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初晨的老凤山仿佛被精心洗过,满山遍野覆着皓白的雪,从云朵裂隙间仰望,天色剔透,将山峰间浩浩汤汤的一行队伍衬得光明磊落。
“师叔!”身着竹青道袍的小弟子嘎吱嘎吱踩着碎雪小跑过来,脸蛋儿冻得通红,却神情兴奋道,“咱们一梦宫也破了那老妖怪设下的妖瘴,现在几座山头都掌握在无白宗手里,就等鹤宗主下令攻谷了!”
被小弟子唤作师叔的女人有三十岁上下的年纪,长身飘逸,却不同于周围各个昂首挺直的弟子,正翘个脚坐在崖上,一边漫不经心的嚼着手中鹿脯,一边俯视脚下一片皑皑的深谷。
“鹤宗主在那呢,你去问问他。”
她回头轻瞥了眼那小弟子,懒得动作般抬手一指,又拿出腰间酒葫芦“咕咚”喝一大口。
这句随口吩咐,倒让小弟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稍显局促的朝她所说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如霜帷幔纷飞,半透的薄纱映出坐在轿里的一道人影,隔了数十步的距离,好像已能感受到轿内人强鸷超群的压迫感。
“鹤,鹤宗主……”小弟子慢慢走过去,站在外头小心翼翼的张望道,“师叔让我来问您——”
没想到不等他话音落下,轿帷间的人影已无声抬臂,微向前一倾。
“啊?”小弟子一时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鹤宗主的意思是,可以按计划行动了。”
直到身后再次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原本坐着的女人不知何时起身,拍拍身上的雪说道,小弟子急忙一脸恍然的点头。
搓着小手又问:“那是不是要攻谷了?我能不能也一起下去开开眼……”
“你不需要。”
却听女人斩钉截铁的拒绝,小弟子一瞬垮下了脸。
他正不怎么死心的打算继续开口,谁知女人又话锋一转:“谁都不需要下去。”
“啊?不抓老妖怪了吗?”小弟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人这次没有回答,只转身向四周等待多时的弟子们稍微以眼神示意。
紧接着,排列整齐的队伍涌起一阵窸窣响动,所有弟子肃然掐起剑指,并拢伸直的两指尖端无不凝聚出一丝丝淡紫色的轻烟,那是他们用来书写符箓的信灵。
眼底流露出短暂的羡慕,小弟子随后有些疑惑的问:“师叔,该不会要在这里开战吧?万魈谷那么大,咱们都还不知道老妖怪藏在哪儿。”
“管他呢,”女人却道,“不管藏在哪儿,总归都会出来。”
小弟子闻言眼瞪如铜铃,明显又没听懂,却下一刻,他看着女人的动作,更惊愕不已的张大了嘴巴。
女人并不像其他弟子一般可以随手召唤出信灵凭空写符,而是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沓事先写好的洒金黄符叼在嘴里,又慢条斯理的,从袋中扯出了另一件东西来。
那竟是一支比人腿还要粗长的巨大火铳,被身姿苗条的女人径直单手扛在肩上,显得十分怪异。
当然,与攻守城塞的普通火铳不同,女人从嘴里抽下其中一张符纸塞进本该用来填装弹药的药室,双眼微眯,朝着已打量许久的谷底一处稍作瞄准,便干脆利落的点燃火门处的引线。
下一刻,“嘭”一声巨响震彻云霄,随着女人一气呵成的动作,一道铺天盖地的巨符刹那覆盖了整座山谷。
准确的说,她手上也是经过特殊改造的“符筒”,以符作弹,经过筒口重重符文加持,可用来对付世间妖邪。
而随着她这第一张符纸的“轰炸”,本来入眼皆是白茫的万魈谷也瞬时变了模样,依稀可看见星点苍翠与河流。
但若想再细看,仍旧朦胧不清。
显然,整个老凤山被施了十分繁杂的妖瘴,需要先行破除周边几座大山,最后才是这万魈谷。
刚才的一炮,也仅破了一丁点皮毛。
女人倒是头也不抬的从嘴角又薅了一张符纸,再次朝先前找出的破绽位置瞄去。
如此反复的“嘭”“嘭”几声,震耳欲聋的炸响迫使那小弟子直捂了捂耳朵,哑然看着半刻过后,已与最初相差千里的万魈谷。
不同于周遭几座山峰上的荒冷积雪,谷底竟完全与之相反的生机蓬勃,层叠枝蔓遮天蔽日,俯瞰下去,宛如绿海。
毫无疑问,此刻的万魈谷才算是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这一次,女人将剩余的几张符纸全部收回,迎着仿佛变得温煦的山风,随后又拿出了几颗黢黑的寻常弹药。
小弟子见状吓了一跳:“咱们要炸毁山谷逼迫老妖怪出来?”
