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雪好大。
隔着透明的伞仰望夜空,一片片羽毛般的雪花飘飘荡荡地朝地面坠落,接触到塑料伞面,只是须臾就化成了晶莹的水珠。
哪怕穿了最厚的羽绒服,手脚还是一点点冰凉下来。说了十分钟到,但当我卡着点来到小区大门口,却并没有看到贺南鸢的踪影。
我掏出手机给贺南鸢发去信息。
【说了十分钟,多一分一秒一个毫秒,都不是十分钟。】
最顶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一会儿,贺南鸢回过来。
【堵车了。】
雪天加上晚高峰,堵车也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在五分钟后被侵入骨髓的寒冷击个粉碎。以为只需要短时间在户外逗留,虽然外头穿了最厚的羽绒服,但里面我只穿了一件短袖薄T,脚上也只是穿了不御寒的运动鞋,还没穿袜子。
【这雪比卖火柴的小女孩死那天的雪还大,你到底什么时候到?我已经能看到我妈了。】
短短几分钟我换了十几个动作,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干脆蹲下身,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你把门牌号给我,到了我自己慢慢找,你回去吧。】
米大友当初图静,买了最里头的一栋房子,光是从家里走到小区门口我都走了十分钟,现在再走回去,说不定刚进家门贺南鸢就到了,那还不如继续等着呢。
【不要,我要等你。】
而且,撩汉和撩妹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让对方觉得自己非常特殊、非常重要,总是没错的。没人不喜欢被重视的感觉,就算是朋友,也会欣喜于对方的偏爱。
以上,是我为了与基佬共情,打了半个月乙女游戏的体悟。
等都等了,反正没事做,我干脆点开游戏开始抽卡。
攒了五十抽,怎么样也要给我出个没有的SSR吧?
第一抽,八个R,两个SR。
第二抽,六个R,三个SR,一个重复的SSR。
第三抽……
不死心地连抽五次,出了一堆SR,SSR是一个新的都没有。
深呼吸,调出后台模式,上划APP关闭,我熟练地点开通讯录里的客服电话。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温柔的AI女声响起。
“骗子,大骗子!哪怕出一个,哪怕出一个呢!!”我气得要死,在马路边大喊大叫。
“抱歉,我听不懂,请简短地描述您的问题。”
“赚这种钱,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一辆黑色越野车碾着积雪缓缓停在我的面前,我没有注意,仍在激情辱骂AI客服。
“五十抽,一个新SSR都没有,这合理吗?啊呸!垃圾,专门骗女孩子钱的垃圾!”越想越气,我呼吸急促起来,身体都热了,“女孩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啊?无良游戏,唾弃你们!”
骂完了,我挂掉电话,一抬头,对上了黑色越野车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我:“……”
车上的贺南鸢:“……看你在打电话,就没打扰你。”
我吸吸鼻子,撑着伞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收起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我拉开后车门钻进车里。后座上,贺南鸢穿着一件深红色镶着白色毛边的层禄服饰,脚上踩了双翻毛靴,看上去舒适又暖和。
“抱歉啊小朋友,路上有点堵,等很久了吧?”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回过头,笑眯眯地对我打招呼。
我一眼认出,他就是上次跟舅舅一起来学校的男人。
“也没有等很久。”车里暖气很足,不一会儿我手脚就恢复了温度,“哥,你直接开进去,我给你指路。”我指着小区大门道。
听到我叫他“哥”,男人笑容愈大:“欸,好嘞。”
从大门开到我家门口,也就两分钟,全程贺南鸢显得很安静,都是我在跟开车的男人说话。
“你可以和小鸢一样叫我的名字,我叫柏胤。”
小、小鸢?我努力压平唇角,但它们仍然不受控制地上扬。
“那不行,直接叫名字,多没礼貌啊。”我怕贺南鸢发现我在偷笑,赶忙身体往前,往前排座椅中间靠去。
“你叫我哥,叫摩川舅舅,不是差辈了吗?”
之前听层禄人都叫舅舅“频伽”,我就想过这可能是他们对言官的尊称。后来上网查了查,发现每任言官只有在当学徒时才有自己的名字,一旦继任成为真正的言官,就会成为山君的“频伽”,不再拥有俗世之名。
“舅舅叫摩川啊?”
