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偏偏何迪是个嘴没个把门儿的,消停不下来,就连外面飘了点儿雪他也能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棹钦这地方下不起什么大雪,就算积了点儿雪第二天差不多就没了,何迪激动道:“组长,外面下雪了。”
沈周很无语这个一惊一乍的部门新人,不就是一场破雪吗?又不是没见过,“年轻人,你能稳重点儿吗?”
“对不住啊,”何迪笑道:“我老家是东北的,来棹钦几年了都没见过雪,我还以为棹钦不下雪。”
沈周真够服气的,东北这么大的雪都见过的,还会为这点毛毛雪大惊小怪,但是看他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沈周也不愿意给他泼冰水,所以就泼了点冷水,道:“这雪下了跟没下一样,最大也大不到哪儿去,你不用放在心上。”
本来顶多半个小时就能从保险公司把车开到县医院,就因为堵车愣是耗费了一个半小时,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把车开到了县医院大门口的停车位。
何迪道:“组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周:“什么怎么办?当然是进医院找人。”
“哦。”
何迪跟在沈周旁边走到医院的重症病房楼层,值班的护士眼睛雪亮地注意到了他两,道:“诶,你们两找谁?”
沈周走过去,笑道:“哦是这样,我们是来看谢正国的,这太大了,走一圈儿了也没找到人。”
护士狐疑地看着沈周,紧接着又狐疑地看着何迪,问:“谢正国,你们是他什么人?”
何迪立马就被她的眼神看得怂透了,支支吾吾半天也吐不出几个清晰的字儿来,沈周十分熟练地楼主何迪的肩膀,脑子和嘴巴一样快,道:“他是谢迪,谢正国的小儿子,本来在上海那边念大学,知道他爸住院他就立马坐飞机赶回来了。”
何迪下意识地摆手想否认沈周的话,沈周眼疾手快地捏住何迪的手,道:“总之呢就是这么个情况,就为这事儿他昨天到现在都没和过眼,你快跟他说说谢正国的情况怎么样了?”
值班护士看着何迪长得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儿,看着倒不像是会说谎的人,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脊椎摔得很严重,得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沈周:“那他住哪个病房?”
护士:“631,往前走,在走廊左转就到了。”
何迪还想跟护士解释自己才不是谢正国的儿子,却被沈周拎小鸡似的把他给拽走了。
“你先等等组长,我还有话没说呢?”
“你想说什么?”
“我不是谢正国的儿子,你怎么能跟人家护士乱说呢?”
到尽头的走廊之后,沈周松开他,双手插在腰间,跟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盯着他看,有点儿不耐烦道:“你脑子能灵光点儿吗?咱们来医院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何迪:“收,收集证据。”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我去跟护士解释我不是谢正国的儿子,然后再去搜集证据,这也耽误不了多久吧。”
沈周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何迪的肩膀,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业务不行了。”
“为什么?”
“……”沈周懒得继续跟他周旋下午,道:“回头自个儿去问张总吧。”
谢正国躺在病床上,吊着营养针,看上去的确伤势不轻,动都动不得,这要是一个没注意就咽了气也是有可能的。
何迪这人老实,也见不得什么可怜人,道:“组长,我觉得谢正国变成这样肯定是意外事故,他儿子不至于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下手。”
沈周不屑道:“你觉得?你凭什么觉得?”
“因为我是人,没有哪个儿子会这么对待一个老人,我从来没见过。”
“听着,你没见过是你的运气,但这跟你的工作没关系,”沈周走到离病床更近的地方仔细地打量着谢正国,道:“你现在的工作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证据。”
“那万一找不出证据呢?”
“找不出证据就证明还有人是正常的,”沈周道:“买保险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为了给自己或亲人买一份健康保障,另一种则是奔着骗取高额的保险金而来的,对于第二种人,不需要留任何情面。”
在调到沈周这一组来之前,何迪基本上都在外面跑业务,还干的半吊子不上台面,他听人说过有些丧心病狂到对亲人痛下杀手只为获取保险金的事,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以为这种事情只是少部分,以至于他无法理解沈周把人想得如此卑劣。
谢正国双眼紧闭,突然猛地咳起来,何迪下意识就想上前帮他顺顺气,却被沈周阻止了。
“别过去。”
“为什么?”
