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挂下电话没多久,人就到了。
席鹤溟直直朝白洵走过去,边走边问:“他怎么了?今天出什么事了?”
“下午在这里。”燕河观察着席鹤溟的神情,缓缓说道,“他见过一个人。”
“见了谁?”席鹤溟很快问道。
“说是你的助理。”燕河回想了一下,“个子不高但长得很好看,像个Omega。”
席鹤溟没有接话,扶起白洵后,朝前点了点头,“谢谢,我先带他回家。”
白洵被搂起来以后,眼是闭着的,却伸手挣了挣,下意识就要推开。
席鹤溟便轻拍了拍白洵的后背,又将他的脸压到自己肩侧。
燕河看着白洵皱了皱鼻子,很快就安静下来,然后自然地将手环了上去。
于是,席鹤溟顺利抱着他走出了咖啡馆。
路上颠簸,半道白洵皱了皱眉,似乎要醒过来,但他调了调角度,在席鹤溟胸口寻了个好位置后,很快又没了动静。
回到公寓,怕人碰了水着凉,席鹤溟用热毛巾稍微擦擦,给他换上睡衣后就挪进了被窝。
半梦半醒间,白洵察觉到自己的额角,被什么东西碰了碰,凉凉软软的。
喝了酒他身体正热,觉得这样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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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白洵做了个很清晰的梦。
应该是席鹤溟发/情的第二天。
他们正躺在床上,似乎刚刚结束,Alpha餍足地搂着自己的猎物,埋在人颈间轻嗅。
整整一天,终于留存了些许气味。
而Beta原本平坦的小腹,因这两天频繁的情事竟微微鼓起。
白洵侧躺在Alpha怀里,身上很累,脑子里却很乱。
完了,Beta没法生吧?书上怎么写的来着……
越想他越害怕,于是伸手轻轻按了按小腹,或许是因为做梦的缘故,竟然发出了水波晃荡的声音。
白洵成功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
白洵僵着脖子,扭头瞥了眼Alpha,对方正阖着眼呼吸均匀,应该已经睡着了。
于是他心里一横,给自己壮了壮胆。
先是将紧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缓慢移开,然后又动作极为轻缓地下了床。
一分钟后,他顺利挪进了浴室,梦里也没发出丁点儿声响。
白洵跪在浴缸里。他也知道这姿势有多奇怪,但没有办法,时间太紧。
但心里一着急,手上就跟着失了分寸,白洵不知道自己捅到了哪里,身上一阵发软。
浴缸里又滑,根本维持不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往前栽去。
突然,胸肋处横插了一只手臂进来,稳稳地架住了他。
白洵自然知道是谁,僵了两秒,才抬了头。
“不要乱跑。”Alpha的双眼本来红得厉害,但现在既然找着了人,那血色就消了大半。
说完,Alpha闭上眼,努力控制着情绪,直到回复些许自控力,才接着问,“你在做什么?”
白洵心里紧张,根本想不到如何掰扯,哆嗦着就说出了心里话:
“我的肚子……好大……不会……”
为了安抚讨好Alpha,他又下意识地找补了句:“你不是……讨厌小孩吗?”
真实的那天,白洵记得Alpha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自己从浴缸里捞起来,摁到全身镜前又堵上了。
但梦里,席鹤溟却俯下身,很温柔地将白洵的手指拿了出来,又轻轻揉了揉那小肚子,沉着声说:
“是的,但如果是你的,我会很喜欢。”
“为…什…么?”白洵被揉得发颤,半闭上眼,抖着声音追问。
席鹤溟吮吻了下他的眼角,让白洵睁开眼,然后将脸逼近白洵,用那种将人盯进肉里的眼神,缓声说道:“你已经知道原因了,不是吗?”
刚说完,席鹤溟又吻上那眼尾。
吻渐渐下移,拂过脸颊,在唇角碰了碰,似乎就要落上来。
这个奇怪的梦,做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第二天,白洵是被饿醒的。
他头重脚轻地爬起来,刚出卧室就看见了席鹤溟,腰间系着个灰绿围裙在蒸早点,古怪又和谐。
席鹤溟听到声响后,微微偏过头,对白洵说:“你先吃,桌上有热好的。”
白洵应了声,眼睛却朝窗户瞟去。借着反光,他成功瞧见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赶紧转身回了屋里洗漱。
毕竟昨天吐过一回,又直接喝上头。
白洵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是肉眼可见的惨淡。
他扒拉扒拉头发,又就着冷水洗了把脸,顺手用力拍了两下,才感觉稍微有了点儿人样。
洗漱完,他换了套外衣,再次出了房间。
昨天喝得多,醒得也晚,自然也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席鹤溟自然察觉到了,停下筷子问道,“头还晕吗?”