女人摇摇头,吹了吹膛壁内的符纸残渣,果断将弹药塞进去:“鹤宗主说了,炸一个地方就管用。”
说罢,她这回瞄准的,是不断有水雾弥漫升腾,远远望去仿若仙境般的一小块地方。
“炸了他最爱的暖池,不信他不出来。”
却就在听到女人这一句解释过后,前一刹还满脸饱含天真的小弟子,眼底蓦地投下极为戾狠的阴影。
几乎与此同时,趁女人专注摆弄着符筒,他已不带一丝犹豫,猝然用力的向前一推——
嘭!
比先前更加惊天动地的轰鸣响起,震飞了谷底无数鸟雀,呼啦啦的扑棱乱叫。
那隐在万魈谷深处唯一的一眼暖池,已被精准无误的夷为废墟。
女人始终不曾转身,分明是笃定那小弟子绝对伤不到自己。
确实,就当小弟子伸手的霎时间,朔风猛的卷起透骨冰寒,纱幔激烈鼓动,本沉静坐在里头的人影像是等待已久,眨眼便出现在他的身后。
近九尺的颀长身躯遮下霞光,玄袍白发,神仪明秀,正是无白宗宗主——鹤星川。
据传他年仅十二岁时便已分化为天乾,最威赫天下的是他无人能及的强盛信香,指间信灵不止能书万道符箓,还可化出山海万物,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此时他及时抓住小弟子那一只意图行凶的手,星眸闪烁,仿佛一瞬便将对方的真实身份看穿了。
那小弟子果真立刻泄去了所有力气的瘫倒在地,头顶赫然现出刚刚一直附身于他的一抹诡红。
也在这时,鹤星川指尖急涌出丝缕信灵,竟凝聚成一只缥缈的手,牢牢阻止住那一抹再次袭向女人的红影。
于是短短几瞬,女人已爽利的炸完了池子,低头将肩头的粗壮火铳重新塞回了乾坤袋。
而她转身时总算看了眼身后与她仅差咫尺的凶险,却并没有说什么,只左右看看,在附近又找了块大石头,翘脚坐了上去。
只见停滞在鹤星川面前的红影此刻已变得清晰起来,一身过于暴露的绯红绸衣与崖上冰天雪地格格不入,青丝如瀑裹满腰身,赤裸的臂弯披帛翻飞,赤足纤白,乍一望去,险些要误以为对方是个容貌妖艳的异域少女。
他就是盘踞在老凤山多年,令山下百姓闻风丧胆,不得不请无白宗倾尽宗门之力前来除之的老妖怪——凤千红。
显然他不久前发觉老凤山的妖瘴遭人破坏,便附身于报信的无白宗小弟子,打算混在人群里伺机下手,岂料被鹤星川一眼认了出来。
而之所以说是老妖怪,实际上由于凤千红的本体是一块历经了上万年风霜雨雪所化的血琥珀,又在千百年间采天地之灵气成精化形,每当有人提及他,总会下意识的加个“老”字。
但他真实的模样明显要比众人想象中更年轻隽美许多,即使眼下被捉了个现形,仍有大多数弟子并没能将他与那传说中的老妖怪联系起来。
“还愣着呢,”幸而女人一边看热闹一边忍不住出声,提醒正一脸痴相瞪向凤千红的弟子们,“还不快按鹤宗主交待的去做?”
