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我和陆恒窝在沙发里,挑选着新的餐具。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而就在我问他哪套比较好看时,他陷入了迷之沉默。
我问:“你累了吗?”
我们都是打拼的职场人,平时因为疲惫而陷入沉默并不奇怪,但我能感觉到,今晚不同。
“没有。”他只说了这一个词,紧接着是更令人不安的沉默。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笑了笑,他也笑了笑,然后又是轰然一片死寂。屋子里只有扫地机器人“嗡嗡”的声音,我开始警觉。
我把语气尽量放轻松:“陆恒,你是不是有心事?”
答案明显是有事。
自打人类出现了爱情以来,口是心非这种东西就开始存在了。我所认识的所有夫妇即使一开始回答没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真正的答案也会以不同的形式呈现有事,比如:“我出轨了”,“我背上沉重的债务了”,“我亲戚管我借钱了”,“我不再爱你了”……
陆恒的回答也不例外。
他说:“我决定了,今后我的生活里决不能出现妈。”
什么?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我知道陆恒说的这些话并不好笑,但鉴于我们已经打算共度余生,而我有一个五十岁的母亲,于是我决定把它当个笑话听。
陆恒默不作声。
我也只好收起了笑:“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做今后的生活里都不能出现妈?”
我看着他,他却望向别处:“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我追问:“你是认真的?你不想一起过了?”
陆恒摇头,解释说他其实很想跟我在一起,但最近看着朋友因为母亲生病而心力交瘁,他这才意识到他不想后半生都和老人捆绑在一起。他是个被抛弃的孤儿,从来没有得到过长辈的疼爱,那么照顾长辈的责任自然不该落到他头上。
我真是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想法,毫不夸张,我大概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才让下巴回到原位,好开口讲话:“你这么想有多久了?如果我刚才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
“我也不知道。”陆恒耸了耸肩。
他看上去很平静,而我却目睹了一个神志不清的自己以惊人的速度经历了分手的好几个阶段:怀疑、震惊、否认、悲伤。那我现在要进入否认的阶段了:这个问题真的存在吗?我知道陆恒不喜欢长辈,但是我母亲压根不和我一起住,又怎么会影响到我们?
陆恒摇了摇头:“问题在于她是你母亲,她年纪越来越大,你以后不能不管她,而我是你的爱人,以后也不能不帮你。”
“但那是我母亲!”我的音量渐渐变大。我很气愤他现在才提出这个问题,更气愤他竟然会提出这个问题!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现在的状态是又震惊又困惑,试问一个人怎么能和另一半一边规划着未来一边又悄悄地纠结着要不要离开呢?
我再次尝试着去探寻其中是否别有原因,但陆恒坚称他只是希望生活中没有妈,而不是没有我。
这句话可真是个谜。
我解不开这个谜,但我却从中突然意识到,虽然我和陆恒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从深夜一直说到阳光都射进了房间,但我俩心底都知道,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有母亲。他要避责。母亲和避责是相抵触的。
这就是我的分手原因……
“钟总,你有在听吗?”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我回过了神,我抬眼一瞧,对面坐着的几个巴纳高管都在看着我。
助理小松连忙压低声音说:“介绍。”
“哦!”我应和道:“我们盛崇……”
“等等。”巴纳的总裁沈京言打断了我。
我目光移过去,只见男人落拓地靠在椅背上,眉眼深邃,西装笔挺,犹如时装杂志上剪下来的混血模特。
他淡然地说:“钟总,你看上去很累。”
这一开口,成功地让众人的目光都定在了我的黑眼圈上。又或许说,巴纳的人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我的频频走神了。
我久违地感到了些许尴尬:“没事,我……”
呵一声,男人笑了笑:“改日再谈也没有关系,我们都知道,比起很多内地公司和只在港台偶有成功案例的合资公司来说,盛崇这样的跨国公司有更多的经验,也有更多的先进技术,是合作的不二人选。我方是很有意愿与你们合作的,总能等钟总休息几天。”
听着很是善解人意,对吧?
可我却从“你们”这个量词中听出了男人的话外之意:谁都知道我的对手亚特也在竞争巴纳这个大客户,他此刻示意我去休息,真是给了我一记好大的闷锤……
我感觉这真是棘手的一天。
我的厮守计划刚刚泡汤,昨天夜里又几乎没睡……虽然我明白,和公事比起来,自己的痛苦无足轻重,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其实并不是无足轻重的。
我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虽然我脑子里的声音在说:“盛崇是全球最大的信息系统供应商,对于此次合作……”但从我嘴里说出的却是无力的一句:“好吧,我今天状态确实有些不佳,那就依沈总的意思,我改天再过来拜访,实在抱歉。”
男人点点头,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听到最后还弯唇笑了笑:“好,那希望下次能看到钟总调整好状态的模样。”
调整?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压力,来自这个叫做沈京言的男人。
……
洗手间里,我洗了把冷水脸。
小松靠在洗手台上,拍了拍我的胳膊,担心地问:“哥,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我说:“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水流声“哗哗”地响,憋了一会儿,小松终于点出正题:“万一巴纳真的选择了亚特怎么办?”
