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Alpha到家的时候雁惊寒在画室里,他已经许久没有画画,今天更是难得。
顾桁淮上了楼推开门,omega坐在高脚凳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还生气?”顾桁淮没有把雁惊寒的小情绪放在心上。
雁惊寒不说话,正方形的画布上是一片深色的海洋。
好脾气的过去哄他,omega依旧是冷漠的,顾桁淮不耐烦了:“你到底闹什么?”
雁惊寒咬嘴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个什么劲,两人之间没有感情,是从一开头就注定了的。
顾桁淮看着雁惊寒的脸,烦躁的拉了拉领带:“昨天晚上疼了?你不是也挺爽的么?”
阿姨把晚饭给两人备好,早些就走了,顾桁淮变戏法似地从袖口里变出一支玫瑰,等着omega接过。
这么久以来,雁惊寒迷迷糊糊当中摸清了alpha的套路,不敢忤逆他,一旦生气,最后惨的还是他自己。
而顾桁淮也从来不会管他的情绪,也或许说是感受得到的,却肯定是不怎么在乎的。
雁惊寒最后走下了alpha给自己的台阶,刚才的话语便是警告,他不敢再犯。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桁淮看见雁惊寒蝴蝶骨上的一小块疤,随口问道:“怎么弄的?”
雁惊寒摇摇头说不知道,眼里透露出几分茫然,顾桁淮更加生气。
他不是第一次见这块疤,也许有了几年的岁月,不大骇人,在雁惊寒洁白和单薄的身体上透露出一种破碎的美感。
同时也不是第一次问,不过都是随心的,前几次都是在床上,雁惊寒说不出话,他也懒得去深究。
只有今天被omega激怒了,顾桁淮说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只觉得雁惊寒是自己的所有物,而控制欲是每个alpha都有的。
这很正常。
顾桁淮隔着单薄的面料去摸雁惊寒的蝴蝶骨,大冷天,雁惊寒却穿了这么透的睡衣,也不知道是在勾引谁。
雁惊寒一哆嗦,看样子又要哭了,顾桁淮心想着他如果下一秒掉眼泪,自己绝对不会哄他。
结果雁惊寒只是缩着半响,小声说:“我想上班。”
“嗯?”顾桁淮没听清,只觉得不可思议,“你要干什么?”
“上,班。”雁惊寒说,“上学,也,可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到了嘟囔,顾桁淮靠他很近,又注意去听,还是听到了。
“不想,呆在家里,无聊。”
顾桁淮停下动作,皱了皱眉:“你想起什么了?”
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雁惊寒出事已经有很久,他看过资料,很可能在变迟钝的同时失去了部分记忆。
不然,为什么,一个呆在家里好几年的小屁孩,会突然想要出门去接触世界呢?
雁惊寒背对着顾桁淮,看不见他的脸色,却本能的察觉到alpha的心情不好,有点害怕。
“没,有。”
“那你搞那些干什么?”顾桁淮说道,“你无聊我可以请几个人来陪你。”
雁惊寒摇摇头。
“那你的兔子呢?”顾桁淮又问,“你的兔子怎么办?”
“没人在家里,它会饿死的。”
“你要让你的兔子和你一样孤单吗?”
雁惊寒愣住了,没摇头也没反驳,在努力思考什么。
再过了一会,顾桁淮又再次确认:“你真的想上班?”
雁惊寒其实学历很不错,可惜出了事之后一切白搭,omega最近讨人喜欢,他突然觉得给他一些自由也不错。
没反应。
“你想干什么?”