“是啊……”
“别再叫他这个名字了。”一直很安静的贺南鸢忽然开口,“你也不想给他带来麻烦吧。”
车内暖气分明很足,我却在那一瞬间打了个寒颤。
柏胤没再出声,从后头看,他唇角的笑已经消失了,整张脸变得比外头的风雪还冷。
我突然有种预感,贺南鸢会答应住到我家,本质上或许并不是因为我列出的那诸多优点,很可能……是他压根不喜欢柏胤,不想和他住。
还好这死一般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车一停下,我迫不及待跳下去,打开后备箱,把贺南鸢的行李箱和背包搬了下来。
他的行李箱不算大,但特别沉,没有做够充分的心理准备,我第一提没提起来,第二提憋着劲儿算是提起来了,但胳膊一直在抖。
“我靠你带了什么这么重啊?你要送我的怕不是块石头吧?”
贺南鸢从我手里接过背包背在肩上,说:“不知道要待几天,就把作业带来了。”
这家伙真是学霸人设不倒,这么千里迢迢的竟然带了箱作业过来?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牛逼!”
关上后备箱,我与柏胤道别:“哥……不是,叔,再见,路上小心!”
对方降下玻璃窗,似笑非笑地冲我摆了摆手:“再见。”视线落到一旁贺南鸢身上,他表情淡了些,“别忘了给你舅舅报平安。”
贺南鸢只是敷衍地回了个“嗯”。
“怎么这么慢啊?我刚要打电话给你呢。”
一进门,郭家轩与邱允便围了过来,我边脱鞋边跟他们解释了这么久才回来的原因。
“邱允,这是贺南鸢。贺南鸢,这是邱允。”简单介绍了番,我让饥肠辘辘的两人先吃起来,自己带贺南鸢上楼放东西。
到了四楼,我将行李箱拖出电梯,向贺南鸢粗略地介绍了下整个楼层的格局。
“差不多就是两室一厅的格局。那里是我的房间,剩下的那个是游戏房加书房,这个小厨房有冰箱和微波炉还有零食柜,你要吃什么自己拿……郭家轩他们住三楼,我爸他们住二楼,保姆在一楼……我爸他们不太在家,碰到了你也不用不自在,他这个人比我还社牛。”
把行李箱推进房间,只是稍微动了动,我就有点出汗了。脱掉外套丢进衣帽间,我从卧室里走出来,发现贺南鸢站在客厅的窗边,正望着楼下的景色。
米大友请了专门的园林设计师做的设计,院子里的灯一到夜晚就会自动打开,里头花草每周都有专人打理,我不太了解,但据米大友自己说,最贵的一颗罗汉松价值十多万。
我一开始觉得他花十几万买一棵树纯纯冤大头,后来想想自己那些鞋,林林总总加一起,差不多也有十几万,然后我就闭嘴了。
“你有带夏天的衣服吗?我家有二十几度,你穿这个会太热的。”
贺南鸢仍是看着下面:“你的借我穿吧,我只带了冬天的衣服。”
“行。”我转身回卧室,“你过来换衣服。”
虽然我跟贺南鸢有一些小小的身高差,但好在男生的衣服都很宽松。从抽屉里找出一套白色篮球运动服,我反手递给了身后的贺南鸢:“你先换这套,我再给你找套换洗的。”
手上的衣物久久没有人接,我疑惑地回头看过去,贺南鸢盯着我的手腕,准确说是我手腕上的百香籽串珠,看得有些出神。
“你认出来啦?”我晃了晃手腕上的串珠,“这是莫雅送我的,说是你们神庙里柏树结的籽做成的,戴着有益身心健康。”
“哦……”他低声说着,从我手里拿过衣服,解着领口的盘扣,进了一旁的洗手间。
我跟过去,靠在门边:“你要给我的礼物呢?”
他将缀着银饰的腰带解开,放到一旁,接着脱下深红色的袍子。
“什么礼物?”
我一愣:“就是我考进前两百你要给我的礼物啊?上午你还说你给我带了呢。”
厚重的袍子落地,里头还有件黑色的里衣,贺南鸢一粒粒解着扣子,透过镜子与我对视。
“哦,忘带了。”说着他脱掉里衣,露出紧实饱满的上身。
“不是,你上午还带着晚上就没了,你是在车上吃了吗?”我有些急了。
“开学给你。”
“开学都跨年了!”
“本来就是开学给你。”他双手搭在胯部,作势要脱下了黑色的长裤,“……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我收回略有些放肆的视线,咳了声道:“小鸢,你这就太见外了。有啥呀,你哪里我没看过?我哪里你没看过?”
“你要是再敢叫我一声’小鸢’,我就立马冲过去把你的头拔下来。”贺南鸢转身面向我,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操,要不要这么血腥?凶死了。
我打了个哆嗦,不由站直了身体:“我……我去外面等你。”
感觉贺南鸢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人,我认怂超快。
走到外头客厅坐下,我抓过沙发上的一只抱枕抱进怀里,还在想礼物的事。
什么呀,害我这么期待……蓝色的,该不会真的是吃掉了吧?蓝莓吗?