“为了避免医疗事故,医院内肯定有监控,以谢正国现在的状况来看,随时都有可能会咽气,一旦靠近你我就脱不了干系,别给自己找麻烦。”
何迪咽了咽口水,虽说同情谢正国,但是要为人命这种事负责,他是万万负不起的。
“组长,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去谢峰家。”
这个时间点儿上班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各就各位,路上没刚才这么堵了,何迪:“组长,走直道的话前面估计会堵,但是绕远路不光要耗油,还要给过路费。”
出门办事儿沈周压根儿就不在意什么油费过路费的事情,又不是自己出,心疼也轮不着自己心疼,“公司的车,你怕什么?过路费会给报销,你只管怎么便捷怎么开就行。”
绕了段路,到了谢峰家楼下,沈周按着谢峰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他住的小区和楼层,谢峰开门见到他两的时候一脸懵,疑惑道:“你们是?”
沈周利索地伸出右手,标准职业式的假笑,道:“我是沈周,棹钦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你父亲的事公司已经知道了,我们今天是专门过来了解情况的。”
谢峰回握住沈周的手,道:“那真是麻烦你们了,赶紧进来坐吧。”
谢峰家的墙没刷过,上面还有很多褐色的印记,像是干掉的血迹,估计是在屋内杀鱼或者杀鸡留下的。
谢峰的老婆胡雅君也在,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清汤寡水的长相,脖子上还围了一条很突兀和衣服明显不搭配的丝巾,她话不多,除了给沈周和何迪倒水的时候问过水温基本上就坐在一旁没开过口了。
沈周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凭他多年的经验来看,直接问胡雅君会比问谢峰得到更加可靠的信息,他问:“胡女士,你能简要地说说当时的情况吗?谢正国是怎么从楼梯上摔下去的?”
胡雅君抬头看了看谢峰,支支吾吾道:“具,具体的情况,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周继续问:“不是很清楚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谢峰抢先一步回答了沈周的问题,道:“我爸出事那天雅君在单位加班,所以具体的情况她也不知道。”
“所以第一个发现谢正国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人是你吗?”
“嗯,应该是这样吧。”
“什么叫应该?”
谢峰解释说:“我下班回来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我爸倒在了楼梯口,中途可能有别人发现了,但是没什么人会多管这样的闲事。”
何迪:“毕竟是住在同一栋楼的,你家那些邻居不至于这么冷血吧。”
“我也不知道,”谢峰摇了摇头,看上去非常难过,道:“也许确实没有其他人看见,我不敢想象……万一我回来得再晚一点的话我爸会变成什么样?”
沈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地宽慰道:“既然现在还住在医院,就有专门的医生会给他看病,你先不用担心,我们再来谈谈保险的事情吧。”
谢峰:“可以改天再谈吗?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当然可以,我们公司就在棹钦,你要来随时欢迎,”沈周环顾着房子四周,道:“方便让我在你家看看吗?是这样,这是我们公司赔付保险金之前必须走的程序,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谢峰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可以。”
谢峰家里总体还算整洁,但是谢正国的房间却显得非常凌乱,甚至可以说不堪,谢峰解释道:“我爸不会干什么家务活,我和雅君平时都要上班,抽不出时来打扫。”
沈周半信半疑地王胡雅君那边瞥了一眼,对视之后,胡雅君受惊似的慌乱地点了点头,紧接着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沈周看了一圈儿,最后拿起了摆满物件的木桌上的一个相框,是谢峰一家的全家福,但是照片上没有谢正国这个人。
谢峰:“这是以前拍的老照片。”
沈周指着照片上的小男孩儿,道:“这是你儿子?”
谢峰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对,这是我儿子九岁的时候一家人一块儿拍的照片。”
沈周:“拍得挺好,你儿子和你长得很像。”
何迪也跟着附和了一句,道:“听说儿子长得像爸的以后都很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