“我,想...”雁惊寒回答得很慢,像是没想好,最后道,“不,知道。”
他像是想到了顾桁淮公司带兔子去上班的员工,眸子微微亮了起来:“我可以,带兔子,去,上班。”
“上班不可以带宠物。”顾桁淮笑了一声。
但我可以带你。
“有钱。”雁惊又说,“我可以,自己当,老板。”
顾桁淮无法反驳了。
“我想,画画。”雁惊寒又说。
可是与画画相关适合雁惊寒的工作又太少。
缠不过omega,过几天,顾桁淮给雁惊寒报了个画室,给卡里充了不少钱,又要求老师专门给雁惊寒弄个隔间。
他要求雁惊寒按高考生的时长来,期待着这个omega能够退却,和自己抱怨好累。
雁惊寒没有。
这个呆呆的大美人omega很快成为了画室里的吉祥物,没有系统的程序,雁惊寒只是想到什么就画什么。
他不爱呆在小房间里,更多时候只是呆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有时候老师会让学生去他旁边观摩。
雁惊寒不会在意。
顾桁淮却看着画室老师发到朋友圈的照片,生气了。
麻雀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有风把树梢吹得摇晃。
雁惊寒穿着件加绒卫衣,大大的衣服把omega包裹住,看起来很暖和。
“小雁,过来一下。”老师本想拍拍雁惊寒的肩膀,又想到他家里那个醋桶alpha最后只是敲了敲他的画板。
陈琛易是画室的合伙人之一,雁惊寒不喜欢和alpha单独相处,东看看西看看,随时要长翅膀逃跑了。
“有想当老师吗?”陈琛说,“不用这么紧张。”
雁惊寒摇摇头,“我只想,画画。”
这可不行,昨天顾桁淮打电话来把他们臭骂一顿,陈琛易收了那么多钱,敢怒不敢言。
“特聘的,你照样画你的,给你发工资。”
雁惊寒抬头:“真的吗?”
其实心里很向往。
“嗯。”陈琛易点点头。
过两天,陈琛易拿了份文件来让雁惊寒签,雁惊寒看不大懂,把合同拍下来给顾桁淮看。
顾桁淮打了个电话过来,雁惊寒接了。
“什么合同?”
“画室,老师,有工资。”
“哦。”顾桁淮说,“没什么问题,签了吧。”
雁惊寒拿起笔写下名字。
陈琛易差点对着电话那头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
合同都是你拟的,装什么呢。
真搞不懂谈恋爱的alpha在想什么。
雁惊寒签完合同就回家了,这几天他的兔子不吃饭,今天要带去看病。
顾桁淮没在家,雁惊寒把兔子装进手提包,坐上司机的车。
报备的时候顾桁淮执意要派个人带他去,雁惊寒固执地摇头表示自己可以,顾桁淮还是不相信。
最后熬不过他,主要是雁惊寒在他脸上啵啵了两口,顾桁淮退一步,让司机送他到地点。
思前想后自己还是不放心,正巧公司没什么事,顾桁淮骑着辆摩托带着头盔,慢慢悠悠跟在雁惊寒后边。
大型的宠物医院正规,顾桁淮没进门,大摩托停在花圃旁边,刚好透过玻璃看着坐在大厅凳子上的雁惊寒。
冰冷的金属泛着光,折射出一些七彩的,冰冷的颜色,大冬天的,不知道omega屁股冷不冷。
像是叫号叫到他了,雁惊寒抱着兔子站起身,走入门诊室,顾桁淮看不见了。
一大个活人消失在自己面前,alpha难免有点空落,把头盔摘下来,甩甩头发,过路的小omega偷偷地斜眼看他。
顾桁淮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小omega红着脸走了,顾桁淮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
微弱的火焰在光亮下也不起眼了,顾桁淮眯着眼吸了一口,抬起头又吐出烟圈。
“品种?”
“不,知道。”雁惊寒把兔子放在桌子上。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了眼,在病历上写下垂耳兔。
诊室里也是白花花的,只有几盏冷色的灯光,金属的凳子冷得他快要打抖,可以看见身后储藏间堆放的冰冷仪器。
雁惊寒好像本能地就惧怕医生,从抬起脚进入医院那刻心就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
太丢人了,雁惊寒如果有耳朵此时此刻也会垂下来的,陪着小兔子看病,自己却吓成这样。
兔球在桌子上抬头嗅了嗅空气,朝着医生嘶牙,顶着那团依旧不羁的刘海,比雁惊寒自在好多。
“毛太长了,有空可以带它去剪剪。”医生看了眼兔子,丢下一句话。
“哦。”雁惊寒点点头,顺从应下。
“它怎么了?”
“不吃饭。”雁惊寒想了想。
面对着医生一言难尽的表情,雁惊寒补充:“几天了。”
出于这个原因来看病的宠物不是少数,但雁惊寒眼神太过单纯,像小孩子,让医生产生了这只兔子不过是心情不好一顿没吃饭的错觉。
医生低下头去看兔子。
小兔子很不情愿地去给医生摸肚子。
“多大了?”