我摇头:“不,沈京言拿话敲打我,只是想我调整一下报价罢了,他要真想选择亚特,就不会和我说改天再约。只要亚特那边没有蠢到损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挤占市场而大幅压缩利润空间,那我们就始终是有技术优势的……”
但在生意场上,最怕的就是自以为十拿九稳。
我仔细想了想,然后扭头看向小松:“这个沈京言不是个好对付的,他突然空降巴纳替换了之前的赵总裁,实在是搞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你去多收集一些他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小松终于咧嘴一笑:“明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他看上去年轻气盛,信心满满,我却很清楚自己现在满脑子依然还是陆恒,我根本没有办法全力以赴。
傍晚回到家时,我站在玄关,发现家里变得很空。
一切有关陆恒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包括他养在阳台上的花,包括衣橱里他的衣服,还有那对情侣漱口杯也只剩孤零零的一只摆在洗手台上,看上去那么可怜,那么孤单。
陆恒搬走了。
他搬空了他的东西,也搬空了我的心。
颓废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我决定找人倾诉倾诉我的痛苦,毕竟我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厘清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能继续和巴纳交涉。
我打电话给了一个朋友赵森,他远在海南,我们一直都在频繁联系。
电话只响了一声他就接起来了,我听见他的老婆在电话那边问是谁打来的,他就说:“是钟泰。”
然后我调整了呼吸,告诉赵森事情的经过。
赵森听得很仔细,并不断重申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荒谬的事。我们花了二十分钟来探讨这一切,然后我听到他女儿走进房间,说该去上培训班了。
“我晚上再打给你。”赵森说:“我觉得陆恒真不是个东西。”
“没错,”我点头:“他连东西都算不上。”
我听到电话那头赵森关门的声音,然后他说:“哥们儿,别想这些了,要是工作不忙就来找我,我这儿有个不错的人选,等你缓过来了,我来介绍你们认识。”
我无奈地笑出声来。
在刚分手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我最需要的其实就是朋友的陪伴,但我也知道看着朋友痛苦挣扎却又无能为力,确实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情。
我笑了笑,说:“行,你先去忙吧。”
当我们挂断电话,我发现我的心更难过了,为什么别人就能和和美美地过下去呢?难不成我和陆恒之间的问题不在于多了一个妈,而是少了一个可以维持我们感情的女儿?
我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然后决定打电话给另一个朋友Aaron。在我的朋友圈里,只有他和赵森知道我性取向,但不同的是,赵森叫我哥们儿,而Aaron叫我姐妹儿。
电话接通后,我重述了一遍陆恒的事。
“Ohmygod!”Aaron听完后夸张地说道:“他简直就是个人渣!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没错。”我表示认同。
“我觉得事情肯定有蹊跷,不然完全不符合我在这两年里所看到的他……不过,深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摆脱他也好!不然他不止伤害你,甚至还可能伤害你的母亲!”
Aaron真是一针见血。
然后,我们也花了半个小时来批斗陆恒。在经历痛苦的最初阶段,人们总是倾向于抨击他人或自己,让怒火向外或向内转化,显然Aaron和我选择了一致对外。
他是个出色的情感调解员,在成功引诱我发泄了一场之后,接下来立马切入了重点。
他说:“Honey,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做什么吗?”
“什么?”我问。
“你该去找个英俊的男人上床!然后彻底忘了仇妈男!”
我立马爱上了陆恒的这个新名字,仇妈男!
Aaron继续说道:“我想,只有这么做才能帮你迅速恢复状态。就像小时候学走路一样,即便摔倒了,但只要有人扶,就总会立马站起来……钟泰,你不要翻白眼!”
Aaron果然很了解我,因为我此刻就是在翻白眼!
“好吧,我去找个人上床!”我大声应道。我知道Aaron想让我振作起来,但我又忍不住开始啜泣,就像是高中的少年正在经历生命中第一次分手。我真不敢相信自己都工作好多年了还这样!