“没有。”白洵摇了头,举筷子朝萝卜糕夹去。
他正要放进嘴里,白萝卜特殊的气味直窜进鼻腔,引起胃部产生强烈的反酸感。
但也幸好昨晚只喝了酒,这会儿胃里空着没什么东西,他深吸了两口气,舀了勺白粥垫进肚子,强压下咽喉处令人不适的呕意。
这时,铃声响了,是席鹤溟的手机。
手机挨在白洵右手边不远处,响铃时他无意看了眼。
屏幕只显了个“J”。
白洵下意识抬眼,但席鹤溟并没有看他,拿起手机就去了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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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阳台隔门再次被拉开,白洵碗里的粥快见底。
席鹤溟走回餐桌边,自然接过白洵的碗,往里添了大半碗粥,又说:“蒸笼里还有别的,去挑点喜欢的吃。”
白洵闻声抬头,却发觉席鹤溟神色清晰可辨。
这根本不寻常,因为席鹤溟脸上很少有这样外露的情绪。
“昨天……”而白洵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席鹤溟将手轻放在他肩膀上,适才显露的情绪已经敛下大半。
他们无声对视了片刻,席鹤溟先开了口:“昨天,无论他说了什么,你都不需要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铃声再次响起。
席鹤溟没接,顺手将手机插进西裤口袋,然后脱下了围裙。
“公司那边有事,我先走。”
快出门时,席鹤溟又补了一句“有事打给我”,但似乎没等人应声,门就合上了。
人走了好一会儿了,白洵依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抬头看向玄关,神情茫然。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不由自主地往下落,落到腹腔下不去了,就沉沉地坠在那里,又是一阵翻涌。
他赶紧撇下勺子冲进厕所,刚俯点身,方才垫下的粥就被吐了个干净。
无法控制的生理性泪水,胃酸刺激食道黏膜引起的剧烈收缩,伴随着小腹肌肉的酸软,白洵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那场难辨真伪的梦境。
初春,日光很亮很亮却失去温度。
白洵弯着腰双手撑在水池边,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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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人,白洵特意选了东区的医院。
孕检那层大多结伴而来,他年纪小,面上又看着失魂落魄的,孤零零一个,叫人不由得心疼。
坐诊的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Omega,头发半白,面相很和蔼。
她发现白洵在门口试探,就柔声招呼他过来。
这个时代,人工受精、人造子宫技术早已普及,只要条件允许,一般怀孕三个月,孕母就会将胚胎移至体外,十月怀胎已成为历史。
但根据调查,若是体内自然受精,个体分化成Alpha以及Omega的几率将大大高于人工受精,因此人们依然倾向于自然结合。
而退化的生育囊,很难顺利孕育出生命,若Beta伴侣希望拥有后代,大多采取人工受精的方式。
医生看到病历卡白洵的性别,又瞧见他别扭神色,以为小年轻不好意思,就先开了口:“怎么了?要预约人工受精吗?”
“不……不是。”白洵捏了捏手腕,慢慢呼了一口气,才说,“我想检查……自己有没有怀孕。”
医生很快调出白洵的病史,“你……有信息素应激综合征?”
“是。”白洵回她。
“确诊时间如果是去年12月,应该不会这么快……”老医生自语道,过了片刻又问,“你的伴侣是Alpha?他今天有来吗?”
“是Alpha……他……有点忙。”白洵飞快抬头看了医生一眼,又低下了头。
从年轻人躲避的神态中,医生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于是放低声音温柔地说:“如果刚怀孕的话,可以通过抽血化验激素,你要现在查吗?”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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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出的很快,抽完血大概半个钟,就好了。
白洵坐在医生对面,心里倒也说不上害怕,只是有些不安。
“从激素水平来看,你确实已经怀孕三周了……”医生对着少年,柔声说道。
“能不能……”白洵的声音很轻很轻,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这之后,他紧紧闭上了眼,医生虽然见惯了这类事,但并没有催促,而是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等着少年的眼睑从微微颤动,再到停止。
其实,白洵也没觉得多难受和慌张,只觉得迷茫。
少年独自度过的半长岁月里,家人和睦,朋友亲善,生活对他而言不过是游乐一场,就像踩着风四处野游的忘鸣飞鸟,无忧而自在。
曾经遇到最难捱的事,也不过是课业不及格,或者比赛失误。
而这些事儿,在他心上也根本续不到明天,洗个澡再痛快地睡上一觉,就算完了。
但这次要怎么熬过去,没有人教过他。
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辨别真心,也没有人教过他怎么从一段虚假的、短暂的错误关系中获得安全感。
如果可以,他只想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
没有烦恼,不会伤心。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白洵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亮
他注视着医生,故作镇定地问:
“如果不想要……什么时候可以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