众弟子闻言一愣,直到一人率先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他就是凤千红!”
也随着这一声惊叫,连带着所有弟子都神情一震,各个如梦初醒般闭目,当即全神贯注的念咒书符。
此时的凤千红则一腕被鹤星川的信灵紧缠,四目相对过后,眼眸已布满了赤红血丝,像强行压抑了多时的血海忽被大风搅起万丈波涛,翻涌而来的,全部是欲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滔天怒恨。
在这恨意彻骨间,他终红着眼扯出几丝冷笑,冲鹤星川阴戾开口道。
“以为这次人多势众,就能再杀我一次?”
说话间,他另一臂陡然绷直,腕上银环凌厉一闪,是他那一对可杀人于无形的三响镯。
却在凤千红即将出手的千钧一发时,垂眸凝视他良久的鹤星川突然也开了口。
他嗓音意外的喑哑,又隐约掺了莫名的快意:“我等这一刻,等了十年。”
自他重生后,无时无刻都在想。
凤千红:“这倒也是我想说的——”
然而凤千红紧随他之后的话还没说完,便迎着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忽的眼皮一跳,怔在了原地。
因为就在这一刻,齐整立在鹤星川身后的一众弟子们已悉数完成了指尖符箓。
却并非是凤千红以往见识过的镇妖符。
而是须臾之间,这一整座覆满大雪的光秃山峰被成千上万簇赤紫的辉光笼罩,怒放的秋花开了满山,每一瓣卷曲如丝绦,像泼了墨的朝霞,浓烈鲜活,情义深重。
凤千红无论如何也不曾料到,这一大帮子无白宗道士在此兴师动众的召出信灵,不是为对付他,竟只为幻化出了一山头的——墨菊。
墨菊,又恰是鹤星川的信香。
思及此,漫天匝地的冷艳映得凤千红面目有些扭曲,被鹤星川一丝不落的装入眼里。
不待凤千红再度出言质问,鹤星川却已微抬下颚,气宇轩昂道。
“小红,我这次……是来娶你的。”
凤千红:“……”
崖间乱风吹拂,显然抵不过鹤星川猝不及防的“小红”令他心觉嘈杂。
意外的是周围所有弟子仍旧目不斜视的掐指,包括坐在大石头上的女人,听见鹤星川的话,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波澜。
“老凤山浩茫千里,你却只喜欢待在一方狭窄的暖池。”
趁凤千红闻言哑然间,鹤星川倒像是并不觉自己有什么突兀的继续开口,语气更掺了些许微妙而复杂的怜惜。
不过他随后又一扬眉:“现在那池子已经夷为废墟,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正好,跟我回无白宗。”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理所当然,以至于凤千红无言与他对视了片刻,才终是面色狰狞的动了动发僵的嘴角:“鹤星川——”
却不待他说什么,后方正专注维持着墨菊幻景的弟子们猛然间剑指一转。
下意识以为对方终是露出了本来面目,凤千红不由分说的抬臂抵挡,谁知腕上发沉,他蹙眉垂眸,才看见鹤星川将他另一手也握住了。
不同于方才以信灵化出的手掌,这回包裹住凤千红手腕的是带着淡淡温度的有力掌心,鹤星川仿佛没有看到凤千红脸上不加掩饰的憎恶,顺势又用力一扯,便身躯微倾,几乎与凤千红呼吸相撞。
“与我成亲,是你唯一的选择。”
“……”
当鹤星川这一句更像是胁迫的话音落下,同一时间,凤千红抬眸越过鹤星川的肩头,也终看清了众弟子转动指尖后信灵飞涌,原来不是为了偷袭他,而是突如其来一股风雪,携起漫山遍野的一瓣瓣墨菊,泛着诡异的炽情,洋洒落了二人满头。
“与鹤宗主成亲!”