雁惊寒低下头小声说:“不知道。”
医生吞下那句“公的母的”直接翻开肚皮看了看,得出结论:“公的。”
“五个月。”
“发情了吧。”
Omega的脸蹭地一下红了。
下雨了。
顾桁淮坐在沙发上远看着从隔壁屋脊底下的水珠,透露出几分焦躁不安。
“他没叫你去接他?”顾桁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几分愠色出现在他的脸上。
“没有。”司机肯定道,“我还以为少爷您亲自去接他了。”
他半路接到电话回公司了,雁惊寒收下陌生alpha给他递的纸条也就算了,居然敢一个人带着兔子乱跑!不回家!
顾桁淮站起身拿起车钥匙,重重的关门声宣示着他的心情极差。
雁惊寒是在结账的时候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的,他根本没有现金,脸皮薄的像一张纸,来来去去地抱着兔子走动。
“怎么了?”刚刚给兔子看病的alpha医生正好出来,见到他问。
“我,没带钱。”雁惊寒说,“手机,没电了。”
“小林,你那有充电器么?”医生微微撑着大理石的柜台,偏头问。
离雁惊寒很近,所以他闻到了一股陌生alpha的味道。
“你是什么型号的手机呀?”护士小姐问道。
雁惊寒把手机拿出来。
这款手机有价无市,昂贵的要命,很少有人买。
“啊。”护士小姐抱歉地说,“我们没有这种充电器。”
周稚几乎要以为这个omega是骗子了。
可是骗子不会用这么贵的手机,一架手机顶他几个月工资的那种。
雁惊寒不说话,低下头,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这样吧。”周稚的年纪比顾桁淮还要小些,面对雁惊寒澄澈的眸子显然也更按耐不住气。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回家之后再转给我就好。”
他随便撕了一小块纸往上写数字,写完塞到雁惊寒手里。
“小林,多少钱?”
小林瞪了瞪眼睛,对于这名omega一来就勾搭他们最帅的alpha医生很不满意,瘪瘪说:“三百二。”
周稚交完钱对雁惊寒说:“如果有绝育想法最好要春天来,现在太冷了。”
他说这话时看着雁惊寒袖子里露出来的指尖,是苍白的。
雁惊寒认真地点点头,周稚喉结滚动了下,最后什么都没说,走了。
他带着兔子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不知不觉偏离了很远,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不知道走到哪个公园。
雁惊寒不想走了,他好难过。
Omega坐在长椅上,把小兔子从笼子里抱出来晒太阳。
有小朋友在一旁玩跳皮筋,还有老人们在亭子里喝茶下棋。
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生活,雁惊寒几乎要看呆了。
他坐在石椅上,感觉有凉气隔着加绒的裤子钻进他的身体里,可太阳又把他晒得暖洋洋的。
雁惊寒和小兔子一样眯起了眼睛。
黄昏还没有完全落下帷幕的时候,天空中已经聚集起了乌云,大颗大颗的雨滴落在他的脸上。
公园里的人都散了。
雁惊寒躲到了亭子里面,抱着自己的兔子,天黑得很快,最后只剩下公园里稀疏的白色灯光陪伴着他。
真正的悲伤才在此时此刻缠绕上他。
冷,雁惊寒把兔子捂在自己的肚子里。
他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意识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雁惊寒不想哭的,可当他反应过来泪水已经从他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到他的小兔子上。
他连忙帮小兔子把毛擦了擦,异常温顺的兔子没有生气他弄坏了自己的造型。
顾桁淮找到他的时候雁惊寒已经缩成很小的一团了,默默的流着眼泪,没有声音。
他还是很生气,alpha撑着伞走到他面前,看见雁惊寒脸上的水渍和红红的眼眶,卡在喉咙里的训斥也发不出来了。
察觉到有人来,雁惊寒胡乱的擦了擦自己的脸,只有手上沾满晶莹的水珠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流了那么多的眼泪。
看清来者时,眼泪不可遏制的又从那双大眼睛里滚落出来,伴随着来自喉咙里的哽塞。
雁惊寒听到自己来自灵魂的呜咽。
顾桁淮抱起他,雁惊寒窝在他怀里的时候还在哭,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顾桁淮第一次看见雁惊寒这样哭,有点慌了神。
把omega塞进车里,顾桁淮大半身已经淋湿了,他开着车载雁惊寒回家,雁惊寒乖乖的坐在后座。
顾桁淮透过后视镜往后看,轻轻松了口气。
总算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