“Ohhoney,不要哭。”Aaron的声音温柔起来了,就像一个拥抱:“你还有我呢,你总会渡过这个难关的。”
是啊,人生总是关关难过关关过,迂回绕道并不是出路,只有一往无前地跳过去才能重振旗鼓。
而我重振旗鼓的路并不遥远,只铺了一个小时,就铺到了本市最大的一家Gay吧。
要找人上床,这里自然是最好的地方。
一走进去,里面人声鼎沸,我看了一会儿舞台上的表演,然后点了一瓶酒,坐在卡座里开始物色今晚一起共度良宵的情人。
间或有几人过来搭讪,可按照Aaron的说法,如果不想愈疗效果打折扣,那我就必须要找一个比陆恒更加帅气的男人才行。
可是,比陆恒更加帅气?
我感觉到了这个任务的艰巨。
而就在这时,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人在盯着我。
我扭头看去,只见昏暗的灯光下,男人身穿黑色宽松短袖,戴着鸭舌帽,就那么坐在角落里独自饮酒,一轮灯光闪过,照得他嘴唇殷红,就像喝的是血浆。
——比陆恒更帅气的男人。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逝,然后下一秒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唤出声:“沈总?”
沈京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比起白天的西装革履,下班后的他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但我清楚地知道,这并不代表我可以跟他直言:“沈总你好,我是来找一夜清的,你也是吗?”
贸然暴露自己的性取向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鬼知道每个生意人背后都有什么样的喜好和避讳。
我只能试探着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还给了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内心暗骂一句,然后说:“我等人。”
“在gay吧等?”
“这是gay吧?”我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旋即恍然一笑:“难怪一进门都是男的,我这个朋友,他可真会挑地方……呵,沈总你呢?你还没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京言挑眉:“我等人。”
我也反问:“在gay吧等?”
“嗯。”他点头。
沈京言的表情滴水不漏,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等人,只能说:“那可真是巧。”
沈言京眯了眯眼睛:“是很巧,能在一天之内见钟总两次。”
我:“……呵呵。”
好吧,我突然发现还是穿着西装的沈京言更好对付一些。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到了死胡同,还好服务生端着酒水出现,及时救了我一命。我举起酒杯隔空向沈京言致了致意,然后扭头看向舞台,仿佛对上面妖娆舞动着的男人们很感兴趣。
沈京言呷了一口酒,表示回应,然后也跟着不动声色地看向舞台。
于是,我俩就这么坐在角落的卡座里,独自饮酒,独自吃果盘,独自等着各自的“朋友”到来……
其实我很少吃酒吧的果盘,总觉得不太卫生,可是——今天我旁边坐了个沈京言。为了避免和他再有眼神交汇,我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很忙,所以我拼命地吃,拼命地吃,一不留神,居然干了两个……
我没敢再朝沈京言的方向看,但很神奇地是,我的脑海里仅仅通过余光就还原出了他的一举一动:
他举起了酒杯。
他抽了一张面巾纸。
他的酒空了。
他举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挥了挥,waiter走过来,于是他的酒杯又满了。
他抬手,张嘴,玻璃杯的边缘和洁白牙齿磕在一起,轻轻一咽,酒水就顺着滚动的喉结长驱直下……
该死,我突然发现我不是用余光在瞄他,而是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脸突然变得火辣辣的,我连忙扳正自己的脑袋,并觉得自己有必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我抬手招来服务生结账,这时,只听沈京言说:“钟总,看够了就要走了吗?”
emmm,我一时甚至不知道他的这个‘看’是什么意思。
尴尬之余,我只能战术性盯着舞台,强行把这个‘看’定性为看舞蹈:“嗯,已经一点半了,我该回去了,昨晚就没怎么睡……”
说到这里,我突然扭头:“沈总,既然这里遇见了,那我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我认为我很有必要郑重地向你道个歉,白天我的个人状态耽误了你和各位巴纳高管的时间,对此我真的深感愧疚。我是诚心想和巴纳达成合作关系的,你也知道我和我的团队用心地做了很多方案,一次次地推翻,又一次次地重来,就是为了让巴纳得到最好的服务体验,请你相信,盛崇就是巴纳最好的选择。”
沈京言双臂交叉在胸前,耐心地听,表情看上去十分认真,可听完后才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在下班时间,我从不谈公事。”
我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见我吃瘪,沈京言倒突然开怀起来,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然后,他笑着说:“过来坐坐。”
于是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时间的我们不谈公事,但也许,可能,大概,可以谈谈私事……
——比陆恒更帅气的男人。
我脑中这个念头再度死灰复燃,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谁上床都行,就是不要跟沈京言!可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我竟然就真的在他身旁坐下了,狭窄的卡座里不能提供更多的空间,我们的膝盖甚至碰在了一起。
两杯酒再次下肚后,我觉得我的胆子大了起来。
我再次试探:“沈总,都这么晚了,你的朋友怎么还没来?”
