诶!好!”
卫朗突然兴奋,一声尖叫把沈浊的视线又引到顾清身上。
不知何时,原先还处于下风的顾清已经爬到赵青身上,两条腿死死擒着赵青的身子,手臂抱住赵青脖子,以十分不雅的姿势带着赵青一同倒在地上。
“哐当!”
两具肉体砸到地上,赵青在下,摔得懵了半天。
等两人起来后,局势已经开始逆转,顾清虽依然费力,但已经能时不时攻击到赵青身上了。
“这样看,我的钱好像又有着落了!”
沈浊不懂这些,但也能看出来顾清打得越来越顺手,再加上卫朗的话,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走吧,这儿的事完了,陪我去见一见王铜吧。”
沈浊拖着伤腿走在前面,二楞心有余力不足,心知拉不回去,只好屁颠地跟上,扶着沈浊往人群外挤。
不知是否是缘分,铜虎寨明明有那么多能关人的房间,偏偏王铜被关进了柴房,也就是前世他被关的地方。
沈浊把二楞留在外面,自己推门走了进去,风水轮流转,如他前世的处境一样,现在的王铜被绑得结结实实,扔到柴房的一角。
王铜的情况并不好,身上的伤没有处理,此刻虽已经结了痂,但黑红的血渣凝固在身上,显得狼狈又不堪。
沈浊走近,停在早已馊掉的饭食前,打量这位曾风光一时的山匪头子。
“王铜,好久不见。”
算上前世,已经有十余年不见了,明明这么久了,但他还是没能从过往的恐惧中彻底走出。
直到现在,沈浊蹲下身子,正视王铜,或许从今天开始,他以后才算真正摆脱这抹阴影。
但王铜只以为他说的是这短短几天,他打量了眼沈浊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衫,“我果然小看你了,能耐不小啊,这才多久,就把一军之将迷住了。”
沈浊看着王铜讥讽的眉眼,忽然有些茫然。
他突然不知道该对王铜说些什么了。
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和王铜说,或讥讽或报复,可等真正见到了,他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沈浊隐约明白,他的确恨王铜兄弟二人,所以才会耿耿于怀十多年,才会想亲手送他兄弟二人去见阎王。
可到现在才知道,他最恨的其实是无能为力的自己,执念的也是孤立无援的过去。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他的腿还好,顾清也突然闯入了他的生活。
执念不知在哪一瞬间消散,如今剩下的,只有一望无尽的平静。
“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来送你一程,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来谴责我误入歧途呢。”
沈浊闻言笑了下,“我还没有那么无聊。”何况,我也没有谴责同类的资格。
“王铜,我很敬佩你,但我们终究是仇人,所以也没什么值得恻隐的,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来好饭好酒,吃完后,就上路吧。”
沈浊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可他门还没有迈出去,就听见外面突然混乱起来,脚步杂乱又匆忙,里面还夹杂着快去找大夫之类的话。
沈浊脊背瞬间僵直,不详的预感接连涌出。
该不会,是顾清被打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