一声整齐洪亮的呼号随之响彻山巅,凛然浩气穿越头顶花海,直冲入云霄。
把地上昏迷的小弟子吓得一激灵,直接坐了起来。
“……”
眼前匪夷所思的情景显然已远超出了凤千红所能理解,一时忘记了挣脱鹤星川的掌心,任由鹤星川近距离俯视他的脸,目光深邃得如同无人可及的深渊。
可惜也仅过了一瞬,鹤星川笃定的身躯忽顿,猛的松开了手掌。
只见他一侧颈间已落下撕裂的齿痕,只差一点便要被咬断喉咙,有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几缕飞扬的银丝。
凤千红重获自由的停至半空,唇上还沾着猩红,已一脸阴鸷道:“以为在这儿发癫,我就会再上当了。”
说罢,他不再迟疑,一刹那汹涌而至的琥珀香如遮天蔽日的纱幔从云端陡然笼下,整座山峰充满了像被蜜糖浸过的松柏清芳,甘甜温暖,味道不怎么浓郁,偏却令人难以抗拒的沉醉其中。
无疑,那是凤千红身上的信香。
而凤千红,是个地坤。
妖与人一样,会分化为天乾、和元抑或地坤,但不同的是,有着上千年道行的妖往往具备人无法企及的信香,哪怕是地坤,信香之强鸷也足以压制身为天乾的人。
无白宗之所以威名天下,实际是因其创派祖师将制香之道与玄门相结合,通过炼制能够提升自身信香的合香令牌,使得门下弟子能够借此抵御和制衡妖的侵犯。
所以无白宗弟子在分化过后,都会亲手炼制契合于自己的香牌,务必时刻的随身携带。
他们也深知,一旦不小心被妖的信香迷乱心智,若不能及时平息体内紊乱的情愫,便会经脉爆裂,七窍流血而亡。
而此时凤千红双臂上披帛肆意飘动间,又有空灵悦耳的叮叮声响起,接连三声,并不响亮,却动人心魄。
那是他的三响镯“银藤”,原本是一条没能修炼出人形的藤精,因通体亮闪如白银,被凤千红逮来当了镯子,每晃荡一下就“鸣叫”三声,可助他更为轻易的施展妖术。
果不其然,除了无处可避的地坤信香一丝丝侵吞着无白宗弟子的意识,由于银藤发出鸣响,脚下土地也忽然发生晃动。
是万魈谷里的所有邪祟精怪,这一刻受到凤千红的召唤,正群起而攻之——或者说,群起而夺之。
夺人肉身,以早日成仙。
只见一霎时间,无数奇形怪状的诡影自山石缝隙钻出,乘着凶风混入无白宗弟子当中,像是看到什么盛宴般,一面发出仿若是欢呼的非人异响,一面飞快穿梭着寻找最适合被自己夺舍的猎物。
“心无旁骛。”
这一片诡乱之外,却唯有大石头上的女人丝毫不受干扰,不仅及时护住才醒来的小弟子,且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十分夸张的火铳已再度被她扛在肩上,正瞄着所有弟子的方向出言提醒。
一望无际的墨菊依然盛开,鹤星川早已吩咐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只需要管好自己所幻化的墨菊不灭,此行便算是圆满。
保持着如此道法护体,任何妖魔鬼怪也伤不到他们。
可惜,其中一弟子受到凤千红的地坤信香引诱,显然已有些难以把持,剑指不住颤抖,豆大的汗珠向下滚落,即将陷入四周几缕尸鬼的争夺。
被女人看见,立刻不加犹豫的引燃火门。
便听“嘭”的炸响,下一刻,那弟子整个人被一道燃烧着的巨符罩住,本还算白净秀气的面目顿时焦黑如碳,好在火焰很快熄灭,只剩一层金符为罩,也将原本蠢蠢欲动的几缕尸鬼就此隔离在外。
终算是躲过一劫,那弟子黑黢黢的脸上却苦大仇深。
这金符罩虽好,但也基本将“修为太低”印在了他的脸上,怕是又进入内门无望了。
至于剩下的弟子们,当然都不想被轰上这么一炮,各个更加专心致志,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
也就鲜少有人注意到,另一边的鹤星川,此刻已笔直走至悬崖边,再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谷。
“白毛,过来。”
眼前如仙境云雾缭绕,耳畔继续钻入诱人心魂的轻唤,鹤星川嗅着无比熟悉的香气,紧盯前方正笑意盈盈向自己招手的凤千红。
“白毛”二字一经对方说出口,似有流沙坠落胸间,传来柔软却密麻的刺痛。
因为重生前的这个时候,凤千红不知道鹤星川的真实身份,就一直这样叫他。
而鹤星川却骗取了他的信任,同师兄们里应外合,联手将他剿杀。
“不过来么?”