沈京言:“我想我大概被放鸽子了。”
我说:“什么人敢放你的鸽子?”
他不置可否:“没什么敢不敢的,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两只眼睛一个嘴巴,大家都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在会议上威胁我的时候可不普通。我忍不住腹诽。
须臾,他再一次后发制人:“钟总的朋友不也没来吗?”
我厚着脸皮:“我也被放鸽子了。”
“呵,又好巧。”
“呵呵,巧。”
生意人总是这样,永远不愿在对手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答案,车轱辘话也要被我和沈京言来回地碾。
我接着说:“我被放了鸽子,所以就要走了,可沈总还一直坐在这里安如泰山,究竟是在等一个什么样的朋友呢?”
老实说,我已经做好了和他周旋到底的准备,可沈京言却意外地没再吭声,看着我的目光微微有些闪动,仿佛是在权衡利弊。
过了好半天,他略直身子,手指钳住桌子上的打火机,轻轻地拿在手机转:“如果钟总走了,我想我就真的等不到朋友了,这个答案,钟总满意吗?”
很隐晦的表达。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摊牌,我心脏颤了颤。
语言是人类沟通的桥梁,可只有当它显得薄弱的时候,也许我们才会确信自己获得了真正的理解。
对视间,有一种久违的悸动开始在我身体里乱撞,我觉得,我要再装下去,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如果今晚你没有出现这里,我想,我的被放鸽子也才是货真价实的。”
然后,我们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明早我还有公事处理。”
平淡,冷静,沈京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摘下了戴着的黑色鸭舌帽,单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头往前送。
他谈私事的作风一样雷厉风行,就在我愣神的一瞬间,他就撬开了我的齿关,霸道地开始探寻。
难以想象,我和陆恒分手仅一天的时间里,就和另一个男人接吻了。
难以想象,那个男人居然会是沈京言。
更难以想象的是,他只用了二十几秒,我居然就可耻地石更了。
然后,他退出去,低沉的声音贴着我的耳畔响起:“你家还是我家?”
我抬眼瞧去,正是他那双动了情的深邃眼睛——里面有我的模样。
按照沈京言的意思,他不喜欢住酒店,而按照我的意思,我是不想在陆恒住过的房间里干这种事的。
于是,果断选择沈京言家。
他家坐落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别墅区里,里面绿化面积很大,喷泉,雕塑,四处透着一种人间奢靡。而一进门,客厅却是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必用的家具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和摆设。
“别瞎看,看我就行。”他说。
他的这句话带着微微的喘息,因为我们还贴在一起——几乎从酒吧一路贴回了他家。
我很久没有这样地激烈过了,或许是因为听了Aaron的话想要迅速恢复能量,或许是因为存了报复陆恒的心态,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沈京言而已。
每每想到他坐在会议桌后西装革履的模样,我内心就会产生一种微妙的禁忌感……
“你躺下。”黑暗里,他的声音让人沦陷,一如他的手艺。
我暂时地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并打定主意今晚来个不死不休,而就在享受了沈京言提供的五星级前戏之后,我突然感到了不对劲。
因为,他坐在了我的大腿上。
我:“……”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他问:“怎么了?”
在昨天晚上,我和陆恒经历了一场荒谬且令人震惊的沉默,我发誓当时那就是我以为的我人生中最无厘头的沉默了,可我没想到,今天的沉默的性质竟然更加恶劣,甚至恶劣到了让我觉得自己无招应对的地步。
我张了张嘴,很长时间后,才艰难吐出一句话:“……我是受。”
沈京言沉默。
作为巴纳和盛崇此次合作的负责人,我们都精明,能干,在商场上争锋相对,恨不能找出所有细节来击垮对方。可谁能想到呢,一晚上试探来试探去,我和沈京言竟然都忘了问一问最重要的一点——你到底是攻还是受。
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己看起来究竟哪一点像攻了,可是沈京言竟然也不是攻?这他妈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我忙着用一个防御机制——混淆视听——来企图推卸责任:“沈总,你看看你,个子长得那么高,腹肌又还那么霸道,谈公事说一不二,谈私事雷霆作风,这,这实在太让人误会了。”
沈京言依然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手心开始出汗,完全不知道如何再开口。
一阵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响起,过了一会儿,灯被打开,沈京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异常平静:“滚出去,没吊用的东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