见鹤星川目光闪烁,半晌没有再向前一步,不远处的凤千红了然一笑又问。
说着,本就遮掩不住身躯的红绸随凤千红指尖轻挑,竟是缓慢的一寸寸飘落。
漆黑瞳孔赫然映出对方一丝不挂的身体,鹤星川眉心微皱,却按耐住了下意识的开口,良久一动不动。
谁知凤千红这回干脆踩着几块绸布坐下,一手随意撑在身后,一手向前不怎么认真的遮挡着,两条大腿白皙修长,面向鹤星川,赤裸裸的朝两侧打开。
“快过来。”
“……”
鹤星川瞪着他这过分露骨的媚态,终是阴沉下脸。
尤其,凤千红又几指合拢,隔着红绸将前方包裹住,正欲开始动作之际,鹤星川额角青筋直跳,再忍不住的猝然掐指。
泛着紫烟的信灵从未这般躁动飞舞,鹤星川宽袖挥涌,在半空迅速写下一道淡紫的符箓。
——引雷符。
轰隆巨雷从头顶震颤着劈下,眼前所有幻觉顷刻消失,鹤星川踩落几块碎石,猛踏空跃起,白发怒散着,将猝不及防的凤千红径直摁入峭壁间。
应没想到鹤星川这么轻松便摆脱幻觉,甚至引雷劈他,凤千红多少有些诧异。
“他们没什么见识,”而鹤星川沉闷的嗓音与又一道惊雷一同擦过凤千红耳边,险些击塌整块崖石,“你这么勾引他们,迟早引火上身,以后不准给他们看。”
他指的显然是刚刚凤千红利用地坤信香向他所施的致幻妖术,若换成他人,此刻已被引诱落崖,跌得粉身碎骨。
殊不知,凤千红为全力对付他,其实并没有耗费多余妖力去为那些弟子们一一制造同样的幻境,那旖旎香艳的几幕,从始至终只有他鹤星川一人能看见罢了。
却当然不会说出这些,凤千红只气得发笑:“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鹤星川却像是已不想再周旋下去,自顾又道,“不粗鲁些,你不会妥协,更不可能听我解释。”
“也好,我就先教教你,到底该如何咬人。”
而最后一句话落,迎着凤千红预感到什么的满目凶戾,鹤星川周身刹那爆发墨菊气息,如熯天炽地的焰火,携着焚灭一切的栗烈,眨眼将他们二人吞噬。
以鹤星川一介常人的天乾信香,再怎么强大,按理说也难以压迫身为妖的凤千红。
却出乎凤千红意料的,那由无白宗弟子不间歇幻化出的遍山墨菊,原也在这一瞬尽数与鹤星川的信香相融,竟强悍如同神祇,短暂将他压制的动弹不得。
也趁这一刻,鹤星川掰过他的头,用力咬向他颈后信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